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怀还没来得及还口,孟得鹿又双掌一拍,好像参破了什么重要的天机。 “是了!家仆伺候人时总要低头哈腰,前襟短去两寸正合适,这倒是那裁缝的高明巧思了,只是他万万没料到郎君会有突然把腰板挺直的一天吧?” 众人会心地哄笑起来,老怀的脸色比身上的青竹袍还绿,“小娘子是来找茬的吗?” “并非,我想与郎君赌上一把,沾沾财气。” 老怀闻言把袍衫一撩,就近坐在窗下,将袖上的布扣轻轻解开,卷了两卷,又挥了挥手,算作回答。 玉落得了老怀的示意,端来两只骰盅,里面各放着六颗骰子,正是黑底红漆的那两套“镇店之宝”。 二人不多废话,扣下骰盅摇起骰子,几局下来,小胜小负,不在话下。 正在此时,窗外响起一阵清脆的金铃声,一张鬼脸突然贴在窗口! 那女鬼面无血色,双目空洞,眼角渗出两滴血泪,嘴唇被银牙咬破,血痕斑斑! 众人低呼一阵,孟得鹿却像恶作剧得逞了似的“咯咯”笑了起来。 “各位莫慌,那是我们店中新来的乐伎抱月,她眼角的‘血痕’和唇间的‘咬痕’都是用细笔蘸了胭脂水粉描绘的,这个啊,是时下坊间流行的‘花魇妆’!” 众人虚惊一场,不再在意,老怀却止不住地暗暗心惊…… 抱月今日穿了一件红柿色的披衫,梳好的坐愁髻被风吹得散乱,几缕碎发凌乱地散在鬓边脑后——他亲手刺瞎她双目的那天她也正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惨状,最邪门的是,无论他往哪里躲,抱月那双已经泛白的眸子都像是被开了天眼一般死死地盯着他。 看着老怀不自然的神情,孟得鹿知道他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自己布下的陷阱,却故作不耐烦地催促,“郎君在看什么?” 老怀回过神来,只把骰盅掀开一条缝扫了一眼,又迅速盖好,盅内的数字已经尽收眼底。 六颗骰子全是六点,“佛目”! “昨日,对家开出了最大点数的‘佛目’,我却开出了最小的点数,‘鱼骨’,我以为昨日的局面已经是万分难得,不想今日又得了一副奇牌!看来,真是我的运气到了……” 老怀下意识地将方才松着的领扣一一系好,明明已经紧张得喘不过气,他还是把领边的系带又紧了紧,整冠束带以示对天降鸿运的感恩。 孟得鹿将老怀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提高了声音,“郎君,这局咱们赌把大的吧!” “噢?你想赌多大?”老怀的心跳得更加快了,面上却不动声色。 孟得鹿妩媚一笑,挑起裙带丝绦在十指间绕来绕去。 “我身无分文,但听说在这‘回头路’中万物皆可赌,我把自身押上,不知可入得了郎君的法眼?” 众赌徒闻言都扔下手中赌具往桌边拥挤过来,如果老怀拒绝,他们一定会立马抢着应战。 老怀挥手止住众人,“你觉得自己值多少钱?” “我既然押上了自身,想要的自然也绝非钱财!” “噢?那你所求何物?” “我有一位姐妹得了怪病,急需神药医治,药倒不难,只是那药引子有点稀奇……” “说出来让咱们稀奇稀奇……” “好赌之徒的一双眼睛!” 第43章 趁老怀一恍神的工夫,孟得鹿小心翼翼地蹲下,将鼻尖抵着桌子,把自己的骰盅掀开一条小缝向里偷窥了一眼,露出一丝得意神色,又立刻装作若无其事。 “看起来,她手里的点数也不小……”老怀把玩着手指盘算,“但我已经手握‘佛目’了,除非她手里有‘鱼骨’,才能赢得过我……” “你不后悔?”老怀眯眼享受着鱼上钩前最后的挣扎。 “人生在世,总要赌把大的!”孟得鹿声音朗朗。 “说得好!落子无悔,愿赌服输!你先开。” 一屋子赌场老手也没见过今日这样的局面,不由跟着屏住了呼吸。 孟得鹿抬起骰盅,先露出一个一点。 老怀心下冷笑,“故弄玄虚!昨天已经出过‘鱼骨剔佛目’那样千载难逢的局面了,今日重现的可能性比六月飞雪还低,我不信她六个骰子真能全是一点,看起来这一局我赢定了!” 自认胜券在握,他便悠闲地端详起孟得鹿的双眼,仿佛在为一对即将到手的明珠估价,心头竟浮上一丝怜香惜玉之情。 “真是一双美丽的眼睛,可惜她命不好,遇上了我……” “一!一!