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吧。” 他抬起手,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朵被撕得乱七八糟的红花石蒜,有毒的花丝黏连着缠绕在他手指之间,像一团肮脏的血。短暂的错愕之后,林疏玉耳边响起了一个机械的男音。 “欢迎来到深渊游戏。” “……梦境加载中,倒计时十秒。” “梦境生成完毕,欢迎来到副本《皮格马利翁》。” “您将来到深渊最底层的无回殿,并在这里度过七个夜晚。请在天亮之前找到信物,否则将迷失在魔王的回忆之中。” “第一个夜晚已开启,请开始游戏吧。” “提示:您将看到时间一步一步倒退,一直流回最初的最初。” 谁要是再拉上林玩3p,朕就将他的几把吊在城楼上 无回殿的大门向外敞开,林疏玉在门口伫立了四五秒,然后缓步迈入了门内。 面前的一切比下完雪的天地还要空旷,视线所及无不是空白一片,像是创世之前的混沌。随着林疏玉的走近,色彩、气味、声音、热量都像炼金炉里的浆液一样缓慢地流动起来,逐渐填满了雪白的空间。 混乱的色块渐渐有了形体,有了棱角、绒毛、纹理。气味也慢慢有了形状,能辨出鲜切玫瑰、香根草、百合、紫罗兰的香味和冰淇淋球上散出来的清甜冷气。十多名乐师抱着巨大的竖琴,像抚摸月亮一样抚摸着它们金黄的琴弦,演奏出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 这里正举行着一场舞会。华丽的水晶吊灯悬挂在恢弘的圆形吊顶上,一对对宾客在舞池里一圈圈旋转,钻石在人们的皮肤和衣裾上闪闪发光。一个侍者弓着腰为他献上黄金做的酒杯,他端起酒杯,看见杯里装着一层薄薄的猩红液体,像个只剩下半截腰身的小金人。 他晃了晃杯身,又将酒杯放回了原处。一只手忽然伸过来,取过了酒杯,仰头将里面的液体喝掉。 对方脸上戴着一只碧翠羽毛的面具,样式有些眼熟。奇怪的是,宴会厅的环境在他的出现后忽然暗了下去,仿佛对方是个黑洞,连光线都难以逃逸。 “我是无回殿的神使,将和您一起度过接下来的七个夜晚。”对方彬彬有礼地说道。他欠了欠身,轻声问:“可以邀请您跳一支舞吗?” 于是林疏玉将手递给了他。 两人迈入舞池,按着音乐的节拍起舞。一切都像是一场浮动的梦境,没有开端也没有结尾,就这样平滑地流淌下去。光线越来越暗,音乐越来越轻,只有植物仍在盛放。它们不断从生殖器里散发出浓郁而富有肉感的香气,温柔地抚摸着人们裸露的嗅觉器官。 “您喜欢这里吗?”神使问。 林疏玉的目光落在那张插着两根孔雀羽毛的面具上。他看了一会儿便垂下眼,望着对方宽大袍袖下不断扭动的影子,道:“这里很漂亮。” “那您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中走遍这里的所有地方。不过,目前可以去的地方只有宴会厅,其他地方还有待解锁。” “要怎么解锁?” “这个需要您自由探索。游戏要这样玩才有意思,对吗?” “确实。所以你是这个游戏的策划者吗?” 神使似乎稍微愣了一下,过了几秒才说:“不是我。我是下一个的。” “下一个的”。 这四个字有些没头没脑。因为按照那些幸存者的采访,深渊游戏只会根据每个参与者的欲望生成一个游戏。林疏玉搞不懂柏洛斯是想干什么,于是短暂地陷入了沉默。 神使静静地看着他,华丽的地毯上在完全不该出现影子的地方出现了一团大到怪诞的黑影。二者保持着同样的动作,一上一下地注视着林疏玉,像是在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但对方突然毫无征兆地抬起手,摘掉了他的面具。会场上的光线惊慌失措地彻底归于黑暗,像是午夜梦醒之时,周遭黑得不见十指,连月光都被挡在沉重的窗帘之后。 “这个面具,好像是我的。” 林疏玉摸了摸那张面具的背侧,果然摸到了“LIN”这三个字母。就在摸到这张面具的一刹那,许多原本已经被他遗忘的记忆跟着飞快复苏,速度就像清晨醒来时忘掉梦中之事时一样快。 ——很多年前,皇宫里也曾举办了一次相似的假面舞会。当时宴会厅内的装潢与这里几无不同,连角落里摆放的鲜切花都一模一样。舞会进行过半之时,宴会厅的所有光源都被忽然扑灭,不知道哪个喝醉的酒鬼冒冒失失地扑过来,趁乱亲在了他眼皮上。 而此刻,同样濡湿的触感轻轻落上他的眼皮,像是被一片湿润的细羽轻轻蹭过睫毛。一吻之后,有人将那张面具戴在了他的脸上,让他不由得睁开了眼。 黑暗正在消失,正如梦境正在龟裂。灯光重新亮了起来,只是正在跳舞的每个人都有了清晰的脸。 一个侍者正弓着身给他递酒,同样是黄金的杯盏,猩红的酒液。林疏玉将杯子从托盘上捏过来,突然觉得侍者有点眼熟,便叫他抬起头来。 