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一红,有些绷不住了:“你们还躲在那里干什么,去去去,热闹都看完了,还不快散了。” 众人一哄而散,转眼都消失不见了。 铃镜道:“勿要管他们,都是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林文竹也有些脸红,手脚不知往哪放,于是他道:“那既然无事,此处在下不便久留,便去寻母亲去了,程娘子,在下告辞了。” “林二郎慢走。” 两人在白梅树下告别,林文竹转身离去,铃镜则是站在树下没动。 没一会儿,铃铛见林文竹离开,便踮着脚靠近。 铃铛还哟了一声,怪声怪气地学音道:“在下回禀母亲,改日挑选良辰吉日遣媒人上门求亲,不知程娘子应否?程娘子应否?” 边上另一人道:“程娘子说‘好’呢。” “哎哟,确实是说‘好’呢。” 铃镜急得脸都红了,抬脚就要去追几人:“好啊,你们给我站住——站住——” 铃铛跑得飞快:“就不站住了怎么了,哈哈哈——” ...... 林文竹告别之后便跬步离开花园,刚刚到了花园门口,便有侍女引他向主院走去,待林文竹见了母亲和妹妹,便一同告辞离开。 程娇脚步轻快地回了内院,然后喊来了铃镜问了一下经过。 铃镜将二人之间的对话说了一遍。 程娇连连点头:“他有些话说得不错,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前路漫漫才是灿灿前程,往前看就好,既然你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那改日便让林家上门提亲,再让他们算一个良辰吉日,你便嫁了吧。” 铃镜赶紧道:“可是我已经和林二郎君说好了,两年之后再出嫁,再说了,夫人这边一时半会也寻不到信任的人来做事......” 程娇笑了:“我知你是为了我,可我也不能让你蹉跎两年白白浪费光阴啊,再说了,你便是嫁了人,难不成就不能帮我忙了?” “内宅之中的事情或许要重新安排人,但我嫁妆铺子那边,还需得你来帮忙才是,正好那么多事情你也忙不过来,让人分担一些也好。” “就按照你说的,先帮我管两年,两年之后你想帮忙还是做自己的事情都随你,我另外安排人就是了。” “可是......” “没有可是。”程娇抬抬手让她不要说了,“你不愿我劳心是你的心意,我不愿拖着你,让你迟迟不能出嫁也是我的心意,但我才是主子,该听我的,这事情就这么办了吧。” 铃镜听了这话,也是说不出半点什么拒绝的话,最后点了头:“那婢子听夫人的。” “如此就好。”陪着她多年的人寻得了好姻缘,就要出嫁了,程娇心中高兴,“我得想想给你们准备什么嫁妆才好,不能太华贵了,也不能太次了......” 余下的半日,程娇都在想给铃镜准备什么嫁妆好,还去了一趟自己陪嫁的库房,打算挑拣一些合适的。 边上的人见程娇要给铃镜准备嫁妆,也是羡慕得不行。 铃铛也羡慕,追问程娇:“夫人,若是我出嫁了,这些有没有啊?” “有有有!你赶紧找一个看得上眼的郎君,夫人我就给你安排。” 第892章 能过好自己的一生,已然是万幸 十月下旬,今年的第一场雪飘落长安时,程娇便给铃镜定下了林家这一桩亲事,出嫁的时间就安排在明年阳春三月。 草长莺飞,万物复苏,人间回春。 是个出嫁的好时节。 程娇还让柳娘子在库房挑选合适的布料给她绣嫁衣,若是库房没有,便出去买。 务必在合适的范围之内,做得最好。 铃铛和铃镜跟在程娇身边十几年,虽说是主仆,但其实感情也极深,在程娇心中,她们比程姝程妍都还要重要一些。 她虽然也从来不说什么‘情同姐妹’的话,因为时代等级森严,主是主,仆是仆,主仆有别,所得到的地位、财富皆是不同,强说什么姐妹,反而令人心生不平心生不甘。 程娇不想等到日后,相伴多年的情分免得面目全非,也不想她们因为不平不甘走错路。 但能给她们的,程娇也都是挑最好的给。 这桩亲事定下之后,长安城中小范围地议论了一番,但并没有起什么风浪,只是纷纷感慨铃镜好命,有这么一个主子,将来嫁进林家,不说一世荣华,却也是官宦人家的娘子了。 十月底,程老夫人偶感风寒,程姝约了她一同回去看望,她欣然应许,当日便和程姝回了临安侯府。 程老夫人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也还好,见两个孙女回来看她,很是高兴,有命人将孟萍喊道临安侯府,让她们姑嫂几人说说话。 聂静云的祖母同样是出身孟家,与孟萍是隔了一辈的表姐妹,再说两人也是明白事理宽怀大度之人,相处得十分融洽。 程老夫人见几人在她屋子里叽叽喳喳地说话,也是很开怀。 “待你们五妹生了,让她将孩子带过来,想来就更热闹了。” 程娇问:“叔父可是来了消息,什么时候回长安述职?” 程老夫人道:“前几日来了信,说是十二月初应该就到了。” “那这一回叔父可会留职长安?” “这得看陛下的意思。”程老夫人笑容端庄大气,“他这些年都做得不错,必然能得一个优评,不说留职长安,但想来会升官,至于在哪里任职,那都是为陛下效力,都是可以的。” 儿子仕途顺利,她自然是开怀,不过她们这样的人家,便是开怀也不会大笑大喜,只会更加端庄收敛。 说到这里,程老夫人看向孟萍:“你嫁过来的时候,他隔得太远,不能回来给你和三郎主持婚仪,你也勿要怪他,等他回来了,再给他敬茶就是了。” 程娴程妍出嫁的时候,程元仲千里千里迢迢回来送女儿出嫁,是给她们撑腰,但这一回程词成亲,程元仲是没有回来的。 千里迢迢,便是他快马加鞭一路兼程也需得十天半个月才到,再加上正逢三年一度回长安述职,诸事繁忙,他自然是脱不开身。 孟萍赶紧道:“祖母言重了,父亲在外,也是为了这个家更好,更是为了陛下办差,为百姓办事,我心中只担心父亲在外可曾辛劳吃苦,不敢有他想。” 程元仲是孟萍的公爹,同样的,也是她的表叔,她岂会有什么怨念。 再说了,程元仲回不来主持她和程词的婚仪,这件事她与孟家也早早就知晓,也十分谅解。 程老夫人高兴道:“程家有你们,实在是程家之福,都是好孩子......” 程家临安侯这一辈过得并不算好,临安侯宠妾灭妻,与萧氏斗了二十年,程元仲同样也是和妻子不和,日子也不大顺意。 到了下一辈了,虽然也有一两个不好的,但总体也算是不错了。 程老夫人满足了。 一行人在程老夫人这里用了午食才离开,离开的时候,程姝说她已经挑选好了‘妾室’人选,过几天就摆两桌让妾室进门。 