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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话。 这次是林夏母亲接的。 “阿姨好,我是林夏同事。”陈悦语气温和,“她今天没来上班,我们有点担心,她没事吧?” 母亲敷衍道:“哦,她发烧了,休息两天就好。” 陈悦故作惊讶:“发烧?那得好好休息!对了阿姨,公司年底的外派计划,她跟您说了吗?” 母亲顿时警觉:“说了,不过你们领导上午打电话来,说人选还没定呢。” 陈悦心里冷笑,面上却装出遗憾的语气:“是啊,本来是有她的名额,但最近高层在犹豫,觉得外派还是男同事方便点。” 母亲立刻追问:“那最后会派她去吗?” “大概率不会。”陈悦故意叹气,“其实外派很辛苦的,工资也没高多少,还得自己租房子,压力特别大。” 母亲一听“工资没高多少”,顿时兴趣缺缺:“这样啊,那算了,她身体也不好,还是在国内安稳。” 陈悦又寒暄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下午,父亲把证件和手机丢还给林夏,语气讥讽:“行了,别装了,你们领导都说了,外派根本轮不到你!” 林夏一愣,接过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到十几条未读消息,全是陈悦发的。 “你爸妈是不是收你手机了?” “别急,我帮你周旋。” “公司出面了,手机应该很快就会给你了。” 林夏眼眶一热,飞快回复:“谢谢。” 母亲在一旁冷嘲热讽:“整天想着往外跑,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国外是那么好待的?到时候被人骗了,哭都来不及!” 林夏没说话,只是默默收好证件。 她知道,这场战斗还没结束,但她已经学会了隐忍。 窗外,月光冷冷地照进来。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张银行卡,里面是她偷偷存的留学学费。 这一次,她不会再回头。 临行前一晚,妹妹破天荒地敲开她的房门。 “姐姐……”林琛琛抱着枕头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你这就要去上班了啊?” 林夏正在收拾行李,闻言停下动作:“嗯。” “为什么要和爸爸妈妈吵架啊?”妹妹的声音带着哭腔,“是不是因为我?” 林夏看着她,这个被宠坏的小女孩,此刻居然也会愧疚。 “不关你的事。”她轻声说,“是我自己的原因。” 妹妹突然扑过来抱住她:“不要生爸爸妈妈的气了!” 林夏僵在原地。 这个拥抱太陌生了,她们姐妹之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亲密。 她缓缓抬手,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 “好好学习。”她说。 5 林夏和公司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要晚几天去公司办理离职手续,上司表示理解。 第二天一早,她买了回老家的车票。 没有告诉任何人。 她要去看看奶奶。 长途汽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城市,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变成田野。 林夏靠着车窗,阳光透过玻璃晒在脸上,暖得发烫。 她想起小时候,奶奶总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剥着豆角,笑眯眯地听她讲学校的事。 “夏夏啊,人这一辈子,最要紧的是自己活得痛快。” 那时候她不懂,现在才明白,原来奶奶早就看透了。 老家的房子空着,锁已经生锈。 林夏费了点力气才打开门,灰尘在阳光里飘浮,空气里有木头腐朽的味道。 她放下包,径直走向奶奶的房间。 那张老木床上放着蓝白格子的床单打包的被子,是奶奶生前最喜欢的。 林夏伸手摸了摸,指尖沾了一层薄灰。 傍晚,她去了村后的山坡。 奶奶的坟前杂草丛生,墓碑上的字已经有些模糊。 她蹲下来,用手一根一根拔掉那些野草。 “奶奶,我来看你了。” 风从山坡上吹过,草丛沙沙作响,像是回应。 她从包里拿出一袋橙子,摆上奶奶最爱吃的饼干和糕点,轻轻放在墓碑前。 “我要走了。”她说,“去很远的地方。” 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零零地投在坟茔上。 她在老房子住了三天。 白天去田埂上散步,晚上睡在奶奶的旧床上。 手机一直关着,也没有人找她。 第四天清晨,她锁好门,把钥匙交给隔壁的李婶。 “要出远门啊?”李婶问。 