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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性,得了花痴病啦,她是故意在全长安的男人眼前脱光衣服,卖弄风骚呢!” 奸情人命本就是老百姓茶余饭后最爱的谈资,少女舞伎无瑕的玉体更给他们提供了太多令人血脉偾张的幻想素材,于是故事每经过一个人的口中,都会被不怀好意地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很快便成了全长安最喜闻乐见也最不堪入耳的传说。 婵夕从房间里抱出一只沉沉的箱子,当街倾囊倒出,铜板,金块,首饰钗环,文玩器物滚了一地,小乞儿们没命地拥上来抢夺。 她散尽积蓄,让全城的小乞儿们把一条消息广而告之—— “去告诉全城的人,荷亦洁身自好,一向跟毒品和歹徒毫无瓜葛,她只是因为痴迷练习‘掌上舞’,过度节食消肌,才熬坏了身子,导致神思恍惚,行为失常!” 小乞儿们钱收了,话也传了,却收效甚微,人们只相信他们喜欢相信的事情,只传扬他们愿意传扬的故事,婵夕能用钱财买下小乞儿的嘴,却买不来全长安人的耳朵,更买不下他们那但凡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浮想联翩的脑子。 通宵达旦营业的蕉芸轩只得破天荒地早早闭门谢客,连窗帘也拉得不透一丝光亮,断不给那些扒着门缝想要探听细节的隔墙之耳们一点点机会。 众姐妹们也得了婵夕的命令,各自待在房中不许出屋,但孟得鹿很放心不下荷亦,便悄悄开了窗子翻身出去,一溜烟儿爬到了荷亦窗外,如履平地! 义母虽然很疼爱她,授艺时却从不手软,她又聪颖淘气,练功时竟将舞艺与功夫融会贯通,义母觉得有趣,也顺势稍加指点,久而久之,她便有了点轻功傍身,所以今日才敢那么不要命地从赌坊二楼翻身跃下。 她野猫似的缩在荷亦的窗外,房间里有隐约的人声,她屏住呼吸,听出是漫香在说话! 自打从“鸾羡会”上被抬回房间,荷亦便不吃不喝,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没有再出过房门,可她还是觉得全长安人的目光就像无数只甩不开的黑手,先穿透铜墙铁壁将她身上的衣物撕成粉碎,又相互挽结成一道道黑色的绳索,将她手脚捆缚,悬空吊起,一丝不挂地当街展示! 黄昏时分,趁着漫香和婵夕在忙着处理长安城内的风言风语,店里的姐妹们都像排演过似的一一从她房门外“路过”,“闲聊”的声音不重不轻,却字字入耳。 “哎,都怪我眼神不好,错过了这么香艳的场面,可惜,可惜,下次,我一定凑到近前看个仔细!” “出了这样的丑事,别说在蕉芸轩里待不住了,就是整个南曲也不要这样的货色,恐怕只能去北曲最下等的妓坊才能勉强栖身了……” “听说,北曲里的假母磋磨人的手段可多了,荷亦姐去了会不会受苦啊……” “她要是再,再赖着不走,岂不是带累坏了整个南曲的名声?连,连我们姐妹都觉得脸,脸上无光呢!” “有了今日‘风光’,她再留在咱们南曲才是屈才呢,真若去了北曲,全长安城的老少爷们儿肯定都去照顾生意,只怕连门槛都要踏破了呢,哈哈哈……阿嚏!” 姐妹们的话像一根根钢针刺进她的耳朵,她知道这是平康坊里不成文的规矩,在南曲营业的都是上等艺伎,卖艺不卖身,一旦失贞就会被逐出南曲。 “娘,你不用撵,明天我就走……”荷亦缓缓开口。 “傻丫头,你要去哪儿啊?”漫香吃惊地瞪着荷亦。 “我……没有地方可去……”荷亦咬了咬嘴唇,唇间马上多了一道血痕,看起来下了很大的决心,“但我宁死也不去北曲!” “好好的,去北曲干什么?” “因为我……虽然没失贞,却到底是脏了……” “你怎么脏了?”漫香狠狠地拍了拍荷亦的肩,不顾她虚弱的身体晃了几晃,很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现在,全长安的人都在传说我……我……”荷亦鼓了几次勇气,始终还是无力复述那些关于自己的不堪流言,“那些事情我并没有做过,可是,只要人人都在那么说……哪怕,只要长安城里还有一条舌头在传扬,我就再也洗不清白了!” “那你倒是说说,什么叫‘贞洁’,什么又叫‘清白’?” 荷亦羞得低着头嗫嚅,“守身……如玉……” “那你再说说,他们既然卖了我们到这逢迎卖笑的地方,还让我们守的什么贞洁?” 荷亦支支吾吾,一知半解,“因为……舞乐是大雅之术,不可亵渎,只有舞乐伎守身如玉,才能表演出最圣洁的舞乐……” “屁——”漫香嗤笑着拖出个长长的尾音,好像当真用嘴放出了一个臭不可闻的屁,“别说得那么好听,尼姑庵里头最圣洁,他们怎么不天天听念经去啊?