第36章
易扯着蛋!” 解缙闻言这才放下心来,当即表态道:“汉王殿下胸有沟壑,心怀万民,缙愿追随殿下,万死不辞!” 听到他这话,朱高煦脸上顿时露出了诚挚的笑容。 “看来你解缙还不算太蠢,没让本王失望。” 解缙无奈点头,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如果不是没有选择,老子疯了才会上你汉王爷的贼船! 你这条贼船,指不定哪天就会被撞得四分五裂,最后落得个葬身鱼腹的下场! 但是,解缙也没有其他选择,唯有抓住这个机会赌上一把! 如果他放弃这个机会,只会在诏狱里面被拷打至死,腐臭发烂! 成,则功成名就,流芳百世! 败,那必死无疑,遗臭万年! 这场豪赌,将会决定很多人的命运! 二人又简单聊了几句,朱高煦正准备抽身离去,解缙却突然开口道:“王爷,缙虽然是文献大成的总编纂官,但那非缙一人之力!” “编写学校教材一事,缙即便学富五车,也是有心无力啊,不如王爷给臣增加一些人手?否则这编写教材的时间将会拖得很长……” 朱高煦闻言点了点头,先前他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让解缙一个人在诏狱里面编写教材,天知道他要编到什么时候去。 “这样的话,小解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吗?” 朱高煦笑问道,毕竟解缙主动提及此事,那他心里自然有了准备。 “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王景、左中允兼翰林侍讲邹缉,这二位乃是与缙一同编纂永乐大典的名宿大家……” “还有翰林院侍讲学士曾棨,永乐二年状元,人称‘江西才子’,也曾出任文献大成的编纂官……” “以及工部主事刘季篪,此人曾参与编纂文献大成,精于律学……” “太医院判蒋用文,医学大家,当朝名医……” “右春坊右赞善陈济,史学大家……” 随着一个个人名念出,朱高煦的脸色变得精彩至极,看向这解缙的眼神,也充满了古怪。 解缙被他盯得有些发毛,试探性地问道:“王爷这么看着缙,是什么意思?” “我说小解啊,要不你改个字吧!”朱高煦嘴角一抽,笑道:“不要字‘大绅’了,以后你字‘公豹’吧!” 死道友不死贫道。 道友请留步。 解公豹是也! 解缙:“???” 啥? 公豹? 公你大爷! 豹你大爷! 你有毛病吧你? 解缙都快被气疯了,恶狠狠地盯着朱高煦。 他姓解名缙,缙指缙绅,这源于他母亲的一个梦。 解母高妙莹怀解缙时,有一天晚上做了个梦,梦中有位老人将一套深衣大带送给她,然后梦就醒了。 “深衣”,俗称为袍服,是指古之诸侯﹑士大夫阶层穿的家居便服,或者是普通老百姓出席正式场合穿的礼服。 “大带”又叫“绅”,是指士大夫系在深衣外面、起束腰作用的一种布带。 不同级别的官员,其布带、装饰物的材质以及图象则有所不同。 当时解母高妙莹觉得这个梦做得很奇怪,待生下解缙后,夫妻俩希望儿子将来能读书中举,入朝为官,以此光大门第。 于是夫妻二人为儿子取名“缙”,字大绅,又字缙绅。 这名与字,可都是大有讲究! “公豹啊,就这么定了,那些人本王现在就给你抓来!” 话音一落,朱高煦立马就抓人去了,留下解缙一人愣在牢房中凌乱。 发愣良久后,他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立马隔着铁质栅栏凄厉高喊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啊王爷,我不是让你去抓人啊,你误会了啊王爷……” 第145章土地兼并!三百年兴亡周期率! 朱高煦刚走出诏狱大门,纪纲便迎了上来。 只是纪纲此刻脸色有些苍白,看向朱高煦的眼神中也充满了畏惧。 是的,畏惧。 能让这条天子头号鹰犬感到畏惧,除了大明天子朱棣外,还没有其他人。 就连太子爷朱高炽,纪纲都不放在眼里。 但是,他现在面对汉王朱高煦,是真的怕了! 这个汉王爷,简直就是疯子! 汉王与解缙谈话的内容,纪纲在暗中听得清清楚楚! 表面上他带人离开了,但是走得不远,刚好可以听到二人谈话。 这是皇上朱棣交代的任务,锦衣卫必须得监视汉王朱高煦在京的一举一动! 毕竟他现在只是个汉王爷,还不是大明太子,朱棣真怕朱高煦闹出什么大乱子。 可是现在,纪纲后悔万分,恨不得没有听见汉王与解缙的谈话! 创立育部,编写教材,建设书院,将程朱拉下神坛…… 这个汉王朱高煦,简直就是个疯子! 他敢对程朱动手,那就是跟整个天下的读书人为敌! 大明天下有多少读书人? 无穷无尽! 现在朝堂之上,全都是读程朱入仕的文臣士大夫! 