程娇顿了顿,最终道:“你想清楚就好。” 程家出嫁的几个女儿,到底有一个夫婿是要纳妾了。 程姝看了看这枝头飞雪,自己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可身上穿得厚实暖和,却不觉得有多冷。 于是她笑了笑道:“我是想清楚了,我与他就这般夫妻,相敬如宾或许就是结局了,我不替他纳,他自己总会遇可心人,如此,还不如我给他纳,将人拿捏在自己手里,免得她们生出什么歪心思。” “以前是我贪妄太多,还想要他真心真意,可后来我悟了,我这般女子,他那样自视极高之人,又怎么会看得上。” 程姝与萧衡,以前终究不是一个世界之人,便是程姝改过了,也一直在学习进步,可等她真的成为一个端庄贤惠、知情知趣的贵夫人,估计得好几年。 好几年,会发生的变故不少。 萧衡本来对她无心无爱,不可能站在原地等着她进步。 而且时下男子纳妾本是常理。 萧衡不是谢琅,一心只有心头的白月光,视旁人为浮云。 也不是赵锦亭,岳父是此生恩师,对他恩重如山,不说他不想,纵然他想,也不敢做对不起娘子的事情。 萧衡纳妾,是迟早的事情。 程姝如今想开了,她只想最好萧衡的正室,他的富贵她要同享,他的长子要她生,余下的,那几个妾室生几个孩子,只要他养得起,她便不管了。 程娇与程姝分别各自归家,等谢琅回来的时候同他感慨了好几句,还说什么男子为何要纳妾云云。 谢琅看着书,嗯嗯嗯地应着,尤其敷衍,似乎不欲多说。 程娇有些生气:“你是不是也觉得男子三妻四妾才是常理,娶妻纳妾本是应该。” 谢琅头大,觉得自家娘子实在是钻了牛角尖了,无奈只能抱着她哄:“娘子,好娘子,天下人都这么认为,我总不能跳出来说这是错的吧?这不是得被人唾沫淹死!” “再说了,我与娘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好了,我哪里管得了别人,你这不是为难我吗?” 程娇讪讪,也觉得自己日子过得太好了,这是没事找事呢。 “好吧,是我错了,你说的对,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人就好,实在是管不了别人。” 她没有改变世界的大志向,也没什么大本事,纵然胎穿至今,也不过是折腾出了一个蓬莱仙居和春风揽月斋罢了。 能过好自己的一生,已然是万幸。 第893章 既为我妻,必然珍之重之 冬日天冷,程娇更不爱出门了,偶尔一两次出门就是和纪青莲去蓬莱仙居,再来就是旁人来景阳侯府做客了。 景阳侯府花园之中还有一小片梅林,冬日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梅花灼灼,傲骨不屈,来做客的女眷尤其喜欢。 纪青莲还起哄让她举办一场赏梅宴,被程娇无情拒绝了。 她这日子过得好好的,可不想自找麻烦。 二人与往年一般,摘了梅花酿酒,取了雪水烹茶,日子过得逍遥快活。 为此,谢琅还醋了好几次,觉得她有了纪青莲把他这个夫君都忘得干干净净了。 程娇无奈,只得哄了他又哄,答应了诸多令人脸红心跳的要求,这才将事情揭过了。 转眼一个月既过,十二月初,陛下的圣旨姗姗来迟,册封了薛空青为青城王,让人开了宗庙让他认祖归宗,更名为李既思。 也让他明年春日,去将他父亲(夏王世子)的遗骸迁入皇家陵园,归于祖地。 夏王世子一生郁郁,最终也郁郁而终,他的一生太苦也太短暂,父母惨死却不能报仇,只得在世间的某个角落苟活,活得太过艰难。 而他那短暂的一生,也只想为自己父亲正名和认祖归宗,如今到了这里,也算是实现了。 待他安葬之后,九泉之下的魂灵也得以安宁。 再有,元景帝还将纪青莲赐婚给了薛空青。 两道圣旨接连下达,平静了半个冬日的长安城掀起了一番热议,连同纪青莲也被频频提起,平日里熟的不熟的人也都频频上门去,明里暗里打听消息。 纪青莲不厌其烦,干脆白天直接躲到景阳侯府来。 “你说这些人,真的是吃饱了撑着,别人的事情打探那么多做什么。”纪青莲说话的时候微微抬起下巴,又有些得意又有些无奈无语。 得意于薛空青真的长得好看,如今又是郡王了,这样的好郎君就是她的了,而且还答应了她不纳妾,一辈子只和她在一起。 无奈无语于这些人明里暗里的打听,甚至还有些人阴阳怪气的,说的话不是很动听。 她真的有些厌烦,但又不好明着赶客。 程娇递给她一个烤得热乎乎的板栗,笑她:“这大约就叫做甜蜜的烦恼了,这才是开始呢,你说以后你做了王妃,那些捧着你算计你的人更多了。” 纪青莲顿时就觉得甜甜糯糯的板栗都不香了:“这么麻烦......” 程娇就给她传授经验了:“也不麻烦,和我也差不多,把架子端起来,做事赏罚分明,就差不多了。” 纪青莲点了点头:“眼下只有走一步算了一步了。” 程娇问她:“对了,可知青城王府陛下给的是哪里?还是原来的夏王府吗?” “不是,他没要,是要新建一处。” 程娇微讶:“新建?他有钱吗?还是陛下给?” 直接赏宅子便可以直接住进去,可若是新建,那就要用钱建造了,难道问陛下要这笔钱?不会吧,老薛应该没那么没分寸。 纪青莲诧异地看她:“你竟然不知道这事,原本陛下是想将空了的夏王府给他的,但似乎他不想要,后来还是谢三帮忙开的口,说将夏王府折算一下,除了换置一片地方,余下的钱银只要了一半。” “陛下说他不管这事,让他们和户部商量,户部自然是同意了,就当是给一笔钱,将夏王府拿回来了。” “那新地址在哪?” “在哪?就在离着不远的地方,日后咱们两家差不多就捱着了,怎么样,开心吧?” 两家捱着? “真的?”程娇脸上的笑容都压不住了,若是两家挨在一起,她们往来就更方便了,出个门就能窜门,就像是以前的临安侯府和永平侯府一样。 “当然是真的。”纪青莲也非常高兴,没想到嫁给薛空青还有这等好处,将来还可以继续和程娇做邻居,两人当真是可以一辈子都不分开了。 “虽然地方比原来的夏王府小了不少,但也不小了,和景阳侯府差不多,我们两个人完全够住了。” “那真是太好了,如此好事,当得干一杯,来。” “干了干了。” 两人都很开心,竟然喝了个半醉。 谢琅今日和薛空青一同回来,听闻两人喝酒竟然喝醉了,便直接将纪青莲丢给了薛空青,让他将人送回家,美其名曰‘自己的娘子自己负责’。 薛空青无奈,只好将人送回家。 纪青莲今日半醉,话有些多,凑在车窗前叽叽喳喳和他说话。 “你为什么答应娶我呢?” “你说我长得好看还是你长得好看?” “你要娶我,是不是不甘心呢?” 诸如此类,问了许多,叽叽喳喳的。 若是唤作平日里,薛空青是觉得一个人叽叽喳喳的有些吵的,但今日在这冰天雪地的冷寂之中,竟然觉得有几分热闹,心口微烫。 他性子冷清,但又生了一副好容颜,故而尤其厌烦那些女子纠缠他,可若是纠缠的人是自己的未婚妻,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同。 好像一家人热热闹闹的,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家,本该是热闹温馨的,若是人人都像是他这样冷寂不言,那么这个家就是冷冷冰冰的,毫无感情可言。 薛空青这样想着,倒是比往日多了几分耐心,温声答了她的话,见她还想再问,便赶紧让侍女扶着她休息,免得吹风久了受寒。 将人送到了永平侯府,这一次,他进门拜见了纪青莲的父母。 纪二叔盯着他那张脸看了许久,有些不大乐意,阴阳怪气道:“青城王倒是生了一张好脸。” 也难怪是将小娘子迷得神魂颠倒,哼!可气! 纪二婶拧了他一下,纪二叔倒吸一口凉气,有些委屈地看着娘子。 纪二婶瞪了他一眼,问薛空青:“青城王,我今日只问你两个问题,你为何答应这门亲事,将来又会如何对待我家女儿?” 薛空青想了想,如实道:“陛下赐婚,莫敢不从,但既为我妻,必然珍之重之。” 第894章 交换条件 若说薛空青对纪青莲有多少男女之情,眼下自然是没有的。 或许在某个时候,这个灿烂如同朝霞的女郎确实让他心中有一些涟漪,但也仅限于此。 他孑然一身,又一心想行走天下,自然不会对某个女郎有什么男女之情。 同样的,他也不会给任何女郎留下任何‘他可能心中有她’的感觉,冷心绝情得很。 但既然要娶人家,他也必然会好生对待人家,珍之重之。 到底是要相伴一生的人,他自然会给她该有的一切。 至于男女之情,他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些都得看将来,他如今自然是不会说什么情不情的。 纪二婶葛氏看了他良久,然后道:“我也听说过你,出身药王谷,医术超群,更是擅长诸多奇难杂症,比太医院的太医还要有本事,未入太医署之前,许多人也称你一声‘薛神医’。” “都是虚名。” “虚名不虚名,那都是你救了的人给的,你自然担得起。”纪二婶并不在意这点,“我只问你将来打算如何?” 薛空青想了想,如实道:“我先前一直想行走天下,为人看病问诊,修补医书病例草药记事,打仗我不懂,为官治世我也不懂,能拿出来的只有一些医术,便不想荒废了。” “纪娘子心善,不愿我一生困在长安,便答应了我,若是我等二人成亲,便陪我行走天下,做我想做的事情。” “什么?!”纪二婶惊得直接跳起来,“你说什么?!” 那死丫头为了一个男子,竟然愿意陪着她远走山河,抛弃父母家人? 纪二婶这个火爆脾气的,当时都气得头顶都冒烟了:“这死丫头疯了不成,你说,是不是你蛊惑她的,你好大的胆子,你以为陛下封了你郡王,你便能为所欲为吗?!” 纪二叔也是被这一番变故吓得脑子发懵,看着薛空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只是那目光活像是在看一个拐骗了女儿的恶人。 “二位且莫要动怒,且听在下解释。”薛空青早知二人会动怒,故而也不恼,“纪娘子说要随我离开,却并未说是一去不回,一生陪我四海为家。 她只给了在下十年,十年光阴,也足够我的脚步踏遍大盛许多地方,达成心中所愿,十年之后,在下便会陪她一同回归长安定居。” “而我呢,作为交换条件,需得答应她,此生不再纳妾,再也不能有旁人,虽然纪娘子说这是交换条件,但在下以为,是两个人之间互相体谅成全。” 虽然他也从未想过要纳妾,他身边相熟之人,也不曾有过三妻四妾,但她心中担忧,想要一个承诺,他自然也应予。 至于她答应陪着他十年的事情,他也觉得是两人之间的成全体谅,他心中感激,对她更好一些便好了。 不过正好这个‘交换条件’可以用来搪塞纪家众人,让他们莫要与纪青莲计较那十年的事情。 纪二婶一听是以‘只她一人此生不纳妾’为挑换条件的,顿时心头的气也消了大半了。 这世道男子娶妻纳妾为常事,若是嫁得的男子一生只和妻子相守,那人生就可以顺遂一大半了。 纪二婶以前可担心了,觉得自家女儿在娘胎的时候脑子没长好,长大了一副傻乎乎很好骗的样子,也不知晓什么时候被人坑了。 他们之前答应温家的提亲,不过也是看准了温家与永平侯府是亲家,纪青莲嫁过去日后温家人看在两家的情分上好好对纪青莲吗? 只是没想到温家干出那种恶心事来。 若是以薛空青一生不纳妾为交换,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纪二婶沉思片刻,然后道:“你这话说得好听,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你真的想纳妾了,毁了这约定,她能将你如何了?再说了,就算是不纳妾,养在外面也不是不可以。” 薛空青认真道:“纪夫人,本朝有严令禁止,官员不得养外室,一经发现,罢官处置,我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陛下封赏,难不成会为了一个外室,将一切都不要了。” 禁止养外室是元景帝亲自下的令,大约是之前各世家官员蓄养外室成风,弄得时间许多男儿娶妻艰难,故而直接严令禁止,朝堂上下莫敢不从。 昔日萧衡的兄长萧徉,就是闹出了养外室的事情,仕途都断了,连参加科举的资格都没有,可见不是小事。 纪二婶皱眉想了想:“便是不纳妾,不养外室,但也可以去那平康坊之中,春风一度,谁又管得着你。” 薛空青道:“纪夫人多虑了,我对那些女子也不感兴趣。” 纪二婶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就信了,不过你既然答应了不纳妾,我们今日也听到了,倘若你日后违背此诺言,非要纳妾,那便以死谢罪,你敢不敢答应?” 薛空青点头:“好。” “口说无凭,白纸黑字为证。” “好。” 纪二婶立刻让人准备笔墨,让纪二叔将这双方约定条件写好,让薛空青签字按手印。