娘在平康坊里混迹几十年了,早就看得透透的了,娘告诉你,他们不过就是想换个玩法罢了!” 见荷亦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漫香接着侃侃而谈,“说什么南曲为贵,北曲为贱,说到底,大家不过都是被爹娘当牲口卖了的苦命女儿罢了,只不过有的命好,被卖到了高价的人家,有的命歹,被卖到了不值钱的地方,在那些花着钱在三曲里转着圈取乐的男人们眼里,咱们都是一样的玩物,他们想要的并不是咱们的‘贞洁’,而是对咱们的身子做主的权力,在他们看来,养一群婊子跟养一群处子没有任何区别,他们高高在上,让咱们守身就得守身,让咱们破身就得破身,他们使个花样给咱们立个所谓的‘贞洁’规矩,咱们可不能真让他们给绕进去了!” 荷亦惨白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也渐渐地有了血色。 “咱们沦落到平康坊这种地方,命和身子早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只剩下一颗心还能留给自己,傻丫头,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都得有主心骨,咱们这辈子,宁可被打死,饿死,穷死,也绝不能让任何人‘说死’!” 一阵夜风吹过,孟得鹿猛地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刚才竟听着漫香的话出了很久的神,看起来,屋里那位“平康头牌假母”身上尚有太多副值得她日后慢慢探究认识的面孔…… 房间里又传出漫香哄着荷亦吸吸溜溜喝鸡汤的声音,人一旦能感觉到饥饿便有了八分生机,她一颗悬着的心稍稍放下,翻窗回房。 这一夜,孟得鹿睡得并不安稳,透过窗棂中射进的月光,她好像看到义母与漫香站在自己的床头争吵着什么,声音断断续续,她听不清也看不清,想大声喊叫,又发不出声音,直到被蝉夕的尖叫声彻底惊醒,她才发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场长长的怪梦…… 孟得鹿靸着鞋循声冲到荷亦房门外,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荷亦死了! 蒋沉带队赶来,漫香忙掏出一只小布袋硬往他怀里塞着,里面叮当乱响,显然是铜板。 “蒋哥儿,今晚店里有一位贵宾早早预订了喜宴,大喜的日子,如果触了贵人霉头,别说我这小店担待不起,也给蒋哥儿添麻烦不是,还望蒋哥儿高抬贵手,不要声张……” 蒋沉脸上一红,身后的白镜却自然地伸手接过了袋子。 所有不良人和仵作都心领神会,一改往日咋咋呼呼的行事作风,分散开来各司其职,肃静且迅速地将房内可疑的物证一一收捡。 孟得鹿拼命在人群中钻挤,看清了荷亦的最后一面—— 她倚坐在床头,素面朝天,青丝披散,双目无神,脸色惨白,嘴唇乌紫,四肢关节都被折断了,反向别向了身后,像一只被人恶意扭曲的傀儡娃娃,又像是被献祭的少女在跳着一支诡异的舞蹈。 最骇人的是,她额前赫然刻着一团血印,是一只红色凤凰! “又是红凤凰,是那个……‘炽凤枢’?” 孟得鹿紧紧地按着胸口,生怕别人能听到她擂鼓一般剧烈的心跳!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血光,她仔细一看,发现是拦在自己身前的婵夕的耳垂间正渗着斑斑血迹,她的一对耳洞好像被什么利器反复地扯伤了,留下了一道道血口子,还露着结痂后又被生生抠掉的嫩肉。 孟得鹿看得耳根一阵撕裂般的痛,猛地记起荷亦生前有一耳多钳的习惯,但细细回想,她却从没见过婵夕佩戴耳饰,如果不是现在亲眼所见,她甚至不知道婵夕也穿有耳洞。 蒋沉与白镜盘问众人,得到的信息和坊间的传闻大同小异,无非是有人听说荷亦暗中与男子有染,有人猜测她暗中加入了邪道“炽凤枢”,更有人传说她吸食“极梦之舞”过量,走火入魔。 听到“极梦之舞”四个字,蒋沉的脑袋“嗡”地大了起来,就在前几日,一个疯子居然光天化日当街脱掉了衣裤裸奔,但因为他跑在长安与万年两县交界处的天街上,两县的不良人都睁一眼闭一眼,任凭路人追着看热闹,可谁知那厮跑着跑着脚下一滑,竟一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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