他真要这么干的话,那些文臣一人一口唾沫,都足以把他淹死! 想着,纪纲忍不住脚步一顿,硬着头皮提醒道:“王爷,程朱不可轻动啊……” 朱高煦闻言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 这个家伙,刚刚在偷听自己与解缙的谈话啊! 不过他倒是没有生气,毕竟这头天子鹰犬干的就是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活儿。 “纲子啊,说你眼界窄目光短浅,你还不信!” “本王为什么对程朱下手,难道你看不明白?” 纪纲:“???” 明白? 我明白你大爷! 我明白你真这样做,你会死得很难看! 心中腹诽了几句,纪纲还是老实地摇了摇头。 他又不是文人书生,自然不会为了面子不懂装懂。 同时纪纲也很是好奇,汉王爷知道此事干系甚大,他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这完全就是损人不利己、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朱高煦看着纪纲,他知道自己现在看着的,是朱棣的看门狗。 有些话,可以通过这条看门狗,传递给朱老四。 “纲子,你知道文人的无耻吗?” 文人的无耻? 这倒是句真话! 纪纲作为天子鹰犬,永乐朝现任头号酷吏,他没少被那些文人士大夫弹劾咒骂。 如果这些所谓的气节文人、忠良直臣有胆子的话,更是恨不得宰了他泄愤。 所以,纪纲与文臣之间,那也是互相看不顺眼,没事儿互相找找麻烦。 当然,酷吏人人都痛恨,只是比起武官勋臣,文人的嘴皮子更流利些罢了。 朱高煦不等他回答,自顾自地笑道:“文人有多无耻呢?他们一边高喊着商贾卑贱无耻,都是些不忠不义的逐利小人,可是哪个家族里没有些灰色生意?不然一大家子哪里来的钱财生活?” 纪纲并没有反驳,因为汉王这说的是大实话! 那些个文人士大夫,张口仁义道德,闭口道德仁义,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实诚,捞起钱财来某些商贾都要自愧不如。 某些书香门第之家,表面上是高门世族,暗地里却掌控了当地所有的生意,这种现象屡见不鲜,甚至可以说是习以为常! “太祖高皇帝定下了规矩,优待读书人,养士取士嘛,不给他们一些福利待遇与某些特权,不然这些读书人也不会归顺朝廷。” “可是高皇帝忽略了一点,那些给读书人的福利待遇里,偏偏有一条,有功名的读书人不用缴纳赋税!” 这一点纪纲同样清楚,有些好奇地看着汉王爷。 “有功名的读书人就是士绅,不管他是否入仕为官,他都会想方设法地攫取田地留给自己的子孙,让子孙不必为衣食而忧,只管安心读书明理,继续考取功名!” “一代获得功名,开始攫取田地,二代在一代的铺垫之下,条件资源更好,获得功名也会更加容易,他们也会走一代的老路,不管是否为官先攫取田地再说,留给自己的子孙后代!” “如此一来,士绅代代攫取田地,这就是文人士大夫口中的‘耕读传家,读书明理,以安天下’!” 听到这儿,纪纲有些茫然。 这个说法他同样听过,并不觉得奇怪。 士绅如果名下没有田地傍身,那还叫士绅吗? 而且读书人得了功名,开始想方设法地攫取田地,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如果读书人没有这些特权,没有这些好处,谁还愿意读书呢? “汉王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纲不太明白!” “你们有没有想过,田地都被士绅通过种种办法给占据,那黔首百姓怎么办?他们拿什么过活?” 朱高煦冷笑道:“士绅的土地又不用交税,那等到有一天,大明天下土地都被宗室、勋贵、士绅全部占完,天下再无可征税的土地,朝廷还收什么税?拿什么来为百官发俸禄?拿什么用来赈灾修河?拿什么发展民生?” “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王朝离灭国也就不远了!” 纪纲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话语,吓得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上冷汗直冒!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汉王这话并不是在杞人忧天! 因为根据锦衣卫的情报来看,天下各地都有士绅,这些士绅名下都有大量田地! 