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诗小说

知诗小说> 看脸系统又绑定了个大冤种[快穿] > 第51章

第51章

似乎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过往。 当年他也曾被誉为少年天才,十八岁高中探花,世人皆言,他必然会位极人臣,四相之位有他一席之地。 可他偏偏遇见了夏王,纵然夏王野心勃勃,但却也是个健谈又学识好的人,他们未曾知晓对方的身份,便已是相交莫逆。 后来夏王与先帝争帝位,他心知自己没什么野望,也不敢去掺合这等大事,也只能与他渐走渐远。 再后来,夏王被诛,先帝登位,他也不敢留在朝中为官,便用积蓄买了这一片山地,建了广源书院,做起了教书先生。 碍于先帝与夏王的恩怨,先帝还在之时,他是连提都不敢提什么夏王的,还盼望着先帝不要想起他与夏王有过的情谊,免得遭到牵连。 也就是先帝驾崩元景帝继位,他才偶尔想起年轻时与他纵马游春、吟诗作赋的日子。 每每想起,他都觉得夏王糊涂,能逍遥快活地活着多好,为何要去争什么帝位,最终落得一个身首异处,全家被诛的下场。 时而,他写下了‘忆往昔’‘叹流年’以及‘悼亡词’这样的诗词,还以当年友人的身份,写了几封信...... 他没料到这些东西会成为捅向自家的一把刀,他以为三十多年四十年都过去了,连同夏王都被遗忘不再被人提起,是不会被翻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啊...... 他这一生,家庭圆满,妻儿可爱,虽然仕途断绝,可却也走出了属于他的路,教书育人了一辈子,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不负此生了。 唯一对不起的,便是只有这昔日的友人了。 对方需要他相助的时候,他与他渐行渐远,对方死的时候,他甚至都不敢去看一眼,连同他的家眷,他都没有能帮上一丝一毫。 多年来,提都不敢提起这个人。 他还想着,等他死了,这些东西便给他做陪葬的,等到了地下,若是再遇见他,再与他畅谈诗文,述说平生。 “我无事。”达奚院长从往事中回神,叹了一口气,“大概是我今生合该有这么一劫罢了。” 先帝继位之后,他便担忧着这一日会到来,连官都不敢做了,可没想到,先帝没动他,到了今朝,却闹出这样的事来。 霍荀道:“夏王之事早已远去,陛下应该不会再追究,当年与夏王有关之人,先帝也早就杀了个一干二净,这一次,恐怕是有人旧事重提,告了你们,这才引来了羽林军。” 这言中深意,也是在提醒他们,他们家中有什么东西是不该存在的,要尽快处理,免得被人翻出来,到时候有嘴说不清。 达奚院长与夏王的那点过往前尘,霍荀也是知道的,故而达奚院长真的留了什么东西,也是有可能的。 但达奚院长是否是夏王余孽这事,霍荀是觉得不可能的,当年夏王起势的时候,这两人已经渐走渐远,就连先帝也不曾定达奚院长的罪。 先帝有多恨夏王世人皆知,若是达奚院长真的与夏王谋反一事有牵扯,哪里能活得到今日。 “至于这蔡副统......”霍荀嘴角一抽,“也是你们命不好,蔡将军如今还在牢里,他估摸着急着像立功,正好你们撞上来了。” 时时,命也。 若是换做别人带人来搜查,或是蔡成没有落入这样的境地,也不会为了想立功而想整死达奚家了。 “霍世子说的,老夫都明白。”达奚院长转头看了过来,眼圈有些发红,神情有些颓然, “今日真的是多谢几位,若不然此人定然不会罢休,指不定将我一家老小都下了大狱,再来一个屈打成招。” 若不是霍荀和程娇来了,蔡成不敢得罪这两人,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达奚家什么结局,实在是很难说的。 霍荀道:“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若是无事,在下便先告辞了。” 达奚先生惭愧:“家中都被砸了,也没有地方招待,实在是失礼,只能改日再行道谢了,玄机,替我送送霍世子。” 霍荀看向程娇与纪青莲,问她们:“二位可要与我一同?” 第412章 她真的不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啊 程娇想了想来的时候路上也不是很太平,而且达奚家还需要收拾,她们也不好久留,于是便点头应下。 “那便有劳霍世子了,不过我有几句话要和达奚娘子说,可否稍等片刻。” 霍荀点头:“可。” 达奚玄鱼带着程娇与纪青莲去了她院中说话,她院子里也被挖得坑坑洼洼的,原本雅致的院落仿佛早已不再,连那棵葡萄也被砍折了大半。 程娇见此,心疼得不行:“那姓蔡的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还和达奚玄鱼约好了明年来酿葡萄酒呢,如今都成这样了,恐怕也成不了了。 达奚玄鱼看着自己这院子,面上的表情有些恍惚,她弯腰伸手捡起一支落在地上的梅枝,手指轻轻在花瓣上滑过。 良久,她道:“蔡副统不是东西,提供了消息的人也是一副歹毒心肠。”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踩在一片落雪上,冷嗤了一声,“这是要置我们达奚家于死地啊。” 若是达奚家真有反心,那她也无话可说,可根本就没有啊! 吴家和闻家,好生歹毒的心啊! “在梅园,那吴蒹葭说了什么?”达奚玄鱼问。 纪青莲道:“就说了你要完了,达奚家要完了。” “那此事应该与吴家有关了。”达奚玄鱼心中估算着闻家有没有掺合其中。 前世她与闻敏之没有退亲,闻家只想换亲,打算让她嫁给闻跃之,遭到达奚家的拒绝之后,便怨恨上了达奚家,后来才有了这一出。 今生的话...闻家与吴家会不会联手实在是说不准。 不过,达奚玄鱼想想又觉得好笑,闻家也不是什么好人,不管有没有做这事,她都当对方做了就是了。 “定然是有关的。”程娇点头,若是无关,吴蒹葭又怎么会提前知道此事呢,估计是正得意地等着达奚家出事呢。 程娇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厌恶,小娘子之间的争争斗斗,也不过是小事,为了对付人家,想搞死人家一家上下,未免太过分了。 “不说她了。”达奚玄鱼笑了笑,这个仇,她是一定会报的,只是不是现在,现在最重要的是达奚家的名声,不能和叛王扯上关系,等事情平定之后,再徐徐图之。 “对了,今日霍世子怎么会来这里?” “霍世子啊,那是凑巧啦。”