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老夫人,二夫人他们回来了。” “什么?”程老夫人又惊又喜,“他们到了?” “正是,二夫人刚刚入城便遣了护卫骑马回来报信,很快便到达府上了。” “好好,真的是太好了,终于回来了。”程老夫人高兴得不得了。 她二儿子程元仲一家已经六年在任上了,她与二房的三个孙子孙女已经六年没见了,平日里对孩子也想念得紧。 如今都要回来了,都在她身边了,这多好的事情啊! 程姝听到这些,回过神来,见到程老夫人高兴的样子,心头一沉。 在这个家里,母亲不可靠,父亲偏爱庶长姐,眼里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儿女,也唯有这个祖母算是对她不错的,但是她也知晓,这个祖母更偏疼在她跟前长大的程娇一些。 原本已经有一个程娇了,现在又回来程娴、程妍吗? “祖母......是二叔父要回来了吗?” 程老夫人笑着对她道:“你二叔父不回来,他仍在任上,是你二叔母带着你三兄还有两个妹妹回来了。” 程姝小心问:“二叔母,还有三兄他们好相处吗?会不会看不起我是个农家来的?” 程老夫人道:“自然是好相处的,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你是我们程家的女郎,是血脉至亲,他们也不会看不起你的。” 程姝可不信这话,大概在程老夫人心里,自家儿孙个个都是好的,而且都六年没回来了,远香近臭,自然是觉得人家哪儿哪儿都好。 程姝心头担忧不已,可眼下也只能笑着道:“那日后,三娘会与两位妹妹好好相处的。” “那就好那就好。”程老夫人很高兴,“你们都是一家姐妹,合该好好相处。” 程姝心头沉沉的,更没心情看聘礼单子了。 兰氏带着儿女,坐一个月的马车,总算是回到了长安城。 在临安侯府的大门口下了马车,看着熟悉的牌匾,一家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到了! 萧氏知晓他们到了,便亲自到了门口迎接:“弟妹,你们可算是到了!” 二房的一众人见了她从门口出来,忙是上前来行礼。 “大嫂。” “拜见伯母。” “无需多礼。”萧氏面上的笑容有些淡淡,“你们回来就好,母亲这事日日都念着你们呢。” “伯母,祖母身子可是好了?”问话的是一个穿着桃色齐胸襦裙梳着元宝髻的小娘子,她眉心点着桃花妆,瞧着是明媚又姝丽。 正是二房嫡女程妍。 “听说祖母是被那贱蹄子给害了,若是叫我遇见她了,我定然扒了她的皮当垫子踩!” 第97章 程妍 “五娘。”兰氏拧眉,“休要无礼。” 兰氏一袭浅蓝长裙拽地、长袖轻然,头上梳着流云髻,簪着梅花宫灯步摇,眉心贴着梅花钿。 她的神态素来都有几分冷清疏离,目下无尘,仿若空谷幽兰、寒梅傲雪。 昔日她还未出阁之时,长安城众人还称她一声‘梅花仙子’‘广寒仙子’之类的。 她的亲女程妍与她的性情刚刚相反,有几分泼蛮目中无人,要说程娇只是骄纵,她便是刁蛮。 尤其是这些年跟着父亲在任上,是人人捧着的府尹之女,那更是不得了。 听了兰氏呵斥的话,程妍便不乐意了:“什么无礼不无礼的,我都不知我是哪儿失礼了,那人敢害祖母,难不成还不准我生气了?” 边上一个穿着淡青齐腰襦裙的小娘子忍不住道:“五妹,母亲的意思是说骂人是不对的。” 程妍听了她的话,脸色更是不好,整张脸都皱起来了:“要你管我。” 兰氏见她语气不好,更是皱眉:“四娘说的不错,大家贵女,说话岂能如此粗鄙不堪,好了,刚刚到家就开始闹,叫人听见了,实在是没规矩。” 粗鄙不堪? 程妍真的是要气死了,是,她粗鄙不堪,程娴在她心中就样样都好,是大家贵女的典范是不是? 程妍瞪了程娴一眼。 程娴冲着她柔柔地笑了笑,仍旧是一派温婉和善的模样。 惺惺作态! 程妍都要气死了,不过她也总算回过神来,察觉场合不对,这才没有继续说下去,终于是消停了。 一行人先是去了福安堂拜见程老夫人,等他们到达福安堂的时候,程娇、程姝也在屋子里陪着程老夫人。 程妍刚刚到了门口,便欢快地跑了上去:“祖母!祖母!” 程老夫人乐呵呵的,任由她抱着手臂:“是五娘啊,几年不见,都长大了。” “那是自然,五娘都长大了。”程妍乐滋滋的,抱着祖母的手臂,“五娘在外面,一直都很想念祖母,今日可算是见到祖母了。” 论哄人这本事,程妍与程娇也不愧是一脉相承,都精通得很。 “五娘。”兰氏轻咳了一声。 程妍会意,总算是放开了手臂,与众人一起向程老夫人行跪拜礼。 “拜见母亲/祖母。” “好好好,都起来。”程老夫人很高兴,看着孙子孙女是怎么看都看不够,“回来就好,快都坐吧,这一路可是平安?” 众人起身,兰氏在程老夫人下首坐下,闻言冷淡地点了点头:“劳母亲担忧了,一路平安。” “那就好那就好。”程老夫人松了口气,毕竟路途遥远,她还是很担心的,然后又问起程元仲,“老二可是还好,你们回来了,谁人照料他起居?” 兰氏道:“于小娘留下照料他。” 于小娘便是程娴的生母,昔日是兰氏身边的侍女。 听说兰氏怀了程妍的时候,就提了她做妾室,没多久也怀孕了,后来于小娘早产生下程娴,比程妍还要大上半个月。 “有于小娘在,我确实也放心。”程老夫人点头。 兰氏这个人,出身书香门第,也算是饱读诗书,可她这个人素来清傲无尘,待人冷淡疏离,于打理家事上尤其不擅长,这些年二房的事情,还是那于小娘打理得多。 程妍闻言脸色有些僵硬,心里很不痛快,在她看来,母亲是脑子被诗书给砸坏了,居然将管家权交给一个妾室,让他们在妾室手里混日子。 程妍眼珠子转了转,目光扫过对面程娇程姝,最终落在程娇身上:“六妹,我回来了。” 程娇微笑:“五姐,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程妍也笑:“听说六妹定亲了,真是可喜可贺。” 程娇道:“多谢五姐。” 程老夫人直笑:“你们多年不见了,可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吵架。” 二人齐齐点头应下,保证不吵架。 程老夫人又指了指程姝:“这是你们三姐,名唤阿姝,你们日后也要好好相处。” 程姝又向兰氏行礼,与程词、程娴、程妍三人认识一番。 程妍眼珠子转了转,发现已经没有了孙妩的身影,忍不住有点想笑。 她这位二姐,自小便特别能端着,显得她和程娇简直就是两个废物,她可生气了。 后来听说她被陛下赐婚给太子做太子妃,她心里郁闷极了,现在居然发现原来是个冒牌货,太子妃也做不成了,真的是笑死了。 “祖母身体可好?”程妍问程老夫人。 “好好,最近一直还不错,让你们挂心了。” 程妍愤愤不平:“那孙妩竟然如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竟敢害祖母,要我说,定然是不能如此轻饶了她,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恨。” 兰氏转头睨了她一眼,满眼的不赞同。 她觉得程妍不该提孙妩,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孙妩也被逐出家门,再提反而让人想起往事生气。 程老夫人道:“你们不必管她,她日后已经与我们程家没有关系了,而且她如今又进了东宫,更是不必与她有什么接触。” “什么?她进了东宫?”程妍惊得险些被口水呛到。 不是说那桩亲事不成了吗?难道是后来又成了? 萧氏解释道:“她进了东宫,如今是良媛。” “良媛?”二房一众人都很吃惊。 一直沉默这不说话的程词都忍不住开口:“怎么会是良媛呢?” 孙妩先前可是准太子妃啊,这转头就成了良媛了,良媛说得好听,其实也就是地位高一些的侍妾罢了。 依照孙妩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低下头颅? 程老夫人摇头:“大概是舍不得太子这般尊贵的郎君,罢了,不提她了,这都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与我们已经无关。” 萧氏听了这话,面上的表情有些黯淡,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沉默。 二房众人拜见过程老夫人,便回了自己的院子去收拾,然后给家中的亲人送上礼物。 程妍亲自将礼物送到了四闲苑。 “嗐,听说你定的是谢三郎?” “他如今是个纨绔,身份不错,就是人不行,你也是挺倒霉的,定了这一门亲事。” 第98章 不愿就不愿,何必这般嫌弃人家小娘子 “还行吧。”程娇觉得自己并不倒霉,但此事不好与外人说,也不想多聊。 她打开盒子一看,看到的竟然是一对光溜溜的大金镯,镯身有拇指粗,圆溜溜的,上面是什么花纹都没有。 程娇忍不住嘴角一抽:“程妍,你到底有没有眼光了?” 笑死了,这是能戴出去的吗? 若是叫人看见了,指不定私底下说她没眼光,暴发户了。 只有那些突然暴富的商户,才会戴这么大又丑的金镯子。 “我怎么就没眼光了?”程妍振振有词,“我一看到这镯子,就觉得和你相配,看着就金贵,还光秃秃的。” 程娇脸都黑了:“你在讽刺我吗?程妍,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想和我吵架是不是?” 她哪里和这个光秃秃的大金镯相配了? 就算是她也喜欢钱的,可她也自认为是个很有内涵的小娘子好不好? 说着她将盒子合上,丢给程妍:“还你还你,你自己戴着去。” 程妍伸手接过,却有些不痛快:“好歹我也是从桐州给你带的礼物,你多少给点面子。” “没有,你在我这里没有面子。”程娇连连拒绝。 程妍脸都黑了,她双手叉腰:“程娇,我告诉你,你这礼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不然我就去告诉祖母,说你看不上我带的礼物,是看不起我!” 程娇呵了一声:“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专门整我是不是?” 程妍道:“要是整你,那就专门给你送一个癞蛤蟆,哼!” 程娇不想闹到程老夫人面前,只好收下这个礼物,然后对她笑笑:“你多年未回长安,既然给我送礼,我也该给你送一份,你放心吧。” 回头给她送一个癞蛤蟆,哼! 程妍听她这么说,头皮发麻,连连说不要。 “要的,你我姐妹一场,这送礼嘛,自然是有来有往。” 程妍脸色都僵了,觉得这事情有些棘手,她忙是问起别的事情:“对了,那程姝,真的是你三姐?” “自然是真的,你不是也瞧见了,她与我母亲生得极为相似。”若不是长得太相似了,临安侯府哪里会认下她,止不住还以为她胡说八道冒充的。 “听说她是从农家出来的。”程妍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程娇顿了顿,然后道:“你招惹我就好了,可别招惹她,她那些年受过很多苦,你若是惹她,小心祖母生气。” 程妍有些不乐意:“难不成就因为她受过苦,我们就该让着她了?我又不欠她的?” “你是不欠她的,可祖母对她愧疚就好了。”程娇笑笑,“我奉劝你一句,若是不喜欢,远着点就是了,最好不要搞出什么事情。” “不管你听不听,我也都和你说了,算是尽了我的一份心,到时候你闹出事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你会这么好心?”程妍不信,她们二人小时候连架都不知道打过多少次了,怎么会这么好心? “信不信由你。”程娇摆摆手赶客,“你可以走了。” 程妍撇了撇嘴,也不想再留了,转身就走。 程娇嫌弃地将盒子交给铃镜:“丢进库房里去,我不想看到它。” 铃镜偷笑,应了一声,然后将盒子放去了库房。 傍晚的时候,府上为二房一众人接风洗尘。 一家人分男女而坐,中间隔了一道屏风,男子那边临安侯与程谦都过问了一下程词的学业。 程词今年十七岁,走的是科举入仕之路,只是考科举规定要返回原籍考,故而他这些年也没考,如今回到长安城了,也需得准备准备。 程谦考校了他一番,觉得不错:“可以开始考了,等你中了举人,再看看能不能进国子监。” 程词有些害羞:“多谢大兄。” 程老夫人听了隔壁的话,有些感慨:“说起来,三郎今年也十七了,你可是有什么人选了?” 这话问的是兰氏。 兰氏道:“我多年未回长安城,还请母亲与大嫂费心。” 程老夫人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我记得纪家丫头还没有定下。” 纪家丫头? 纪青莲吗? 程娇闻言险些呛住了,她转过头去,重重地咳了两声,边上的侍女忙是给她送上茶水,让她缓缓。 兰氏看了一眼程娇,然后微微拧眉:“纪娘子,怕是不合适。” 程老夫人闻言有些诧异:“怎么不合适了?” 兰氏看了一眼程娇,那表情显而易见,有点嫌弃看不上。 程娇也拧眉,有些不高兴了。 在她看来,程词是临安侯府二房嫡子,纪青莲是永平侯府二房嫡女,在身份上旗鼓相当,她这看不起人的模样,是几个意思? “叔母看我做什么?”程娇问她。 