按照汉王爷的说法,假如这是第一代,那么他们的第二代、第三代,还会攫取田地! 一代接着一代,到了最后,平民百姓手中还有田地吗? 傻子都算得出来! 朱高煦叹了口气,这种现象其实很常见,叫做“土地兼并”! 历朝历代的王朝末期,大都因为土地兼并而引起天下大乱,最终王朝轰然倒塌,天下易主。 而且王朝末年,天下大乱,必有战乱发生。 多年战乱下来,人口十不存一,土地于是空闲出来,利益重新分配,再次开始下一个轮回。 后世之人做出总结,这一周期大概就是三百年左右,名为“王朝三百年兴亡周期率。” 纵观历朝历代,从没有一个封建王朝,国祚超过三百年。 当年,西周东周、西汉东汉这种两代不算,他们中间经历过了一次内部大清洗,利益重新分配后,算是一个崭新的轮回。 “纲子啊,大明田地就好比是一个巨大的瓜,瓜的主人是老朱,由他负责分配。” “老朱将这一部分瓜分给功臣勋戚与皇室宗戚后,剩下的大部分瓜都分给了天下百姓!” “但是,百姓里面有那么一大批人,正在通过种种手段抢占其他人的份额,甚至算起来远远超过了先前那小部分!” “最终没有得到瓜的百姓,就会开始不满,开始闹事,开始怨恨!” “但是这瓜就只有这么大,你说最后会是结果?” 纪纲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喃喃道:“瓜毁人亡!” 朱高煦有些好笑地向他竖起大拇指,而后吩咐道:“把这些话原封不动地传给老头子,他自有决断!” “谨遵王爷之命!” 第146章铲除异己!汉王爷终于干正事了! 东宫太子府。 大胖胖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太子妃正坐在太师椅上,瞧见他回来了,顿时提醒道:“殿下,今儿个还没跳操呢!” 不得不说,汉王爷那畊宏体操与燃脂套餐,还真挺管用的。 至少在张氏眼中,太子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瘦了下来。 当然,这也是大胖胖每日坚持跳操的成果。 然而今日,不知道大胖胖抽了什么疯,直接无视了平日里又爱又怕的太子妃,冷哼一声后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面。 太子妃愣在了原地,“怎么了这是?今儿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她急忙上前敲了敲门,想要问清楚前因后果。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太子爷的声音传来,还分明夹杂着怒火。 听着屋内传来的声音,张氏不由一怔,随即苦笑着转身离去。 房间里面,朱高炽罕见地勃然大怒,甚至将书桌一脚踹翻在地,桌上的笔墨纸砚散落满地,一片狼藉。 大胖胖怎么都没有想到,解缙竟然会与老二勾搭在一起! 这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解缙啊! 恃才傲物、嫉恶如仇的解缙,都能被老二给收服,那杨士奇、杨荣等人呢? 一时之间,朱高炽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即便金忠前不久才安抚住了他,称皇上命汉王监国,只是让他去处理掉那些隐患罢了。 可是现在,老二就跟变了个人一样,不但一反常态地提出不少利国利民的国策,而且开始拉拢收服贤才干吏! 这意味着什么,傻子都看得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朱高炽甚至怀疑,老二先前做的一切都是故意装出来的。 《孙子兵法》三十六计中,第十六计,以退为进! 老二多次主动请求就藩,是为了打消皇上心中的顾虑与猜疑!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 老头子不但信了,还觉得亏欠他很多,加上这个家伙又不断立功,所以让他监国理政! 老二监国之后,也从未做过党同伐异、铲除异己的事情,反倒是一门心思地打击贪腐! 先是都察院贪腐案,紧接着又是军器局贪腐案,好像他朱高煦成了反腐斗士,一门心思地放在反腐倡廉上面! 这样一来,他也彻底让老头子放下猜忌会怀疑,相信他没了夺嫡的心思。 甚至老头子还让自己记住老二的恩情,将来不要苛责于他! 现在看来,老二从未放弃过夺嫡的心思,而是采取了一种更加高明的手段,骗得老头子的相信与支持! 他私自勾结解缙,就是最好的证明! 