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想体面地笑笑,把这个插曲带过去,却怎么也弯不起唇角,只能低下头掩饰。 却突然感觉鼻尖一热,鲜红的血滴在画册上。 他一愣,刚想去擦,却见沈芙夕猛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 顾商心头一跳,迅速别过脸想要掩藏。 就见沈芙夕走到他面前,将他手里的图册一把抽走。 见她看着上面的血迹皱起眉。 顾商才明白她原来是在关心图册。 “抱歉……不小心弄脏了。”顾商抖着声音道。 江翊立即递过纸巾,皱眉看向沈芙夕:“还管那个干什么?顾先生,你要不要去医院?” 顾商摇摇头,接过纸巾堵住鼻子:“感冒上火,等一下就好了。” 绝症之类的话,说给马上就要结婚的前女友,岂不是徒惹人烦。 沈芙夕没说话,只是皱眉看着顾商苍白的脸色。 顾商去卫生间止住了血。 出来时,江翊已经换上一套白西装。 他没有选之前说喜欢的那套,而是换上了另一套白西装和婚纱,笑着让沈芙夕评价。 “这件白西装搭配你的婚纱怎么样?” 沈芙夕温柔注视着他:“很好看。” 她眼中倒映着江翊的影子,仿佛江翊一出现,她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一个人。 顾商忽觉有些窒息,他低声道:“我还有事,我要先走了。” “等等!”江翊叫住他:“我和那芙夕在瑞士都没什么朋友,好不容易碰见以前的朋友,我可以请你做我的伴郎吗?” 顾商指尖一颤:“抱歉,我的签证到时候就到期了。” 给前女友做伴郎这种事,他做不到。 江翊“哦”了一声,十分失望:“这样啊,那太可惜了,以后有时间再聚吧。” 顾商苍白笑笑:“好。” 他拿起包,往外走去,到门口时,却又忍不住回头,最后看了沈芙夕一眼。 沈芙夕坐在沙发上,一眼也没看他,和当初分手时一样绝情。 自动门“咔——”的一声关上。 彻底将他与沈芙夕隔开了两个世界。 顾商忍住眼泪,往酒店走去。 瑞士的街头,人很少,但来往的人脸上笑容都是轻松的。 顾商走着走着,突然看见了一家酒馆。 他脚步微顿,不由就走了进去。 他曾经很喜欢喝酒,但自从得病之后他就没喝过了,本以为能酣畅淋漓喝个大醉,可一瓶下去竟就有些反胃了。 他晃晃悠悠去结账,突然看到老板身后的照片墙上,都是情侣照。 老板留着大胡子,笑容可掬:“我们酒馆内,情侣拍照可免单哦。” 顾商摇摇头,刚想说自己是一个人,目光却忽然顿住。 他看见照片墙最上面的一张照片,竟然是沈芙夕和江翊的合照。 而日期是:2024.3.11. 那时候,他和沈芙夕还没有分手! 顾商只觉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整个人完全僵在原地,心底有股凉气开始缓缓在血液中流淌。 老板还在说着什么,他却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怔怔走出去,突然一个人追了上来:“先生,我注意你很久了,要不要去我家里认识一下?” 顾商摇头拒绝,那人却抓着他的手臂:“先生,给个面子吧。” 她说着,就要把顾商往里面拽。 “放开!” 顾商忍着不舒服把人推开,眼看着那女人又要上手。 一个人突然出现拉开了那个人,语气冰冷。 “滚!” 看着那女人悻悻离开,沈芙夕才皱眉看向顾商。 “瑞士的酒馆不安全,如果连这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劝你还是早点回国,省得浪费力气与时间来救你。” 顾商怔怔看着她,良久,才回过神来:“谢谢。” 他说完,又哑了声音:“不过也幸好来的是这家酒吧,才能被你救了吧。” 沈芙夕皱眉:“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顾商唇边勾起一抹讽笑:“2024年3月11日,我都不知道你那时候就和江翊在一起了。” 他通红的眼看向沈芙夕:“沈芙夕,原来像你这种人,也会出轨啊。” 沈芙夕黑眸幽深,沉默了下来。 顾商含泪,再也笑不下去,他猛地伸手推她:“说话啊!” 他激动到指尖都在颤抖,可沈芙夕却只是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着他:“你不是都看见了吗?” 冷冷一句,就把他的所有话堵在了喉间。 顾商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沈芙夕抬起眼皮与他对视,淡淡道。 “我出轨了,和你没分手时,我就爱上江翊了,这就是你要的答案,满意了吗?” 