程娇有些高兴道,“我们到了山脚下,就被羽林军拦了不让上来,幸好碰见霍世子,他也是个特别心善的,带着我们上来了。” “呐,谢三与他有几分交情,他见过我,所以认得我,就顺手帮个忙,话说你也得谢谢人家,若不是有他在这里镇着,今日那姓蔡的可不会善罢甘休。” 若今天只是程娇在这里,蔡成或许不敢得罪程娇,但瞧着她只是一个小女郎,好欺负得很,肯定不肯轻易罢休,放过这立功的好机会的。 到时候,程娇能不能应付得来,就难说了。 “确实是要感谢他的。”达奚玄鱼一阵恍惚,没想到世间上有如此的机缘巧合,她又遇见了他,头一次见面,他便帮了她,对达奚家有大恩。 这个恩情,达奚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他......”达奚玄鱼想到他方才看自己陌生的目光,心里的滋味难言。 大概人都是复杂的,她一面善心地希望他今生别遇见她,好好地娶妻生子,莫要因为她耽搁了他,而另一面呢,她又私心地,不希望他就这样忘了她。 她真的不是一个善良的女子啊。 达奚玄鱼苦笑,嘴上说得好听,可心里却还是有那么多私心。 “听说卫国公夫人与尉迟夫人要给他相看,也不知道相中了哪一位了?” 尉迟夫人,指的是霍荀的亲姐霍芸,那也是个潇洒利爽的女子,上一世,达奚玄鱼与她也接触过,只是因为霍荀的缘故,她也不好与霍芸走得太近了。 程娇听她问起这个,有点懵:“这个...这个我不知道啊......” 她虽然好奇,也挺喜欢吃瓜看戏的,但不是什么瓜都吃,而且卫国公府做事也低调,也没听传出什么消息。 “也是。”达奚玄鱼笑了笑,不知怎么的,心中也松快许多了,她道,“霍世子这般好儿郎,想必会遇见好女子的。” “那是当然。”程娇笑了,她自然也希望好人有好报的,而且霍荀也算是谢琅的旧友,还帮了自己,她自然是希望霍荀能有良缘的。 她看了看达奚玄鱼,心中觉得可惜。 其实她就觉得达奚玄鱼与霍荀就很相配,一个尊贵的国公府世子,一个清流之家才女,当真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可惜了...... 程娇捏了捏袖子,心中有一种淡淡的遗憾蔓延,她又想起一桩事:“对了,我先前与你说的,让你去请薛太医给你看看,你可是请了?” 程娇之前就提过让达奚玄鱼请薛空青过来看看,调理身体,薛空青的医术那么好,指不定就能调理好。 她这个不能生育的事情,在这个看重子嗣的时代里,确实是很致命的问题,便是有男子真的中意她,也不在乎这个问题,但他家里人也不会乐意。 能治好就不能拖。 程娇不提这事,达奚玄鱼都忘了,她笑了笑道:“最近事多,等过一段时间再请吧。” 程娇点头:“那你尽快,我听闻薛太医是不打算在长安城久留的,若是迟了,指不定他就要离开长安城了,到时候人都走了,就来不及了。” “我会的。”达奚玄鱼应下这话,面上有了一些笑意,“今日谢谢你们前来。” 程娇一听这话,与纪青莲对视了一眼,然后便笑了:“有什么好谢的,我们不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若是能帮你的,我自然是会帮的。” 既是她的朋友,以她之力能帮上忙的,她自然不会推辞。 “就是啊。”纪青莲也点头,“既然是朋友,就应该相助啊,虽然我今日没能帮上什么忙啦,还是程六六厉害,有那么一个未婚夫。” 第413章 这位霍世子,是个好儿郎啊 蔡成不敢得罪程娇,不是因为临安侯府,而是因为谢琅。 对于临安侯府,他可以说一句‘请勿要妨碍羽林军办差’,然后将人请走,谁人也挑不出一句错来,便是临安侯亲自来了,蔡成也不惧。 他怕的是谢琅,若是有朝一日,谢琅与首阳长公主和好了,他这个得罪过程娇的人,岂不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确实很厉害。”达奚玄鱼点头赞同这话。 程娇看着似乎和长安城的众多小娘子一样,并不怎么出彩,最多就是家世好一点点,容貌生得好一点点,性格活泼可爱善良一点点。 这些‘好’,任何一个拿出来,在长安城都能找到好些个。 可这样的她,却能让那个厌世又冷漠之人将她放在心里,可见好生有本事。 便是她,与程娇相处多了,也觉得她真诚可爱,善良又有活力,和她相处都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程娇见两人竟然调侃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日行一善,日行一善。” 在场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气氛也顿时没那么压抑悲苦了。 程娇顺道提了提她担忧的事:“你家的事情,如今羽林军是离开了,似乎是过去了,但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再翻出来,你们最近可要当心。” “至于这今日之仇......”程娇看着满目狼藉的屋子和院落,虽然心中恼恨万分,但也分得清这轻重,她道,“也不必冲动想着去报,一切以自身的安全为重,渡过这些为难再说。” “不要在此事之上继续纠缠,对你们很不利。” “你说的我都懂。”达奚玄鱼捏着梅枝点头,“达奚家是不会冲动的。” 固然眼下遭受了这劫难,但人没事已经是万幸,而且也算是达奚家应得的,她的父亲确实不该留下那些东西,给了人把柄。 仇是要报的,但确实不是现在,达奚玄鱼也看得开。 “你明白就好。”程娇松了口气,怕只怕达奚家一时冲动闹起来,到时候把事情闹大了。 纵然叛王夏王已经是将近四十年前的事情了,可达奚家与他有什么牵扯,那也是要命的事情。 这都要比程家出了一个杨小娘严重了,毕竟杨小娘之事,程家一概不知,还被杨家骗得很惨,说起来还是受害者,世人的眼睛那都是雪亮的。 但达奚家之事,又因为达奚院长与当年的夏王有过交情,闹起来确实是有嘴说不清。 这种时候,就该安分一些,最好做一个透明人,是谁也看不到不提起,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一段时间,直到波澜平息。 该说的话都说了,程娇与纪青莲也没有多留,出门跟霍荀一同离开。 达奚玄机亲自将人送走,回来的时候直叹气。 “夫君这是怎么了?”带着下人正在收拾屋子的赵氏见自家夫君回来便长吁短叹的,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是在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怎么不早些遇见这位霍世子,是个好儿郎啊。”