监国理政只是第一步,降服群臣是第二步,等这前两步顺利完成,只怕第三步就是对自己下手了! 真是这样的话,自己还有个屁的将来! 想着,大胖胖就气愤不已。 这种被欺骗和背叛的感觉,当真不好受! 尤其一个是自己看重的心腹贤才,一个是自己的兄弟! “老二啊老二,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你这家伙,受伤之后,真是开了窍了!” 正嘀咕着,屋外突然传来了剧烈的敲门声。 朱高炽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我不是说过一个人待会儿吗?” “太子爷,杨荣、黄淮等大人求见!” 大胖胖:“???” 什么情况? 他们怎地突然求见? 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一想到这儿,朱高炽不敢耽搁,急忙出门见到了杨荣等人。 太子爷现在名义上还在闭门思过,他们只能在门口见面。 朱高炽只见杨荣、黄淮、胡广、夏原吉等重臣全都来了,立马心中一沉。 “几位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杨荣叹了口气,直接回答道:“太子殿下,汉王爷终于动手了!” “动手?动什么手?”大胖胖一愣,看向杨荣。 夏元吉捋着胡须叹道:“就在方才,汉王带着锦衣卫,连续抓捕了礼部侍郎兼翰林院学士王景、左中允兼翰林侍讲邹缉、翰林院侍讲学士曾棨等朝臣,称他们是‘解缙同党’,不由分说,直接打入诏狱!” 朱高炽:“!!!” 你娘咧! 老二果真是装的! 他果真贼心不死,死心不改! 解缙同党! 还不如说他们是太子党! 王景、邹缉等人都是名宿大家,一向与太子爷交好,还有曾棨这个状元郎,当年也得了太子爷的恩惠……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什么“解缙同党”,而是太子党! 或者换句话说,解缙本人就是妥妥的太子党! 那他解缙的同党,还能是谁? 汉王出手,雷霆一击,不由分说,打入诏狱! 这等手段,令杨荣等人都感到了忧虑。 自身安危倒是小事,朝野动荡才是大患! 大明朝经历了四年的靖难之役,山河破碎,百废待兴。 好不容易到了永乐朝,在圣君贤臣的共同努力之下,民生正在恢复,他们自然不愿见到,因为一个汉王朱高煦,导致大明王朝再次出现危机! 想着,黄淮当即躬身道:“太子殿下,皇上识人不明,致使朝中监国无道!” “臣请殿下承储君之责,罚无道,清寰宇,还朝野天下一个太平!” 此话一出,大胖胖顿时就懵了,愣在原地。 啥意思? 老二成“无道”了? 你让我这个太子爷出马整死他? 拉到吧你,老子名义上还在闭门思过呢! 而且老二是皇上钦定的监国汉王爷,手里面还握着“见令如朕”的圣命金牌! 到时候闹急眼了,谁收拾谁,可真不好说! 一想到这儿,朱高炽急忙摆了摆小胖手。 “不至于不至于,老二兴许是一时糊涂,本宫这就去问问他。” “对了,汉王现在人在何处?本宫立马动身……” 面对这个问题,众人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有些不敢直视太子爷的眼睛。 大胖胖虽然憨,但是不蠢,他立马意识到出问题了。 “还不快说,这混账到底去哪儿了?” 夏元吉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老夏头硬着头皮开口道:“回殿下话,汉王去陈大人府上了。” 朱高炽一愣,下意识地追问道:“陈大人?哪个陈大人?说清楚点,这朝堂之上陈姓官员那么多,本宫怎么知道是哪个……” “左春坊右赞善,陈济陈大人!” 听到这话,大胖胖一怔,随即双眼变得血红! “我剑呢?老子今天非砍死那畜生不可!” 大胖胖怒了,扭头跑回小院,抓起锦凳上平日里减肥用的太极剑,而后杀气腾腾地冲了出去。 夏元吉等人见状大惊失色,几人攥衣服的攥衣服,抱腿的抱腿,硬是没有拦住发飙的太子爷! 开玩笑,三百斤的大胖子,真发起飙来,几个武夫都拦不住,更何况夏元吉这些文弱老货。 不过这三百斤的大胖子,平日里走路都得哼哼几声,现在发飙起来倒是一转眼就跑没影了…… 不好! 太子爷提着剑去的! 这要是闹出兄弟相残的事情,他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杨荣见状气得直跺脚,对夏元吉怒喷道:“夏大人,看看你做的好事!” 夏元吉自知理亏,也不敢吭声,他哪里想到太子爷发起飙来这么恐怖! 不过转念一想,其实也能理解。 因为那位陈济陈大人,不但是《永乐大典》的编纂总裁,还是太子爷的授业恩师! 