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时边军数次出击无功而返,损失惨重。一个从未亲自领兵的少年,一朝力挽狂澜,实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飞则已,一飞冲天。李家失势时,多少人冷眼旁观,落井下石,如今鲜花着锦,先前的场景也不能忘。 李纤纤神情稍显激动:“不管是杜家的二娘子还是周家那个,又或者是知州府的大姑娘,在我看来,没一个配得上大哥。她们再巴结李湉湉也没用,周敏巴巴送来的那张红狐狸皮,李湉湉不过多看了一眼就扔在了一边。她哪有那么容易收买?” 李湉湉身边围绕的世家女众多,大多醉翁之意不在酒,大都想着近水楼台先得月。她们俩就没人理会了,不管是李夫人还是李轸,都不喜欢李楚楚在人前露脸,李纤纤则是年纪还小,这些事还是从家里仆妇嘴里得知。李楚楚也想象得出,少年英才,位高权重,又生就一副神仙容色,在这偌大的延平,就不知有多少少女仰慕。 李纤纤时常病恹恹的,难得今日精气神鲜活些,李楚楚却不愿意跟她谈论李轸:“今儿好不容易出门,姨娘跟你交代了什么?屋里有什么缺的,等会儿咱们也置备些。” 李纤纤扫了她一眼:“还能交代什么?不过就是听夫人的话,出门在外乖巧些。今时不同往日,咱们的往后全捏在夫人手里。要我说有什么怕的?我看夫人也就一双眼睛一张嘴,青天白日,她能把我们怎样?” 张姨娘与李夫人斗法如火如荼的时候,李纤纤还坐在李老爷臂弯里,像千金宝贝般疼宠着,自然不知道那些事情。李楚楚生而敏感纤细,一双眼睛看尽了内宅中的阴私。 她拍拍李纤纤的手:“姨娘的话你听着就是,总归是为了你好,夫人是个好性子,咱们更该敬着——” 李纤纤不耐烦地打断她道:“你说大哥都快及冠了,这几日我常见家里不认识的妇人来,指不定哪个就是来说亲的。他会找个什么人呢?能配上他的太少了。” 饶是李楚楚心事繁多,思绪不佳,也不由得叫李纤纤逗笑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哪里就用你操心?” 李纤纤扭过身子,低声道:“怎么就不相干了?我们可是兄妹……” 城西的城隍庙是远近闻名、香火旺盛的大庙,大户人家大事小事都乐意来拜拜,求个心安。这庙姻缘、子嗣、财运、官运无所不管,无所不通,李楚楚初闻时甚至觉得城隍老爷挺忙。 林夫人早早就到了,已经着急得在屋里坐不住,便直接等在门前,不等李家的轿子停稳当,她忙下来迎接李夫人,看她着急的模样,李楚楚也捏了一把汗。 庙祝亲自将人请进门,前后陪着,林夫人捐了些香油钱,李夫人续了三盏长明灯,填满了功德箱。庙祝笑眯眯地说完吉祥话后嘱咐道:“夫人的灯早已点上,都护大人领兵在外,守一方平安,必会祥瑞加身,邪祟勿近。” 李夫人道:“承您吉言。” 将心满意足的庙祝送走,李夫人转头道:“不是说林副将今儿也跟来了,怎没见他?” 林夫人忙叫身边的嬷嬷出门去唤人,不一会儿林安生进了门,先朝两位夫人行礼,随即站到下首。李楚楚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林安生微微笑的目光后,又低下头。 林夫人明显有话跟李夫人说,便叫林安生领姐妹三人出去逛。 李湉湉凑到林安生身边,揪着他一边的袖子说:“安哥哥许久不进府来,才戍边回来,有何要事?” 林安生瞥了一眼她的手,伸手轻轻拂下李湉湉的手后,又往旁边让了一步,说:“没忙什么,只是马上又要出巡,需要置备的事物多,进府的时间便少了。” 说着,他往后瞧了一眼李楚楚的方向。 李湉湉又道:“你之前答应教我骑马的,一拖就这么久,再晚我可不用你教了。” 这本来只是激将的一句话,林安生若有心,该马上应承下来,谁知他却木愣愣道:“确实没什么空闲,姑娘若急,军营里马术在我之上的老部将大有人在。” 李纤纤意外地瞅了一眼林安生,李湉湉冷哼一声,瞥了一眼几人,率先走了。林安生见状忙唤人追上去护着。 小雨停歇,碧空如洗,庙外的长街依旧热闹红火。林安生陪着姐妹俩一个摊子一个摊子地逛。遇到有表演傩戏的戏团子,李纤纤在精巧的面具前停下了步子。 隔着几步远,李楚楚也停在一处摊位前,见李纤纤还在专心看傩戏,她细心地挑选起平安符。小贩笑嘿嘿地搓手道:“姑娘您好好瞧,我这都是正经的桃木,符咒和佛经皆出自菩提寺大师之手,镇家守宅、出门保平安必备啊。” 李楚楚朝林安生腰上望了一眼,见只有一个空落落的荷包,便挑了一个马头符,问道:“这个怎么样?” 见正是他的属相,林安生不免笑了出来:“好。” 见两人相视一笑间有化不开的情意,小贩眼尖地拿起一个虎头符,问道:“姑娘看这个可好?檀木的就这一个,佩戴在身上不仅保平安,还防蚊虫、驱毒气呢。