林夏点点头:“嗯,可能很久不回来了。” 李婶叹了口气,拍拍她的手:“好好的啊。” 回到城市后,林夏直接去了公司。 穊漨崪綤砫痙盽訦撍鴍踗譔媆饚鬒疪 站在人事部门口,手里捏着已经签好字的离职申请表。 她提前一个月提了离职,留学申请也已经通过。 幸好用公司外派试探了一下父母,没有和爸妈说实话。 玻璃门映出她的倒影。 白衬衫,黑色西装裤,头发扎得一丝不苟,和六年前刚入职时那个战战兢兢的毕业生判若两人。 她推开门,把表格递给HR。 “真的要走啊?”HR接过表格,有些惋惜,“张总还说想留你呢。” 林夏笑了笑:“机会难得,留学一直是我的梦想。” 林夏低头签字,忽然听见HR问:“诶,你家人支持吗?” 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支持的。”她说。 “恭喜啊。”HR笑眯眯地递过笔,“我看好你。” 办公桌上放着一封陈悦代收的邮件,是挪威奥斯陆大学的录取通知。 林夏盯着看了很久,然后开始放空自己。 收拾工位时,部门经理张毅走了过来。 “办好离职手续了?”他靠在隔断上,“找到下家了?” 林夏正在清空抽屉,闻言抬头:“不是跳槽,是去留学。” “挪威?”张毅看到她桌上露出的邮件,“我记得你之前提过。” “嗯,奥斯陆大学。” 张毅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我女儿去年也留学去了,去了瑞典。” 林夏动作一顿。 她记得张总的女儿,那个在年会上弹钢琴的少女,今年应该才十八岁。 “她适应得怎么样?” “天天视频哭着想家。”张毅摇头苦笑,“哪像你,潇洒得很,说走就走。” 林夏把最后几支笔放进纸箱:“习惯了。” 张毅看着她,突然伸出手:“祝你学业顺利。” 林夏握住那只手,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谢谢张总” 学姐陈悦帮她收拾工位,小声问:“真不告诉家里啊?” “嗯。” “那你爸妈……” “他们不需要知道。”林夏打断她,声音很轻。 “就像我高考那年,他们也不需要知道我穿着湿衣服等了他们两个小时。”林夏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陈悦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往她箱子里塞了包坚果:“北欧冷,多吃点。” 离职流程走得出奇顺利。 IT部收走电脑时,年轻的技术员好奇地问:“听说你要去北极圈?那边冬天是不是整天黑乎乎的?” “嗯,但有极光。”林夏注销完系统账号,“而且夏天会有永昼。” “真酷!”技术员递给她一张便签,“我表哥在特罗姆瑟工作,需要的话可以联系他。” 便签上写着一串电话号码,背面画了个笑脸。 林夏把便签收进钱包,突然意识到,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善意,只是她从前被困在那个家太久了,久到忘记抬头看看。 走出公司大楼时,夕阳正好。 林夏抱着纸箱站在十字路口,第一次注意到这座工作五年的写字楼居然这么高,玻璃幕墙反射着金红色的光。 手机震动,是租房中介发来的消息: “奥斯陆学生公寓已确认,押金付讫。” 她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地铁站。 这一次,她终于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接下来的一周,她像一台精密的机器,高效地处理着一切: 退租;打包行李;办理全球通业务;去银行办国际账户…… 所有事情都静悄悄地进行,没有惊动任何人。 临走前一晚,她约了大学室友苏晴吃饭。 “真要去挪威啊?”苏晴搅着咖啡,“那边冬天冷得要死。” 林夏笑了笑:“正好,我喜欢下雪。” 苏晴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问:“你家里人知道吗?” “不知道。” “不告诉他们?” 林夏望向窗外,夜色里的城市灯火通明。 “没必要。” 第二天,机场。 林夏拖着行李箱,回头看了一眼。 没有送行的人,也没有不舍的眼泪。 她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登机牌,发在四人群里: “走了。” 然后,她找到“相亲相爱一家人(4)”,左滑从聊天列表里删除。 飞机冲上云霄时,她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任自己哭了出来。 二十八年的委屈,化作三万英尺高空的眼泪,最终蒸发在云层里。 二十八年的重量,在这一刻,全部卸下。 有些离开,不是一时冲动。 有些离开,不需要告别。 因为从来就没有被真正留下过。 经年累月的雨,终于淋透了整颗心。 