兰氏竟然半点都不带遮掩的:“纪娘子与你一样,太过跳脱骄纵了,不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娘子。” 兰氏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这倒是嫌弃得明明白白。 程老夫人脸色当场就不好了,在她看来,这人是她提的,兰氏不愿就不愿,何必这般嫌弃人家小娘子。 “叔母原来是嫌弃我与纪娘子不够温婉贤淑啊!”程娇似笑非笑,“不过二叔母放心,纪娘子估计还嫌弃三兄木讷无趣,不是良配呢。” 兰氏这个人是不坏,看着冷清出尘,宛若幽兰寒梅。 但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旁的事情漠不关心,便是女儿,她还嫌弃自己亲生的不够温婉贤淑,不如庶女懂事有才华。 真的是很奇怪的一个人。 “你......”兰氏脸色微变,“休要胡言,这便是你与长辈说话的态度?” 程娇耸耸肩,表示不在乎:“叔母能嫌弃旁人,怎么旁人就不成嫌弃三兄了?这是什么道理的?” “在叔母眼中,三兄千好万好,在我眼中,纪娘子也千好万好,不是吗?” “好了。”程老夫人轻咳了一声,然后道,“既然是不愿,这事情便到此为止,兰氏,纪家丫头也算是咱们世交的小辈,你不愿就罢了,何必说这等嫌弃人的话。” 而且兰氏看向程娇,不就是连程娇一起嫌弃吗? 程老夫人心中不高兴极了,在她看来,自家孙女也是千好万好。 “还有六娘,顶撞叔母,不敬长辈,给你叔母道歉。” 第99章 一个庶女,竟然敢肖想做永平侯夫人 “是我错了,还请叔母莫怪。”程娇从善如流地起身行礼。 兰氏有些不高兴,但也是接受了程娇的道歉,暂且将这事情过去了。 就是隔着屏风另一边的程词脸色有些不好。 他知晓她母亲一心想让他娶一个才艺双全、温婉贤淑的娘子,可也总不能这般瞧不上人家小娘子吧? 心里瞧不上也就罢了,也不能说出来啊。 而且这明里暗里的,也瞧不上六妹,这让他怎么做兄长? 接风宴罢了,一众人又去了福安堂说话。 程妍叽叽喳喳地同程老夫人说了在桐州这些年的事情。 桐州乃是西北中部之地,算不得边境,却也不富裕,程家二房在桐州,也过得清苦。 程老夫人听了,更是心疼,拉着程妍的手道:“都说让你父亲母亲将你们留在长安,他们偏生不依,害得你们跟过去受苦。” 程妍乖巧讨好道:“孙女虽然也想陪着祖母,可也想陪着父亲母亲啊!” 程妍说了好些话,将程老夫人哄得很开心。 程娇暗自撇撇嘴,等回去的时候,她与程让一起走了一段路,实在是忍不住吐槽。 “叔母还是老样子,目下无尘,不通世俗,什么话都敢说,也不管别人高不高兴,人家纪青莲得罪她了?我得罪她了?怎么平白无故遭她嫌弃看不起?” 程让轻咳了一声:“你小声点,你也知道叔母便是这般性子,犯不着与她生气。” 程娇轻哼:“是我想惹她吗?我敬她是我叔母,她倒好,这般明晃晃地嫌弃我不是温婉贤淑的女郎!” 萧氏嫌弃她就算了,到底是生母,嫌弃就嫌弃了,她也不在意。 可兰氏凭什么啊? 她吃她兰家大米了? “我倒要看看三兄能寻到什么好姻缘!” 说罢,她便加快速度往前走去。 程让赶紧跟上:“天黑,你走慢点,小心摔着了。” 到了第二日,程娇便去了永平侯府,与纪青莲私下吐槽了一番她这个叔母。 纪青莲连连摆手,表示拒绝:“有这么一个婆母,我可不敢嫁过去,像是一株遗世独立的白莲花一样,哦,就她高洁无双,旁人就品行低下,不配与之为伍?” “若是非要嫁临安侯府,我还不如嫁给程小让呢!” 程娇:“!!!” 程娇猛地一下睁大眼睛,侧头看着自己小姐妹白净的侧脸,满脸的震惊。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是哦,还有这种操作! 就算是纪青莲真的要嫁临安侯府,干嘛要去嫁二房,程小让多好啊! 算起来二人还是同龄,程娇与程让的生辰在十月,纪青莲的生辰在十一月,就大了一个月而已。 而且也算是一块长大,程小让有耐心有责任心,人还挺上进的,这多好啊! “停停停!”纪青莲豁然站起来,“你别胡思乱想,我就是打个比方,胡说的,你又不会永远在临安侯府,我可不想和那些人腻腻歪歪的。” 临安侯府也有不少的烂摊子,她实在是敬谢不敏。 当然,主要是她觉得与程小让不合适,从小混在一起,做兄弟姐妹就好了,做夫妻,怪别扭的。 “再说了,那薛大夫......”说到这里,她又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显得有些闷。 程娇伸手托着下巴:“谢三郎都说了,薛大夫此次前来长安城,是为了参加医举的,也是冲着太医署的藏书来的,指不定过几年,他便要离开了。” “他这人喜好云游四方,居无定所,与你确实不是良配,你不要多想了。” 这真的是可惜了。 纪青莲听到这个,整个人都焉巴了,她垂头丧气:“姻缘一事,怎么就这么麻烦呢?” 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好看的,看得上的,结果还这样,唉! “算了算了,不说这个,那程妍回来之后,可有欺负你?” “那倒没有,她忙着讨好祖母呢。”程娇笑了起来,“估计好一段时间她都不会找我麻烦的。” “程妍倒是好办,高兴和不高兴都写在脸上,到底那个程娴小心思可多了,要小心她。” “我知晓。” 小姐妹一起聊了会,一起吃了点东西磕唠一下最近长安城的新鲜事,程娇便回了临安侯府。 刚刚回到四闲苑,便有人来禀报,说程娴来了。 真的是说曹操曹操到。 程娇顿了一下,然后道:“请她进来。” 不多时,程娴便被侍女领着进来。 程娴穿着丁香色的齐腰襦裙,梳着交心髻,发间簪着花钗花钿,眉心点着翠钿。 看着是温婉娴静,透着一股书香气,又宛若栀子花一般白净干净。 相比程妍,这个程娴更像是兰氏的女儿。 假仙! “四姐。”程娇起身相迎。 “打扰六妹了。”程娴笑容温婉谦逊。 “哪里,四姐来寻我,我求之不得,怎么会是打扰呢?”程娇笑了笑,请她坐下,又让铃镜送上茶水。 “不知这些年四姐可是还好?” “甚好,能跟在父亲母亲还有小娘身边,自然是好。”程娴笑容不变,“听说六妹定亲了,倒是赶在了我与五妹前面,还未来得及恭喜六妹。” “平清王府嫡子,又是长公主之子,真是好姻缘,让四姐我都羡慕不已。” 程娴也没料到,她这个瞧着脑子不太好,成日只知道蹦跶的堂妹竟然有这么好运道,能高嫁王府。 “有什么好羡慕的。”程娇摇头无奈,“旁人都说我倒霉,竟然嫁给谢三郎。” “谢三郎虽然身份不错,可没什么前程,如今所有的一切也全靠父母恩荫,嫁予他,将来只能与他做一辈子的富贵闲人,比不得有出息的郎君。” 这话倒是真的。 