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说三娘子会听您的吗?” “我不知。”程娇摇头。 她只是希望程姝不要再用什么手段去害人了,上一辈子够惨了,这一辈子过得好一些吧,免得坏事做多了,将来翻车遭了报应。 当然,若是程姝敢再对她下手,她也不会再讲什么情面就是了。 她对程姝的愧疚在上一回被她设局陷害的时候已经消耗得一点都不剩了。 “不过有杨小娘和程娥的前车之鉴在,她应该会稍微听一些的。”看到杨小娘和程娥的下场,就算是她有害人之心,也该掂量一下后果。 “也是。”铃铛稍稍放心,“希望她别来找娘子麻烦了。” “她敢来,我亦不惧。”程娇嘴角微抿,她才不怕她,想和她过招,不怕死的就放马过来吧。 “是是是,她敢来,咱们也不怕她......” 几人正说着话呢,程让便来了,他在罗汉椅的一边坐下,似乎心情有些不太好。 程娇给他添了茶:“你这是愁什么呀,这么一副表情?” “也没愁什么。”程让正了正神色,似乎想维持一下‘兄长’的尊严,“我只是在想,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虽然程让确实也不大喜欢杨小娘程娥她们的,只是发生这样的事情,除了心里憋屈恼怒,找不到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 “大概是因为父亲蠢呗。”若不是临安侯太蠢了,怎么会被杨小娘这样欺骗,想到这里,程娇也冷笑,“他有今日也是他罪有应得。” 昔日临安侯与萧氏已经定下亲事,他喜欢上了杨小娘便闹着悔婚另娶,不遵婚盟,不守诺言,甚至连程家萧家的颜面都不顾了。 萧氏变成这样,有一部分的原因或许是她本性如此,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被临安侯给刺激的,想将临安侯从杨小娘手里抢过来都成了她的执念了。 想到这里,她眯了眯眼,盯着程让:“程小让我告诉你,你要定亲,便认准了再定下,可不能学他半途反悔像悔婚另娶,你要是敢这么干,我腿都给你打断了你信不信?” 想到程让会变成临安侯这样,程娇浑身都透着一股拒绝。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程让伸手扒了一下自己的头,“我像是这样的人吗?我在你心中,难道就会成为那样的人?” “那可不一定。”程娇轻哼,“恋爱脑都可以祖传的,你变得又蠢又渣也不是不可能的。” 程让:“......” 真的是谢谢你看得起我了! 第254章 若他是小畜生,父亲是什么? “你光说我,怎么就不说这不说是你自己了?我看你才像是祖传的恋爱脑,被谢三那一张脸迷得都找不着北了。” 虽然程让不懂得‘恋爱脑’究竟是什么意思,但连蒙带猜的,大约也能品出是那么一个意思。 “谁说的?”程娇可不承认自己是个恋爱脑,她虽然看脸,也似乎在谈恋爱,但她是个带脑子的人啊。 “难道你没有被他迷得找不着北?” “当然...当然没有了!”程娇拒绝承认自己有被谢琅的那张脸迷惑到。 “程小让,你皮痒了是不是?你不久前你才从我这里得了好处吧,那毛笔和砚台用的可是还好?这么快就敢说我不是了?” 听到这里,程让立刻投降:“我错了我错了。” 程娇哼哼两声,对他的识相表示满意:“这还差不多,程小让啊程小让,拿人手软,这个道理啊,你可要记清楚了。” 要是他还敢说,她就立刻教他怎么做弟弟! 临安侯府的正院里,萧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面上的喜意却怎么都掩不住。 杨小娘就像是梗在她心头的一根刺,每每想起都刺疼,如今终于将这根刺拔了,她自然是浑身舒爽。 “恭喜夫人。”边上伺候的侍女齐齐向她道喜。 “确实是喜事一桩。”萧氏的手指放在茶盏上,眼稍都是喜意,嘴角微翘,“从今之后,咱们府上便没有什么杨小娘了。” 萧氏也没想到杨小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将和别人生的野种栽赃在临安侯的头上,现在好了,真的是永远不能翻身了。 这世间上的男人啊,最恨的就是女人的背叛,就算是之前再怎么喜爱,到了现在,那也是恨之入骨。 萧氏想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走,咱们去看看杨小娘去。” 说去就去,萧氏风风火火地带着一群侍女仆妇去了关押杨小娘的小院子里,但却被门口的人拦了住,不让她进去。 萧氏正要发作,那守门的妇人便道:“夫人请息怒,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交代了,这三日便让杨小娘在院子里好生想一想做什么选择,府中上下,谁人也不准进去看望。” 萧氏脸色微变:“本夫人也不能吗?” 难不成母亲还想护着这贱人? 那妇人摇首:“老夫人交代了,包括夫人、侯爷还有二郎君,都不准许去看望。” 程老夫人其实也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闹出什么事情,干脆直接不让人去看望,省得萧氏和临安侯过来折磨杨小娘,到时候不小心把人给弄死了。 “夫人恕罪,老夫人的吩咐我等自然不敢违背,您若是想见杨小娘,需得得了老夫人的同意才行。” 萧氏气得不行,又不敢去触程老夫人的霉头,只好忍下来,甩袖离开。 再另一边,临安侯提着鞭子将程谅打了一顿。 一鞭又一鞭,仿佛要将自己心头的怒意都发泄出来一样,一鞭又一鞭,打得程谅身上的衣袍都裂了,有鲜血染了上去。 程谦匆匆赶来之时,便见程谅跪在空地上,临安侯手里拿着鞭子,一鞭一鞭地往程谅身上抽,任凭程谅苦求,他也没有丝毫的动容。 “你这小畜生!好生没有人性的小畜生!方才你小娘出了事,你竟然一声都不为她说话,可见就是个没有人性的小畜生!” “你小娘就是个骗子,是个荡妇淫妇,你忘恩负义,寡情寡义!” “小畜生!我今天就打死你!” 骂了这么多,其实谁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临安侯想打人的借口罢了,就算是程谅今日站出来为杨小娘说话,临安侯生起气来,也免不了这一顿打。 程谅心中痛苦不已,他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仅仅是一天的时间里,仿佛天昏地转,他从天上摔了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昔日偏疼他的父亲,甚至还谋划过将世子之位抢来给他的父亲变得如同恶鬼一般,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将他打死算了。 