若不是他家小妹如今这般境况,他都忍不住了。 赵氏一听,也明白了他指的是什么,无奈道:“你也别想这些有的没的,家里的东西都被砸了,父亲说要搬到宋家住一些日子,快看看你有什么要收拾的。” 达奚玄机看到平日里自己费心收集的东西如今都被破坏堆成一堆,心头顿痛,也顾不上想那些有的没的了。 “也罢,不想了。” 他家小妹,这辈子不嫁人也好,他们自家养着,免得去了别人家里受人欺负。 不过今日之仇,他也是记下了。 “娘子,你说我去考科举如何?”他突然问。 “考科举?”赵氏吃了一惊,“怎么突然想考科举了?” 达奚玄机生性淡泊名利,无意官途,故而纵然今年已到了而立之年(三十),可也是只考了一个举人便没有往下考了,只想着日后接手父亲广源书院,好好打理,这一世也算是圆满了。 达奚玄机突然叹气道:“我虽无心官场,但又觉得若是没有点本事,家里被人欺负了,那也得忍着,心中难平。” “若是如此,那倒是未必。”赵氏也是心胸宽广之人,虽然先前受了惊吓,如今还要面对这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家,却仍旧待人温和。 “咱们一家这些年也是过得安稳平静,平日里赏诗书画卷,收集书籍文章,你我夫妻甚喜之,若是能这样过一辈子,那便是今生至幸。” “若是为了报仇而放弃了安宁的日子,恐有些得不尝失。” 论报仇重要还是好好过日子重要,这都是没有固定答案的问题,只能看事情的本身和损失。 在赵氏看来,只要人没出事,没有不共戴天的血仇,那自然是好好过日子更重要,虽然损失了那么多东西叫她痛心不已,可到底是身外之物。 “可若咱们一直这般无权无势......” “父亲学子无数,在朝为官的也不少,有这份师徒之义在,若是达奚家有难,他们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夫君是否为官,亦然不重要。” “若是真的遇见了连他们都帮不上忙的人,夫君以为,自己就有本事能扛得住?” 达奚玄机听了当时就有些无奈:“在娘子心中,我便是这般无能?” “并非夫君无能,只是夫君志不在此,也学不来那些阴谋阳谋,便是踏上了仕途,恐怕也做不到多高的官位。” 赵氏在他身边坐下,劝慰他道:“夫君,你无需想太多了,等这一劫过去了,咱们好好过日子就好了,至于这些被毁坏的东西,也当作是为了消灾了,人平安,旁的就不重要。”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达奚玄机听了这些话,心里憋着的那一口气稍稍顺了一些,“只是,便是咱们就此作罢,那些人肯放过咱们吗?”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便是他们退让了,这一次的事情咬牙忍了,那之后呢? 那些人会就此将这些事情翻篇,放过他们吗? 第414章 以卵击石罢了,何必呢 赵氏听闻此言,面上的表情也是一慌。 夫妻俩顿时都有些沉默。 良久,赵氏又似是安慰自己又似安慰他道:“夫君,咱们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忧了,达奚家清清白白,便是有人想动咱们,可也得有一个理由是不是?” 达奚玄机闻言,又觉得还是有点道理的。 这一次,若非是父亲留下的那些书信被人知道了,留下了把柄,那些人也找不到理由来害达奚家。 便是有阴损一些的招数,可以作假陷害,可残害忠良是大罪,如今的陛下也是圣明之君,自然是容不得这等行径的。 故而,便是贵为四相之一的吴侍中也不敢轻易触碰,他心中想弄死达奚家是真,可只要有搭上自家的可能,便不会去做。 能做到门下省侍中(正二品)这等地位,哪个不是心思深沉、面面周全之辈,哪里会给自己留下把柄。 “难道就真的这样算了?”达奚玄机不甘心,这一口气,真的令人很难咽下去。 赵氏叹了一口气,劝他道:“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我们想要与那些人争斗,实在是太难了,若不然你问一问父亲吧,他老人家是如何决定的,我们都听他的就是了。” 达奚玄机想想也是:“那便听父亲的。” 达奚家简单地收拾了一下细软,暂住进了附近的宋家,至于自家的院子,则是需要好生休整过,再重新备置家具等物,到时候才能搬回来。 粗略地收拾了一些东西,达奚玄机便去见了自家父亲。 达奚院长正在院子的廊下站着,吹着寒风看院子里的积雪,见到他来了,便抬手让他过去。 “天气寒冷,父亲还是莫要吹风,小心受寒。” “无碍。”达奚院长摇了摇头,“吹一吹风,我这脑子倒是冷静了许多,此次之事,也都怪为父大意,以为先帝已逝,无人再提夏王。” 先帝在世时,他哪里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多年来妻子都不敢娶,以至于后头将近三十才娶妻生子。 “大概是年纪越来越大,时常忆起往昔岁月,想起自己年少之时,是如何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那时,我与同窗友人一起读书作诗、骑马射箭,好生快活。” “真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玄机,父亲老了啊。” 达奚玄机听了这话,心中顿时一阵酸楚:“父亲不老。” 达奚院长笑了笑,笑容似乎有些温和,又有些落寂,他道:“你可曾怨怪过父亲?” “不曾。”达奚玄机摇首,“我与娘子,还有小妹,甚至是母亲,那都是没有怨怪过父亲的,便是要怪,我们也会怪那些心怀恶意之人,是他们想害我们罢了。” “父亲也不要多想,我等总归是一家人,也忧父亲所忧,苦父亲所苦,父亲多年的苦楚,我们心中都明白的。” 达奚玄机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他也知晓,当年夏王之事,一直是父亲心中的一根刺。 夏王兵败被诛,夏王府上下皆被处斩,父亲连伸手相救都不能,唯有眼睁睁地看着,置身事外。 试想,你的友人、兄弟落得这样的下场,自己却半点忙都不能帮、也帮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场面,当真仿若一辈子的噩梦。 夏王其人,其实也并非残暴无德之辈,相反,他性格爽朗,待人以诚,若非如此,当年达奚院长也不会与他成了莫逆之交,之后数年耿耿于怀。 就算当年,达奚院长不愿掺合到这些争斗之中,他也不曾怪罪埋怨,只是默认了与他渐走渐远。 