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是另外一番光景。 在今后许多次在荒郊无眠时,裴山总会想,如果那时能预见到二人余后的颠沛半生,必定不会去推那个门。 第37章 没空 “师哥!赶紧出来!有人找!” “是个先生,给你送东西来了。” “长得顶好看,再不出来人要走啦——” 几个小师弟在一旁冲唐立言的屋里一直喊,聒噪得很。裴山揉了揉耳朵,不太自在地靠在一边。想来站着也没什么事,干脆跟几个模样很小的男生拉起家常。 裴山问:“你们一般什么时候能歇上?”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答:“这段时间不都是在歇嘛,也就前儿个出了台戏,还被那几个官差砸了场儿,估计又得歇好久。” “那你们最近靠什么营生?” “老班主还有点底儿吧?给啥就吃啥呗,都不是啥富贵命,凑合凑合得了。” 裴山不说话了,因为他远远瞥见偏屋里出来个人,卸了妆、换了素净的衣服,全无昨晚倔强又乱糟糟的姿态,年轻、英气,朝气蓬勃地走过来。 “裴先生来了?”唐立言快步走着,一边给几个师弟使眼色让他们离开,一边把手指在衣服上蹭干净,“怎么找到这儿的?” “路过,想着你上次好像提过一嘴书的事儿,正好我这有些闲置的,浪费了可惜。所以顺便过来问问,没人嫌弃最好。”裴山递出去手里的包裹,“只是旧了些,但纸张字墨跟新书没差的。” 唐立言眼睛都亮了,“不嫌弃不嫌弃!谢谢裴先生。” 说完又朝四周看了看,好像在寻摸能拿来交换的东西。 裴山赶忙说:“你收了这些,是在帮我忙,不需要什么——” “需要的!”唐立言打断道,“但我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东西还给你……” 裴山笑着指了指旁边的绿藤,“要不就这个吧,有始有终。留场雪,再盼个春。” 唐立言是跳着过去的。他一手扯下根藤萝,在远处背着裴山动作了好久。 裴山也不急,就站在原地,看他的手起起落落。少年转了个身,带着干净又热烈的笑朝他走过去。 “喏,编好了。”唐立言张开手心,里头躺着个绿色的五角星,“这次替先生留住星星。” 裴山说:“谢谢,很好看。” 唐立言拍拍手,笑得眉眼弯弯。 裴山倒是没想到,自己跟唐立言的关系,会在两次不等价交换之后产生这么大的转变。 因为戏园子得空,唐立言跟裴山混熟后,常常会去学校里转悠。 裴山平日里虽然待学生虽然温和,但课堂上并不风趣,比起那些名气响的老师,他的课实在谈不上轻松,旁听的学生也并不多。因此,唐立言就能大摇大摆地进教室,也当填了些人气。 裴山见这孩子心性高,悟性又好,也就没把他当作校外的人,该如何教、便如何教。唐立言倒是学得很快,没出一月,竟是能跟裴山争论些古典和现实派别来。 年轻人还总是夸下海口,说“如果当初没去学唱戏,或是家里能有些基底让他读书,定是能考个状元做裴山学生的。” 这所大学可称得上是名府。裴山也不打击他,直鼓励说:“来年还有考学,可以报许多学校,只要时间岔开就可以都试试,也不一定非得吊在这一所上。” 没想到唐立言极坚定,“不行,就是要上你这所,不然没有意思。” 裴山自然不会当真的。 毕竟学戏的人,卖身契一签,少则十年,多则一生,得不了自由去考虑什么读不读书的事情。唐立言这天天往学校跑的两个月,已经算是偷来的闲。 于是裴山只当这是个没常性的、比较独特的学生罢了。 可唐立言不这么想。 他在巷子里瞧见裴山,就跟在泥潭里找到璞玉一样。 那个地方鲜有人去,多是些浪荡公子或失足的酒鬼跑到里头苟且。没想到自己这么个烂泥似的人,不但没跟平常似的被取笑,反倒得了个鼓励似的笑。 ——先生不但笑起来好看,而且动作也是极温柔的。怕自己放不下自尊,特意转身先走,不看他低头去拾馅饼的样子;怕饼在雪里会凉,也不怕围巾沾了油,就这么裹着放地里。 先生还会给他带书!不过是随口一提的事情,先生却能记住。 唐立言八岁被送进戏班子,从小练基本功是被打大的;稍大些。能上台了,又看惯人眼色。戏子嘛,下九流里的营生,连娼都不如。 雪夜里的温暖,唐立言第一次拥有。 于是就一根筋儿的随心所欲——想不到还先生什么新奇玩意儿,只能硬生生写废了十几张硬卡纸,挑了个最好看的,连着忍冬和心里的春天一起,送给他; 一心讨先生喜欢,于是白天听完那些课,晚上又去旧货市场,淘了好多看不懂的书来,啃了一遍又一遍; 连星星都想给先生。 他甚至真动了提早把攒的钱一股脑掏出来、赎身去考学的心思。 唐立言在戏班子长大,从小除了练功什么都不管,素不怕什么世俗、伦理、性别。但裴山受了二十年儒家教育,板板正正在学校里读书,断然想不到唐立言动了什么心思。 他倒是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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