一切都变了! 他已经不再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而是父亲人生之中的污点,是耻辱,每每看到他,父亲就会想起小娘对他的欺骗,也就会想起给别人养孩子,对一个野种掏心掏肺的耻辱。 纵然他还是程家的二郎君,但是程家却早已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 程谅心中惶恐不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程谦快步上前去将临安侯手里的鞭子抢了过来,压着一股气道:“父亲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这小畜生不是个东西,我好生教训教训他不成吗?”临安侯面容狰狞,呼吸粗重,仿佛是一只发狂的野兽。 程谅见到程谦抢走了鞭子,松了一口气,也顾不上求情,跌跌撞撞往外跑去,不一会儿就没影了。 “父亲。”程谦握着鞭子,语气微冷,“杨小娘犯了错,可二弟是无辜的,他到底是你的亲儿子,这般打法,是要人命的。” “无辜?他怎么无辜了?”临安侯气得额上的青筋突突跳,“他就是一个小畜生,寡情寡义的东西!” “这个小畜生!” 程谦见临安侯对程谅恨得咬牙切齿,一时半会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么多年以来,在几个儿子之中,临安侯自然是最偏爱程谅的,甚至三番两次地想将世子之位给他,可大概是他这个嫡长子太过出色,临安侯最终无可奈何罢了。 然而便是如此,临安侯私底下也给程谅准备了私产,生怕将来分家了,程谅这个庶子分不到什么东西。 不过是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好儿子就变成了小畜生。 “二弟是父亲的亲子。”程谦语气平静,“若他是小畜生,父亲是什么?” 程谦此话一出,临安侯到了嘴边的骂声都噎住了,他恼怒地看向程谦:“大郎,你是这样和你父亲说话的吗?” “父亲息怒。”程谦脸色不变,也丝毫不惧,“儿子自是觉得父亲心中有恨,不如去对付杨家去,杨家与杨小娘才是一切根源祸首。” “至于二弟,父亲不想看到他,便不见就好了,到底是父亲的亲儿子,将人打成这样委实有些不妥。” 第255章 就算是小娘有错,可也与我无关啊! 程谦丢出了‘杨家’,果然是将临安侯的怒火引了过去。 临安侯想起自己多年来给杨家养孩子,杨家心知肚明地受着他的照拂,这心里指不定还嘲笑他是个傻子蠢货,顿时气得脸色黑如锅底。 “杨家,好一个杨家!” “胆敢如此耍我,我定然饶不了他们!” “来人!来人!”临安侯怒气冲冲地喊人,着手准备对付杨家去了。 程谦见他将怒气往杨家身上撒,也不管他了,转头去看望程谅。 程谅跑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会儿正脸色苍白地让人给他上药,他死死地咬唇,疼得额上的汗水一颗一颗地冒出来:“嘶!轻点!轻点......” 程谦在一旁坐下,静静地等他上药,等程谅上好了药穿上衣裳,他才开口:“过几日你便离开长安吧。” “离开长安?”程谅一愣,而后满脸的不情愿。 程谦道:“父亲对你已经心怀芥蒂,你便是留下来,他也不会给你什么,只会有什么气都往你身上撒,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如离开两年,等他气消了再回来。” “我可以给你寻一个书院,你就过去读书吧,但是你要清楚,你一走,你小娘,还有大姐甚至杨家这边,你都插不上手了。” 程谅脸色顿时更苍白了些,杨家人姑且不管,杨小娘和程娥都是他的至亲,他在这个时候离开,就相当于将杨小娘和程娥抛弃不管了。 不过只是思量片刻,他便做出了决定:“我便是留下来估计也说不上话,小娘糊涂,竟然做出这些事情来,该是什么结果,那都是她罪有应得。” 程谅心中也是恨杨小娘的,恨她既然做了这种事为何不把尾巴收好了,现在被人捅了出来,还连累了他。 “至于大姐......”说到程娥,程谅的脸色极为复杂,最后道,“我姓程,是程家人,如今自顾不暇,也管不了别人了。” 程谅不情愿离开长安的,可程谦说的对,昔日最疼爱他的临安侯已经对他有了隔阂,他在程家已经占不到什么好处了,如此,还不如离开,等过两年临安侯消气了他再回来。 “你想清楚就好。”程谦见他做出了决定,目光闪了闪,也不管了。 虽然暂时离开对程谅而言最好的选择,可程谦私心觉得他这个时候是不应该离开的,身为男子,不管如此艰难,总是要护着一些母亲和姐妹。 多的事情他做不了,可偶尔搭把手还是可以的。 不过程谅素来自私寡义,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且程谅离开也好,接下来的事情也不必顾及他的颜面。 “大兄。”程谅嘴巴有些发干,眼中含着一丝侥幸和奢望问,“你说父亲气消了,便会原谅我吗?” “我不知。”程谦摇头,“我只能保证两年之后你再回来,他气消一些不会一怒之下对你动手,其余的,我便不能保证了。” 程谦嘴上这样说,但也心知肚明,程谅想要与临安侯回到以前的父慈子孝的境况,那已经是绝对不可能的。 临安侯对他已经有了隔阂,估计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被人欺骗的过往,将他视为耻辱,能给他正常侯府庶子的待遇,已经算是程谅运气好了。 再多的,肯定没了。 程谅自然也是知晓这些道理的,只是他实在是不愿接受这结果,他的手忍不住颤抖:“可父亲曾说过啊,他说我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啊!” “就算是小娘有错,可也与我无关啊!而且我是他亲儿子啊!” 又不是他是小娘与外人生的野种是不是? 怎么能错怪他头上呢?! 程谦心道,什么杨小娘有错与他无关,他多年来因为是杨小娘所生的儿子,受尽了临安侯的偏爱,得的好处不知凡几,如今杨小娘出事了,连累了他,他便说与他无关了。 若不是程谦自己是嫡长子,手段和本事都过硬,指不定这世子之位还真的保不住了。 程谦说到这里,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临安侯所有的父爱关怀,大约都给了程娥程谅了,而他们这些人,在他心中无足轻重。 “这些话,你若是想说,与他自己辩论吧。” 程谅脸色又是一变,他可不敢和临安侯辩论这些,指不定还要挨一顿打,他伸手抓住程谦的手臂,求道:“大兄可否为我向父亲说情,父亲向来看重你,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的。” “大兄,就当我这个做弟弟的求求你了,你就帮帮我这一次吧。” “我、我不想与父亲生分啊!” 