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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你且慢用,我先去了。” 说罢挑帘入内,自去洗漱了。 萧驰野叫人来撤了席,立在窗边瞧见外边正在下雪。他侧头,透过那朦胧的帘布,看见沈泽川的影子。 沈泽川褪掉外衫,像是剥开一层粗糙的外壳,露出内部鲜嫩多汁的润肉。他垂头解腰带时,后颈的弧度跃着橘黄的芒,仿佛要把那光滑的部位再次覆上一点细腻的手感。 隔着帘布,就如同隔靴搔痒,那充满欲|望的诱|惑被放大且分散,没有目的地游走在四肢百骸,搔得人浑身都躁,忍不住生出粗暴的念头。人如玉不算什么,萧驰野最在意的是沈泽川的欲。 他那双眼,他那种笑,他似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散播着这种色|欲。 “来抱我。” “来摸我。” “来尽情地在我这里挥汗如雨。” 这种欲|望如同毛毛细雨,不带侵略性,却不知不觉地侵略了进来。然而沈泽川自己又似乎浑然不觉,他留得另一种与色|欲截然相反的冷漠,把这极度矛盾的困扰轻飘飘地扔掉了,让别人去想。 萧驰野不想继续想,他敏锐地觉察到这一次的“鹰”不那么好驯。他只能是自己唯一的主人,他不能忍受这样轻易被屡次唤起冲动的自己。 萧驰野转回头,关上窗,去了浴堂。 * * * 两个人又隔着踩墩各睡一方,背对着背,呼吸平稳,好像睡着了。 萧驰野贴着骨扳指,想起了许多事情。 这骨扳指并不是他的东西,最初它属于锁天关的冯一圣。冯一圣战死,把扳指留给了左千秋。左千秋戴着这枚扳指,在天妃阙一战成名,射杀了自己的妻子。 左千秋因此白了头,也因此一蹶不振。功名已成,人却死了。左千秋再也没办法上沙场,他那双曾经打下天妃阙不世之功的手,再也无法自如地去握弓。 萧驰野小时候跟着左千秋,问他:“你怎么会射杀自己的妻子?” 左千秋磨着弦,说:“你真的想当个将军吗?” 萧驰野点头。 左千秋说:“那就不要成家。将军百战死,这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为将者十有八九要面临抉择。你想要的,你要承担的,那都是不同的东西。” 左千秋落寞地看着弓,草场的风吹拂着他的白发,他怔怔地说:“我希望你永远不会陷入那样的绝境。人到了那种地步,不论怎么选,都会死的。” “你救了天妃阙的数万人,”萧驰野趴在栏杆上,“你为什么不要封号?” 左千秋笑起来,他说:“因为我战死了。” 萧驰野长到十几岁,才明白左千秋的话。天妃阙一战,左千秋爱妻受俘,他只能在开门受降、闭门死战里选择一个。 左千秋哪个都没选,他单枪匹马出了城,拉弓射杀了自己的爱妻。 传说那一箭是他此生最稳的一次,千万人里,直取要害。那一夜暴雨如注,没人知道他有没有失声痛哭,也没人知道他何时白的头发。等到天亮兵退,左千秋站在皑皑白骨上,给妻子收了尸。 从此“雷沉玉台左千秋”名声鹊起,敬重他的,背地里也会骂他。一个人绝情成了这样,常人只觉得他是洪水猛兽,好似他们做将军的,天生就这么冷酷无情。 萧驰野很爱惜这枚扳指,但他也很畏惧这枚扳指。他害怕自己有一日也会陷入两难,所以他从不轻言喜欢。 晨阳跟了他这么久,至今也不知道他的喜好。他爱什么酒,好什么菜,穿什么衣,真真假假全部混杂在一起,没人分得清。 离北,离北! 仿佛只有这两个字才是他无法遮掩的命门,他已经尝到了因为欲望而受制于人的滋味,他怎么能再为自己寻求麻烦。 萧驰野无声地坐起身,看向沈泽川。他抬起手,再用点力气,就能把这欲|望扼杀掉。 沈泽川如坠噩梦,他皱眉时鬓边皆是冷汗,背上已经湿了些许。 萧驰野俯身瞧他,见到了从没见过的沈泽川。 沈泽川陷在血潮里,浑身湿透,他摸一把,是血。这梦每一日,每一日地重复着,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沈泽川忽然细微地抽搐了几下,他紧抿的唇缓缓松开,随着冷汗呓语着什么。 他是这样地无助。 萧驰野如梦初醒,从那深沉的忌惮里得到了一点别的东西。他端详着沈泽川,宛如一头巨兽观察着猎物。 沈泽川也并非无懈可击,他们在那说不清的试探与忌惮之外,是更加说不清的同病相怜。 沈泽川觉得很疲惫,他已经不会再在梦中大哭,也不会再奋力扒着尸体。