第147章算计程朱?你汉王也配? 陈府。 一片愁云惨淡。 陈济两子陈道与陈旺,正满面愁容地看向书房方向。 就在刚刚不久前,穷凶极恶汉王爷突然杀到,身后还跟着一队张牙舞爪的锦衣卫。 那些锦衣卫将整个陈府团团围住,惊得陈府上下惶恐到了极点。 好在他们并未直接亮出刀兵,只是将陈府围住罢了。 而那位穷凶极恶的汉王殿下,笑眯眯地走进了亲爹的书房,至今还没有出来。 陈道与陈旺能不担心吗? 那可是汉王朱高煦啊! 自家亲爹陈济是右春坊右赞善,太子僚属,东宫辅臣! 汉王与太子间的恩怨,以及两党在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陈道等人都是看在眼里。 今日汉王突然带着锦衣卫杀到,分明就是不怀好意,居心叵测。 天知道,这汉王爷究竟想做什么! 此刻书房之内,朱高煦正盘坐在软榻上,一副正襟危坐的乖学生模样。 坐在他对面之人,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正是史学大学陈济。 二人并未像陈道陈旺等人担心得那般剑拔弩张,反倒是在谈笑风生地对弈饮茶。 不知过了多久,陈济毕竟年龄大了,有些吃不消这么久的全神贯注,略显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汉王爷年轻力壮,精力强盛,老夫老喽,比不得啊!” “那依先生之言,今日就到此为止?” 朱高煦笑着问道,给予这位史学大家充分尊重。 陈老爷子捏着眉心轻轻揉了片刻,这才看向朱高煦,眯着眼睛问道:“汉王爷今日不请自来,又耐着性子陪老夫下了这么久的棋,那究竟是想从老夫这儿得到什么?” 陈济扪心自问,他不过是个已经致仕退休的学者罢了,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稍微还有那么点名气。 既然如此,汉王爷为何会找上自己? “知识。”朱高煦呷了一口茶水,吐出了两个字。 陈济闻言一怔,没有反应过来。 他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知识? 这是什么意思? 汉王要拜自己为师? 陈济打量了一下汉王朱高煦,身材魁梧高大,满脸横肉凶张…… 这他娘的活脱脱就是个大猩猩,哪里是读书的料? 想着,陈济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急忙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尴尬。 “咳咳,汉王爷说笑了。” “皇上命汉王爷监国理政,王爷此刻应该在处理朝政,而不是来跟我这个老头子打趣。” 朱高煦轻笑了一声,再次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今日前来,是为先生而来,为先生脑海里的知识而来!” 这句话,朱高煦说得诚心实意! 陈济,大明朝的史学家,此人自幼博学强记,读书过目能诵,口诵手抄,经史百家,无不贯通。 就连朱老四也对他的博闻强记、满腹珠玑大加赞叹,赞他为“两脚书橱”。 这位老先生与解缙一样,有着过目不忘的可怕本事,加上他本身又是位爱读书的人,终身危坐手不释卷,天知道他的学识有多么渊博! 朱高煦从解缙处得知此人后,立马就动了心思,必须请动这位知识界的大佬出山,主编学校书院的教材。 至于解缙解公豹,去给陈老爷子提鞋吧! 陈济却是突然笑了起来,解释道:“汉王殿下,老夫年纪已经太大了,早已不再收徒……” 朱高煦:“???” 啥? 收徒? 你收个锤子徒! 老子又不是来拜师的! 想着,朱高煦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和盘托出。 “陈先生,小王有意于六部外新建一育部,主管大明学政,于天下各地建学立校开设书院,让我大明学子人人都有书可读!” “只是学校书院的教材,小王不准备以程朱为主,而是囊括医学、农艺、数算、律法等百家学问!” “如果顺利,我大明四海之内,将会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百家争鸣,共创盛世!” “这件事情牵连甚重,解缙一个人把握不住,所以小王恳请先生出山相助!” 朱高煦话音一落,整个书房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陈济早就被吓傻了,愣在位置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百家争鸣,共创盛世! 