程谦闻言脸色不变,只是将手臂一点一点地从程谅手中抽出来,他道:“对不住二弟,父亲正在气头上,我实在是没办法为你说情,若是说了,指不定连我也要被他打一顿。” 给程谅说情,程谦又不蠢,肯定是不会做的。 虽然他作为嫡长兄,确实有庇护底下弟弟妹妹的责任,可程谅与临安侯和好如初了,抢夺的便是他与其他兄弟姐妹的利益,他哪里会做这等蠢事。 他最多只能保证给程谅一个侯府庶子的待遇,不会亏待了他,但更多的就没有了。 如此,也是他仁至义尽了,毕竟程谅过得好的时候,可还一心惦记着他世子之位呢,可没想过他是他兄长。 他不与他计较,已经是他宽怀了。 “好了,既然你无事,我便先走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程谦说罢这些话就告辞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程谅的脸色顿时黑了一下来,他握着拳头,恨恨地捶在案几上,面露痛苦。 “该死!该死!”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他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啊! 明明父亲都为他安排好了一切,就算是他不能继承爵位,这一辈子也能过得很好很好的。 可一转眼,他就成了父亲最厌恶的儿子,他所期待的将来,一切如同梦幻泡影,全数都没了。 “老天爷啊,你玩我是不是啊?” 第256章 梁家休妻 这一日,临安侯府各个院子里都上演着各自的悲喜,直到夜深人静都未停歇。 次日清晨,承平伯夫人便怒气匆匆地登了临安侯府的大门,程老夫人不放心萧氏办这事,便亲自见了她。 承平伯夫人脸色极为难看,便是对上程老夫人也是丝毫不客气。 “昔日我们梁家娶的可是程家女,看的是程家的颜面门第,如今几年过去了,你们这一张嘴便说她不是程家的血脉,就一个野种,不管她了,这不是在骗我们吗?” 承平伯夫人至今没让梁平远休了程娥,不过也是看在她是程家血脉的份上,就算是除族,将来也有可能与程家和好。 再说呢,有两个孩子在呢,程家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了,只要血缘关系还在,就永远不可能真的撇清了。 “夫人请息怒。” “息怒?我如何能息怒,若是我嫁一个有问题的女郎到你家来,如今进不得退不得,你如何息怒?”承平伯夫人胸口呼吸起伏,显然是气狠了。 梁家与程家的这门姻亲,真的是没任何用处了! “这件事确实是程家的疏忽。”程老夫人停下转佛珠的手,“我也让梁世子给你们带了话了,若是要什么赔偿,也可以来谈。” “赔偿?给赔偿有用吗?”她要的是姻亲,是能扶持承平伯府的姻亲! “你若是真的要赔,行啊,我们休了元娘,程家再嫁一个程家女过来,此事算是了结了。” “承平伯夫人。”程老夫人语气微沉,“这种话便不要再说了,你也应该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你真有心提要求,也要说点程家能办到的。” 以前程老夫人都不同意家中再有女郎嫁过去做继室,何况现在,当时还顾及程娥那两个孩子的处境呢,如今得知那两个孩子根本就不是程家血脉,更是不可能了。 “在昨日之前,我们程家对此也是毫不知情,也是被人欺骗了。”程老夫人又缓了缓脸色,“论理,你我两家皆是受人欺骗,我们程家可是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比你更气。” 承平伯夫人想起临安侯府吃了这么一个哑巴亏,里子面子也都丢了不说,估计膈应得要吐血,顿时心里平衡多了。 程老夫人接着道:“我记得你们家小儿子如今还没什么差事吧,程家可以帮忙给他寻一个,就当是程家给梁家的赔礼,你觉得如何?” 梁世子身为伯府世子,自然是有官职的,但他亲弟弟梁四郎可没有。 那梁四郎也是承平伯夫人的亲儿子,承平伯夫人为了自家儿子的差事,这些日子也一直在四处奔走,只是可惜,好差事梁家够不上,太差的也不想要,就一直耽搁着。 承平伯夫人一听这个条件,果然有些心动了,但她觉得还不够,她想了想道:“便是程家不会再将女郎嫁到梁家来,但我也想程家帮一个忙。” “说来听听。” “老夫人可是记得我先前说的达奚家那位小娘子,我希望老夫人能为我儿说媒,我儿虽然有些问题,但她也同样如此,如此,也算是良配。” “那可不成。”程老夫人摇头,坚决这掺合这事,“梁家想娶达奚家女儿,你们自己说去,我可管不着。” 如今也梁家也是一个烂摊子,程老夫人可不敢给梁平远说这个媒。 “承平伯夫人,程家只能给你家四郎一个官职,你愿意要便要,若是不想要,那我也没办法,你莫要贪多,你要知晓,若是我们直接不管,你们也无可奈何的。” 承平伯夫人的脸色难看了一会,然后又道:“那程娥的嫁妆程家不能要回,将来留给她两个儿子,这个条件,你们应该会同意吧?” 承平伯夫人恶心程娥,可那两个孩子却是梁家的,承平伯夫人还是想为孙子谋取利益的。 梁家想要程娥的嫁妆? 程老夫人皱眉,不过她想了想,也可以同意:“可行,但我也有个要求,元娘过世之前,东西还留在她手里,等她过世之后,便留给两个儿子。” 虽然之前程姝提过要将程娥从程家得到的东西全数归还,但这笔账也不好算,不如给了梁家作为赔礼。 至于程娥从程家带走的东西,那解决的法子也简单,就将这笔账算在杨家的头上,从杨家讨回来。 到时候程娥那些东西就当作是杨家给的,也说得过去。 而且程娥这些日子病重,花费的钱财也不少,能讨回来的估计也不多。 “可以。”只要东西能到她孙子手里,承平伯夫人也没意见,“但我们梁家不能让她继续占着世子夫人的位置,要休了她。” 既然都不是程家的女儿,就没有必要占着世子夫人这个位置了。 程老夫人没有意见:“随你们。” 既然他们都这样对程娥了,对梁家而言,程娥也无用处,休了她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至于程娥的下场如何凄惨? 程老夫人闭了闭眼,她能做的,到时候便给她找个庄子住下,等待死亡的到来,若是杨小娘选择出家,那也可以将她送到庵堂里去,让她们母女一同相守最后的时日。 程老夫人与承平伯夫人谈拢之后,承平伯夫人回去便让梁平远给程娥写了一封休书,将程娥休了,当日也让程娥收拾东西离开梁家。 程姝得了消息之后,便匆匆来了四闲苑与程娇分享。 “六妹,梁家将程娥给休了。” “意料之中的事情。”程娇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话本子,“她对梁家已无用处,再因为她给梁世子下药,梁家自然是容不下她的。” 