顾商心脏一阵尖锐的痛楚,痛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喉咙里被涌堵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以为他已经可以坦然面对所有的过去,他以为沈芙夕不会再有任何事能伤害到他…… 原来,她还能更加绝情。 顾商紧咬着唇,眼泪还是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他伸手用力抹去:“好,我知道了。” 说完,他转身要走,眼前却忽然一片模糊,随即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恍惚中,听见沈芙夕在喊他。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在医院了。 顾商看了眼苍白的天花板,转头,就看见沈芙夕正站在他床边。 她手上拿着他的病历单,脸色无比冰冷。 顾商心一颤,就见沈芙夕抬眸看向他,冷淡道。 “发烧就在家休息,不要出门。” 瑞士的医生,很注重病人隐私,并没有告诉沈芙夕他的病。 顾商回过神来,松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 “生病需要人照顾。”沈芙夕看了他一眼:“你爸妈电话打不通。” 顾商一怔,顿了很久,才低声道:“他们已经不在了。” 沈芙夕愣住:“什么意思?” 顾商看向窗外,神色淡淡。 “和你分手的两个月后,我爸妈就出车祸去世了。” 然后再两个月,他检查出了病,之后,就是无尽的化疗,和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 沈芙夕的表情一下空白了,她紧紧盯着顾商的脸。 死寂许久,沈芙夕才松开紧握的手指,哑声开口:“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顾商哂笑一声:“我和你又没有关系了,这件事和你无关。” 沈芙夕又是一阵沉默,她垂下眼睫,把餐盒放在顾商身边。 “先吃饭吧。” 顾商打开,发现里面的菜竟都是自己喜欢的。 他心猛地一颤,缓缓吃了两口,只觉鼻尖都开始泛酸,越吃,就越酸。 他放下筷子,问沈芙夕:“你还有事是不是?” 沈芙夕眼神暗了暗,还是说出口:“江翊见到你……很开心,所以,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伴郎的事情,签证的事我会帮你解决,还有什么要求,你可以尽管提。” 顾商指尖缓缓收紧:“你也想让我去吗?” “我不想让江翊失望。” 顾商说不出话了,只觉眼前刚才还美味的食物,此刻全部化作苦涩。 沈芙夕啊沈芙夕,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残忍的人。 当初那么绝情的分手,现在又那么狠心地要让我亲眼看着,你和别的男人结婚。 顾商眼前模模糊糊的,他吸了吸鼻子,别开视线:“可以,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给我拍张照。” 明明是很简单的要求,沈芙夕却微皱起眉。 看来,她还记得以前和他讨论过的“出轨”话题。 当时他煞有其事地对沈芙夕说。 “等结婚后你要是敢出轨,我就房子车子都不给你,让你喝西北风去吧。”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话。 可那时的沈芙夕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如果真有那天,你就把我们的合照放到我婚礼上去,当众揭穿我渣女本性,让我身败名裂。” 当时,两人谁也没想到,后来真的会有这天。 顾商看着沈芙夕纠结的样子,眼眶微热:“放心,只是普通的照片而已。” ——只是普通的,遗照而已。 他还是狠不下心,明明知道沈芙夕出轨了,明明曾经商讨过怎样报复她。 可再次见到沈芙夕,他还是没出息的,什么都做不了。 顾商想在日内瓦湖旁拍下最后一张照片看,背景能拍下圣洁的阿尔卑斯山。 沈芙夕开车来接他,到了湖边,顾商才发现江翊也在。 顾商一怔,江翊就笑着对他说。 “听芙夕说你答应做伴郎了,我很开心,但是芙夕不会拍照,还是我给你拍吧?” 顾商沉默了下来,其实谁拍都可以,但是想到昨晚在酒吧看到的那张照片。 他到嘴边的话顿住:“我想,让沈芙夕拍。” 他有些卑劣的,想要报复一点,就这一点…… 沈芙夕沉默地看他片刻,随后对江翊道:“我很快就拍好。” 顾商站到湖边,风有些冷。 他抿了抿唇,强撑着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快乐些。 