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露出笑容来,温声解释道:“青城王,你也莫怪我如此,我们夫妇只此一女,自然是要为她谋算,不愿见她被人欺负。” “理应如此。”父母之爱子,为其谋远计,他自然是能体谅的。 “不过在下希望二位莫要以此事为难纪娘子。” 纪青莲答应与他游历天下十年,自然是体谅他的,怕他此生因为不能达成所愿得郁郁,如此,他也不能让她独自承受这些来自长辈的压力。 纪二婶忙是点头:“自然,青城王且放心吧。” 薛空青没留多久,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喝了一盏茶就告辞了。 纪二婶笑容温和虚假地送客,等人一走,一张脸就黑了,然后提着裙摆就去找纪青莲算账。 “臭丫头,你个缺心眼了,敢胡乱答应人家这些乱七八糟的条件,老娘看看你是不是活腻了!” 第895章 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请景阳侯夫人过府一叙 纪青莲酒还没醒的时候被老娘逮了住,被打得屁股开花。 酒醒之后哭得尤其惨烈,差人递了信给程娇,让程娇来看她。 程娇看着她写了一大堆诉苦的话,啧啧啧了好几声,骂了两句活该挨揍,然后便令人准备马车,去永平侯府看她。 纪青莲趴在床上起不来,见到了程娇,眼巴巴地掉眼泪,看起来尤其可怜。 “程六六,呜呜呜,我母亲真的是太过分了,我都长大了,她还像小时候一样揍我,呜呜呜~屁股好疼,好丢人啊~~~” 她都那么大了,还被母亲揍屁股,还疼得起不来,真的是太丢人了。 程娇床榻对面的桌子边上,慢慢地拿了一块枣泥糕吃,听了这话,忍不住道:“好了好了,你别嚎了,你这揍也纯属是自找的。” 纪青莲敢答应陪着薛空青游历天下十年,将父母亲人都抛下十年,被揍真的是很活该。 程娇一点都不心疼她。 纪青莲哭声顿了顿,实在是哭不出来了,吩咐侍女道:“给我拿一块枣泥糕来。” 侍女只得给她拿来,她啃了一块枣泥糕,又喝了半盏水,这才道:“我只是觉得若是将他一生困在长安,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开心,此生郁郁而终,有些可怜。” 程娇皱眉:“傻荷花,我不是告诉过你,心疼男人是要去挖野菜的吗?” 陪着一个男子浪迹天涯十年,看起来就是另一个王宝钏啊! 这是想去挖野菜还是咋滴? 不,这要是不小心得被抓去挖矿的! 纪青莲道:“你说的我都懂,可是啊,你说他一生郁郁,还能和我好好过日子吗?将他禁锢在此,不如放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如此,还有可能将日子过得安顺。” “那你呢?” “我?”纪青莲想了想,突然笑嘻嘻道,“我自然也想去外面看看世间的天高地广了,哈哈哈,我这辈子都没出过长安,也想出去走走嘛。” 程娇挑眉:“所以也是你自己想去看看?” 纪青莲道:“有那么一点点,不过也有点不想,我仔细想过了,我说要陪他游历天下十年,他又不是缺了我就不能走了,我先陪他出去玩一玩,若是觉得好玩就继续玩,若是不好玩累了,我就回长安。” “啊?那老薛呢?” “老薛?那就让他自己玩去。”纪青莲呵呵笑了两声,“到时候他就在外面达成他的所愿,我就在长安城做我的王妃,有钱有闲,美滋滋。” “程六六你觉得如何,这甚至还不用做寡妇呢。” 程娇:“......” 程娇觉得枣泥糕都不香了,她仔细看了看纪青莲,神色有些奇怪:“我倒是不知,你竟然还有这些本事。” 打算出去看看,要是觉得好玩就继续,不好看就回来,做一个夫君在外有钱悠闲的王妃。 听着,确实有点爽啊。 程娇这么一想,便决似乎这样也可以。 “不过你不跟着,就不怕他在外头有什么相好的,到头来他带着妻儿归来,让你退让,你孑然一身,什么都没得到,好生可怜。” “去去去,别咒我!”纪青莲咬牙,扯到屁股上的痛,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怕什么,最多不就是回我的纪家,继续做我的女冠罢了。” “再说了,你家谢三和他关系那么好,难不成还不信他的人品?” 程娇使劲摇头:“难不成你不知人心易变吗?这未来的事情谁又说得准呢!指不定他在外头遇见了此生挚爱,宁愿放弃一切也要与她相守,那就有得你哭了。” 纪青莲:“......” 纪青莲深吸了一口气,又骂了一句:“你就不盼着我好点!” 程娇道:“我只是在和你分析最差的结果而已,哪里不想你好了,薛太医吧,人冷清了一些,但目前看来也算是君子,既然和你许下诺言,估计也不会轻易毁约,这一局,你的胜算是九成。” “那还有一成呢?” “还有一成就是他在外面遇见真爱,翻脸毁约啰~” 纪青莲牙酸,最终道:“九成胜算,那也是可行,就这么办了,毕竟我便是嫁给了旁人,旁人未必会许我不纳妾,也不见得有他这般人品,对了,还有样貌,对着他这张脸,我都能多吃两碗饭,嘻嘻嘻......” 纪青莲和程娇对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 可以说,真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姐妹,评价人用的词也是一样。 程娇和纪青莲说了许久的话,也陪着她用了午食,等临走之时,还去见了纪二婶。 “那死丫头如何了?”纪二婶冷着脸问。 程娇笑道:“挺好的,能吃能睡。” “哼!”纪二婶冷哼,“这死丫头真的是胆大包天了,竟然瞒着我们胡来。” 程娇道:“其实她心里也是有数的,也不是胡来,您放心吧,她啊,定然能过得潇洒自在。” 纪二婶头疼:“眼下这般境况,也只能如此了,陛下赐婚,我等还能不遵圣命不成,罢了,由着她去吧,总归还有永平侯府在,谁也欺不了她去。” “正是这个道理。” 程娇将纪二婶劝了住,免了纪青莲稍后再挨几顿打,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回程的路上又飘了一些小雪,寒风瑟瑟,车马慢行,半途的时候,却有人骑马而来,拦下车马。 “车里可是景阳侯夫人?”来人翻身下马,然后一礼,“长公主有请,景阳侯夫人,请随我来。” 隔着车厢的程娇眉头都皱起来了。 良久她开口询问:“你是何人?” 来人道:“在下乃是长公主府中护卫,奉长公主之命,前来请景阳侯夫人过府一叙。” “哦?