程姝道:“也是她自作孽,若不是她给梁平远下药,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她自己也快死了,梁家人也不至于将事情做得这么绝。” 程娇点点头,表示赞同。 程姝顿了顿,握了握拳头有些紧张道:“六妹,你先前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 “从此之后,我会走我的阳光大道,不会再做那些事情了,我会好好地过好我这辈子的。” 第257章 同盟约定 九月的风微凉,穿堂风吹来,屋内满室清凉。 程娇握着书册的手抖了一下,然后书掉在地上,她回过神来,忙是俯身去捡书,然后轻轻地哦了一声。 程姝不明白她这一声哦究竟是什么意思,忍不住继续为自己解释:“六妹,我说这些都是认真的。” “我刚回来程家的时候,对程家人是满怀恨意,所求的一切不过是利益,只要我得到我想要的,哪里会管别人的死活。” “如今相处了这些日子,我...我便想通了,纵然父亲母亲有诸多的不堪,可还是给了我庇佑,给了我现在的生活,祖母是真心疼爱我们的。” “还有大兄、四弟和六妹你,纵然与我不曾有多深的感情,可在我有困难之时,仍旧会施以援手,不会冷眼旁观甚至落井下石。” 程姝闭了闭眼,这也是她没有过的,昔日在孙家,钱氏打她的时候,孙康他们都是冷眼旁观,小的两个还拍手称好。 “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应该。” “我知晓六妹不想听我说什么道歉的话,也不想原谅我,我也不求六妹的原谅,只是六妹放心,我将来不会再做那样的事情了。” “你能如此想,自然是最好的。”程娇的语气平静,目光直直地看向程姝,那一双眼神清透明亮,仿佛只要程姝有一点说谎的意思,便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也不希望你我之间有朝一日你死我活。”程娇闭上眼,没有再提那些过往前尘。 虽然她很想问程姝,抢夺了萧衡,她是否后悔过,毕竟在梦中她的结局,也有程姝这个推手的缘故,不过她想了想,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再提起就没有意义了。 “我也不希望。”程姝稍稍低头,“纵然...纵然不能做亲厚的姐妹,我也希望在需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守望相助。”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既如此,那便这样办吧。” 程姝闻言一愣,然后又是一喜:“六妹,你当真是同意了?” 程姝有些不敢相信,她知晓程娇对她心有芥蒂,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她的话的。 “自然是真的。”程娇点头,“只要你不害我,我们暂且可以守望相助,当然,你若是一旦动了手,到时候你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说起来也是奇怪,咱们姐妹虽然分开多年,但性情上也有几分相似,一样的记仇,一样的死都不吃亏,你若是要动手,想想后果再说。” 程姝闻言立刻表态:“六妹,你放心,我说到做到,绝对不会的。” “那是最好的。” 姐妹叙话一通的,定下了‘不互相捅刀子守望相助’的同盟约定,程姝走的时候极为高兴,脚步仿佛都轻盈了许多。 程娇摇着两下扇子,看着程姝离开的背影,安静了好久,最终是长叹了一口气。 铃铛忍不住问她:“这不是六娘子自己所求的吗?为何又突然叹气?”不是应该高兴吗? “是我所求的。”程娇无意和程姝斗下去,如能结成同盟已经是最好了,“只是心中有些惆怅,若不是钱氏将她换走,她在程家长大,或许我们还能是好姐妹。” “可惜了,或许我们命该如此,不反目成仇你死我活,便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因为程姝做下的事情以及她梦中预示下场凄凉的将来程姝也是推手,她已不能敞开心胸原谅程姝,这是她的不甘,也是遗憾。 铃镜笑了:“娘子何必惆怅,只要您和三娘子都过得好就好了,余下的,便交给时间吧,或许再过几年,对于这些事情,娘子便可一笑置。” 时间可以带走世间的一切,也可以治愈一切,许多耿耿于怀的事情,在经年之后,心头的积郁散去,便都可以一笑置之了。 程娇闻言笑了:“你说的是,那就不想这些了,今日是个好日子,咱们吃点好的,你让厨房今日给我做一条松子鱼,对了,问问还有螃蟹吗?也给我蒸几个。” 铃铛立即点头:“有,昨日有人送了一些过来,不过这两日大家都没心情吃,应该都还在。” “那就蒸四个。”没有什么比吃更令人快乐了。 铃铛使劲点头应下,然后立刻跑去厨房让人安排。 程家这边得知梁家休了程娥,微微诧异议论了几句,并没有要为她出头的意思,故而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梁家这边正在僵持着,眼见就要打起来了。 程娥坐在床榻上,直接将手中的休书给撕成了碎片,坚决不承认这休书,也不肯离开梁家。 承平伯夫人早有准备,又命人送了一份上去。 程娥看着这休书,气得眼睛都红了:“我是梁家三书六礼娶回来的妻子,我也为梁家生儿育女,我无过错,你们不能休了我。” 说罢这些,她又以极为哀怨阴寒的目光盯着梁平远:“你我夫妻多年的情谊难道是假的吗?我已时日无多,你就不能放过我,让我安生地去吗?” “你也不想想,日后你再娶,大郎二郎因为母亲被休,从正经的嫡出变得嫡不嫡庶不庶的,叫他们将来如何立足?你便是我不为了我,也该为了孩子想想啊!” 梁平远听程娥这么多,脸色微变,原来绷着的脸竟然有些松动。 “休要胡言!”承平伯夫人见她三言两语就能让梁平远态度松动,顿时火大,“大郎,你忘了她对你做过什么吗?你如今遭遇的一切,全拜她所赐。” 梁平远闻言脸色顿时又难看了起来。 是啊,他所遭遇的一切,全拜程娥所赐。 若不是程娥非要算计程姝,他也不会被程姝打得现在都坐在轮椅上,若不是程娥给他下药,他也不至于将来可能没有孩子,只有她所生的那两个孩子。 梁平远想到这里,怒得死死地握紧拳头,冷声道:“元娘,你有今日全是你自作孽,怨不得别人,你也配和我提什么多年夫妻之情?” “你给我下药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们多年的夫妻之情?” 第258章 你当真要做到如此绝情? “我...我那都是为了孩子......” 程娥的眼泪簌簌而落,“我就是为了孩子一时想岔了,是我糊涂了,我有错,我有罪,可上天已经给了我惩罚,你就不能宽容我一二吗?” 