在沈芙夕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一旁的江翊突然捂着胸口,唤道:“芙夕,我有点难受……” 顾商就看见沈芙夕脸色一变,立即放下相机,快步走到江翊身边,紧张地扶着他就往车上去。 “我带你去医院。” 顾商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沈芙夕扶着江翊上了车。 接着汽车轰鸣,转眼之间就消失在了他眼前。 半响,顾商拿起相机,翻看里面的照片。 那是一张很模糊的照片,根本看不清人影。 这就是,他最后的照片。 顾商看着照片,只觉得冰冷的风灌进他的身体,凉得他喉咙发疼。 良久,他才收起相机,打车去了安乐死机构找到工作人员。 “合同上写着,死者生前可以提出一个愿望。” 工作人员点头:“是的,我们会尽力满足。” 顾商微微一笑,把眼底的泪都隐去。 他轻声对负责人说。 “我希望在我的葬礼那天,请沈芙夕来扶棺。” 顾商留下了沈芙夕的电话,随后,走出了机构。 刚到街上,就收到了沈芙夕发来的一个教堂地址。 “婚礼彩排,需要伴郎到场。” 顾商打车去了教堂。 刚到化妆间,就看见沈芙夕在化妆间和江翊商量捧花的品种。 他心头一酸。 其实这张婚礼上的教堂,白鸽,花束,都很普通。 但每一个又都格外的细心,一眼就能看出是全部都是用心设计过的。 沈芙夕真的爱一个人时,是真的能把心都掏出来啊。 顾商走到二人身后。 江翊转头看见他,兴奋道:“你来了?正好看看我有没有什么没准备好……哎呀!看我,都忘记戴那条手链了。” 他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拉开抽屉拿出一条手链。 顾商只看了那手链一眼,就猛地怔在了原地。 那是……他两年前给他和沈芙夕设计的情侣手链! 沈芙夕曾承诺过他会找人做出来,等到七周年的那天送给他。 顾商大脑一片空白:“这是……哪里来的?” “这个啊,芙夕送我的啊。” 江翊戴上手链,和沈芙夕十指相扣:“去年有一天晚上停电了,芙夕陪了我一个晚上,之后我们就确定了关系,手链也是那天给我的。” “那天,是几月几日?”顾商艰难地问道。 江翊想了想:“2月17。” 顾商只觉得耳边清脆的一声,心彻底破碎了。 2月17,那是他们相恋七周年的夜晚。 顾商怔怔看着那条手链,只觉心底有把尖锐的刀,在一刀一刀地剜绞着,痛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门外有人喊江翊,江翊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顾商和沈芙夕。 寂静的空气里,顾商轻声开口:“纪念日那天,你明明跟我说,你出急诊。” 他有些不理解,又有些难以置信:“可是你那晚,怎么会在江翊那里呢?” 沈芙夕沉默了片刻,便说:“是我骗了你。” 顾商怔了怔:“哦,所以去年2月23,你说医院部门聚餐,也是骗我的?” “那天,江翊生日。” 沈芙夕语气无比淡然。 顾商了然地点头,眼中却渐渐浮现水雾,他哑着声音问。 “那3月6日,你说有手术……” “我陪江翊去了游乐场。” “3月15日……” “他做噩梦,我去陪他。” 沈芙夕抬眼直直看着他,这一次却不用他问,她接着说。 “4月7日,我说出差三天,是陪江翊去三亚旅游。” “4月13日,我和江翊去泰山看了日出,4月22,我和江翊去了洱海,5月3日,我和江翊从日本度假回来,他说要结婚,于是第二天我和你分了手,你还要听吗?” 她将事情一件一件轻描淡写地说着。 顾商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他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这个人,真的能这么平静又坦然地在他面前,往他心上插上一把把刀子。 连带着过往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彻沈芙夕彻底底的杀死了。 顾商心痛的几乎窒息,他死死咬住唇,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喊出声。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沈芙夕静静地看着他:“答案,有意义吗?” 顾商浑身颤抖着,眼前一片模糊。 如果是一年前,他一定会怒声质问沈芙夕,你凭什么这么理直气壮?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愧疚吗? 