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面对这样的凉薄之人,我该哭的。 可我怎么也哭不出来。 毕竟从我怀上这个孩子开始,我便知道谢隽的心从来都是偏的。 那日谢隽喝醉了酒,趁着醉意闯进我的房中。 下人们说,侯爷是与公主置气,一时气急又不忍失态伤害公主,才来我屋中泄火。 我自是认可这样的说辞。 因为那晚的谢隽格外凶狠。 他在我的身上起起伏伏,没有丝毫怜惜,只是在肆意地发泄欲望,不曾与我说过一句话。 就好像曾经温柔青涩的谢隽只是我的幻想而已。 天还没亮,谢隽就匆匆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赶着去哄哭了一夜的公主。 正是那一夜,我有了孩子。 公主知道后又发了好大的火,谢隽直接派人送来了一碗堕胎药。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来人端来的药,手脚冰凉。 我挣开束缚,跑去他的书房门口跪下,“侯爷,我自知身份卑微,可我腹中的孩子是您的骨血,求您让我留下他吧!” 我哭得心碎。 明明曾经的他视我如珍宝,不仅不让我干一点活,磕碰着一星半点都急得不得了。 如今的谢隽却只是冷漠地俯视着我,“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替本侯生儿育女,有你这样出身的母亲,孩子生下来也会为人轻视。” 我睁大眼睛看他,执拗地不肯走。 若不是后来公主想通了要抱走我的孩子放在自己身边教养,我便真的做不成母亲了。 谢隽柔和地揽着九公主的细腰,“委屈你了,若是你不开心,一碗药打发了便是。” 九公主满眼柔情,“怎会?毕竟是侯爷您的骨血,就当是为了我与侯爷今后的孩子积德了。” 这两人谈笑间便决定我孩子的生死,但只要能让我的孩子活下来,我无所谓尊严。 当夜,我发起了高烧。 九公主为了彰显仁慈,让大夫草草开了几副药。 我气若游丝地趴在床上,早没有了力气。 不会有人在意我的生死。 谢隽更是如此。 甚至于我若是死了,侯府只会庆幸,谢隽是九公主的驸马,而非一个乡野村妇的相公。 我猛地吐出几口鲜血来。 模糊间,我隐约看见床边像是坐了一个人。 我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心中想着,兴许只是我的幻觉罢了。 来人却说话了,“早知道生下孩子会吃那么多苦头,何必当初?” 谢隽竟然会来看我? 很多时候我都不明白,为什么谢隽那样嫌弃我的出身,还要坚持与我拜了天地,甚至将我接回侯府。 既然变心得如此彻底,为何不做得更绝一些? 以他的权势,派人去临川悄无声息地抹杀了我,岂不是一了百了? 思及此,我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多谢侯爷关心,我左右是活不了多久了,只要小公子能得九公主善待,我多吃些苦头又何妨?” 我看得清楚,九公主深爱谢隽,自然会爱屋及乌。 她只是厌恶我横插在她与谢隽之间,并非真的会对谢隽的孩子下手。 谢隽坐在黑暗中不说话,我感受不到他的情绪。 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我身上,终于,他问道:“可上过药了?” 我愣住,不知道如何回答。 又听见谢隽低低叹了一口气,一勺药汤被递来我的嘴边。 屋里静得可怕,窗外小雨淅淅沥沥,似有脚步声传来。 “记得把药喝了。” 留下这句话后,谢隽匆匆走了。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我的一场梦。 谢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脚步声似乎只是侍卫巡夜发出的声响,谢隽走后,屋内又陷入一片死寂。 我盯着那碗汤药缓缓升起的雾气,看了许久。 直到雾气散去,变得冰凉。 九公主派了人来,说我不必再去请安了,安心养伤。 说到底,就是见我时日无多,让我不必再心存幻想去看孩子。 侯府上下难道都已经知道,我快要死了吗? 那谢隽呢? 昨夜他来我屋中,是否也是因为知晓我快死了,大发慈悲来看我一眼? 我自嘲地笑笑。 又是一年冬天,我的屋子里依旧没有棉被和炭火。 我身上盖的这床破旧的红被,还是我从老家带过来。 和谢隽成婚之前,我将爱意缝进了这床红被之中。 