程娴想到一人,面上的笑意真诚了许多:“六妹,你与纪家娘子交好,可知她长兄定下亲事了不曾?” 纪青莲的长兄? 程娇怀疑自己听错了:“永平侯?” 相比谢三郎那纨绔之名,纪青淮恰恰相反。 他今年不过二十四,十七岁父亲亡故继承爵位,如今已经是战功赫赫手掌军权,可以说是年轻一代的英才。 只是......程娴一个侯府二房庶女,竟然敢肖想做永平侯夫人吗? 第100章 还不如拿大金镯来羞辱我呢 “正是永平侯。” 程娴垂下眼睑,似乎有些哀伤,宛若易碎的琉璃。 她道:“多年未归长安,只是听闻他立下战功,曾平定西南之乱,深受陛下赏识。” “纪家阿兄确实深受陛下赏识,这些年纪家叔父叔母也为他的亲事发愁,不过几日前,便将亲事定下来了。” “定下来了?”程娴愣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不是一直念着薛家女吗?怎么突然就定亲了?” 而且还是几日前? 程娴拧紧了手中团扇的扇柄,一时之间各种不知名的滋味涌现在心头。 她想了许多,心觉得她能够得上的,最好的,便是这个多年未娶的永平侯。 家里父母双亡,又没有兄弟,只余下一个叔父叔母和同一个堂妹,好打发得很,待嫁过去了,她便是侯夫人,是主母。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定亲了,而且还是几日前? 就差了几日? “定的是哪一家?” “国子监邓祭酒之女。”末了,程娇很想补一句:嫡长女。 国子监祭酒从三品,她父亲程元仲这个府尹才是五品。 就算是从临安侯府的贵女,可人家是嫡长女,你只是一个二房庶女,哪里能与人家相比? “国子监祭酒吗?” “是的。”程娇也不想多打击她,说完这句,便没有再说了。 程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笑了笑,似乎是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收拾好了,然后让侍女送上一个木盒。 “六妹,这是我回来之前给你准备的一些礼物,还望六妹不要嫌弃。” “哪里,四姐有心了,我怎么会嫌弃。” 程娴有些坐不住了,留下木盒便告辞离开。 程娇亲自送了她出门,回来才打开木盒,然后她就笑了:“四姐可真是用心之人。” 相比程妍给她送一对大金镯,程娴可真的是‘用心’多了。 这木盒里有一把精致的竹折扇、有一本抄录的诗集、还有一对精致的绢花、一支竹笛等等,东西倒是挺多了,可瞧着花费大概也是一两银子左右。 “还不如拿大金镯来羞辱我呢,毕竟我是俗人。” 程娇小声嘀咕,对程娴送她的东西委实也是不感兴趣,便是她赏给侍女的东西,这些都是寻常之物。 铃镜道:“四娘子到底是庶女,这手里也没什么钱银,送些东西过来,也是有心了。” “什么没钱?”程娇想笑,“可别忘了,在二房,管家的人可是于小娘,是四姐的生母。” 所以,哪里是没钱的? 不过是不想给罢了。 “算了算了,她向来如此。” 程娇记得小时候,程娴若是喜欢上她什么东西,便会拿什么自己绣的帕子、荷包之类说要与她换。 占人便宜的小心思显而易见,所幸她不傻,这才没被占去了东西。 相比程娴,程娇还是更喜欢程妍一点,她情愿与程妍打一架,也不愿意和程娴虚与委蛇。 无它,累得慌。 铃镜又问:“四娘子的心思,可要同纪娘子说一声?” “说吧。”程娇也担心程娴会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情来,和纪青莲说一声,让他们心里有数。 “你亲自跑一趟。” “是。” 程娇将木盒子合起来,交给了铃铛,叫她丢到库房里去,之后她便去抓旺财,要给它洗白白。 旺财在草丛里被抓出来的时候两眼发黑,只觉得感受到了狗生之绝望。 呜呜呜又旺旺旺,可怜巴巴的。 程娇拿着香胰子给它揉毛毛,洗白白,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接下来几日,程妍果然天天去程老夫人那里报道。 程老夫人正稀罕这个多年未归的孙女,自然是很高兴她相陪,一时之间,祖孙二人相处得十分愉快。 转眼便到了六月初六,正是谢璎宴请之日。 一大早,程娇就被程老夫人喊到了福安堂,让她带着程娴、程妍一同前去。 程娇诧异地看了程老夫人一眼,忍不住道:“祖母,带着五姐去,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毕竟她是叔父嫡女,可四姐的话......” 谢璎素来高傲,她的宴会,可不是人人都请的。 带一个庶女过去,她还以为你打她脸羞辱她呢。 程老夫人一愣,也想起这一茬了,无奈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想着她们才回来,应该出去认一认人,既然如此,两个都不要去了,你还是与你三姐去吧。” “那孙女便告辞了。” “去吧。” 程娇告辞离开,刚刚出了福安堂,便命人叫上程姝,与她一同离开。 等上了马车,程娇才松了一口气。 带一个程姝她已经是够担心了,再带上程娴程妍,一拖三,真的当她是神仙啊! 而且一拖三也就罢了,这几个还个个想搞事,搞得她心累。 真的是恨不得早点成亲,让她们自己折腾去。 路上的时候,程娇还提醒程姝几句:“三姐,我知晓你是个有脾气的,也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但你要嫁给二表兄了,你要明白,在这官场之上,最忌讳的便是惹人记恨。” “二表兄前程似锦,你若是得罪了人,他这将来的一路,怕是不好走。” 程姝心头一凛,脸当场就僵了。 是啊,若是她得罪了人,那日后她与萧衡成亲了,岂不是坏了萧衡的仕途? 他可是要做宰相的人,若是因为她的缘故,前途断绝,那就不好了。 程娇见她表情变了,心知她记下这事了,便没有多说什么了。 马车慢慢悠悠地往平清王府走去,大约是过了半个时辰,便在平清王府门前停下。 铃镜撩起车幔,程娇踏着凳子下了马车,门口便有人侍女前来迎接。 “程三娘子、程六娘子,县主命我在此等候,请移步夏荷苑,县主便在夏荷苑待客。” “有劳。” “程六娘子客气了。”侍女微微施礼,而后便领着一众人进了平清王府。 众人一路穿过繁花似锦的院落游廊,又踏过湖面白石桥,这才进了一个临湖院落。 彼时一众女郎正在院中作诗,不知是谁人喊了一声‘程六娘来了’,一众人便转头往门口看去。 谢璎靠在一个白石栏杆上,也转头看去,见了人,当下就笑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不敢来了呢?” 