你说你是长公主府的?可本夫人不知你是真是假,不知有何凭证?” 车厢外小雪随风飘飞,寒风入骨,周遭安安静静的,那马车之中传来的声音也有几分冷清冷漠。 来人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然后道:“景阳侯夫人说笑了,世间上有何人敢冒充长公主府。” “那就是没有凭证了?”车厢内的声音微顿,然后突然一声冷喝,“乱臣贼子,来人,将人拿下!” 第896章 果然啊,娘子与我是一家人 长公主府的人向来自视极高,完全想不到对方连首阳长公主的面子都不给,直接叫人动手。 愣了一下就失了先机,让一拥而上的景阳侯府护卫摁住,就算是想反抗都来不及了。 “景阳侯夫人这是想做什么?我可是长公主府的人,奉长公主之命......” “无凭无据,我岂能信你。”程娇的语气冷漠。 “荒谬!天底下有何人敢冒充长公主府之人!” “乱臣贼子便敢。”程娇一派镇定冷漠,丝毫不留情面,似乎是真的怀疑今日拦她车马之人是乱臣贼子,“将人送到京兆府去,叫赵府尹好好查明,若真的是乱臣贼子,便依法处置。” 饶是性格沉稳寡言的采桑,这会儿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一些笑容来。 这位主儿和谢琅一样,就是不安常理做事的,而且歪理最多,谁也说不过他们。 你说长公主请我,我便问你有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那岂不是乱臣贼子? 先拿下扭送官府再说。 至于去首阳长公主府,那更是不可能去了。 程娇又不是傻子,不说元景帝都已经提醒过她让她警惕首阳长公主,对方可一直想要谢琅的命呢,能对她有什么好? 请她过去,能安什么好心? 程娇才不可能上这种当。 “回府。”她开口道。 采桑应了一声‘是’,然后安排了两人将首阳长公主府的人扭送到京兆府去,再让车队重新出发,有惊无险地回到景阳侯府。 等回到了家中,烤着火喝了一盏热茶身体暖和了,程娇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冷静下来之后,她就开始安排后续:“去请林太医过来一下,说本夫人受到了惊吓晕过去了,请他速速前来,就对外说我吓晕过去了。” “是。”春采领命而去,铃铛则是给程娇卸下簪钗,让她换上衣裳躺在床榻上,然后又将床帐和遮光的床幔放了下来。 没一会儿,林太医就来了。 铃铛请了他上前来给程娇诊脉,然后拿着帕子在一旁擦眼泪哭诉:“真的不知是什么人啊,竟敢冒充长公主府的人拦夫人的马车,还口口声声以长公主府威胁夫人,将夫人吓得脸都白了,林太医,您可得仔细看看,给夫人开几副药啊!” 林太医落在锦帕上要给程娇诊脉的手一顿,当即心中了然。 他诊了脉,然后就道:“夫人确实是受到了一些惊吓,需得好好休养一段日子,这几日最好卧病在床好好歇着,下官给夫人开几副安神养神的药,你们记得抓药。” 铃铛立刻感谢道:“多谢林太医。” 林太医起身,铃铛陪同他一起出去,程娇起来,撩开床幔看了一眼,只隔着屏风看到两人出门的背影,她拍了拍心口,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林太医写下药方,又告知铃铛怎么熬药,然后才离开,铃铛亲自送他出门。 于是在当日,谢琅回来的时候,见到程娇盯着一碗苦苦的药,一脸的嫌弃想躲。 铃铛在一旁劝着:“夫人您喝些,安神养神的,您这一阵子也不按时休息,精神都比以前差一些,喝着正好。” “不喝不喝。”程娇连连拒绝,“是药三分毒,我又没病,喝什么药,不喝!” “夫人......” “你走走走,把药也给我带走。” “怎么了这是?”他出声问了一声。 铃铛松了一口气,然后撺掇谢琅与她同阵营:“侯爷您回来得正好,快劝劝夫人,这可是林太医给她开的药,她就是不愿意喝。” “把药给我。” 铃铛赶紧将药碗递上。 谢琅端过药碗,挥了挥手让她下去,然后坐到了程娇身边。 程娇瞪了他一眼:“我劝你少费心思,我是绝对不会喝的。” 谢琅笑了笑,拿着勺子勺了两下药汤,笑问她:“听说你气得起不来了,只能卧病在床休养?” 程娇嘀咕:“你怎么就不问我将长公主府的人送到京兆府去了?” 谢琅脸上的笑容都快压不住了,他故作惊疑道:“长公主府的人?真的吗?他有何凭据?指不定就是乱臣贼子冒充的,哈哈哈——” 说到最后的时候,他实在是忍不住放声大笑,在自家娘子脸上亲了一口:“果然啊,娘子与我是一家人。” 可真不讲理呢! 不过他好喜欢嗳! 程娇问他:“你都知道了?” “当然,我在御史台都听说了娘子的英勇事迹,哈哈哈,听说长公主府不得以只能派人去京兆府证明人是长公主府的人,这才将人带出来。” “估计她气得脸都要黑了,好娘子,可真有本事。” 程娇有些忐忑,问他:“你说她会不会找我麻烦?” 谢琅将药碗放在一边,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握在心中,慢慢道:“你是我妻子,便是不得罪她,她也未必会放过你,所以无需怕她,而且你越是怕她,越是退让,她就越加的肆无忌惮。” “今日这般就很好,从今日起你便开始装病,剩下的,便交给我就是了。” 说到这里,谢琅轻叹了一声:“到底是我对不起你,连累了你受这样的委屈,娘子不嫌弃我,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实在是善良至极......” 程娇打了一个哆嗦,觉得鸡皮疙瘩都要出来了,她伸手推他:“你不要学七皇子。” 这么茶,听得人脸都要绿了。 “怎么就是我学他了?”谢琅可不赞同这话,“他都是故意噎人的,我说的都是实话,难不成娘子觉得自己不善良吗?” “是啊,我不善良,我是恶人啊!” “正好正好,我也是恶人,咱们天生一对,合该是夫妻啊!” 谢琅笑着将药碗递到程娇嘴边,程娇这会儿听了他的话正得意呢,见都递到自己嘴边了,下意识以为是茶,低头喝了一口。 一时间,苦涩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她瞪大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看着她这位夫君。 谢琅急急道:“好娘子,别吐别吐,这都是药来的,喝了才能好了。” 