侍者于是抬起头,让林疏玉看清了他的脸——“老约翰?” “大人,您认得我?”侍者惊讶道:“不好意思,您是哪位大人?” 林疏玉敷衍地笑了一声,并没说自己是谁。他脸上还扣着面具,对方没认出他来很正常。但是让他意外的是,老约翰侍奉他多年,去年冬天就已经退休了:“今年是哪一年?” “大人您喝多了吧?连哪一年都不知道了。今年是三零二二,柏洛斯陛下登基的第九年。”侍者看他怔愣的模样,贴心地补了一句:“后半夜还有一些‘晚间活动’,您现在要不要随我去休息,喝点醒酒的东西?” 林疏玉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活动。《孔雀帝国》这款游戏是全年龄向的,有不少少儿不宜的东西,那种性开放的活动一直是帝国传统大型晚宴的保留节目。比如前朝末代皇帝甚好美色,尤其喜欢在这种环节里拉着一群美少年开火车,最后被混进来的刺客一刀捅死了。 林疏玉玩这款游戏的时候不幸是个未成年,每到后半夜必因各种原因被迫下线,一直无缘得见。虽说有点想开开眼,但他还是摇了摇头,问:“柏洛斯陛下现在在哪里?他会过来吗?” “您忘了吗,柏洛斯陛下一向是不出席这些活动的……”侍者吞吞吐吐道。林疏玉知道他误会了,略微有点尴尬:“我不是想跟他……咳。我是想当面向他问个安。” “哦哦,这样啊。”侍者恍然:“今天是陛下的生日,大人去问安也是应当的,不过陛下大约醉了,方才我看见好几个大人过去都被挡回来了。” “好吧。”生日啊……林疏玉应了一声,若有所思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大概是听他语气低沉,老约翰自动理解为没见到柏洛斯的失落,还安慰他道:“大人不必介意,那位……的忌日就在这几天,陛下最近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见。” “……”林疏玉默了一下,想起现在的自己还是个死人。现在直接去找柏洛斯,保不准还能看见对方抱着自己的尸体玩冰恋:“那你带我去二楼找个空房间休息一会吧。” 时钟指向十一点五十五,“晚间活动”已经快开始了。林疏玉不太想在这种柏洛斯做的游戏里跟人聚众淫乱,总感觉有点不太道德。再说虽然柏洛斯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里,但按照对方的尿性,指不定会潜在哪个角落偷偷往他这边看。 这么多年来,皇宫的布局基本没什么变动。庞大的楼体静寂地伫立在天幕下,远处是浓重漆黑的夜色。林疏玉望了望那些看不清、摸不透的黑暗,转头跟上侍者的脚步,听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 老约翰为皇室服务了多年,从他刚注册的时候就在,一直干到他复活后。在他的描述里,这些年的柏洛斯似乎与以前有很大不同。林疏玉知道柏洛斯素来杀伐果断,与自己之前的执政风格很不一样,但听侍者的描述,才意识到这种转变是从近几年才开始的。 现在想想,对方确实变了很多。虽然在他面前还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可爱,但对外人的脾气大坏,从他对待米歇尔、沈峥等人的态度上也能看出一二。换做十年之前,怎样也能转圜。 林疏玉皱皱眉,隐隐有了猜测。深渊魔气专挑人心神不宁的时候入侵,柏洛斯此时的情况很像是与之有关。——正在此时,十二点的钟声忽然敲响了。 舞池里搂抱的男男女女一激灵,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仿佛被一把扒下了表面的人皮,变成了一头头狂放的野兽。就在人们忙着脱衣服的时候,一个穿着黑金礼服的人突然出现在宴会厅最前方,像是强行给众人摁下了暂停键。 “很高兴你们来参加朕的宴会,祝你们玩得愉快。”那人假惺惺地笑了两声,阴冷道:“不过你们要注意。朕,最恶心往LIN的床上爬的人。谁要是再像去年一样埋伏在棺材底下要拉上LIN玩3P,或者像前年一样一边蹭棺材一边打飞机,朕就剁下他的几把,吊在城楼上去。” “……”果然不像小可爱能做出来的事。 林疏玉犹自沉浸在柏洛斯要把别人的几把吊上城楼的震撼里,甚至没来得及吃惊自己的棺材也许在不知道的时候被深深玷污了。他扶了扶脸上的面具,正要转身之时,突然看见那个站在宴会厅前方的人抬头向自己的方向望来,刹那间瞳孔紧缩—— “LIN?” 攻狂吃自己的醋,当众强吻林/“您怎么这么熟练” 林疏玉对上柏洛斯的眼神,心中重重一跳。 他从没见过这样一双困兽般的眼睛,瞳孔沉黑,下眼睑通红,眼黑卡在眼白上方,仿佛要从眼睛里瞪出来一般。