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这一巴掌下去,邹宏济刚刚胸口憋着的气终于通了不少。 他看着被打得整个人都歪倒在地上的人,蹲下身,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给脸不要是吧,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东西。”他轻声道,“我要是圣上,就先把你送到勾栏去被人轮一遍,也不白费你这张脸。” 他顿了顿:“我再问你一遍,愿不愿意。我可提醒你,满朝上下,这会儿,也就我还乐意费这个心力保你,你想清楚了。” 这话他说得慢条斯理,语声里却藏着一丝急不可耐。 他的身后,福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愕,却见桑桂脸上丝毫没有意外之色。 只是很快,连桑桂都怔了一下。 因为跌坐在地上的人沉默了片刻,勾起了嘴角,示意邹宏济靠得近些。 他本就长得好,去了眼里尖锐的嘲讽,几乎生出了些许懒洋洋的媚。 这一下,差点没把邹宏济的魂勾走。 他几乎是瞬间就俯下身,凑近了人,然后…… 听到了一句带着气音的话。 “当初没顺便把你那没用的物件儿切了喂狗,确实是我的错。” 邹宏济:“……” “邹公子不可!” 桑桂看着他红着眼抄起旁边微点燃的烛台,心下一骇,就要去阻止。 但是…… 已经来不及了。 尖锐的烛台底端就这样砸到了人身上,顷刻间,就是一声闷哼响起。 原本就跌坐着的人捂着腹部,蜷缩成一团。 邹宏济还要砸第二下,这一回,终于被桑桂拦住了。 他像是才回过神,看着桑桂已经沉下的脸色,嗤笑了一声,将烛台丢到了一旁。 然后,他俯下身,轻轻地说了句“婊-子,你给我等着”,随即一甩袖,大步走出了屋子。 空气里一片死寂。 等到那大摇大摆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桑桂才回过了神,吐出了一口气。 他对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福子会意,稳了下还在哆嗦的手,上前扶起了地上的人。 “七殿下。” 他颤着声道。 赫连笙十八岁出宫建府,先帝赐封号“毓”,取的是钟灵毓秀之意。 这么多年,宫里的宫女太监大多都是恭敬地称呼他一声“毓王殿下”。 只是眼下…… 他被幽禁于此,封号虽然未被褫夺,但也无人敢再叫。 这声“七殿下”,倒是恍如隔世。 他嘴角勾了勾,被福子扶起来的工夫,因着身上下的软筋散和伤,已经出了一额头的汗。 等到他重新费劲儿坐在椅子上,桑桂才上前,恭敬地行了个礼。 赫连笙看着他,勾了勾唇,轻声开了口: “桑公公来得倒及时。” 语声带了些颤音。 是疼的。 “是圣上的意思。”桑桂恭敬垂首。 “是皇兄啊……”赫连笙轻笑一声,“看来皇兄,对我的事是真的很了解。” 他看着桑桂,一双猫似的异瞳眸光一闪,突然吃力地笑了笑,“桑公公知道,邹宏济为何要来此么?” “……老奴不知。”桑桂道。 “因为……”赫连笙俯下身,看着他的眼睛,歪了歪头,脸上的神情很狡黠,“四年前,他在秦水河边上调戏我,被我一脚踹进了河里,成了全京都的笑柄。” 桑桂沉默了一瞬,觉得这是那个花天酒地、风流成性的邹家公子能做得出来的事。 “桑公公。” 赫连笙叹了口气,突然叫了他一声。 桑桂抬头,看到了这位,哪怕在皇家也长得极好的小殿下,澄澈干净的眼睛。 “他让我等着。”他轻轻地道,“但是我不用等了,是不是?” 桑桂有些沉默地看着他,少顷,从袖口拿出了一样东西,轻轻地放到了桌上。 “圣上说。”他轻声道,“您不爱酒,也不爱苦,便选了简便些的法子,望您体谅。” 赫连笙顿了一顿,撑着额头,看向了那颗白色的药丸。 * 赫连瑾要杀他,赫连笙倒并不很意外。 他只是想笑。 他的那位好皇兄,端着个仁义儒雅的名声将他囚于此,忍到今天,已是仁至义尽。 可事到临头,还要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倒确实…… 让人感到有些恶心。 他觉着恶心,便真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 胃里翻江倒海,却空得吐不出东西,只余嘴里的一点血沫。 他随意抹了下嘴角,抬起头,看到桑桂垂着的,深蓝色的背。 他跟赫连瑾前些日子谈过一次,不欢而散之余,也达成了一些条件。 这几日风平浪静,他其实有预感,就要到了。 他拿了药丸在指尖轻嗅。 烛火映出了他有些苍白的脸庞,看着多了几分平静的可怖。 桑桂等着他的下一句问话,但是他却没有再出声。 一转眼,便到了寅时。 桑桂咬了咬牙,正欲开口,却突然听到了面前的人几不可闻的声音,像是自言自语: “今日,赫连瑾宴请群臣,连邹宏济都能列席。他……” “来了没有?” 说到“他”这个字的时候,他的手指轻轻地蜷了一下。 桑桂一怔。 随后,他抬起头,在他的脸上看到了一种隐秘的、忐忑的期待。 这份期待让他原本灰败的脸色变得蓦然生动鲜活了起来。 只是终究被关了这许久,即便是期待,也像是笼中孱弱的幼猫,只敢颤巍巍地伸一点爪子。 他没有说是谁,但是桑桂在宫内呆了多年,几乎是即刻便知了他在问谁。 他沉默了片刻,难得地有了几分心绪复杂。半晌,轻轻俯首:“顾大人前些日子同诸位大人一同被派去治理南羌河水患,于昨日刚返回京城。” “今日的夜宴……自然,也是来了的。” “砰”的一声,药丸轻轻地落到了桌上。 桑桂连忙伸手去接,却见一只白皙秀气、血迹干涸的手已经先于他,将即将滚落地上的药丸接了起来。 “知道了。” 一个淡漠又平静的声音响起。 这是桑桂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昭德元年,毓王谋反之事败露,畏罪自尽于宫中,死时年仅二十又二,昭德帝感念手足之情,命人善殓其尸,葬于城陵。 出殡当日,京城久违地下了一场雪。
相关推荐:
一个车标引发的惨剧(H)
恶蛟的新娘(1v2)
猛兽博物馆
荒野直播之独闯天涯
篮坛大亨
神秘复苏:鬼戏
规则怪谈:就算死了也要过副本
交流_御书屋
镇妖博物馆
红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