程娇皱巴着一张脸,忍着苦咽了下去,然后他又喂。 “来来,再喝一口~~~” 第897章 众卿为何一言不发? 程娇憋着一口气把药给喝了,然后将抱了一床被子丢给谢琅,让他今晚去睡书房。 谢琅抱着被子委屈巴巴:“娘子~~~” 这一声‘娘子’叫得荡气回肠,听得人耳朵发烫发痒。 程娇哼哼:“谁让你喂我药了。” “安神养神,对娘子而言也是对症下药,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娘子难免有些心浮气躁,精神恍惚,平日里休息的时间也零碎凌乱,甚至白日都在睡觉,喝两贴药睡几日好觉也好。” 程娇磨牙:“我不好好睡觉到底是谁闹的?!” 真的是,他还好意思说,那不是他自己闹的?! “我的错我的错!”谢琅赶紧将被褥丢到一边去,然后抱她,“只是情难自禁,娘子便不要与我一般计较了呗......” 谢琅哄了又哄,最终还许诺与她一块喝药,这才将事情给揭过了。 次日正值小朝会,便有人参了程娇,说她不敬首阳长公主,不知尊卑,不知孝悌云云。 谢琅立刻跳出来了:“什么尊卑孝悌,要说尊卑,说我娘子不敬长公主,可当时我娘子也问了来人,问他可有长公主府的凭证,来人支支吾吾又无凭证,我家娘子怀疑他是乱臣贼子,将人送去了京兆府,难不成还有错?” “荀御史,今日我说我是你舅父,你怎么还不过来给舅父磕头!” 那荀御史当时气得都要一蹦三丈高,吹胡子瞪眼,脸红脖子粗:“你休要胡言!休要胡言!你是我哪门子的舅父!” 谢琅道:“荀御史,这就是你不孝了,我可是你舅父,你竟敢不认我,简直是不知孝悌,大不孝啊!天底下怎么有你这样的逆子!” “你...你......”荀御史气得差点就晕过去了。 谢琅感慨道:“可惜啊,我没有凭证,不然得叫你磕几个头才好,白得了那么大的外甥,本侯也甚是高兴。” 荀御史被气糊涂了,听到这里,连忙问:“对,你有何凭证!你胡言乱语胡搅蛮缠冒充我舅父,你...你实在是......” 谢琅摊手:“是嘛,这就对了,需得先问凭证。” “长公主府的人说自己是长公主府之人,我娘子又没见过,对方又拿不出来,我娘子怀疑对方是冒充的,冒充长公主府之人,乃是大罪,我娘子将人送到京兆府去,又有何错?” “若是荀御史觉得有错有罪,那就先得认了我这舅父,先来磕几个头看看,对了,我今日可以是舅父,明日就可能是亲父了,哎呀呀,好大儿啊,可不能不孝啊!” “还有诸位,认为我娘子有错,不敬长公主的,都快来拜见舅父吧。” 元景帝:“......” 满朝文武百官:“.......” 元景帝伸手按了按眉心,心道这是什么品种的儿子,他和皇后有哪个是这种性子的? 难不成是自学成材? 不过他这样,真的能做皇帝吗? 这满朝文武都不想上朝了吧! 而且这是太极殿!是在朝会上!他以为是在当街对骂呢! “众卿为何一言不发?” 满朝文武百官:“......” 不敢发,真的是不敢发啊! 臣不想多一个舅父,更不想多一个爹啊! 爱卿不言,元景帝只得点人了,他目光一扫:“秦中丞。” “臣在。”秦中丞出列。 元景帝问他:“秦中丞可是觉得程六娘有错?” 秦中丞回道:“回禀陛下,臣以为景阳侯夫人无错,且有功。” 还有功? 元景帝这就好奇了:“哦,何功之有?” 秦中丞道:“陛下,臣以为景阳侯夫人此举大善,昔年不知有多少乱臣贼子冒充他人,害了不知多少人,问凭证,拿不出便送京兆府明辨身份,实乃最佳处置方式,也提醒了世人,日后遇上此事,也可如此处理。” 赵府尹嘴角抽了抽,脸都黑了,这些人都当他吃饱了撑着无事可做是不是! 元景帝闻言赞同地点头:“秦中丞说得不错,程六娘确实是当赏。” “陛下!”荀御史又跳出来了,“便是说景阳侯夫人没有对长公主不敬,可据我所知,景阳侯夫人自从出嫁,便从来不曾去拜见过长公主,此乃不孝也。” “陛下,臣有言。”程谦此时站出来了,他作揖一礼,然后道,“昔日平清王府登门求亲,前来下聘之时,我祖母曾派人问过长公主,问她是否添一些聘礼,或多或少,也全是她的心意。” “可当初长公主却拒绝了程家的请求,言说景阳侯之事与她无关,景阳侯娶妻也与她无关,日后也不要到她面前来碍眼。” “于是我程家便有言,既然长公主不愿,那我程家女同样也无需认她这个婆母,只当是无关的陌路之人,长公主当时都答应了,如此,又怎能说我程家女不孝。” “再言,此事是祖母定下的,六娘为孙女,当是孝敬祖母,岂敢违背祖母之意!” 首阳长公主与谢琅之间的恩恩怨怨,在场的人几乎都有数,虽说谢琅确实挺不孝的,但也情有可原...... 程谦继续道:“依臣之见,此事不敬乃是无稽之谈,不孝更是无从说起,要说我程家女有错,我程家是万万不同意的。” “好了。”元景帝头疼,“什么孝不孝的,三郎如今的父亲是福王,长公主与他何干,还需要他们夫妻孝顺,此事到此为止。” “至于程六娘,行事沉稳谨慎,思虑周全,乃是夫人典范,当赏,赏。” 满朝文武百官:“???” 一直憋着一口气的首阳长公主:“?!” 谢琅也愣了一下,也没想到这还有赏赐,于是忙是叩首谢恩:“臣代娘子谢陛下赏。” 首阳长公主脸都黑了。 百官也是一阵唏嘘。 早朝之后,谢琅往上书房去,他要去讨赏去了。 陛下竟然说赏,定然不会很小气是吧,等回去了将东西拿回去,好让娘子开心开心。 谢琅满心想着娘子去讨赏,然而刚刚到了上书房门口,兜头就被甩过来的一本奏折砸中了脑袋。 “谢既安!”元景帝气得拍桌子,“你看看你现在像是什么样子!你...真的是要气死朕了!” 第898章 她这夫君,真不是一般矫情啊! 谢琅忙是跪下听训。 “你说说你...你说说你......”元景帝真的是被气到了,“你如此行事,岂非君子所为!” 如此歪理连篇,还张口就是‘我就是你舅父’,真的是...... 谢琅就困惑了:“陛下何必为此生气,臣虽然算不得君子,但却也不做那伤天害理害人之事,如此,已经是极好的了。” 他一不贪污受贿,二不害人伤人,他有什么错? 元景帝深吸一口气,觉得有点心梗。 是,谢琅这般,只做他的景阳侯,是没有什么不好了,可他偏偏不单单是景阳侯! 若是事情顺利,他将会是储君,是帝王,他这般尽讲歪理胡搅蛮缠,如何立威,又如何让人信服! 元景帝头疼道:“你是景阳侯,又是皇族之人,理应是行事坦荡端正才是。” 谢琅心道,有些事讲歪理比正理容易多了,再说了,他也不想说什么坦荡端正之人,问心无愧便好。 