6 七月中旬,国内大学录取结果公布。 林夏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父亲的电话。 她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夏夏,你妹妹录取结果出来了,三个志愿都没录上,现在要征集志愿,你帮忙看看哪个学校哪个专业录取机会大点?”父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语气里带着熟悉的理所当然。 林夏沉默了一瞬:“我不太懂现在的专业,建议你们找学校招生办咨询。” 父亲立刻不耐烦:“你读了这么多年书,这点忙都帮不上?白供你上学了!” 林夏握紧手机,声音平静:“我真的不了解。” “算了,指望不上你!”父亲骂了一句,直接挂断。 林夏放下手机,望向窗外。 奥斯陆的阳光很好,可那一瞬间,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潮湿闷热的家。 九月初,妹妹开始军训。 林夏的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母亲发的: “夏夏,我和你爸想去你那儿看看,你住哪儿?发个地址。” 林夏盯着这条消息,手指悬在键盘上,迟迟没有回复。 他们甚至不知道她在国外。 他们甚至没问过她这半年去了哪儿。 或许那个“相亲相爱一家人(4)”的群被他们屏蔽了吧。 她深吸一口气,回复: “我不在国内。” 下一秒,母亲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什么叫不在国内?你去哪儿了?” “北欧。” 电话那头瞬间炸开。 “什么?你什么时候去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母亲的声音尖锐到失真。 “几个月前。” “你翅膀硬了是吧?这么大的事瞒着家里!你眼里还有没有父母?还有没有我们这个家?” 林夏没说话,只是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父亲的怒吼从背景音里传来:“白眼狼!养你这么多年,连去哪都不说一声!” 妹妹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姐,你也太过分了吧!” 林夏闭了闭眼,直接挂断。 微信的四人群突然疯狂弹出消息: 父亲:“@林夏 你什么意思?!谁准你私自出国的?” 母亲:“我们养你这么大,你就这么回报我们?” 妹妹:“姐,爸妈都气哭了,你太自私了!” 林夏一条一条看完,然后退出群聊。 拉黑父母和妹妹的微信。 删除所有联系方式。 第二天,她去办了张新的电话卡。 旧卡被她折断,扔进了奥斯陆港冰冷的海水里。 那晚,Eva和Sophie拉着她去酒吧。 “Xia,你看起来需要喝一杯。”Sophie递给她一杯金汤力,“发生什么了?” 林夏抿了一口酒,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 “我和我的家庭,彻底断了联系。” Eva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难过吗?” 林夏想了想,摇头:“不,我只是,觉得轻松。” Sophie举杯:“那就庆祝吧!敬自由!” 林夏笑着碰杯。 窗外,奥斯陆的夜色深沉,雪花静静飘落。 这一次,她终于彻底属于自己。 奥斯陆的冬天来得早。 十月底,第一场雪就落了下来。 林夏站在学生公寓的窗前,看着细碎的雪花飘在玻璃上,又很快融化。 窗外的街道安静,偶尔有行人裹着厚外套匆匆走过,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散开。 她捧着一杯热茶,轻轻呵了一口气。 原来自由是有味道的。 是北欧冷冽的空气,是图书馆旧书的油墨香,是咖啡店里肉桂卷刚出炉的甜。 她在这里,没有人会问她“怎么还不结婚”,没有人会嫌弃她“性格孤僻”,更没有人会理所当然地要求她“帮衬家里”。 她只是林夏。 只是她自己。 林夏的课程排得不紧,但教授要求极高。 她每天泡在图书馆,读厚厚的英文文献,写论文到深夜。 她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 Eva,瑞典女孩,金发碧眼,说话慢条斯理,但写论文时逻辑锋利得像手术刀。 Raj,印度男生,计算机天才,总是笑眯眯地帮她调试代码。 Sophie,法国姑娘,热情得像一团火,每周拉着她去跳蚤市场淘二手家具。 他们一起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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