程娥当真是有苦难言,痛苦得恨不得立刻去死,却又不放心就这样死去,一直强撑着。 然而这活着的每一日,都宛若活在炼狱之中一般,仿佛整个人在刀山火海油锅里都滚了一遭又一遭,仿佛身上烧着一簇无形之火,将她的身躯、她的五脏六腑灼烧。 她好恨! 恨命运对她如此不公,恨程家人如此绝情,恨梁平远如此无情! 她都要死了,这些人却连她最后一点颜面都不给她保留! “宽容你一二?”承平伯夫人看向程娥的目光仿佛是碎了毒一般,“笑话,像你这等无耻歹毒的妇人,我们梁家可容不下?” “念在孩子的份上,梁家还给你一些颜面,叫你自己搬出去,咱们各自安好,你若是敢闹,小心我让人将你赶出去,到时候你更是连一点脸皮都被扒干净了。” “我再说一边,拿了休书便赶紧离开,若不然休怪我们无情了!” 程娥脸色苍白地看向梁平远,又问他:“你当真要做到如此绝情?” 梁平远握了握拳头:“是你自己做得绝情在前,也怪不得我,而且你也应该明白,临安侯府众人对你的存在极为膈应,梁家也不敢太过得罪临安侯府。” “而且梁家休了你的事情,程家那边也没有异议,也不会管此事,元娘,你这般聪明之人,到了这个时候,应该知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程家那边也没有异议吗?”程娥激动得面目都狰狞了起来,“他们真的是不管我了?他们真的是半点都不顾这二十年的感情了?” 说到这里,她是又哭又笑,状似疯癫:“哈哈哈,我没有娘家了,我再也没有娘家了,父亲...父亲他便如此恨我,难道多年的父女之情,竟然都是假的吗?” 程娥想起临安侯多年来对她的关怀,因为有父亲的偏爱,便是她身为庶长女,也能享受嫡长女的待遇,她甚至拥有旁人所不能及的父爱,这一份疼爱,便是身为嫡长子的程谦都是没有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自小就是个骄傲的女郎,腰板向来都是挺得直直的。 如今这一份父爱没有了,她的心里仿佛有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冷风呼呼地吹着,吹得她整个人都要冻僵了。 她有什么错呢?! 就算是小娘做错了事情,可那时候她还没出生,之后也没有知情欺骗啊! 这二十年的感情竟然抵不过那血脉亲缘,说没了就没了!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恨杨小娘。 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做了就要清理好一切,不能让事情又被捅出来的可能,偏偏小娘糊涂,留下杨家这个祸害! 梁平远见她形如枯骨,状若疯癫,大约真的想起了多年的夫妻之情,有些心软,对她道:“程家不管我们梁家休妻,不过程老夫人也说了,你的东西他们不要回来了,将来就留给大郎二郎。” “而且你离世之前,这些东西都可以在你手中,等你走了之后,才会分给大郎二郎,程家做到这里,也算是他仁至义尽了。” 程娥与孙妩不同,当初知晓孙家换女,孙妩鸠占鹊巢,程家虽然恨孙家,但并未迁怒孙妩。 而程娥则是自家女人与旁人所生的奸生子,程家白白给了奸夫淫妇养孩子,临安侯成了绿毛王八了,每每想起程娥,程家人都打心底的膈应,尤其是临安侯,真的是恨不得掐死她。 “哦,是吗?”程娥笑得胸腔起伏,然后徒然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咳得她几乎都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了。 她拿着一张帕子捂住嘴巴,等她咳完了垂头看时,白净的帕子上已经染血,她手抖了抖,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她强撑着让自己清醒没晕过去,但整个人都形容木偶人一般地坐着,良久,她道:“既如此,我便成全你们,给我一日的时间收拾东西,我明日早上便走。” “成啊。”承平伯夫人见她答应了,顿时面上有了喜色。 要人嫁给梁平远做继室,确实有很多人不愿的,可若是将程娥休了,前面的这个没有了,嫁过来的人就是原配,梁平远能选择的就多不少了。 承平伯夫人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欢欢喜喜地走了,梁平远深深地看了程娥一眼,嘴巴张了张,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来:“...你,日后好自为之吧......” “你放心。”程娥木然地看向他,然后道,“你说的对,一切都是我自作孽,我也不怪你,只是我离开之后,大郎二郎还需要你的照顾。” “我虽有错,他们却是无辜的,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迁怒于他们,他们到底也是你的亲儿子。” 这件事梁平远是可以答应的:“你放心,他们到底是我儿子,也可能是我今生唯二的子嗣,我定然会好好照顾他们的,也不会迁怒于他们。” “既如此,便多谢世子了。”程娥看着梁平远,面上没什么表情,目光似乎看得很远,“想当年你我成亲之时,你我皆是极为欢喜,觉得能结为夫妻,此生无憾。” “后来咱们有了大郎,又有了二郎,也觉得人生圆满,此生欢欢喜喜。” 若不是她突然得了这不治之症,她的一生应该就这样过着,夫妻相伴到老,等到老了,儿孙承欢膝下,可惜她命不好,从她突然生病开始,她的天就一步步地塌了。 程娥轻轻地和梁平远说了一些二人过往的事情,梁平远走的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恍恍惚惚的,脑中也全是他与程娥这几年的过往。 而程娥见他走了,便喊来了两个儿子,和他们说了一会话,叮嘱了他们一些事情,甚至是快速地将事情在安排好了。 待到了夜深人静,院中安寂无声之时,她将几封信写好,交给了自己信任的侍女。 “去将我准备好的药拿来。” 第259章 求死不能 “世子夫人......”侍女虽早有预料,可听了这话,忍不住心头一颤,“您还......” “我时日无多,也不过是多活几日罢了。”程娥打断了她的话,脸上的表情很冷静,“若是我此时死了,梁家不至于将我的尸体抬出梁家的大门。” “再说了,还有父亲那边...我知晓父亲此时对我恨之入骨,但这么多年来对我的感情也不是假的,我若是此时死了,他必然对我心怀愧疚,等将来...将来还能对大郎和二郎看顾一二。” 程娥给梁平远以及程家众人都留了一封绝笔信,希望所有的仇怨都以她的逝去而终结,不要再连累到她孩子的身上。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她不能被梁家休弃,若是她被休弃,她的孩子的处境就很难堪了,或许这一身的脊梁都被折弯,永远抬不起头来。 