可是现在,他做不到。 因为他要死了。 再过几天,他就要死了。 所以这一切的答案,确实都没了意义。 门被重新打开,江翊走了进来,奇怪地看着他们:“彩排开始了,你们在说什么呢?” 顾商别开视线,伸手擦干眼泪,径直往外走去。 彩排时,他站在角落里,听着主持人详细地安排婚礼。 “新娘到时候从门外进来,伴郎将新娘的手,送入新郎手中。” “之后新郎和新娘站在这里,要念誓词,新郎还记得誓词吗?” 一直出神的顾商回过神,抬头就看见台上,沈芙夕牵起了江翊的手,无比虔诚地说道。 “我愿意嫁给面前这位男子为妻,安慰他,保护他,爱惜他,视他如珍宝,无论疾病还是健康、富裕还是贫穷,始终如一地待他至永远。” 她说这句话时,眸中的温柔地如同海洋,仿佛能将人溺死在这一片深情与甜蜜里。 顾商僵硬地站着,仿佛连呼吸都伴着痛。 眼前这一幕,曾是他无数次幻想的婚礼。 眼前这个女人,十分钟前对他说出那样残忍的过往。 而他,此刻却要亲眼见证他们的幸福时刻。 实在是,太讽刺了。 顾商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这时,却听主持人喊道。 “接下来,请伴郎上台,为新人送上祝词!”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尽数落在了顾商身上。 顾商强自僵硬地站着,却挪不动半步。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顾商立即道:“抱歉,我有事,要先走了。” 说完,他拿起手机,逃也似的走出去。 走到外面,他才接起电话,是医疗机构打来的。 “顾先生,医疗机构有两种死亡方式,这次来电是想确认,你是要用注射死亡还是服药。” 顾商闭了闭眼,低声道:“注射。” 服药,太苦了。 尽管所有的苦他都尝过了,可他最怕的还是苦。 挂完电话,顾商转身想走,却看见沈芙夕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 “我送你回去。” 车上,一路寂静。 到了酒店楼下,顾商要下车,沈芙夕却拉住他的手腕。 “这里有喷泉,我重新给你拍张照吧。” 顾商想拒绝,可看看沈芙夕,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走到喷泉边,沈芙夕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拍照的时候却说。 “其实,是江翊刻意交代我来给你重拍的。他上次耽误了你拍照,很是自责。” 顾商浑身僵住:“你想说什么?” 沈芙夕顿了顿,才眼神幽深的开口:“我们的事,他不知道,你不要对他有敌意。” 所以,她送他回酒店其实也是为了江翊。 是因为她怕他记恨、报复江翊。 顾商这一刻有些窒息,他垂下头,麻木的开口:“我不会的,你放心。” 沈芙夕不置可否,拍完照后送顾商进酒店。 等待电梯时。 沈芙夕又说:“我们之前来瑞士时,也是住在这个酒店,江翊身体不好,这个酒店有专门的医疗部……” 她语气透着一丝心疼。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电梯来了。” 顾商打断沈芙夕,不再看她一眼,快步走进电梯。 电梯门很快关上,红色的数字一层层跳跃。 这一刻,顾商再也强撑不住,脚下一个踉跄。 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背上,他低头一看,果然是血。 回到房间,顾商打开药瓶,倒出了最后的两颗药。 吃下去过了半个小时,才止住了鼻血。 他刚去洗了脸,手机就收到一条通知,是云盘相册发来的。 “明天就是新一年生日了,看看这两年都发生了什么吧?” 顾商愣了愣,点开相册。 映入眼帘的是他两年前生日的照片。 幽暗的生日蜡烛的烛光中,爸爸也在,妈妈也在,沈芙夕也在…… 他在他们中间,笑容灿烂得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顾商怔怔地看着这张照片,看着看着,眼泪一滴滴从眼眶涌出。 这时,门铃声响起。 顾商擦了擦眼睛,打开门,却看见沈芙夕站在门口。 走廊幽暗的灯光落在她的眼尾眉梢,清冷艳丽地同照片上一模一样。 顾商心头骤然一颤,他刚想说话,余光却又看见她身边的江翊。 他猛地清醒过来,握紧了门把。 “你们怎么过来了?” 江翊举起手里的小蛋糕,和沈芙夕一起走进房间。 “刚刚才知道你明天生日,还让你来参加我们婚礼,实在是太抱歉了,所以刻意来送蛋糕,就当提前给你过生日了。” 顾商看着他手中的奶油蛋糕,一时有些反胃。 从化疗以来,他最不能吃的就是油腻的东西。 “抱歉,我……” 他刚想拒绝,沈芙夕却拿过蛋糕,径直塞进他手里。 “江翊亲自买的,你不要浪费。” 顾商愣住,看着沈芙夕强硬的眼神,还是接下了。 尝了一口,油腻的奶油在口中划开,顾商攥紧叉子,强行扯出一抹笑。 “很好吃,谢谢。” “是吧,这是芙夕带我尝遍整个城里的蛋糕店,选出的最好吃的一家店呢。” 江翊温柔地笑着:“别看她这个人很闷,但其实很浪漫啊,婚礼上的蛋糕,要最好吃的,她还包下了整个城里所有的满天星,连戒指都是她亲手设计的,一个医学生,这些真不知道是谁教的……” 顾商一件件听着,只觉得口中甜腻的蛋糕越来越苦涩。 蛋糕、满天星、设计…… 都是他亲手教给沈芙夕的,没想到,现在却亲眼见证,她将这些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顾商看着沈芙夕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握紧了手指。 他强力克制着,让声音听起来很淡:“可能是,某个朋友教的吧。” 江翊挑眉,还要说什么,沈芙夕却伸手拉起了江翊。 “蛋糕送了,祝福说完了,我们该走了,明天婚礼不要迟到。” “婚礼,是几点?” 顾商多问了一句。 沈芙夕看他一眼:“上午十点。” 顾商愣了愣,他低头,就看见手机里医疗机构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 “您预定的安乐死时间为,明天上午十点。” 顾商抿紧了唇,一时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 沈芙夕疑惑道:“怎么了?” 顾商抬头看着她,强行挤出一个淡然的笑:“没什么。” 沈芙夕沉沉看了他一眼,随即弯腰对江翊说了一句什么,江翊点点头先离开了。 看着江翊走远,沈芙夕才走到顾商面前,递给他一张机票。 “参加完婚礼后,你就回国。” 顾商一怔,随即不可置信道:“你是在担心我会破坏你们?” 沈芙夕眸光幽暗,不置可否:“我不想我和江翊之后出现任何意外。” 顾商的心脏突然抽痛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想要忍住却仍旧忍不住地热了眼眶。 他根本就破坏不了他们,因为他早就已经没有时间了。 顾商重重吐出一口气,看着沈芙夕,一字一句道:“沈芙夕……” 沈芙夕垂眸看着他,眼底一片黑暗。 顾商的胸口仿佛被她深沉的眼神堵住了,他沉默了很久很久。 才含泪微笑着道:“沈芙夕,我祝你,新婚快乐。” 沈芙夕走后,顾商回到房间,看着桌上没吃完的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早已融化下榻,上面的巧克力碎片落在桌上。 顾商站了片刻,走过去,坐在桌边一口口吃着。 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今天就是他的生日。 祝你生日快乐啊,顾商。 你即将要死在自己生日的这一天。 顾商看着空荡的酒店,吃光了最后一口蛋糕,眼泪早已裹了满脸。 他的二十七岁,他仅有的二十七年。 第二天,顾商早早下楼退了房。 瑞士真的很小,他走出酒店就能看见成排的婚车。 婚车上写着烫金的中文——“祝沈芙夕和江翊新婚快乐。” 顾商看了那些车片刻,随后转身,打车去了医疗机构。 医护人员早已经准备好了。 顾商选了一个靠窗的房间,透过窗户,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清晰可见。 他躺在床上,医护人员一切准备妥当后,将一个控制器交到了他的手里。 “推动开关后,三十秒内就会陷入沉睡,四分钟左右将永远离去,如果反悔了,只需要将开关往回推即可停止。” “在此之前,你有任何遗言,或者信件我们都可以代为转交。” 顾商怔愣着,他想说不会有人想听他的遗言了。 可话到嘴边,还是绕了个弯。 “那就等给我抬棺的那个人来了,请告诉她,让她把我葬在我父母身边吧。” 让他回到爸妈身边,一家团圆。 顾商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远方的碧蓝天空,就坚决推动了开关。 冰凉的液体流入体内,他并没有觉得痛,只是很冷,浑身都冷。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远处教堂的钟声敲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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