他与先帝之争,谈不上谁对谁错,只因上一辈的缘故,仇深似海,不死不休,不得不争,最终先帝胜出,他落败而已。 成王败寇,所以今日他是叛王夏王。 “所以父亲勿要介怀这些。” “也罢。”达奚院长轻叹一口气,“待此事平息之后,我会卸去广源书院院长之位,到时候广源书院便交给你了。” 达奚玄机顿了顿,然后应下:“既然父亲不想劳累,儿子叮当不负父亲所托,只是父亲,这科举,儿子可还要继续考下去?” 达奚玄机只是一介举人,举人之名放到别处确实用处不小,但在这天子脚下长安城,就有些微不足道了,而且他要做的是长安城有名的广源书院院长,着实不够看了。 “科举?”达奚院长这才想起自己这儿子只是个举人,之前无所谓,但若是作为广源书院的院长,确实难以服众。 只是...... “下一次会试,那都是两年后的事情了。” 会试三年一次,今年正是会试年,算下来,那都是大后年春日的事情了,如此看来,这广源书院院长之位,达奚玄机是暂时接不下来了。 “那就先考吧,书院的事情,你先看着处理,等你考中了进士,再接任这院长的位置吧。” “若是考了科举,儿子是否要走仕途?”达奚玄机顺势问出了这个问题,“父亲,若是达奚家有权,今日也不会遭人如此欺辱,若是达奚家有权,将来也可报今日之仇,不知父亲是怎么想的。” “你想报仇?”达奚院长一顿,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儿子。 他这个儿子说是性格温和,但有时候却也少了几分烈性和野心,最喜爱的,大概便是这平静安然的日子,一生岁月长安,这也是他有心将他养成这样的。 毕竟因为他的缘故,先帝在位的话,达奚家在仕途上不会有什么前程。 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要往上爬报仇的事情。 “那倒是不必。”达奚院长摇头,“达奚家有今日这一劫,也是因我而起,是我给人留下的把柄,如此,今日之果,你便当作上天给予达奚家的惩罚吧,不必多想。” 他的儿子,就不是一个擅长走仕途的,何必呢? “可是父亲,难不成您心中便不恨那些人?” “恨?”达奚院长想了想,“自然是恨的,可你要知晓,你如今不过是一个举人,连官场都没踏入过,人家已经是正二品天子近臣。” “你便是有心,终其一生,都没有与其相斗的本事。” “以卵击石罢了,何必呢......” 第415章 胜者登高位,败者为枯骨 报仇这种事,谁都想,只是若是为了报仇,付出得太多,甚至可能斗不过对方将自己搭进去,这就得不偿失了。 故而便是不甘不愿,有时候也只能如此了。 世间不平之事多了去了,能保住性命,日子还能安稳,已经是难得,便是看不开,也要自己哄自己,得看开一些。 达奚玄机沉默了良久,最终也是苦笑:“说实在的,儿子犹豫不决的,也正是这里。” “放弃报仇吧,心中咽不下这口气,不放弃报仇,又觉得心慌,恐自己斗不过人家,白白搭上自己乃至全家。” “既然父亲这样说,儿子便听父亲的。” “你倒是好,还是听劝的,我是担心你小妹。” “小妹她怎么了?” “她性子骄傲,可不会咽下这口气,估计会想方设法报仇。”达奚院长想到这里有些忧愁,生怕她莽莽撞撞的,到时候仇没报成,自己反倒受到伤害。 达奚玄机有些懵:“应该不会吧,小妹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她......” “她可比你倔强多了,一旦做下决定的事情,便很难回头的。”达奚院长轻叹,而且这个女儿,最近不知怎么的,性格了变了一些,他说的话,她也未必会听了。 “要不,我让娘子去劝劝她?”达奚玄机提议道。 “恐怕是劝不住的。”达奚院长摇头,“罢了,她也不是鲁莽之人,随她去吧,我让你们母亲和她说说,让她注意自己的安全。” “你若是无事,便回去收拾吧,晚一些再过来,咱们家再商议商议。” “是,儿子告退。” 达奚玄机恭敬一礼,然后转身离开,达奚院长看着这冷寂的院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我的过错,才使得达奚家有这一劫,愿只愿这一次能平安度过去......” 。 霍荀将程娇与纪青莲送回到朱雀大街,然后便与她们分开,骑着马走了,走得潇潇洒洒毫不留情。 程娇与纪青莲经历了达奚家的事,心中担忧,也没兴趣再去看梅花节的比试,安排了两个人去告诉大家达奚玄鱼无事,便直接上了马车回家。 “你说夏...嗯,叛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程娇忍不住问了一句。 纪青莲使劲摇头:“我知道的和你差不多,知晓他是个‘残暴不仁’‘恶贯满盈’,罪行罄竹难书的逆贼。” 程娇确实觉得有点不对劲,方才她问过霍荀,霍荀所言,达奚家与夏王的牵扯,是因为达奚院长与夏王年轻时是至交好友。 若夏王真的如同世人说的,是个残暴不仁之人,达奚院长这等如同清风明月高洁之名士,会与他有什么交情吗? 程娇想了想,忽然想到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 或许就是夏王败了,所以他成了今日的叛王,在历史上留下的,唯有他罄竹难书的罪行,没有半点正面的评价。 程娇突然抖了一下。 “你抖什么?”纪青莲觉得奇怪。 “我只是觉得权势之争真可怕。”也难怪元景帝召齐王楚王归长安之后,长安城众人都夹起尾巴做人,小心翼翼的,能不站队是绝不站队。 从龙之功确实能让人一飞冲天,成为人上人,平清王就是一个好例子,可若是作为失败者,夏王姑且如此,他的部下,估计也是寸草不留,连名字都不再有人提起。 就算是元景帝,那么多兄弟姐妹,也被他与首阳长公主全杀光了,一个不留。 胜者登高位,败者为枯骨,自古便是如此。 “权势之争......”纪青莲摸了一块糕点垫肚子,小声嘀咕,“咱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一提起就愁人得很。” 若不是因为如今长安城这暗涌的风雨,她也无用快些将亲事定下来,逼得她不得出家做女冠,这才避免随便找个人定下。 “也是,不想了。”程娇使劲摇头,将此事抛在脑后不去想了。 不过她对那位夏王确实有些好奇,思来想去,她便去了福安堂问程老夫人,这位老太太也是经过当年之事的。 “他?”程老夫人脸色微变,“你问他做什么?” 程娇将今日达奚家的事情告知了程老夫人,然后道:“我就是有些好奇,达奚院长在咱们大盛朝,那也是德高望重,备受尊崇,怎么会与那样的人牵扯在一起呢?” 