程娥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难受,她为了孩子谋划,却因为自己,将孩子推入这深渊之中。 “可世子夫人......” “我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侍女见她坚决,也只能听她的,将一瓶藏好的药取了出来,然后战战兢兢地交给她。 那是一只绘着牡丹的白瓷瓶,瓶子细腻小巧,上面的牡丹花开得正好,仿佛是将牡丹最美好的姿态定格在那里。 程娥看着那白瓷瓶,愣愣了好一会儿,深吸深吸一口气之后,她面露决然,伸手使劲握住。 她的手也在不停地颤抖,纵然决意赴死,可毕竟能活着谁也不想死的,踏出这一步,还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也正是此时,忽然一阵疾风袭来,一块小石子打在她的手臂上,她的手一痛,抖了一下,那白瓷瓶忽然从她手中掉落,摔在地上摔裂,瓶里的液体全洒在了地上。 程娥一愣,脸色大变:“谁人?” 侍女也赶紧出门去查看:“谁在这里?出来!快出来!” 然而此时院中一片冷寂,回应她的只有冷冷的夜风,偶尔还听见虫鸟哀鸣,一个人影都没有,仿佛刚才那一幕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遭了,世子夫人。”侍女脸色一变,又赶紧折返回去,生怕程娥出了事。 等她回来的时候,只见程娥愣愣地坐在那里看着地上的液体,整个人都木木的,仿佛失了魂魄一样。 “世子夫人,外面没瞧见人,可要派人找找?” “不必了。”程娥神情木然地移开目光,“想来是有人不想让我这样死了罢了。” 说罢,她呵呵一笑:“不过没关系,我想死,谁也拦不住,你去给我一条白绫来。” “世子夫人.....” “去啊!去取来!” 然而程娥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别人,没了毒药,在她要上吊的时候,白绫突然又突然被石子割断,她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直接晕了过去。 自尽不成,第二天清晨,程娥终究还是离开了梁家。 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晕着的,被人扶着出了承平伯府的大门,然后上了马车离开,边上围着不少看好戏的人,对此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眼看着程娥离开了梁家,酒泉从墙角跳了下来,回了平清王府给谢琅汇报。 谢琅轻呵了一声:“想一死为自己的孩子铺路,当真是想得美,你再安排两个人到她身边,别让她真的自尽了。” 程娥若是这个时候死了,梁家但凡要点脸都不可能将她的尸骨抬出梁家,她到死照样是承平伯府的世子夫人。 而且她这么一死,颇有一些‘被程家人逼迫而死’的意味。 程家人得知此事,必然会心生愧疚,或许此事还会成为他们心头的疙瘩,觉得程娥自尽有他们的一份责任在,一辈子为此耿耿于怀。 所以程娥这条命,还是留着慢慢折腾,自然病死才是她的结局。 想求死,当真是想得美。 “此事你安排仔细一些,杨宝绿的事情,我不想再看到了。” 昔日杨家来长安城便是谢琅的手笔,他原本是想让杨家人将杨宝绿嫁给梁平远,让那些人狗咬狗。 只是谢琅没想到杨宝绿在长安城会遇见了昔日的情郎元绎,更为了要和元绎在一起,竟然拿程娥的身世威胁杨宋氏和杨小娘。 更没想到的是,杨小娘的手段竟然如此狠辣,想杀杨宝绿灭口,若不是侥幸被救,估计真的没命了。 这件事是他的疏忽。 不过程娥不是程家亲生的事情被捅了出来,他倒是挺高兴的。 酒泉心头一凛,立刻应道:“郎君放心,属下定然会安排好的,对了,属下觉得她多活一些日子最好,如此还要麻烦薛郎君多走几趟。” “可行。” “那属下去找薛郎君去了。” 酒泉说罢这些,便匆匆去找薛空青了。 。 此时医馆之中,薛空青正看着眼前的‘病人’不想说话。 “薛大夫,我心口好疼啊。”纪青莲捂着心口,一张脸都皱成一团,夸张道,“我是不是得了绝症,就要死了,我要是死了那可怎么办?” “呜呜呜,我还年轻,我还没嫁人呢!” 薛空青伸手摸了摸手边的茶盏,很想呷一口茶水静静地看着她演。 “薛大夫,你说我会死吗?” “不会。”薛空青语气微淡,“若只是脑子有病,应该不会死。” 纪青莲:“...!!!” 她豁然站了起来,也不装了:“你骂我脑子有病?” 好你个薛冰山,竟敢骂我有病,等我将你拿下了,看我不治你! “没有。”薛空青竟然有些想笑,“既然身体没病,可你又觉得自己有病,那定然是脑子出了问题,让你觉得自己有病,还是得了要死了的病。” 纪青莲闻言,脸上顿时都绿了,但一时半会的,竟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气得脸都涨红了,磕磕巴巴道:“我...我才没病呢!我就是不舒服,对,我就是不舒服而已!” “可能最近天儿冷了,有些不适应,你给我开几副药呗,等我吃完了,我再来看看。” 第260章 这药...吃下去还在人世间吗? “哦,你要吃药?”薛空青似笑非笑地看她。 这冷清冷漠之人忽然一笑,仿佛那天上的仙琼玉花突然盛开,叫世人为之倾倒。 纪青莲一双眼睛瞪得老大,这会儿脑子除了‘这人笑起来真好看’,就没有别的念头了。 于是她忙不迭地点头:“是啊是啊,我病了,要吃药的。” 只要他能与自己多说几句话,吃药算什么。 “行啊,给你开几副。”大约实在是被她缠得不行,薛空青还真的给她开了几副药,不过他在这药里加了好些黄连,这一碗下去正好给她消消秋热。 “记得一定要吃完。”薛空青脸色平静,宛若寻常的大夫叮嘱病人道,“等药是吃完了,你再来找我看看,要是吃不完便不要来了,我看得出来的。” 这药一共就开了六包,药效是消暑解热,吃不出毛病来,唯一的不好之处,大概是药汁苦得直冲天灵盖,没有几个小娘子真的能吃完的。 昔日也有不少小娘子装病接近薛空青,都被他这一招打得落花流水,下一回再也不敢出现了,哦,要是敢出现,他还开这药,看她能坚持几回。 纪青莲不知其中深浅,见到他还让她吃完了再来找他,心头一喜,顿时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薛大夫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吃药的!” “如此最好了。”薛空青让她去柜台拿药交钱,然后对外喊道,“下一个。” 纪青莲见有新的病人进来了,这才依依不舍地起身,然后高高兴兴地抓了药离开,给她抓药的伙计看向她的背影都有几分怜悯。 