第101章 人人皆知程六娘,无人知你程三娘 “不敢来?谁人不敢来了?” 程娇下巴微微抬起,目光凝视谢璎,轻笑,“既然是县主相邀,我有何不敢?” “哈哈哈!”谢璎笑了两声,“不错,你若是不敢,就不是我认识的程娇了。” 敢和她呛气的,在这长安城里,也只有这程娇一人了。 程娇心中哼了一声,若是没有点胆儿,她就不用混了。 程娇带着程姝上前去与诸位小娘子打了个招呼,然后抬头看了看天空的大太阳,用团扇遮头顶,有些无语问谢璎: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不是说了清凉宴吗?打这晒太阳?” 六月天,打这晒太阳,有毛病是不是? 连旺财都知晓找个阴凉的地方趴着。 谢璎也抬头看了看天,脸色有些黑,也觉得她们的行为蠢蠢的。 她拿着扇子扇了扇风,然后道:“哦,是她们觉得诗意大发,要出来作诗,我作为主人家,自然得让她们宾至如归,就勉为其难答应她们。” 程娇眨眨眼:“哦,是吗是吗?” “是的。”谢璎咬唇,然后道,“不然你也听听她们作诗?” 作诗?难不成不是作死? 程娇看着这些热汗都要出来的小娘子们,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我都要出汗了,还是去屋里去凉快凉快,我是来参加清凉宴的,不是来晒太阳的。” 诸位小娘子听了,连连点头,向程娇露出感激的表情,她们也不想在这里作什么诗了,想回屋里凉快凉快。 谢璎正松了一口气:“那咱们就......” “程六娘莫不是怕了?”边上的百里鸢忽然开口,矛头直指程娇,“莫不是不会作诗,怕丢脸?” 自从程娇与程姝进来,百里鸢的目光便落在了程娇身上,眼光有些幽怨,心中有许多的不甘不愿。 在她看来,若不是程娇横插一杠,如今与谢琅定亲的便是她了。 谢珀虽然也挺好了,还是她亲表兄,可是到底...到底没谢琅生得好看啊。 她倒是要看看这程娇除了会耍横之外,还有什么本事。 “丢脸?”程娇眯着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你问问诸位小娘子,我程六娘是个怕丢脸的吗?” 就算是真的丢脸,她也不怕,反正她脸皮厚。 谢璎笑出声:“哈哈哈,你确实是个不怕丢脸的,像上一回,你作的什么诗,闺中女儿不知愁,上两壶好酒?还两壶酒,都醉懵了吧,哈哈哈~” 边上的人都忍不住发出笑声。 程娇的‘诗歪’之名,那可是名震长安城,诸位小娘子都不敢喊她一起作诗。 你说让她作了吧,又觉得好笑,但作诗这种严谨的事情,哪里能这般胡来? 程娇倒是不觉得丢脸,她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些人天天比什么诗词。 谈什么春花秋月何时了,说什么夏炎冬寒几时休。 还不如和纪青莲一起摸一个小馆子吃点好吃的。 “别笑了。”程娇无奈,“谢璎,杵这晒咸鱼干吗?你这待客之道可不行啊!” 谢璎总算是笑够了,忙是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咱们也不杵在这里了,咱们屋里凉快去。” 一众小娘子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忙是簇拥着两人往屋里走去。 百里鸢落在一旁,气得咬紧了牙关。 这程娇,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程姝看着程娇敢与谢璎嘻嘻闹闹,一众人还对她客客气气的,根本就忘了还有她这个人,眼中的神采忽然就黯淡下来了。 虽说她也是侯府嫡女,可因为她自小流落在外,许多自持身份的小娘子是看不上她,不愿与她为伍的,觉得她粗鄙不堪。 也是,纵然她有几分聪慧,能很快地学会一些礼仪,端起她侯府嫡女的身份,可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都不是一蹴而就就能达成的。 她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去学习。 程姝咬了咬唇,原本牵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你便是临安侯府的三娘子?” 程娇听见有人与她说话,转头看去,正好是看见身穿一身杏色齐腰襦裙的小娘子看着她。 那小娘子轻罗重叠的裙子上缀着一颗颗精致的珍珠,腰间缀着一组紫玉禁步,轻笑间眉目含笑,华贵非常。 “百里娘子。”程姝认得她是谁,点点头微微施礼算是打了个照面。 她还记得当初程老夫人寿宴时,就是这百里鸢开口找程娇的麻烦。 她还听闻平清王妃和百里家有意想将百里鸢嫁给谢琅,还听说百里鸢曾追着谢琅跑,被谢琅开口羞辱了几次,还不肯罢休...... “看来你是知道我。”百里鸢柳叶眉轻挑,上下打量了程姝一下,宛若打量货物一眼。 程姝脸色微变,有些恼怒:“百里娘子何故用这般目光看我?” 像是她们这般小娘子,向来都是行平礼,互相行个礼。 然,百里鸢竟然敢受了她的礼而不回,还以这等打量的目光看她,实在是令人恼火。 百里鸢道:“不为何,只是觉得程三娘有些可怜,分明程三娘为嫡为长,却叫自家妹妹占了先机,人人皆知程六娘,无人知你程三娘。” 说罢,百里鸢抬眼往前看去,此时只见诸位小娘子簇拥着谢璎与程娇走过白石桥,已经要走到对岸的正房。 这一处夏荷苑中间的院子被挖空,设了田字型的白石桥,空的地方便是种着荷花的池子,夏日荷花盛开,池里锦鲤游来游去,很是好看。 程姝顺着百里鸢的目光看去,那一瞬间,心中确实也有诸多嫉妒和不甘的。 她也知晓,若是她在临安侯府长大,今日被捧着的人就是她了。 可...... “那又如何?”程姝轻蔑一笑,“六妹天真可爱,受人喜欢又如何了?要说心生嫉妒,也合该是百里娘子才是。” “据闻平清王府欲为谢四郎聘娶百里娘子,日后百里娘子也是这王府儿媳,可眼瞧着人人喜爱我六妹,无人知你百里鸢。” 笑死,就算是她要与程娇争个你死我活,也轮不上旁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 第102章 惹不起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在程姝看来,程娇确实令人挺讨厌的。 她也嫉妒程娇一生风顺,一直做她金尊玉贵的侯府嫡女,不用受她一样的苦。 不过程娇有句话说得对,她们是姐妹,日后指不定要互相扶持,程娇过得好,于她更有利处。 “你——” “百里娘子。”程姝伸手按住百里鸢要指向她的手,笑笑道,“我相信刚才百里娘子是说笑的,我方才也是说笑的。” “若是玩不起,直说就是了。” 程姝表示在她那脸皮厚且有仇必报的六妹身上学到一招了。 百里鸢怒不可抑,面上那张温良的脸皮完全端不住了,她抬手就要扇程姝一巴掌。 然而却程姝身边的侍女见此,立刻上前挡在前面,那一巴掌直接落在那侍女的头上。 那侍女脑子一蒙,往一边倒去。 “百里娘子!”程娇回头见程姝不见了,回头找来,正好见到百里鸢动手的场面。 她脸色徒然一变,而后立刻带人风风火火踏过石桥往这边走来。 她拦在了程姝前面,又让人将被打的侍女扶起,这才面对百里鸢,冷声问:“百里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我三姐是做了何事,竟然令百里娘子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要动手打我三姐?” “若不是侍女挡了这一下,这巴掌就要落在我三姐脸上了!” “须知一个女子的容貌如何重要,若是毁了容,百里娘子担得起吗?” 百里鸢被程娇这般质问,脸色难看,她捏了捏扇柄,矜贵冷然回道:“是她不敬我在前,我教训教训她罢了。” “我三姐不敬你?”程娇闻言真的是要笑死了。 她侧头看见谢璎与一众小娘子又跑出来了,忍不住问:“县主,你今日是请我们姐妹上门来做客吗?还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好生羞辱羞辱我等姐妹?” “她是什么身份?是县主你母亲平清王妃吗?张口就说要我三姐敬她,觉得我三姐不敬她,就要打几巴掌教训我三姐?” “我祖母、我母亲都不会这般教训我三姐,她算是什么东西?!” 真要说起来,百里鸢是百里家嫡长女,但百里家家道中落,如今的百里家家主不过区区四品官,这还是靠平清王府一路扶持上去的。 而程姝呢? 侯府嫡女,便是比不得谢璎这般有封诰的县主,身份也算是尊贵。 百里鸢以什么身份来要程姝敬她,并且觉得程姝不敬她就要扇程姝几巴掌教训她? 简直岂有此理! 谢璎头都大了,是,她请了程姝前来,也是想好好教训教训程姝,最好让她知难而退,退了于萧衡的亲事。 可她没想到表姐现在就动手啊! 而且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想打人,还说出这般不知尊卑的话! “程娇,你不要生气,其中定然有些误会......” 这会儿百里鸢也回过神来,忙是点头之:“对不住两位,我方才也是一时冲动,还请两位不要与我一般计较,是我的错,我一会儿自罚三杯赔罪......” 在场的小娘子,但凡有一点熟知程娇为人的,都已经闭上眼了。 程娇扯出一些笑容来,然后抬步上前去。 百里鸢见她笑成这样,又走上前来,心里有些发毛,往后一退再退,最后靠在白石栏杆上。 那栏杆并不高,靠上去的时候正好能坐在栏杆上,百里鸢也坐上去了。 退无可退之时,百里鸢心里有些发慌,觉得自己今天真的是鲁莽了。 她忍不住道:“程六娘,我都道歉了,你还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啊。”程娇轻笑一声,垂眸往地上看去,突然跳了起来,惊叫了一声,“啊!有蛇啊!” 有蛇? 哪里有蛇? 在场的小娘子都惊了一跳,百里鸢惊得三魂七魄巨震,整个人都往后仰去。 在诸位小娘子的惊叫声中,百里鸢的身形往后一抛,扑通一下落进了荷花池了。 “啊!有人落水了!” “百里娘子落水了!” “快快救人!” 当下,立刻便有侍女跳下水去捞百里鸢。 那水池不深,只到了人的腰际,百里鸢还不等人下来救她,便脚触到了地面,站了起来。 她一身湿漉漉地站在水里,抬眼往上看去,正好看到了程娇的脸。 此时,程娇似乎才中震惊之中回神,然后扑在栏杆上看着她几乎都要哭了:“百里娘子!百里娘子你怎么样了?” “呜呜呜,都是我不好,刚才是我一时看花眼了,以为有蛇,这才害得你受惊掉进荷花池!” “所幸百里娘子没事,不然的话,我万死难辞其咎。” “我一会儿定然自罚三杯,向百里娘子赔罪,还请百里娘子勿要与我一般计较,我...我也是一时眼花了啊......” 咦哟,这话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啊? 哦,是刚才百里鸢说的。 在场的小娘子恨不得一蹦三跳离程娇远一点。 惹不起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这记仇的性子就没谁了。 程姝:“......” 这个妹妹,她以后还是少惹为妙! 不过......看着百里鸢这倒霉的样子,这心里真爽啊! 她这六妹,真的是有点东西。 “程娇!”百里鸢气得脸黑如锅底,胸膛像是有一团火在烧。 气死了气死了! 这程娇一定是故意的! “程六!”谢璎的脸色也黑了,“便不能多给我一些面子吗?” 程娇装不懂:“县主,我哪里是不给你面子了?若是不给你面子,我今日怎么会来参加什么清凉宴?我刚才,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真的,我是有意的! “我刚才真的只是一时眼花...哪里料到百里娘子会受惊摔进荷花池里呢?所幸水浅,百里娘子无事,若不然我定然寝食难安。” “我一会儿定然自罚三杯,向百里娘子赔罪。” 谢璎嘴角扯了扯,静静地看着程娇在那里演。 她还能如何? 到底是百里鸢自己先下了手。 谢璎让人将百里鸢从荷花池里扶起来,将她背去换衣裳,然后对程娇道:“你与我三兄当真是绝配。” 一样的记仇,嘴毒,有仇必报。 程娇笑纳了她的赞美:“我与三郎君,确实很相配。” 是的吧,很相配。 第103章 姑母是绝对饶不了那程六娘的 接下来,谢璎将程娇、程姝又请进了屋里,开始举办清凉宴,只是再也生不起什么教训程姝的心思了。 此时屋中早早在四周放了几个巨大的冰盆,一踏进门,迎面而来的便是一股清凉之感,仿佛身上的热气全数散去。 屋中三间房舍打通,更有溪流从屋舍一角鱼嘴状的出水口流出,水流在屋中蜿蜒曲折,水面上还洒了一些花瓣青叶点缀。 溪水在屋中绕了曲折蜿蜒的圈子,众人围着这曲折流水席地而坐,中间是一处修整灵秀的小冰山,冰山边上还点缀着青竹松木,更添繁花似锦。 临溪而坐,凉风习习,好生清凉舒爽。 宴上还设有各类冰食、鲜果、果脯、鲜花、糕点、茶点等供客人食用。 