程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别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知道,知道得太多,对你没好处。” 程娇心情忽然就有些低落:“确实不该什么都好奇,可我心里有些不舒服,这疑惑放在心里得不到解答,估计连觉都睡不好。” 程老夫人又瞪了她一眼,一副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叹气:“成王败寇罢了,你知道又有什么用,那些前尘往事,不久之后,都会随着老一辈的人掩埋,你就当什么都不知晓好了。” “六娘啊,做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娘子,开开心心的,多好是不是?” 无知,有时候也是一种福气,做什么要追根问底呢? 程娇想了想道:“祖母,您也教过我,要将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若是旁的事情,与孙女无关,孙女自然是不会好奇,可您忘了杨小娘了吗?” 程老夫人:“......” 是了,她差点忘了还有杨小娘留下的烂摊子。 夏王那个人啊,她都忘了好多年了,若不是杨家突然提起,她都不会再记起了。 “也罢,你想知道什么?” “先帝与夏王的权势之争,还有与达奚院长之间的牵扯。” “权势之争啊......”程老夫人转着佛珠的手顿了顿,放在腿上,抬眼看向门外,似乎是看得很遥远,仿佛穿越过了时间,看到了过去。 滚滚岁月历史往后褪去,回到了她还在做小娘子的时候。 “这些,大概是要从先帝的父亲泰文帝说起了,你可知,夏王的母亲曾是泰文帝的皇后,而先帝的母亲,则是泰文帝的原配?” 程娇惊得手里的香炉都掉了:“那位还有原配?”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原配,没有立为皇后吗?” 第416章 夏王旧事 程老夫人沉默了片刻。 程娇见她如此,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真的没有?贬妻为妾?” 程老夫人叹气:“死了。” 程娇:“......” “祖母,您能一口气说完吗?您孙女真的有些承受不住这一惊一乍的。”程娇拍了拍心口,觉得自己受到了惊吓。 程老夫人呵了一声:“你这要求倒是挺多的,还想不想听了?” “想。”当然想了,对于自己不知道的秘密,摆在眼前,是人都有点好奇心。 程老夫人转了转佛珠,继续道:“泰文帝年轻时候,也曾风流过一阵子,泰文帝的母亲徐氏原本也只是个小官之女,生得小家碧玉,甚是得他的心,故而他执意要将其娶为王妃。” “当时那两人成亲,也算是轰动一时,羡煞旁人,那位女子一时之间也是风光无限,是人人羡慕的对象。” “只是可惜了,好景不长,男子之心易变,他今日可以视你为珍宝,明日也可以弃你如敝屣,转头便将心丢在别人身上了。” “那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夏王的生母,昔日的皇后,后来被贬为美人的郑氏,昔日郑氏,也曾是名闻长安的美人,家世也不错,泰文帝对她是一见钟情,苦求不得。” “郑氏所言,她不予人为妾,哪怕对方是个王爷......” 程老夫人说到这里,轻叹了一声:“都是苦命人,后来没多久,那原配徐氏便出了事,去礼佛的时候遇见了一队山匪,被抢回了山寨里......” “虽然后来被救了回来,但徐氏失了清白,自然是做不成王妃了,泰文帝便给了她一封休书,她当日...便自尽了......” “不久之后,泰文帝便向郑家下聘,娶了郑氏,有人说,徐氏出事,便是郑氏还有郑家做的,也有人说,那其实是泰文帝为了娶郑氏做的。”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原因,先帝身为徐氏之子,自当是恨泰文帝与郑氏入骨。” “泰文帝娶了郑氏不久之后,便生了夏王,再过几年,便被册封为储君,再继承了帝位,郑氏在顺势成了皇后。” 大盛朝如今历经了四位帝王,如今在位的元景帝是第五位,为圣武-太宗-泰文-文烈(先帝)-元景。 “几年过去了,泰文帝有了诸多新鲜的美人,对郑氏的情谊也慢慢地散去,这才想起了先帝,大概是因为心中有愧,再或者是不想郑氏与夏王势大,立了先帝这个长子为太子。” “后来,泰文帝狩猎归来,却有发现郑氏与人私通,大怒之下,将郑氏贬为美人,赐死...据说,此事乃是先帝所设计的,是为了给他母亲报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所以先帝与夏王之间仇深似海,哪一个登位,都不会放过另一个,所以这帝位,不管为了仇还是为了自己能活下去,都得一争。 最终是先帝棋高一着,赢了夏王。 “因为种种缘故,先帝在位之时,再也没有人提起徐氏,世人也只以为先帝是泰文帝在潜邸时的侍妾所生。” “那先帝继位,没有追封生母吗?” “没有。”程老夫人摇头,“当时先帝也有他自己的考量吧,有人说因为他生母清白有污,不能再入皇陵,也不配被尊为太后,也有人说先帝厌恶泰文帝,不愿母亲在下头还要遇见这个人。” “至于徐氏的陵墓,据说先帝为她找了一处青山绿水的地方安葬,在哪里世人便不知了。” 程娇听罢,整个人都恍惚了。 所以说来说去,就是一个男人移情别恋惹下的祸事,若不是泰文帝移情郑氏,或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的恩恩怨怨了。 程老夫人叹息:“关于先帝与夏王之间的事情,你听听就算了,谁是谁非,有时候多说不清。” “那夏王与达奚先生呢?” “他们二人,年轻时候,也曾是知己好友,只是达奚先生惜命,不愿掺合到那些争斗之中,后来两人渐行渐远。” 说起达奚院长,纵然过去多年,程老夫人仍旧觉得可惜:“他达奚源当年也是长安城不可多得的俊才,有人说,他将来必然能拜相,造福天下百姓,可谁知他竟然遇见了夏王......” 夏王之事,对达奚院长的影响也很大。 先帝与夏王相争的时候,他不敢冒头,也不敢掺合到这些事情里来,先帝登位,夏王被诛,他又因为与夏王有过交情,恐先帝清算,不敢继续为官,只能黯然离开。 虽说他这一世也算是顺利平安,如今也成了天下闻名的名士,也开书院教学子,教导出不少人才,可他未走官途,终究是一桩憾事。 “如此说来,那夏王的品性,其实也算是可以,毕竟达奚院长是何等清风明月之人,能与他相交的,可见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至少的品性相投,才引为知己。” “夏王...