谢隽派人来接我那日,我满心欢喜收拾好不多的细软,以为从此便苦尽甘来,能和心爱之人相守一生。 如今,这床红被早已褪色,破烂,无论我再如何缝补,都回不到最初的样子了。 往年的冬天,我都紧紧裹着被子把自己蜷缩起来,心里祈祷着寒冷的冬天能快些过去。 今年,我却好想去看看外头的景色。 谢隽给我的院子是最偏僻的,四四方方的天怎么瞧,都让人觉得窒息。 隔得远远地,我看见谢隽陪着九公主踏雪寻梅。 谢隽脸上的温柔与笑意我许久都没见过了,九公主含羞带怯,满心都是与心上人厮守的欢愉。 听侯府的下人们说,九公主对小公子很好,就像亲子一样。 我默默转身离开了。 人人都说,我一个乡野村妇,在侯府享了这么多年的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没有富贵命,享了不属于自己的富贵,就会遭天谴反噬。 大夫断言,我怕是过不去这个冬天了。 我的屋子里破天荒添置了崭新的棉被,过冬的炭火,让我记住主子的恩德。 我活了二十六年。 这二十六年里,我得到的温暖不多。 一次是我十六岁与谢隽成婚那日,一次便是我二十六岁临死前的棉被与炭火。 炭火升起温暖细腻的烟,我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软榻之上。 可我清晰地觉察到,我的身子怎么都热不起来。 好似一块冰块。 半梦半醒间,有人在摩挲我的手心,“怎的如此凉?”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精致的紫袍袖角,用金线绣了麒麟的暗纹。 谢隽就站在我的眼前,裹挟着从外头带来的冷意,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我抽回了手,垂下眼睑,“侯爷,你知道吗?我快要回家了。” 语气是我自己都想不到的轻松。 谢隽的呼吸急促了几分,像是在努力压抑怒气。 他哑着声音道:“芳意,你许久没有唤过我的名字了。” 我怔住了。 自然是如此的。 刚被谢隽接回侯府时,我也曾满心欢喜,想要飞奔进他的怀抱,可是却看见了与他依偎在一处的九公主。 一声“阿隽”还没有唤出口,就被他呵止上不得台面。хᏓ 我笑着摇摇头,“侯爷,这不重要。” 他不许我离开侯府,让我做他的姨娘,以为这是天大的恩赐。 彼时他还未与九公主成亲,为了让宫中皇帝皇后满意,他灌了我整碗凉药,让我数年不能有孕。 宫中嬷嬷来立规矩,我便只能不分昼夜地被嬷嬷刁难,学着严苛的礼仪。 回头看,我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谢隽闭了闭眼睛,他突然半蹲在我面前,我被吓了一跳。 “芳意,你再忍忍。” 我微微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忍什么呢? 这些年,我忍得已经够多了。 那些伤害,背叛,谢隽留给我的每一次印象,都是冷漠的眼神和无情的背影。 那些残存的爱意,早就被消磨得半点不剩下了。 鬼使神差地,我慢慢抚上谢隽清俊的脸,划到他的眼角。 在谢隽惊喜的眼神之中,我淡淡的声音像是含着无尽解脱。 “侯爷,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们早就互不相欠了。” 所以,不必因为你的始乱终弃来补偿我。 不必因为担心背上骂名留我在府中做姨娘,让我横亘在你和公主之间。 我生来卑微,死得悄无声息也是正好。 谢隽眼中的惊喜寸寸崩裂,变为痛苦,“芳意,再等等,再等等,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世间爱意本就起于微末浮萍,风一吹便又落到他处。 循环往复,没有人是最后的归宿。 “侯爷,我累了,去陪公主吧。” 我释怀地闭上了眼睛,生命的最后时光,就让我一个人平和地度过。 不知道那次是如何刺激到了谢隽,每日的汤药如三餐般准时送来,一看就是厨房精心熬制的。 只是,谢隽愈发忙了。 就连九公主看见他的次数都不多。 每日就见他穿梭于侯府与皇宫之间,惹得九公主都不满意去向皇后告状,让皇帝少留谢隽。 我的心中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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