他认清了噩梦,他知道纪暮死了。 快点。 沈泽川犹如冷漠旁观的人。 快点结束吧。 他暴虐、阴戾地催促着,甚至想要这血泼得更旺,想要这雪下得更大。还要如何展示这场噩梦?他已经毫无畏惧了,这身皮肉和骨髓都被浸烂了!他是条啖着腐肉的野狗,脏水和憎恶只是他活着的证据。 沈泽川猛地睁开眼睛,伸手一把抵住萧驰野的胸膛,在短短几瞬里,淌着冷汗平静地说:“睡不着吗?” 萧驰野胸口很烫,隔着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沈泽川手掌的冰凉。他说:“吃太饱了。” 沈泽川说:“深夜睁眼见着个人,怂胆的就该被吓死了。” “我听见你在叫我,”萧驰野面不改色地说,“总得听清楚是不是在骂我。” “我骂你不在梦里。”沈泽川被他的体温烫到指尖,要收回去。 岂料萧驰野把他的手又摁了回去,说:“你冷吗?” 沈泽川还湿着双鬓,微微一笑,说:“是啊,我好冷。” 他又变回那充满诱|惑的沈兰舟,他根本不在乎萧驰野有没有被诱|惑到,他天生带着这样的本事,是个坏人。 萧驰野握住他的手,压去了床头,在这昏暗里嗅着他的味道,说:“你睡上我的床,心里明白我每夜在想什么。你说我厉害,沈兰舟,厉害的人是你。” “啊……这可怎么办。”沈泽川还有点哑,无所谓似的说,“我什么也没做。” “我想做,”萧驰野俯首盯着他,“我想做。” “换种法子让我死,”沈泽川任由他箍着自己的双手,“死在床上太没出息了。” “我改变了主意。”萧驰野用空出的手抚开沈泽川濡湿的发,像是打量自己买下的珠宝,“我不要你死。” 沈泽川说:“我劝你还是不要咬这脖颈为妙。” “兰舟,”萧驰野叹息似的唤他,玩笑道,“我没咬,你就会放过我么?” 沈泽川看着他。 萧驰野说:“逗弄我愉悦吗?” “愉悦,”沈泽川感受着萧驰野逐渐逼近,“看一头小狼束手无措的可怜样,我好愉悦。” “那我们可以更加愉悦。”萧驰野说,“太后忍而不发,她答应给你什么?扔掉它兰舟,我给你更多。” “嗯……”沈泽川笑起来,“我猜你给我的东西里不包括自由。萧二,你怎么从来不知道,你想要的东西都写在眼睛里。你此刻想把我锁起来,是不是?” “我想打条金链子。”萧驰野说,“这脖颈不戴东西太可惜了。” “狗链子最初都是用来拴狼的。”沈泽川和他鼻息相闻,说,“我也想打条金链子,套在你脖颈上,讲一句话扯一次。” “别吧。”萧驰野挑眉,“你那点俸禄掏干净也打不起。” 两个人鼻尖都几乎要碰上了,萧驰野的扳指就抵在沈泽川的手腕,捏得那儿都泛了红。 萧驰野说:“既然已经——” 沈泽川仰高头,亲到了他的唇。那柔软相碰,带着凉凉的嘲笑。 “你想不想疯?”沈泽川眼神癫狂,他呢喃着,“你敢么?撕烂我试试看啊,萧二,我才不在乎。” 萧驰野紧绷的弦“啪”地断掉了,那已经汹涌的波涛轰然涌出。他在这嘲笑和煽|动里,狠狠地压住人,像是咬住沈泽川一般地吻了回去。 色|欲混杂着杀机,仇恨纠缠着怜悯。他们两个人到底谁更可恨,谁更可怜? 潮湿的吻里交错着舌,萧驰野吻沈泽川,沈泽川竭尽所能地回应他。唇齿间有暧昧的舔舐声,欲望烧掉了两个不正常的人。 萧驰野捏着沈泽川手腕的手掌忽然放开,把他托着背部带起来,要亲密无间地相抵。 相互憎恶啊。 给对方染上属于自己的肮脏的污色,让仇恨也变成扯不断的线。这样活着太痛苦了,黑夜里的咆哮只有自己一个人听,不如撕咬在一起,血淋淋地成为一种依靠。 这命已经够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1]:选自《随园食单》 第41章 兰舟 衣衫被推高,月光般流泻出来的肌肤触感冰凉。没有抚摸,只有撕扯。浓稠的夜色里化开了一泓春水,萧驰野掬着这汪水,他从情潮里艰难地撑起身,在喘息间看见沈泽川的眼睛。 这双眼睛里没有一点沦陷的温度,甚至映着他此刻荒诞的举止。 萧驰野生出一股刀割般的快感,他把沈泽川揉热了,让这水激荡起来。他把沈泽川从云端箍在自己臂弯里,沉重地挤压着,放肆地舔咬着。他咬着沈泽川的后颈,像含着一口迷魂汤。 夜都湿透了,被褥被汗濡湿。四肢纠缠着在床上颠簸,萧驰野从仓促的碰撞里逐渐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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