确实不似外人所说的那般不堪,品性也还行吧......” “不对!”程娇突然觉得不对。 “哪里不对?”程老夫人觉得奇怪,“你是说外面那些人对夏王的评论吗?那些你听听就好了。” “不,我是觉得杨家不对。” “杨家?杨家又哪里不对了?” 程娇微微拧紧眉心,觉得事情很奇怪,她道:“您忘了杨家所言,杨小娘的生母是什么人吗?” 杨小娘的生母? 杨家的...家妓?! “家妓。”程娇脸色有些不好,“若是夏王风流好色,荤素不忌,他宠幸一家妓也说得过去,可若是如同祖母所言,夏王的品性其实也不算差,那您觉得,他会宠爱一家妓吗?” 他可是王爷,要什么美人没有,会宠幸一外人的家妓? 程老夫人闻言,忽然也愣住了。 程娇继续问:“祖母,夏王他风流吗?” “这...这我倒不知了......”夏王私底下在这方面如何,她一个外人怎么知道,“不过他府中妻妾也不过寥寥数人,并不多。” “难不成...难不成是杨家骗了我们?” 第417章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这个猜测令程老夫人整个人都懵了。 “这...这不会吧?” “杨家应该没有这个胆子拿这种事来说谎,毕竟事关叛王,那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有人愿意与他牵扯上呢?” “再说了,当年夏王若是真的在杨家停留过,宠幸了一个家妓,也不是没有可能,天下男子大多数如此,并不将这当作一回事。” 临安侯府没养这些,但程老夫人却是知道很多世家都养了,有客人来了,便安排过去伺候客人。 连风流韵事都称不上,只当是平日里吃饭一般平常。 也正是因此,程老夫人并未怀疑杨家说杨小娘是夏王之女的事情。 只是事情的真相如何,夏王都不在了,他的家人亲卫的全数不在了,实在是很难证实,唯有杨家这边的一面之词。 程娇闻言脸色都有些发绿:“是这样吗?” 在她看来,一个好品性的男子,在这个时代里,便是可以纳妾,那也该堂堂正正地纳,但也不至于在外面乱搞,将睡女人当成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事,什么人都可以睡一睡。 但事实上,古往今来的名人,但凡是有名、有钱或是有势的,大部分不将这事情当成什么有损名声品性的事情。 睡名妓,纳美姬,提起来的时候还当作是一桩风流韵事,写两首诗词表达一下自己的高兴,甚至有些人四十多五十岁了,还纳十四十五岁的美妾。 时下的男子,将娶妻纳妾当作伦理纲常,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对的事情,在世人看来,他们成亲之后,能给予妻子尊重,不宠妾灭妻,就是一个好郎君。 但给予妻子尊重的同时,也不妨碍他们纳美妾睡美人。 “你以为呢?”程老夫人每每见她这样,头就特别疼,忍不住就想旧事重提,“六娘,祖母也一直劝你,勿要对男子用太多的感情。男子与女子终究是不同的。” “就像是我刚才说的,男子之心易变,他今日可以视你为珍宝,明日也可以弃你如敝屣,若是你对他用情至深,若是真有这一日,你势必一生都为此耿耿于怀,痛苦难受。” “祖母希望你与他,只是寻常夫妻,若是有幸,他待你好,那是你之幸,若是他当真像其他男子一般,你对他也不必太在意,就寻寻常常地过日子罢了。” 程老夫人一直担心程娇对谢琅用情过深,将来受到伤害,余生都活在痛苦之中。 她一直希望程娇能清醒一些,但日子又可以过得糊涂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这样就不会自伤。 程娇忽然想起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 若是用情至深,有朝一日梦碎,那昔年的恩恩爱爱,似乎全然是自己所想象的美梦,现实是苦的,她求不得又解脱不得,心生怨心生恨,将自己折腾得面目全非,甚至连性命都枉送。 所以从一开始,就不要付出得太多,给自己一些保留,至少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也能冷静下来平静地接受,或是能忍痛断绝,就此解脱。 “祖母,我明白的。”虽然她有些想法还是和程老夫人不一样的,之前她总想和她老人家争辩一二,觉得自己的道理才是正确的。 可她老人家活了那么久,吃的盐都比她吃的米还多,经历过的事情多了,见过的事情也只多了,她只是想告诉她,用什么方式能在这个世间活得更轻松一点罢了。 心心念念也是担忧她,为她好。 争辩什么,并没有意义。 她会将她老人家的话记在心里,也会以自身的思想、眼界去看待这个问题。 “你明白就好。”程老夫人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说了好多遍了,再翻来翻去地说也没意思。 想到这里,程老夫人又觉得有些不放心,叮嘱程娇两句,“还有,你若是遇见了吴家的人,也小心一些,那些人最是小肚鸡肠,心眼小又善妒,见不得别人好,也最喜欢在背后使阴招伤人。 “孙女知道的。”程娇点头赞同这话。 吴家人确实心眼小,还很茶,别的不说,看吴蒹葭就知道了,平日里就是一杯毒绿茶,茶里茶气还阴阳怪气。 “行了,若是没别的事情,便回去吧,达奚家的事情,你也不要去掺合,这都是长辈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小娘子该掺合的。” “那祖母,达奚家会有事吗?” “那我就说不准了。”这很难猜,毕竟谁也不知道元景帝心里在想什么,能不能容得下。 “不过......”程老夫人顿了顿,“只要没有证据,定不了达奚家的罪,应该就不会有事了,看只看达奚家会不会作死了。” “那肯定不会。”程娇松了口气,如今羽林军都撤了,可见是查不出证据,到了这个时候,便是有什么证据,那也得赶紧毁去,达奚家的人也不傻。 “只是...若是有人伪造证据,诬告陷害呢?” “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程娇不信这是不可能的,从古至今,被人陷害的忠臣良将那也不知凡几。 “陛下最痛恨的便是这些小人,若是有人敢弄这些鬼魅伎俩,一旦查出不对,所有经手之人当罪论处,造假诬陷,谅那姓吴的也不敢。” “还能这样的?”程娇闻言顿时一喜,“陛下可真是个明君,能生活在陛下统御之疆土,乃我之大幸也。” 程老夫人轻轻地呵了呵,实在是有些不想搭理她这孙女。 “说起来,你既然要嫁给谢三郎,陛下的事情你也应是知道一些,免得犯了忌讳,陛下当年也有个原配王氏,此人万不可提起,他的妻子,乃至原配都是太子生母,已故的刘皇后。” “这个我知晓,我是不会提起的。” 元景帝和首阳长公主的生母出身一般,得了先帝的宠幸,生下元景帝之后才封了一个妃位。 或许是因为先帝经历过母亲的伤痛,他对发妻王氏也是极尽宠爱,生怕她受了委屈。 于是事情又走向另一个极端,这位王皇后她飘了。 第418章 这可真的是太孝了,大可不必 王皇后对于其她妃嫔生下的孩子很不喜,轻则斥责罚跪,重则棍棒交加,导致那几个孩子被弄得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元景帝的原配王氏,便是这位王皇后指给他的,据说是王家旁支之女,生得还特别的...嗯,不好看,王皇后将这女子只给他,一是不想给他权势,二是想羞辱他。 不单单是元景帝,其他的皇子们几乎都得了一个差不多的王氏女,那王氏女个个仗着有这位好姑母开始作威作福,闹出了不少事情来。 那些个皇子也是受够了,为了脱离王皇后的欺压,就开始争权,于是就开始了这一场大乱斗,咔咔咔杀杀杀。 最终是元景帝和首阳长公主将其他人都杀光了,登临帝位,而他们的生母淑妃,为了不给那姐弟二人留一个人质在王皇后手里,以一条白绫悬梁自尽了。 元景帝同样恨王家入骨,登临帝位之后就斩了王氏一族,连那位‘王妃’都没有幸免,他不承认他的原配是王氏,只承认后来娶的刘氏是他的发妻。 这些个恩恩怨怨,若是没流血没死人,程娇还真的很想说一句——你们宫里人真会玩 程娇打了一个哆嗦:“皇宫这地方,也不知道叫多少人命丧其中,那地方居然还那么多人想去。真的是稀奇了。” 就算是给她做皇后,她都不想做。 不知道多少人冤死在那里,死得还极为痛苦,死后估计都要化作厉鬼了,住在那里,估计都得做噩梦了。 “权势动人心,自当是粉身碎骨全不怕了,你生在侯府,不知旁人对权势的贪妄,宁愿是化作一朵牡丹花,只开两三日也好啊。” 程娇摸了摸下巴,觉得老太太说得确实有道理,于是就道:“看来我这投胎的本事确实不错,这才降生到咱们程家,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 “祖母,今生你做我的祖母,等到了来世,咱们反过来,我做你祖母如何?” “噗!”程老夫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气得想拿扇子打她,“你个小女郎,大逆不道你知不知道?!” 还想做她祖母,反了天了是不是? “难不成你还想我喊你几声祖母来听听?” “不不不!”程娇反应过来觉得不对,使劲摇头,“祖母息怒息怒,孙女可没有占您便宜的意思,孙女只是在想,今生有您护着孙女,等到了来世,再换孙女来护着你。” “我是这个意思啊!” 真的是天地良心,她哪里敢占祖母便宜,她不怕遭雷劈啊?! “是吗?”程老夫人有些不信。 “当然是,我哪里有这个胆子,我就是一片孝心啊!” 程老夫人又好气又好笑:“那我真的是谢谢你了,真的是太孝了,你这孝我不要也罢,赶紧给我滚了。” 都是一群不孝子啊不孝子! “哦哦哦,那我滚了,我滚了,孙女告退。” 程娇像是背后有鬼在追似的,跑得两脚都只能看得见残影了,身形一溜烟就不见了。 程老夫人捂了捂心口,给自己灌了一杯温茶,冷静下来了,又忍不住想发笑。 这可真的是太孝了,大可不必。 她可不想喊她孙女做祖母。 等她笑完了,又招手让吴傅姆过来,脸上的表情也冷淡了下来:“让人去查一查,今日达奚家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姓吴的果然心胸狭窄,当年就看不顺眼达奚源,如今恐怕是新仇旧恨一起算了。”说罢,程老夫人也是摇头,“吴家的那丫头,小心眼可是跟那老东西一脉相承。” 她就想不明白了,天底下的男子这么多,吴蒹葭怎么就偏偏看中了那姓闻的呢?还是与达奚家退了亲的。 “那老东西倒是个会隐忍的,如今倒是为了女儿动了手,可见这女儿不行啊,指不定哪一天就连累到那老东西了。” 若不是吴蒹葭非要嫁给闻敏之,依照吴侍中的谨慎小心,那是断然不会与闻家结亲的,两位相爷结成了亲家,这可不是成了一家人了吗? 到时候,陛下指不定就怀疑他的这两位宰相是不是勾结在一起了,还能不能信,会不会互相帮忙掩盖事情?或是促成什么事情? 什么时候看都觉得你俩在眉来眼去,到时候忍来忍去,估计忍不住了,直接换了一个中书省中书和门下省侍中,那可真的是可笑了。 吴傅姆也想到了这里,忍笑道:“老夫人何必管旁人,咱们家六娘子,这可多孝顺啊。” “可别,她真的是孝死我了,我早晚都要被她给气死。”这种想当她祖母的孝顺孙女,她可不想要。 “你让人盯着一些朝堂的动静,看明日的朝会会不会将事情闹起来?” “是。” 也不出程老夫人所料,第二天朝会的时候,便有广源书院出身的学子闹了起来,说是有人颠倒是非黑白,陷害忠良,其心可诛,求陛下严惩诬告之人。 因为没有查到证据,达奚家的罪名不成立,这告状之人,自然就成了诬告了。 可是有人又认为,发现事情不对,将事情告上去也正常,然后不是派羽林军去查证了吗?没有证据,只能说明事情是子虚乌有罢了。 又说关于逆贼之事,那是宁可杀错一千,不可放过一个,谨慎一些没错。 双方就着此事,各执一词,争论得都要当场都要撩起袖子打起来了。 早朝结束之后,还有官员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此事。 太医署之中,薛空青盯着一个脉案(诊断记录)看了许久,脸色微微有些冷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他才回过神来。 听到众人议论起了什么‘达奚院长’‘叛王夏王’,他眉头一拧:“你们说的是什么?” 有一人道:“还能是什么,就是昨日羽林军抄了达奚家的事情,达奚家可真惨啊,听说砖都撬起来了。” “嘘,你小声点,什么抄不抄的,那是去搜查证据,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说,当心被羽林军听到了,那可就有麻烦了......” 第419章 他真的是倒了血霉了好吗 这话一出,太医署里顿时有了好一会儿的安静。 有人轻咳了一声扯开了话题,问道:“薛太医,脉案整理得如何了?” “都整理完了。”薛空青答了一句,面上没多少表情。 “对了,王家老夫人病了,请你过去看看。”那人揶揄笑道,“好歹是礼部尚书之女,能看上你,也算是你的福气,要不你就从了吧。” 这话说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仙容。 