一个十五,一个二十,姑娘若诚心要,给三十钱就是了。” 李楚楚还在想着,李纤纤已经看完戏回来,拉她去买面具。李楚楚忙放了三十钱在摊位上,随李纤纤走了。 李湉湉在街上穿来拐去,随她而去的下人手上皆提得满满当当的,李纤纤嘟起嘴,不服气地去逛了。𝔁ᒑ 林安生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单独跟李楚楚说话:“不给我吗?” 李楚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手上的平安符,将马头符递给他。林安生将符放进衣襟里,妥善地拍了拍:“我出门的日子劳你看顾看顾我娘,她一人在家又担心我,没个宽慰。” 李楚楚也忧虑起来:“果真是叫你以少迎多吗?” 林安生答道:“说不准,左清部这一次卷土重来,探子报有两千人,或许有虚张声势也说不定。再者,就是以少对多,我也不一定输。” 想当初李轸八百骑大败三千精兵,而今他虚长小将军几岁,又有何理由退缩?当然他只在心里存了跟李轸比较的心思,不好表现出来罢了。 林夫人今儿邀李夫人出来,或有打探之意,又或是想通过李夫人朝李轸传话,不想林安生冒险。这意图李楚楚猜得再分明不过,就是不知在他们出来的这会儿工夫谈得怎么样。 等到李夫人传人来唤,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林夫人送李夫人到轿前,李楚楚细细留心两人的面色,瞧了半天瞧不出意思来,也只能上轿。 回家之后,李夫人吩咐几位姑娘先回去,李楚楚让如月留意着,李夫人果然去前院找李轸了,在书房待了一刻钟工夫才出来。 李楚楚坐在窗前,凝神盯着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池水。 李轸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望着窗纱上映出的纤细身影,浓浓夜雾洒满佳人肩头。如月小碎步行至石阶下,问:“大爷怎么不进去?” 李轸一时没动静,良久方问:“姑娘近日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平常姨娘来串门,拉着姑娘一说半日,倒是有说有笑。前儿随夫人出门,逛了一回庙会,瞧着也开怀了些。” 她也不知李轸到底要打听什么,便把李楚楚的日常说了些,李轸听得很认真,问:“就没准备什么生辰礼之类的?” 如月一惊,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李轸半张脸隐在阴影里,黝黑的眸子闪着微弱的光。她斟酌着答道:“有的。” 她隐约记得李楚楚买回来了东西,只希望李楚楚千万要想着大爷。如月战战兢兢地随李轸走到门前,见他进去了,转身去耳房泡茶。 李轸挑了炕前的红木圆桌坐下,李楚楚不理他,他也不打搅她。两人相对无言,一个盯着书页,一个盯着另一个人。𝚡ᒐ 如月端茶进屋,将茶盏放在李轸面前,走过去靠了靠李楚楚,找话道:“姑娘在看西域地方志,大爷见多识广,又常在那一带带兵,姑娘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大爷更靠谱。” 李楚楚道:“我就随便看看。” 李轸却已经走到她身后,就着她的手翻了一页,问道:“楼兰吗?” 李楚楚被他虚虚地握着手,浑身一颤,忙丢下书缩回手来,朝如月道:“我要睡了,你去收拾收拾。” 她赶人的意图很明显,一时间如月进退不得。大爷明显不想走,想跟姑娘多待一会儿,她有意成全,又不敢违拗姑娘。 李轸摆摆手,如月如蒙大赦,忙退下了。李轸走到李楚楚梳桌前,随意拿起一支簪子,语气很轻:“你在怪我。” 李楚楚憋着一口气,知道自已一开口必然没有好听话,便不再理他。李轸气度沉稳,穿着一身黑色常服,腰间悬着一块白玉,仿佛融入夜色。他知道她在生气,也明白她在气什么,可是并没有打算解释半句。 沉默半晌,李楚楚语气平静地道:“林夫人只有他一子,若是林副将有个三长两短……” 隔着夜色,李轸的声音传来,他如冰玉般叮咛:“阿楚,有些人可以共患难,不可共富贵。”李轸目光如炬,讥笑道,“你觉得他属于哪一类?” 天之骄子在云端待久了,大抵是不懂人间疾苦的。 李轸道:“阿楚,咱们打个赌。” 广陵、南阳一带时有动乱,李轸身为戍边大将军统领都护府,带兵出征是常事,几月不见踪迹的时候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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