有的放在溪流水面上,用瓷盆盛着随着溪流而动,供客人伸手在水中拿取,有的则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若是有人要吃食,便自己去取来。 程娇还发现了好几样蓬莱仙居的夏日吃食,大约是让人从蓬莱仙居定的。 她吃了半碗水晶冻,又吃了一小碗冰镇樱桃,浑身的暑气散去,舒泰得不行。 纪青莲姗姗来迟,她今日并未与程娇同行,反而是与她未来嫂子邓宛然一同前来。 听说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她忍不住凑到程娇面前,竖起了大拇指:“程六六,你真是棒棒的。” 程娇微微抬起下巴,也觉得自己厉害:“那是当然。”想欺负她,劝百里鸢再投一次胎吧。 “今日之后,那百里鸢见了你,估计吓得都要绕道走了,哈哈哈!” 这世间的事儿,向来都是东风压西风,你越是退让,对方就越觉得你好欺负,从而得寸进尺,逼得你一退再退。 反之,你若是不好惹,对方吃了几次亏了,知晓惹不得,才不敢再生什么小心思。 柿子挑软的捏呢,若是你扎手,扎得她手都流血了,就再也不敢捏你了。 程娇摇首:“且看吧,若是她就此消停了,我懒得搭理,若是再敢惹我,我便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纪青莲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 二人聊了两句,也不再提这事,倒是听得一旁的程姝一愣一愣的。 纪青莲向程娇与程姝介绍了邓宛然,双方算是认识了。 邓宛然笑得有些腼腆:“久闻六娘子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久闻啥子?名不虚传啥子? 是她骄横无礼吗?还是她有仇必报,点子扎手? 程娇脸皮虽厚,但也忍不住老脸一红,连连摇头:“这个不用久闻,真的不用了,也不用传我的名了,这都是谣传啊,我乖得很。” 书呆子,你还是多读点书吧,别听外面的谣言。 纪青莲连连点头:“是啊,我们乖得很,知书达礼又聪慧贤淑。” 程娇也点头:“对对对。” 邓宛然又是一笑,觉得这两个人可有意思了,像是两只伸出爪爪挠了人又装乖装萌的猫儿。 “是啊,你们乖得很。” 程姝看了好一会儿了,忍不住在程娇身边小声逼逼:“你们不要脸的吗?” 程娇摇头:“我没脸,谢谢。” 程姝:“......” 玩不过玩不过。 夏荷苑这边清凉宴正热闹着,另一边的百里鸢换了一身衣裳,便去平清王妃那里哭诉。 大概是她哭得实在是可怜,惹得平清王妃恼怒非常。 “岂有此理,她都还没过门,就敢这样欺负你!” “我早说过了,这程六娘不行,娇蛮任性胡作非为,就不是个好女郎,你姑父偏生要为你三表兄聘娶她!” 得亏嫁的不是她亲儿子,不然想想都要气得吐血。 “也难怪之前首阳长公主突然反悔,不愿让三表兄娶程六娘,想必是知晓了她是个什么性子的。”百里鸢真的是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相中的郎君啊,竟然被这么一个泼蛮无理的女郎给抢走了,可恨啊! 百里鸢拧紧了帕子擦眼泪:“姑母,咱们不能让那程六娘嫁进来,若是她嫁进来了,指不定天天气姑母,还要欺负我,这家里哪里还有安宁的日子?” 她就算是嫁不成谢琅,也不想那程娇嫁给谢琅与她做妯娌。 平清王妃也觉得心口疼,她伸手捂住胸口:“便是不愿由有什么办法,赐婚圣旨都下了,大礼也过了,若是突然反悔,旁人如何看待我们平清王府?” 世人最是重视诺言,两方定下婚盟,若不是出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那婚事定然是要成的。 若是反悔不守婚盟,如何立世? 百里鸢那堵在心口的一口气是吐不出来有咽不下去,险些都要噎死了。 是啊,有赐婚圣旨,还过了大礼,岂有反悔之理? 平清王妃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道:“等清凉宴散了,便请她过来这边一趟,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竟敢在我平清王府欺负你!” 百里鸢可是她娘家侄女,世人云,不看僧面看佛面,程娇这般对百里鸢,这不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吗? 百里鸢闻言擦了擦眼泪,忙是叩拜:“多谢姑母疼惜。” “快快起来。”平清王妃见她如此,心里更生气了,她亲自上前去将人扶起,“你放心,姑母是绝对饶不了那程六娘的。” “多谢姑母。” 夏荷苑这边,待到客人将要离开的时候,程娇便接到了平清王妃的召见,让她前去拜见。 纪青莲脸色微变,忙是问前来传信的侍女:“王妃要见六娘,是为了何事?” 侍女答曰:“王妃听闻六娘子来了王府,便请六娘子过去说说话。” 程娇点头应下:“既如此,劳你回禀王妃,六娘一会便至。” 侍女得了回话,屈身行礼,而后离去。 纪青莲有些担忧:“该不会是因为百里鸢的事情,王妃来找你算账吧?程娇......” “慌什么?”程娇笑了笑,“便是为了此事找我麻烦,她能待我如何,不过是训斥几句,让我向百里鸢道个歉罢了。” 平清王妃又不是她亲婆婆,而且还未来的婆婆,还能将她如何了? 第104章 飞不上枝头就不要飞了 纪青莲眼睛一亮:“你说的也在理。” 因为首阳长公主的存在,人家活的好好的还手握重兵,平清王妃在谢琅面前都不敢以母亲之名教训谢琅。 她这‘未来继婆婆’的身份,还能将程娇如何了? 邓宛然还是有些不放心:“要不,我们便一同去吧,来了王府,拜见王妃也是应该。” 纪青莲点头:“那就去,那就去,我们去拜见王妃。” 然而一众人想得美,可当她们一同前去的时候,除了程娇与两个侍女,其她的都被拦在院子外面,进不去。 程娇随着引路的侍女进了平清王妃居住的院子。 王府女主人所居之地,院中自是花团锦簇、树木秀美,随处可见的还有诸多珍贵花草,琳琅满目,目不暇接。 这会儿平清王妃与百里鸢正在东厢喝茶,程娇也被领着去了东厢。 见了人,程娇上前去行礼:“程六娘拜见王妃。” 只是前面的二人似乎是不知她的存在一般,依旧对坐在案几前喝茶。 百里鸢眸光流转,轻笑了一声,指了指窗外,与平清王妃道:“姑母,你看那只麻雀,是不是一直想往上飞。” 此时,窗外正好有一只雀鸟往树上飞,那雀鸟不知怎么的,飞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摔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它喳喳叫了两声,似乎还不甘心,又重新飞上去。 