那王仙容在仁心医馆被骂走之后,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来找薛空青了,不料等薛空青进了太医署,又故态复发,继续纠缠。 薛空青对她实在是烦不胜烦,更无语的是,那王家上下一个个都以为是他哄骗了王仙容,老的敲打他,让他识趣一些,配不上人家千金,大的威胁他,小的想打他。 他真的是倒了血霉了好吗。 “王家老夫人何等贵人,我医术浅薄,委实是不敢,请太医令(太医署长官)另外安排人过去吧。” 要是换做别人家,请他去治病,不管他是因为‘医者本职’行医救人还是累积病例经验,他都不会推脱,但王家还是算了吧。 “嗳,你当真看不上那王娘子?” “王娘子那是尚书千金,是我等山野村夫不配。”薛空青不想在此事之上纠缠,起身便要离开,“我去看书去了。” 说罢,他便踏着步子离开,去了藏书房。 “真是一个怪人......” 是的,怪人。 太医署里都是这么认为的。 薛空青自从进了太医署,除了上头安排出去看诊,其余的时间便都放在了看医书和各种脉案上,虽然同为医者,他们对这些也很感兴趣。 但薛空青是似乎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上头,旁的事情一概不在乎,也不交友也不喝酒,有事做事,没事看医书,下值了就归家。 平日里对人客气有之,但更多的是冷漠疏离,生得确实也是好看,但却像那高山之上的雪莲,只可远观不可靠近,靠近就要冻死人一样。 知道他与谢琅那个纨绔有交情的,这心里别提多好奇了,实在是不知道这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怎么凑到一起的。 怪人薛太医的到了藏书房,拿出昨日看了一半的医书,坐下翻开书页想要继续往下看的时候,他总有些心不在焉,想起今日的那一张脉案。 嗯...陛下一年前的脉案。 他闭了闭眼,凝神静气,好一会儿才平下心来。 ...... 另一边,杨夫人得知了今日早朝之事,又重新登了临安侯府的大门,见了程老夫人。 这一次,她颇有些贪得无厌,不再只求程家放过杨家,将杨小娘之事翻篇,而是有了新的想法,新的要求。 “早朝上的事情,老夫人可是听说了?”杨夫人依旧是插着精致的金钗金簪,握着一根镶金的拐杖,面容冷肃冷漠,说话的语气仿佛居高临下。 仍旧是...比程老夫人这个侯府太夫人更有派头。 真的是地方上呆久了,府尹夫人坐久了,觉得自己真的是个高高在上的老封君,进了这长安城还不知收敛。 程老夫人看着杨夫人就想到了兰氏,兰氏这喜欢点评斥责人的毛病,估计也是这府尹夫人做多了,被人捧得高高在上,这才如此肆意妄为,不知自己姓甚名谁。 看来是应该早点让老二调回长安了,好职位弄不到,次一点的也是可行的。 “你在和我说话?”程老夫人这样问她。 “当然。”杨夫人并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什么不对,“这里除了你我,便是下人了,难不成我还是和她们说话?” “程老夫人,此事你怎么看?” “怎么看?”程老夫人拨了一颗手中的佛珠,“就这样看,还能怎么看?” 程老夫人对杨家实在是膈应得很,得知损失可能收不回来了,都不想见他们,这些日子也只是让程谅让杨家跑一跑,看看能不能收点钱,多多少少都可以。 然而杨家面上看着穿金戴银,一派金贵,可却是个一毛不拔的,程谅跑了两次都没结果,程老夫人便让他不用去了,去了也没用处。 “程老夫人啊,你看这达奚家,与夏王有牵扯,便落得这样的结果,且不说陛下会如何处置,这一次,达奚家可都要被砸了,和被抄了家也没多大区别。” 程老夫人微微拧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夫人笑了笑道:“我也不想说什么,杨润珍之事,想必临安侯府也不想被人知道,免得与夏王牵扯上,杨家不求别的,只求临安侯府帮个忙,好调回长安来。” 程老夫人闻言都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你这是在说什么吗?” 这言中之意,是想威胁临安侯府,让临安侯府扶持杨家了。 她难不成是忘了杨家是什么身份,与杨小娘有什么牵扯,自己还在泥潭里泡着,也敢用这来威胁人。 难不成是昨天倒着睡觉,脑子被压坏了? “我自然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杨家与程家,那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这事情要是捅出来了,杨家没有好下场,但程家也是要受到牵连的。” “既然知道,你用这个来威胁程家,不觉得搞笑吗?” 便是程家让杨家人去说,杨家人也不敢说。 杨小娘的这个身份,要是说出来,杨家不死都得脱一层皮,要知道,当年先帝在位的时候,杨家可还养着杨小娘,那可是称得上名副其实的夏王余孽了。 杨家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是搞笑。”杨夫人也承认这一点有些站不住脚。 “只是咱们两家如今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日后也当是互相扶持,只要程家愿意给杨家帮助,等到了将来,程家要是有什么事情,杨家定然不会推辞。” “老夫人,那样子,不也挺好的吗?” “你若是觉得不妥,两家还可以结为姻亲,将宝绿许给你们家二郎,那也是极为合适的。” 第420章 那可真是一个美梦 “合适?”程老夫人的脸色古怪,委实不知杨夫人从哪里得来的评价,难不成是昨夜做梦得来了? 那可真是一个美梦。 “自然是合适,我们杨家虽不及程家,可我们家宝绿是嫡女,而你家二郎不过是个庶子,也算是配得上。” “在身份上确实是配得上。”这一点倒是事实,“不过你家的那个宝绿,不是跟你儿媳一起追着元十郎去了东都了吗?怎么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嫁进元家啊?” “听说她还为元十郎没了一个孩子,那元十郎难不成一丁点都不想负责,便是不能娶做正

相关推荐: 猛兽博物馆   旺夫   顾氏女前传   神秘复苏:鬼戏   万古神尊   娘亲贴贴,我带你在后宫躺赢!   树深时见鹿   家有甜妻:大叔的独家专宠   村夜   规则怪谈:就算死了也要过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