可眼下元景帝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说这话,只得恭敬地应下:“日后再遇见这样的事情,臣必然三思后行。” 若是能讲正理的就讲正理,讲不了正理的,那对不起了,反正他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元景帝见他这表情,哪里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心里又是一阵心梗,最后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日后做事好好思量就行。” 虽然他也想讲谢琅的性格掰正一些,但谢琅亦有自己的想法,若是非要强势插手掰正,反而适得其反。 若是谢琅觉得做官一定要光明堂正,自己过得不抬愉快,估计连官都不想做了。 元景帝有一瞬间怀疑达奚玄鱼在骗他,但仔细想了想,谢琅虽然讲道理歪了一些,但1也不仗势欺人,也不害人,在人品上也算是端正。 只有手段和出事这方面不大附和储君的要求,日后稍加教导,改正就行了。 再说了,他如今身体渐渐康复,不说长久,活个十年八年总是可以的,也够时间教导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首阳长公主...... 想到首阳长公主,元景帝眸光一冷。 那日在御膳房吃羊,元景帝讲首阳长公主喊过来,又说了那么一些话,其实就是在敲打首阳长公主,告诉首阳长公主他已经知道了一切。 当年皇后之死,他这些日子也查明了真相,确实是一桩意外,当时首阳长公主虽然心中有怨,但也没那么狠心歹毒要弄死嫂子和侄子,况且那时候她自己也大着肚子。 若是首阳长公主就此住手,念在多年的姐弟情谊之下,他便不再追究,就让一切烟消云散吧。 可没想到,首阳长公主非但没有就此停手,反而还想向程娇动手,若是程娇真的去了长公主府,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元景帝心中失望至极,但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既然她不愿选择他给她的退路,一心往死路上走,那日后种种,也莫要怪他狠心无情了。 “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陛下......”谢琅厚着脸皮开口,“那陛下说的,给我家娘子的赏赐,不知是......” 元景帝气笑了:“你还想要什么赏赐,赶紧给朕滚!” 谢琅遗憾地叹了口气,拱手作揖:“既然如此,臣这就滚。” 说罢,他便起身要离开。 等人真的走了,元景帝又在自己生闷气:“你看看他看看他,眼里只有娘子,到底还有没有朕!” 元景帝真的是要被气死了。 “真的是气死朕了!” 不过元景帝气归气,但儿子是亲生的,于是在今日谢琅稍稍晚了一些下值归家的时候,宫中已经送来了不少东西。 有布料、补品、茶酒、还有各种吃食,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地。 “这东西打哪来的?” “陛下赏的。” “陛下赏的?他不是说不赏了吗?” “怎么会?陛下肯定是忽悠你的,他都当着满朝文武百官说要赏了,多多少少肯定是要赏的。” 陛下他一言九鼎,怎么可能出尔反尔。 谢琅‘哦’了一声,然后在程娇身边坐下,嘴里被塞了一个红枣,他闷闷地吃着。 程娇觉得奇怪:“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怏怏不乐的模样?今日早朝不是吵赢了吗?难道是有人欺负你了?” “不是。”谢琅啃了两口红枣,有些垂头丧气,“你说我是不是让陛下失望了?” “嗯?!”这话怎么说? 谢琅继续道:“虽然我吵赢了,之后谁敢再提此事是你不对,我就让他给我磕头喊舅父,但陛下...陛下有些生气。” “陛下怎么生气了?为何?” “陛下大约是觉得我尽讲歪理,不够堂堂正正,他...大约希望我堂堂正正做人,行事也光明磊落,能令人信服吧。”谢琅叹了口气,“好像我让陛下失望了。” 谢琅这一生,至亲也不过就这几个,父不疼母不爱,也唯有元景帝对他上心几分,而且最近这一两年,更是偏心爱护,谢琅心中怎么没有感觉。 他倒不觉得自己这样行事有什么不好,只是觉得让元景帝失望,他心里不好受。 “那你想如何?”程娇问他。 “你觉得我该如何?” “我不知。”程娇实话实说,“我觉得你现在这样就很好,咱们又没有往上爬的野望,不需要太过经营自己的名声,不授人话柄,也不受人欺负,那就很好了。” “但若是陛下希望你更好一些,你又不愿让陛下失望,改变一二也无妨,就看你自己了。” “我觉得可以先讲正理,若是正理讲不通,那就讲歪理,反正不能吃亏。” “行啊,那就这样啊,你都这样想了,你还愁什么呀?” “我想娘子哄哄我啊,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哄你,哄你行了吧。” “那...那快给我捶捶肩,哎呀,和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一天了,真的是好累......” “行行行,给你捶行了吧。” 程娇面上笑嘻嘻给他捶肩,心中嘀嘀咕咕。 她这夫君,真不是一般矫情啊! 第899章 冬日,年底 接下来这些日子,程娇连着装病了大半个月,什么赏梅宴统统推掉,大冷天的,谁爱出门谁去。 转眼之间便踏入了十二月,梅花节时间渐近,程娇想起此事的时候,还派人去问了上官云屏,问她那些贵妇人打算下场参加的事情解决了没。 上官云屏得了空闲还亲自来了一趟景阳侯府,来和她说这事。 大雪纷飞,她冒雪而来,冻得小脸都有些苍白。 程娇赶紧让她烤火,又让人上了热茶给她,等她喝了一盏热茶,身上的暖和过来。 “都解决了,还未多谢阿姐相助,阿姐的主意甚妙,又得了程二夫人帮忙说合,出阁个别几个被吴娘子收买的,基本都退下来了。” “至于吴娘子收买的那几个人,还不如吴娘子一人有威胁。” “那吴娘子......” “她也不参加了。”上官云屏轻笑,“她有孕了。” 