这药...吃下去还在人世间吗? 苦得要升天了吧! 酒泉过来的时候,薛空青还有最后一个病人,他等了一会儿,见薛空青给人开了药,起身洗手的时候,这才走了过去。 “见过薛郎君,薛郎君最近可是还好?” “是你啊。”薛空青拿了干净的布巾擦手,脸色有些不好,“你家郎君找我有什么事?” 总归不会有什么好事,上回谢琅找他给程娥吊命的事情,他已经不爽他很久了。 按照他的想法,程娥这等心思歹毒之人,死了就死了,何必费心去救,真的是浪费他的时间。 “还能有什么事。”酒泉讨好一笑,“就是那个人,郎君希望她多活一些日子,活得是越久越好。” “还多活一些日子?”薛空青皱眉,“她原本就是这个月的事情了,我虽然医术还行,但又不是神仙,治不了她。” 这可是绝症,他也治不了的。 “一个月?”酒泉想了想道,“那就保她到月底吧,之后就听天由命了,这些日子还有劳你去看看。” “行。”薛空青无所谓地应下,保程娥活到月底还是可行的。 “薛郎君,真的是多谢你了,下回我家郎君请你喝酒,他那里有好酒,到时候我让他拿上。” “那就叫他拿上。”薛空青的爱好不多,喝两口小酒他确实是挺中意的。 “对了薛郎君,我家郎君都让人打听到了,本次医举便定在下个月初五举行,本月十八你要去太医署上报,可不能迟了。” 薛空青点点头:“我到时候一定去。” 两人正说着话,一身穿海棠红的衣裙的女子在一众侍女护卫簇拥之下走了进来。 那女子看到了薛空青,眼睛一亮,快步地走了上来:“薛郎君。” 薛空青样貌俊美,医术不凡,如今在长安城也是小有名声,看上这一朵高岭之花的,不独独是纪青莲一人。 只是好些人脸皮薄,在他冷着脸拒绝之后便歇了心思,但一直不放弃的也不是没有,好比纪青莲,再好比眼前这位王家嫡女王仙容。 王仙容露出柔婉的笑容:“薛郎君今日可是有空,小女子在樊客楼略备薄酒,请薛郎君共饮。” 薛空青侧头看她,皱眉问:“你是何人?” 这陌生的询问,令王仙容那张俏丽的脸蛋顿时都僵了,她有点尴尬地解释道:“薛郎君忘了,小女子王家仙容。” “不认得。”薛空青没看她,径自走到了自己看诊的案几后面坐下,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她。 酒泉险些都想笑了,都说人和人混,鬼和鬼混,当真是有些道理的,薛空青这拒绝人的态度,与谢琅当真有异曲同工之妙了。 只是可惜,他的嘴没有谢琅毒。 要是换做谢琅,指不定就会吐出什么‘你是何人,生得如此有碍观瞻还在我面前乱晃,也不嫌丢人’等恶毒的语句。 这王仙容听到这话,不是气得炸了口不择言地骂人,就是要气得哭了,下回见了他,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定然绕道走。 “怎么会不认得呢?”王仙容赶紧上前去,“薛郎君,我不过是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而已,你难不成连这个面子都不给,叫我一直愧疚于心。” 哟,这还有救命之恩啊,酒泉双手抱在胸前,准备看热闹。 说起这救命之恩,薛空青脸色都冷了:“我再说一遍,我对王娘子并无什么救命之恩,此事不要再提了。” 此事说起来也简单,当日街市之上,有人骑马过市,马匹突然发狂,薛空青出手制止了那马匹,阻止了这一场动乱。 这王仙容不过是正在集市之上,就非要给薛空青冠上一个救命之恩的名头,说要报恩。 报恩,报个鬼恩。 要是按照她这样算,当时在集市之上的人,岂不是人人都要将薛空青当成‘救命恩人’,了。 “怎么就不能提了,若不是因为薛郎君,我可能就出事了。”王仙容坚持薛空青是她的救命恩人,“对了,我父亲母亲也想见薛郎君一面,感谢感谢薛郎君。” 这都到了见父亲母亲的地步了吗? 酒泉拧眉,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妥,正想说什么,却见薛空青的脸色突然冷了下来,目光冷冷地看向王仙容,眼中的冷冽无情丝毫不掩: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没有兴趣见你的父亲母亲。” “你若是还要纠缠,我倒是想问问你父亲母亲到底是怎么教养你的,竟然如此不知羞耻,不知所谓!” 第261章 你便如此不待见我? 王仙容闻言一愣,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眼神。 她也知晓薛空青性情冷淡的,却不知他的嘴里还能吐出如此刻薄冷酷的字词。 王仙容咬了咬唇:“薛郎君你...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薛空青抓起边上的一本医书,眼神仍旧是一片冷:“我话已至此,你若是听得懂人话,便勿要纠缠。” 他话都说得如此之绝了,若是她再继续纠缠,那他再冷酷无情,也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他的。 王仙容脚步踉跄了一下,神色有些苍白:“你便如此不待见我?” 想她堂堂一个尚书之女,长安城有名的贵女,追着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跑,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薛空青脸色平静,已经不答她的话,权当她是不存在。 酒泉见此上前去:“王娘子恕罪,薛郎君就是这般一个人,性子极冷,不通晓人情世故,也不会怜香惜玉。” “您啊,就别将心思花在他身上了,他日后可惜想游遍千山万水,在长安城的日子也就是这两年罢了。” 王仙容脸色微变,她还以为薛空青日后会留在太医署,没想到他日后还是要离开长安。 “你是何人?又怎么知晓?” 酒泉咧开嘴一笑,那模样竟然有些憨厚:“属下乃是平清王府谢三郎君手下护卫。” “谢三郎的人?”王仙容眉头都皱紧了,她可是知晓谢三郎那一张刻薄又恶毒的嘴的,薛空青与谢三郎的感情竟然这般好? 是了,似乎这两人走得蛮近的。 薛空青能说出这种话来,难道是学了那谢三郎? 王仙容想起这冷清孤华的薛郎君学了谢三郎那吊儿郎当的刻薄样,顿时心思歇了一大半了。 酒泉又笑:“王娘子,我们家郎君最是护短,薛郎君可是他的友人,可不会叫人随意欺负了去,你若是非要纠缠,闹大了,别说是你的面子了,到时候王尚书的面子,他都不会给了。” 王仙容脸都绿了。 谢三郎这人做人做事只图自己开心,从来不讲什么礼数,说不给你面子就不给你面子,偏生此人靠山又太大,实在是令人惹不起,便是吃了亏,也只能自己咬牙咽下去。 王仙容当下心生退意,她不甘心地看了薛空青一眼,见他眼睛都不抬一下,只当她不存在,心中暗恨他无情。 “既...既如此,我便先告辞了......” 