一……一……一……” 随着孟得鹿的骰盅一点点揭开,疯狂的赌徒们的喊声却一声比一声低,好像生怕自己的声浪震动了细小的骰子,改变了桌上的局面。 孟得鹿一连开出五个一,老怀微微坐不住了,孟得鹿却用骰盅边缘遮住了第六颗骰子,迟迟不打开,只眼巴巴地望着老怀。 “郎中说了……这药引必须是‘好赌之徒’的双眼,如果郎君现在后悔,下了赌桌,便算不得‘好赌’了,方才的赌注也可以……一笔勾销!” 老怀几乎在心底放声大笑起来,“看起来,这小丫头最后一颗骰子一定不是一点,她怕输了,想花言巧语地哄我反悔呢……” 越是这样,老怀越发不肯放过到手的胜利,一扬手,示意孟得鹿开牌。 “人生在世,总要赌把大的!娘子可要愿赌服输噢,开!” 他话音未落,孟得鹿手腕飞速一抬,赌坊内立时爆发出天崩地裂般的呼喊! “一!” 老怀志得意满的笑容僵在脸上,从座位上弹跳而起,头差点碰到“回头路”矮矮的顶棚! 孟得鹿一双凤眼死死盯着老怀,脸上强装了一晚的娇媚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只有冷酷与决绝—— 玉落说过,赌徒最怕的不是输,而是不让他赌,孟得鹿知道,六颗骰子已经开了五颗,如果不让老怀亲眼看到最后的结果,他余生都会在睡不着觉的夜里惊坐而起,后悔地连扇自己三个嘴巴子,所以,她方才故意网开一面并不是真的要放过他,而是要设局让他亲手将自己送上绝路,她要还给老怀的不仅仅是与抱月一样永远失去光明的痛苦,还有在无尽的黑暗中反复懊悔“自断回头路”的自我折磨! 她从头上抽下一支簪子,扔在桌上,微微一笑。 老怀认出了,那是抱月的簪子。 “刺!刺!刺!刺!” 赌徒们兴奋地高呼,像即将踏上沙场拼杀的死士在击缶而歌! 赌场里任何一出血腥惨剧对他们来说向来没有威慑,只有刺激,他们热衷于用前人的鲜血祭奠后人赌运的大旗! 老怀彻底慌了,从腰带上扯下钱囊往半空一抛,转身便逃! 玉落眼波一转,已经有几名凶神恶煞的狎司扑了过去,将他按倒在地。 一声凄厉的惨叫惊动了整个平康坊,抱月的泪水浸湿了眼角的胭脂,流下两行血泪…… 早上,当孟得鹿答应日后可以无限量向玉落供应“金蝉膏”和“盘玉贴”后,玉落才悄悄告诉她一个秘密。 “我店中这两套黑底红漆的骰子做过手脚,其中注了水银,可以摇出想要的点数,只是老怀那样的老赌徒极为警惕,你又从不上赌桌,难免手生,万一被当场捉包,不但我保不了你,还会连累我店中的秘密一并被抖搂出来,你还是要想个万全之计才是……” 孟得鹿回店想了半日,才想出一计,“我要在老怀刚一进赌场时便当众打趣他的袍衫前襟太短,接着奚落他家仆的身份,他为了掩饰尴尬,必然会就近在窗边落座,接下来,我再让抱月画着‘鬼脸’出现在窗边,便足以转移老怀和众人的注意力了!” 也就是说,今夜当老怀第一只脚踏进赌坊时,便落入了孟得鹿为他精心织好的罗网,插翅难逃! 这一晚,长安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抱月睡得特别安稳,她怀着嫁得良人的美梦来到长安,梦醒之时却只落得满身疮痍,但今夜过后,她觉得与长安的账了了,想要离开了。 她订了船三日后南下扬州,行李太多不便携带,她便大方打开包袱让姐妹们挑选,还特意选出一件印着野鹿图纹的灰色长裙送给孟得鹿,当作纪念。 她又央着孟得鹿陪自己再回趟戚宅,将带不走的东西一一变卖,换些盘缠。 戚实佴死了,抱月离开了,老怀瞎了,戚宅一切如旧,连孟得鹿上次登门时用过的茶盏都没来得及收拾。 神使鬼差地,孟得鹿又打开了戚实佴的衣柜。 方才离店时,姐妹们正在得意地试穿着从抱月那里瓜分到的漂亮衣裙,其中有小团花图纹,对鸟图纹,柿蒂花图纹……一件一件都可以与戚实佴衣柜里叠摞着的男装搭配成套。 而叠放在所有衣物最上层的是一件灰色的野鹿图纹半臂衫,跟抱月送给自己的那件长裙正是一套。 “灰色的野鹿图纹半臂衫……灰色的野鹿图纹半臂衫……”孟得鹿心底默念,觉得有种 莫名的熟悉,“是了!牢中关着的徐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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