这是何等伟大的宏愿? 但前提是,必须对程朱动手,将他拉下神坛! 但,那可是程朱啊! 陈济心中一片火热,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王爷,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小王很清楚,也下定了决心,所以才会请先生出山相助!” “那是程朱!不是你一个汉王可以撼动的东西!” 陈济突然暴怒,气得拍案而起,指着朱高煦怒骂道:“即便是太祖高皇帝,杀性那么重的帝王,面对程朱这个庞然大物,最终也只能捏着鼻子承认它官方主流学说的地位!” “你朱高煦不过是个汉王爷,凭什么?” 开设学校书院,将程朱拉下神坛,汉王朱高煦真是个疯子! 一旦出了什么闪失,大明王朝将会有倾覆之患! 朱高煦头一次挨骂没有吭声,老老实实地低着头,像个小孩一样。 陈济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显然被气得不轻。 良久之后,他才安静了下来,扫了一眼朱高煦,冷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得罪了天下读书人,你还夺什么嫡争什么位?” 听到这话,朱高煦也笑了笑。 “小王早就没了这个野心,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争那些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陈济闻言神情有些动容,第一次相信这些汉王爷。 “小王只有一位兄长,那就是大明太子朱高炽!” “可是这位兄长生性宽厚仁慈,略显优柔寡断,以致于留下不少隐患。” “有些事情,太子爷做不的,汉王爷却是做的,监国汉王爷更是做的!” “那些个读书人,自从宋元以来就成了气候,被朝廷优待,得了功名就化身士大夫,与帝分肥共治天下,至于百姓的死活他们却是重来不管!” “在这些文人士大夫眼中,皇帝需要他们去牧民,朝廷需要他们去管理,所以他们的胆子与底气,那是越来越足!” “贪污受贿,中饱私囊,攫取田地,鱼肉百姓……就算最后王朝崩塌,他们大不了换个主子,继续过他们的快活日子!” 陈济没有吭声,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 他学识渊博博古通今,所以很清楚汉王这话到底是对是错! 自宋元以来,文人就成了气候,但也失了风骨! 可是,没有这些文人士大夫,谁来替天子牧民? 天子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到乡野之间! 朱高煦看着陈济,微笑道:“本王要做的,就是打碎他们这些狗东西蜜汁自信!” “百家争鸣,盛世降临,程朱再不做出改变,只会被淘汰,被他人取而代之!” “呵,儒家不止程朱,程朱也代表不了整个儒家!” 第148章陈济:太子爷,汉王待你不薄啊! 陈府。 陈道与陈旺时不时看向书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汉王爷都进去小半天了,怎地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没有动静,才更令人忧虑啊! 谁也不知道,汉王与老爹在里面聊了什么。 这要是被太子爷得知了,那日后陈家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二人正忧虑的时候,门外匆匆走进来了一位绛袍大臣。 陈道与陈旺见了,急忙上前行礼。 “见过叔父大人,您终于来了。” 绛袍大臣正是吏部左侍郎陈洽,陈济之弟。 陈洽常年坐镇安南,在张辅军中则参赞军务,主管粮饷,于黄福任下就选贤任能,安抚军民,是位难得的贤才干吏。 因年关将至,他按制回京述职。 结果刚回来没有几天,就撞上了眼下这事。 得知消息后,陈洽立马赶了过来,腰间还悬着佩剑。 在安南历练了前前后后历练了八年之久,陈洽早已不是只会讲仁义道德的孱弱书生。 相反,这位文官出身的侍郎大人,更像是一位雷厉风行的军中大将! 陈道陈旺两兄弟一见到陈洽,心中顿时有了主心骨,急忙讲清了眼前局势。 陈洽一听眉头一皱,大步上前走到书房门外。 “汉王殿下,兄长,陈洽不请自来,还望见谅!” 话音一落,陈洽直接推开了房门,却是愣在了原地。 只见嚣张跋扈的汉王爷,此刻正站在一旁,如同被教训的学子一样,老实得不得了。 