假使真有魔鬼被困在水瓶里等了四百年,出来的时候估计不会和这种眼神差太多。 林疏玉心头一骇,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仿佛下一秒就要离开。这也就导致二十八岁的柏洛斯直接急眼,二话不说就张开翅膀朝二楼的护栏飞去。长长的黑羽霍然展开,因情绪动荡而产生能量波动让殿内的三百根圆柱都轻微地抖了一抖。明晃晃的吊灯跟着摇动起来,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令地上的影子变得影影幢幢。 大殿内的名流们纷纷吃了一惊,连爱也不做了,齐齐扭头往这边望过来。只见年轻的君主张开黑翼,表情狰狞地向一个戴着假面的青年追去,看着比去年听说有人藏进LIN的棺材底下时还急。 唉。这么激动干什么,早就该习惯了。 柏洛斯望着那只面具,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涌去,连呼吸都带上了腥甜的气息。喝到胃里的酒精突然蒸成了水汽,烟笼雾绕地蒙在他的眼睛上,让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虚化,仿佛坠入一场没有底的梦境。他牢牢注视着一片雾山里那抹细伶伶的身影,擦掉眼中的水汽,大声喝道—— “站住!” 林疏玉转身就跑,感觉自己正被恶狗追着咬。恶狗不幸长着翅膀,速度极快,刹那已追到了他的身后,看上去抓住他就要往死里蹂躏。他慌不择路地拧开手边的门把,一闪身合上门,但下一秒,沉重的雕花木门便整个碎成齑粉,一粒一粒散在了他面前。 “……”恐怖如斯。 “还想往哪里跑?嗯?” 柏洛斯将人抓出来摁在墙上,咬牙切齿地问道。他眼底的温度极冷,神情堪称可怕,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要追着薄情郎索命。林疏玉旁边的侍者一早就被吓得落荒而逃,逃命一样冲回了一楼大厅里——不好意思,那位客人就自求多福吧,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可不敢跟“特殊时期”的帝国皇帝说情。 倒霉的客人则被柏洛斯困在墙边,无处可逃,只得被迫与之对上了视线。柏洛斯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恨得仿佛要从眼眶里滴出血来。汹涌的毁欲在他胸腔里涌动,叫嚣着要将眼前人拥有的一切焚毁、撕碎,然后关进最昂贵奢华的牢笼里,让对方终其一生只能受困在自己身边,连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都只能依附于他。 林疏玉被他压得呼吸凌乱,一缕银白的发丝勾在柏洛斯指间,隐隐有些发痛。他微微吸了口气,纯黑色的漂亮眼珠从面具后面望过来,即使已贴得极近也因此而显得莫测:“松手,你扯到我头发了。” 柏洛斯恼火地松了松手,让那绺发丝落回LIN的肩头,语气里带着挥之不去的怨怼:“不是扔下我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不……”不是你把我弄过来的么? “不想听。反正您怎样都有理。”林疏玉张张唇,刚发出了一个气音,就被柏洛斯打断了。他降低了音量,刻骨的情感被压入低沉的声音里,乍一听像是情人间缠绵的耳语:“不过回来就好。我差一点……就要把整个帝国埋进深渊里为您陪葬了。” “。”林疏玉息了声。虽然听起来很中二,但现在的柏洛斯要真想这样做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我要伏尸百万,我要流血千里,我要生灵涂炭,我要让您一生的心血全部毁于一旦。我还要将深渊覆盖在这个位面之上,让魔气侵占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让您辛辛苦苦创造出的家园里再开不出一朵能在阳光底下盛放的花。从此我就是深渊之主,唯一的王……”柏洛斯收紧手指,恶狠狠地盯着林疏玉面具底下冷淡的面容,神经病一样哈哈大笑起来:“您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被我气活过来,对不对?” 林疏玉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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