再一次重复上一回的命运,摔得很惨。 又一回,再一次摔了下来。 “飞不上枝头就不要飞了。”百里鸢声音透着淡淡的冷然和讥讽,“小心摔得粉身碎骨。” 话中所指显而易见。 程娇有些想笑,笑死,到底是谁飞不上枝头啊?! 要说谁飞不上,那不就是她百里鸢吗? 追着谢三郎跑了这么久,摔了多少次跟头了,还嘲笑人家小麻雀飞不上枝头! 不过程娇懒得搭理她,也不想留在这里听她们冷嘲热讽。 她抬眼看了看四周,似乎是眼瞎了没看到人似的,大声叫喊:“王妃,王妃您在吗?若是在,您应我一声啊!” “我今日眼神有些不好,指不定看漏了您嗳,若是不在,六娘只好改日再来拜见了。” 平清王妃:“......” 她这么大坐在这里,还能看漏了? 程娇冲着墙面翻了个白眼,心中也道,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您怎么能当自己眼瞎耳聋,当我不存在呢? 您要是不应,我可真的走了啊! 平清王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是回道:“是程六娘啊,免礼。” “谢王妃。”程娇抬头笑笑,一张小脸上满是无辜的笑意。 平清王妃也没有让她坐下,就这样将她晾在那里,仔仔细细将人打量了一遍。 程娇也不在意,问她:“王妃今日将六娘请来,是有什么话要与六娘说吗?” 平清王妃反问她:“怎么?没有话与你说,便不能请你过来坐坐?” “哦,原来只是请我过来站站啊。”程娇恍然大悟,又想起说错话了一般,小心地捂嘴,“是我说错了,王妃是请我过来坐坐,是坐坐。” 指站为坐,不愧是机灵的我。 平清王妃脸色当下都要黑了。 这程六娘是真不懂事还是假不懂事,到底会不会说话了? 难不成等她出去了,旁人问她‘王妃请你过去做什么’,她就和别人说‘王妃请我过去站站’? 站站? 罚站吗?! 真的到了那个时候,岂不是人人都传她这个平清王妃为难未来儿媳,这还没过门呢,就被喊过去立规矩了! 平清王妃隐忍着怒气,但只能嘱咐边上的侍女:“去搬一张椅子来,是本王妃疏忽了,六娘站累了吧?” 程娇摇头:“不累的,多站站身体好,王妃也是为了我好。” 平清王妃嘴角一抽,就不能不说‘站站’这个词了吗? 等侍女搬来了一张椅子,平清王妃松了口气,让她赶紧坐下:“快坐下吧。” “多谢王妃。”程娇忙是应下,然后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睁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平清王妃与百里鸢。 平清王妃问她:“听说你方才与阿鸢闹了一些矛盾?” “是的。”程娇点头承认,“之前是我一时眼花看错了,以为有蛇,吓了一跳,惊得百里娘子摔下了荷花池。” “一切都是我的不是,我原本便说了,愿自罚三杯向百里娘子赔罪,可惜百里娘子刚才受了惊,没有去宴上。” “王妃,你这里有酒吗?若是有酒,可否给我一些,我现在便向百里娘子赔罪,若不然我这心里委实是过意不去。” 平清王妃:“......” 什么话都让她给说了,她还能说什么吗? 人家都说了不小心,现在还愿意赔罪,她难不成还能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 若是纠缠,那岂不是她不敞亮了? “赔罪就不必了,哪里能让你一个小娘子喝酒的。”平清王妃拉着一张脸,真的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不过你下回也不能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们家阿鸢可吓坏了。” “那是自然。”程娇连连应下,然后又道,“不过百里娘子的手,下回也要小心些,别突然又不听使唤,想扇在我三姐脸上,想教教我三姐规矩。” “程娇!”百里鸢终于是忍不住,徒然站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娇眨眨眼:“没啊,我没什么意思啊!” 冤枉啊她,她都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惹她,她都懒得搭理她好不好? 平清王妃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看了一眼百里鸢。 她竟然不知这其中还有别的事情。 想到这里,平清王妃有些不高兴,觉得自己被这个侄女给糊弄了,方才说得自己多可怜,没想到竟然是她先惹事的。 平清王妃不喜欢谢琅,也不喜欢谢琅这个未婚妻,但她也不想与谢琅结下什么死仇,将来惹出什么事端。 就算是首阳长公主不在乎这个儿子,可陛下还是在乎这个唯一的外甥的。 要是谢琅在陛下面前说她亏待他们,那她指不定要被怪罪的。 “原是阿鸢也有错。”平清王妃脸色沉沉,却道,“既如此,阿鸢也向六娘道个歉吧。” 第105章 这小娘子,真的是一点亏都不吃 百里鸢自然是不愿向程娇道歉的,她还想说什么,但被平清王妃冷冷扫了一眼,到了嘴边的话只能硬生生咽下去。 她咬了咬唇,张了张嘴,终于是将这事情认下来,有些不情不愿道:“先前是我一时冲动,对不住了。” 程娇虽然不惧平清王妃为难,却也不想与她撕破脸结仇,于是也顺势下坡,道:“我也有不是的地方,也对不住百里娘子,还望百里娘子勿怪。” 双方道了歉,此事便算是揭过了,再也不提什么自罚三杯的事情。 平清王妃问了程娇几句话,然后便放她离开了。 程娇一走,百里鸢便气得抓起案几上的一只茶盏就要往地上摔,平清王妃扫了她一眼,她的停下了动作。 “姑母,就这样放过那程六娘?她今日这模样,显然就没有将姑母您放在眼里!” 她姑母可是王妃,程娇竟敢这般不敬! “不将我放在眼里又如何?”平清王妃脸色冷淡,“难不成你不知,她今时不同往日了。” “旁人做继母,那都是继子继女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我同样也是做继母,还是堂堂王妃,却也需得敬着着继子。” 在首阳长公主面前、在陛下面前,她势必是要低头的,谢琅的事情她也不敢多管,战战兢兢多年,这才能安安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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