而自家兄长却是坐在太师椅上面,悠哉悠哉地喝着茶水。 “叔远,你来做什么?” “……” 陈洽懵了,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 这剧本……不对吧? 不是穷凶极恶汉王兴师动众地杀到陈府,想要抓捕太子恩师陈大儒吗? 那你汉王爷站在一旁,跟个乖乖学生一样,是怎么个意思? 你的嚣张跋扈呢? 你的穷凶极恶呢? 你的恣意妄为呢? 你……大爷的! “出去侯着!” 陈济一道低喝,吓得陈洽立马出门,还乖乖地把房门给关好。 长兄如父,陈洽在陈济面前,根本不敢说个“不”字。 待他出去后,陈济这才看向朱高煦,忍不住叹了口气。 “王爷,你当真下定了决心?” “或许,上天让小王活下来,就是为了解决此事。” 听到这话,陈济神情一怔,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汉王朱高煦,世人都看错你了啊! “汉王之雄伟气魄,老夫佩服。” “但是汉王想过没有,老夫为什么要参与此事?” 虽然陈济是笑着说出这话,但是朱高煦听了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诚然,眼前这位陈大儒早已致仕,年龄也有七十好几了。 对于这样一位老人而言,他的人生堪称圆满了,何必再跟自己拿命去搏? 新学胜了,对陈济而言,没有任何益处。 相反,一旦他参与进来,陈济将会名声大损,连带着整个陈氏也会受到影响。 将心比心,如果朱高煦是陈济的话,他也不会出山相助。 都这个年纪了,在家读书写字,教育子孙,享受天伦之乐,那不香吗? 想着,朱高煦同样叹了口气。 但他并未选择放弃,而是态度强硬地回答道:“先生不算是程朱大儒,而是一位披着儒皮的史学家。” “针砭时弊,秉笔直书,批判不公,记录史实,这是史学家的基本素养,更是每一位史学家的责任!” 陈济闻言一怔,再次陷入了沉思。 针砭时弊! 秉笔直书! 批判不公! 记录史实! 的确,这是史学家的基本素养。 他们要通过手中笔与笔下字,将一个时代乃至多个时代发生的事情,按照事实书写列传,供后人品评! 只是,那又如何? 我陈济即便算是个史学家,也并不代表,我就要跟你汉王一同,舍命将程朱拉下马来! 朱高煦见他这副神情,心中也明白了他的选择。 “文的不行,那小王只能来武的了!” 陈济:“???” 文的? 来武的? 你想干嘛? 不好,这家伙开始犯浑了! 陈济有些慌了,汉王犯起浑来,太子爷可都挡不住! “我说汉王殿下,天底下名宿大家不在少数,汉王为何就盯着老夫不放?” “唔……因为解公豹举荐了先生,称先生乃是千百年来读书最多的人……” 朱高煦“一五一十”地讲出了实情,还不忘变相恭维这犟老头一番。 陈济听后勃然大怒,气得胡子都快竖起来了。 “那解公豹是何人?真是不当人子……” “解缙呀,先生好友……” “老夫没这种朋友!” 话音一落,房间又陷入了寂静。 朱高煦深知想要打动眼前这个犟老头,就必须让他认识到新学的意义。 “先生,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新学成功,我大明人人可读书,人人皆启智,百家争鸣之下,大明会是何等场景?” 陈济也有些恍惚,眼神中充满了希冀。 “那……会是一个盛世,真正的大同之治!” “这样的盛世,先生愿意去看看吗?” “若真有如此盛世,老夫自然想要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陈济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了。 “汉王,你真是……” “先生,咱这就出发吧!” 陈济见状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跺了跺脚,颤颤巍巍地起身。 “罢了,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老夫就陪你走这一遭,是非功过留于后人评说……” “多谢先生,诏狱已安排妥当,只等先生入住。” “嗯,汉王有心了,不必这么客气……你说什么?诏狱?你让老夫入诏狱?” 陈济瞪大了眼睛,怒气冲冲地盯着朱高煦。 诏狱那是什么鬼地方? 他都半截身子入土了,一进去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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