大概是真的怕了谢琅,王仙容终于不敢纠缠薛空青,带着人快速地离去,仿佛后面有一条恶犬在追一样。 可见‘谢三郎’这个名头,在长安城里头实在是杀伤力极强啊! 酒泉啧啧了两声:“可算是走了,我说薛郎君,你怎么招惹上她了?” “并非我招惹上她。”薛空青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妄之灾,他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酒泉听罢摇头:“想来是薛郎君的这张脸生得太好了。” 薛空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道他总不能毁了自己的这张脸吧? “不过再有下回,薛郎君不如报上我家郎君的名头,她也不敢得罪我家郎君。”做人总该有自知之明,知晓什么人能得罪什么人不能得罪,王仙容也不至于是傻到底。 薛空青点头,觉得这主意不错:“那替我多谢你家郎君,他说的事情,我会尽力。” 酒泉露出笑容来:“那就多谢薛郎君了。” 酒泉办完了薛空青这边的事情,便去安排人去程娥身边,末了,又去了一趟昆仑仙居,给谢琅带了一份吃食回去。 。 临安侯府这边,杨小娘得知程娥被梁家休弃,已被赶出了家门,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泪无声地落下,许久之后,才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是我...是我害了她啊!是我害了她......” “老天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啊!为何要报应在她的身上,为何啊......” 她的女儿,大半生过得快活自在,自小就没吃过什么苦头,可在这临终的半年里,将一生的悲苦都吃了一个遍。 到临头了,被娘家抛弃,被夫家休弃,死后不能入梁家祖坟,只能做孤魂野鬼,所在意的孩子,也因为种种缘故,如今也是处境艰难,前路无望。 她是死了都没办法闭眼,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煎熬。 “老天爷啊!你...你怎么不长眼啊......” “老天爷自然是长了眼的。”程娇抬脚踏上台阶,往屋子里走去,“不过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罢了,她程娥有今日,皆是杨小娘你作的孽,也是她自己做的孽。” 杨小娘脸色微变,止住了哭声看着来人:“六...六娘子?” “是我。”程娇在屋子里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她看了一眼杨小娘狼狈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畅快,看吧,恶人总算是有了恶报。 “祖母不愿见到你,便让我走一趟,问你到底想得如何了,你要回杨家还是要出家,你要是回杨家,府上现在就可以将你送到杨夫人身边。” “不,我不回去!”杨小娘使劲摇头,“我不回杨家!” 杨家肯定是不能回去的,杨宋氏因为杨宝绿之事已对她恨之入骨,她落在杨宋氏手里哪里有什么活路。 便是杨家那边,等程家的报复到了,首先第一个弄死的就是她。 “六娘子,您心善,老夫人也是最疼您了,您帮忙求求情,让老夫人放我离开,就当、就当程家没我这个人,我也不会再说自己程家人。” “我...我千错万错,可我到底生了二郎啊,他可是程家血脉。” “杨小娘高看我了。”程娇摇头,“此事非同小可,祖母又怎会听我的。” “杨小娘,我也劝你识趣,程家能留你一命,已经是非常宽容了,放在别人家里,那不得赏你一杯毒酒或是一条白绫送你归西。” “你若当真为了二兄着想,便安安分分的,莫要再折腾了。” “昨日,父亲便拿着鞭子抽了二兄一顿,骂他是个小畜生,这件事杨小娘也知晓了吧?” 第262章 是啊,噩梦不会发生了 提起程谅被临安侯打了的事情,杨小娘心头巨震,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她当然知晓,她怎么会不知晓呢?! “侯爷他,当真是好生绝情啊...也都是我,都是我连累的二郎......” 程娥的身世被揭发之后,昔日临安侯有多偏爱程谅,现在就有多厌恶,那真的是恨不得将人打死了泄恨。 “事已至此,杨小娘想全身而退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不如早下决断,免得继续连累二兄,祖母和父亲看你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或许对二兄便没有那么多厌恶了。” “我...我......” 杨小娘何尝不知这些道理,让程老夫人和临安侯泄了恨,便可以保全程谅。 可她更也知晓,这是很难的,便是她死了,估计都无法让他们泄恨,想起她的时候要骂她一声‘贱妇’。 临安侯府也不会放她毫发无伤地离去。 她也没有别的退路了。 “我愿...我愿出家为尼......”纵然有百般不愿,但这已经是她最好的结果了。 “不过我也有要求,我要见元娘,等元娘走了之后,我便去落发出家,元娘她已经没多少日子了,求求你们了,让我陪着元娘度过最后的日子吧......” “此事我做不了主。”程娇摇头,“不过我会禀明祖母,问问她的意思。” 杨小娘闻言一喜:“多谢六娘子。” 程娇离开了关杨小娘的小院,回到了福安堂,将此事告诉了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这会儿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转着佛珠,听她说完了,这才睁开眼。 “可以答应她的要求,让她们母女一同走完最后一程,只不过,她离开程家的时候,除了一些细软,不可再拿任何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数也是侯爷替她添置的,元娘出嫁的时候她便已经拿出了不少,这余下的,一半给二郎,一半归程家所有。” 说起程谅,程老夫人轻叹一口气:“依照你父亲对他的厌恶,将来他也分不到什么好东西,这些,便留给他日后过日子吧。” “那我再去一趟。” “你不必去了,我让吴傅姆去一趟就好了。”程老夫人看了看窗外,天边有乌云翻涌而来,寒风席卷天地,院子里的落叶随风起扬。 “杨小娘之事,你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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