程娇一愣:“有孕了?” “是啊,前些日子的事情,如今才不过一个多月,这么冷的天儿,她估计连门都出不了,何况去参加什么梅花节诗词比试。” “不过这也是意外之喜,她有孕了,便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今年也算是平安过去。” “如此甚好。”程娇替她高兴,没有了吴蒹葭闹事,一切也能顺顺利利。 “过几日梅花节,阿姐可要去看?” “去,当然要去,前两年收了请帖,第一年去了,达奚家出了事,没看成,第二年我嫂嫂生了孩子,又没看成,今年若是无事,必然是要去看的。” “那我便静候阿姐的到来。” “好。” 这般说定,十二月十二梅花节那日,程娇便与纪青莲携手一同前去梅园,看了今年的梅花节诗词比试。 纪青莲之前被揍得躺在床上好些日子,而后天气又冷,这还是伤好之后第一次出门,什么都好奇,就算是梅林之中的红梅白雪,她都要啧啧夸两句,作两句打油诗。 程娇听着耳朵疼,心道你真的不是这块料啊! 今年的梅花节虽然前面闹出不少事端,上官云屏等人为此劳累奔波了好些日子,但随着各家贵妇的退出,吴蒹葭有孕不能参加,也算是顺顺利利。 最终还是上官云屏拔得了头筹,成为这长安城第一才女。 程娇和纪青莲看了个心满意足,觉得又一个心愿达成,待离开梅园之后,两人还去了一趟蓬莱仙居,听了一会说书。 往日里新意的故事有成了过往,今日又有了新的故事。 一年一年春夏秋冬。 岁月一年一年地往前走。 十二月是长安城最冷的日子,也是各家主母都忙碌的日子,过了十五之后,程娇也开始忙碌起来,各家铺子、田庄的账目要对,将一年的收成归入库房,再有各家姻亲的年礼也要送。 十二月十八,城外田庄的孙管事领着自家小儿一同前来,说是让孩子前来拜谢。 孙管事昔日为了给孩子找学堂却一直不得其法,程娇上回去庄子里的时候,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今年九月,孩子便已经去了秀才先生那里读书。 那秀才教导十分的耐心,他家孩子学得很是不错,故而今日趁着来对账的时候,前来拜谢。 那小儿不过六七岁,冬日里裹得像是一个圆滚滚的粽子,小脸被冻得有些发红,但也坦荡大方,一点也不拘谨。 程娇道:“其实不必谢我,我也是正好知晓有这位先生,先生能收下你,是你的本事,望你日后好好学习,莫要辜负你的家人和先生,更莫要辜负自己。” “多谢夫人提点,小儿谨记。” 程娇笑着让春采带他下去用些吃食,然后和孙管事对账目。 那处庄子是陛下赐给谢琅的,自然是不小,再加上有几个鱼塘,一年的收成已经到了两千四百两,再减去一些种子、鱼苗、还有庄子上佃户工钱,还余下两千三百三十二两。 程娇收了两千三百两一十两,剩下的二十二两银子便退了回去。 “庄子里的人日子过得简朴,我也不知该给他们什么,这十二两银子你且拿着,待回去了,给大家准备年礼,嗯,就按照人口算吧,三人一只鸡一条鱼一斤肉,再加上一人三斤米,让他们过一个好年。” “若是钱银还有多的,你看着给大家买些什么,若是不够,你再派人来一趟支取。” 孙管事忙是道:“夫人心善,我代庄子里的人谢过夫人,二十二两银子已经不少,饶是庄子里的人不少,也已经够了。” “够了就行,门房那里还准备了给你们这些管事的礼,一会儿你用过饭,便可以带走。” “谢夫人。” 程娇对这些人也算是大方,每月都有工钱,管事每月三两银子,在庄子上做事的,成年劳动力男女皆为两百文钱,其余老人、孩子按照做的事情多少减少,还有一年四季衣裳贴补。 每三个月还让孙管事请一次大夫去庄子上给大家看诊,若是谁家有难处,也会让孙管事关照。 她钱赚了,却也问心无愧。 两人对了一个午时的账,等账目对完了,孙管事告辞离开,带着小儿去外院的一处院子里用饭,那院子便是安排给他们这些管事落脚的,屋子里还烧了炭,暖和极了。 父子俩用了厨房准备的饭菜,又得了今日厨房做好的一些糕点,这才带着年礼离开。 那年礼也丰厚,其中有五两银子,有十斤上好的米粮,还有一些桂圆、红枣、香菇、核桃等干货。 孙管事轻叹了一口气。 孙家小儿摸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吃,听见他叹气,有些奇怪问:“爹爹为何叹气?是夫人给的东西不好吗?” “非也,是夫人给的东西很好。” “那爹爹为何叹气?” “爹爹只是在想,若是人人如同夫人这般心善,该有多好......” 他比较幸运一些,遇见一个好东家,日子过得不错,无需卖身为奴才得主家信任,只是像这位东家这般心善之人,世间上并不多。 很多佃户过得尤其辛苦,辛辛苦苦一年下来,能吃饱已经是好日子了。 孙管事摇摇头,叮嘱儿子道:“你一定要好好读书。” 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出人头地,才能做不被欺压的那个人。 第900章 新年除夕 日子就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一日一日过去,等到了年前几日,谢琅休了假,家中的账目都已经清算完毕。 程娇拉着谢琅数钱。 谢琅看着她像个小财迷似的,无奈摇头:“瞧着你这样子,我还以为家中少了你吃的还是少了你穿了。” “什么都不缺,可钱银到底是个好东西,谁又嫌多呢。”程娇数银票的手顿了顿,“不过钱太多了,没有地方花,似乎意义也不大。” 他们就两个人,将来最多养两个孩子,四季衣裳吃食应有尽有,而且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宫里的贡品偶尔他们也时常能得到一些,这个世间上,比他们日子过得好的人,几乎都没有几个了。 这样攒着那么多钱银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且不说那些年年有收入的产业,便是现成的钱银,几代估计都花不完了。 程娇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他:“你说,我开一个女子学馆怎么样?” “女子学馆?”谢琅诧异,“用来做什么用的?” 程娇想了想:“教导她们一些技艺吧,像是绣艺、制衣、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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