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可能是相处十多年有了感情，到她重病行将去世时，终于大发慈悲将真相告诉了我。 我登报寻亲，很快回到了家里。 我的亲生母亲抱着我大哭一场，我的亲生父亲将我的姓改回了[陆]。 名字倒是没动，仍旧为[余]。 陆良玉也照旧养在家里，说是相处多年感情很深，何况她的亲生母亲已经病逝，要退也无处可退。 就当家里多了个女儿。 鉴于我的名字里有个[余]字，不好说这个[多出来]到底指的是谁。 我家是书香门庭，陆良玉各方面都被培养得很不错。 和她站在一起，总不免被人拿来比较。 我被衬托得成了个彻彻底底的[乡下人]，[土里土气的丑小鸭]。 好在陆良玉知书达理，温柔和气，我们之间几乎没什么龃龉。 也没什么交集。 到她出国留学，就几乎断了联系了。 而我因为前些年没得到良好的教育，虽然勤奋好学，也只是考了个普普通通的一本大学。 当时家里生意境况不好，只能供一个人出国留学。 自然是供成绩更优秀的那个。 03 才和儿子挂断电话，沈经正又打来了。 他年轻时的声音很温润，像清泉流过白玉一般清冽悦耳，人到中年，其中却添上几分岁月磨砺出的凌厉。 [今晚有个酒会，不必等我，你和儿子吃吧。] 他顿了顿：[对不住，阿余。] 阿余。 这是婚后不久，他才改的称呼。 当时我们起于微末，生意才开始，总免不了酒局上赔笑取乐。 有一天他回家，醉得走路都踉跄。 我给他脱了外衣，正准备去卫生间拧条湿毛巾洗洗脸，转身就被他紧紧抱住了。 [阿玉......]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这么唤我。 我和他的婚姻，不算凑合，但初始也不很如意。 原因无他，和他指腹为婚的，是陆家的女儿。 从前是陆良玉，我这个[真正的]陆家女回来了，自然又落到我头上。 母亲说从前陆良玉和沈经正两个都还是孩子，并没怎么相处过，谈何感情。 又说新时代了，指腹为婚都能看作一句戏言，我不中意，她也可以不要这个女婿。 但我父亲很喜欢沈经正，因此我同意和沈经正相相亲。 一相还真让我相中了。 沈经正人如其名，正正经经的，从未有半分逾矩，后来更是特意同我解释，说自己从未把婚约放在心上，他待陆良玉只如邻家妹妹。 后来陆良玉出国，他更是一心一意陪伴我。 只是终究在我心里埋下根小刺。 听了沈经正这句[阿玉]，我立时炸了毛。 彼时我年轻气盛，一把将他推翻在地，放任他在玄关过了一夜。 到第二天沈经正委委屈屈来卧室寻我，我当面质问他后，他满脸后悔： [......我总想着这个余字不太好，唤出来显得像我觉得你很多余似的......我也没想到陆良玉，我发誓没想过她，就只想同你亲近亲近......] 一贯清冷正经的美男子跟我赌咒撒娇，让我轻轻踹了两脚，便也放过了。 从此后他都叫我[阿余]。 这些年无论多么忙碌，他每天必定给我打一个电话，向我报备。 我语气如常，关心了几句。 总觉得沈经正在向我炫耀。 04 我在亲子鉴定中心定的是加急服务，但也要三天之久。 等待间隙我考虑了很多。 如果沈妍并非沈经正的孩子，只是恰好撞了脸，我是否该给谁道道歉？ 那如果是呢？ 沈经正会向我道歉吗？ 我难道只要一个道歉吗？ 思虑再三，我决定先联系另一个人。 第二日我给陆良玉打去了电话：[我是陆余。] 出乎意料地，对面开门见山：[我还以为你多沉得住气。] 陆良玉不知何时回的国，如今就在C城。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一跟小耀交往，妍妍就给我看了他的照片，她现在还以为沈经正只是自己的远房堂伯父呢。] 陆良玉开门见山：[我家孩子教养不错，婚前发生关系这种行为，是不会出现的。这你大可放心。] 我打量着她。 陆良玉人如其名，五官虽不十分出色，但胜在皮肤细腻如玉，加之周身气韵，如今举手投足间是一位十足十的贵妇人。 看来她虽然早早死了丈夫，过得也还不错。 我道：[如今和我们那一代风气可不同了，年轻人，你管教约束得住？你知道孩子们的身世却故意隐瞒，一定要发生点悲剧故事，你才开心？] 陆良玉叹了口气：[是啊，都走到见家长这一步了。在我看来，能阻止故事往不良方向发展的人，是你。] 我故作疑惑：[哦，不妨开诚布公？] [我知道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在乎，如若你不想母子离心，就立刻和沈经正离婚。] 陆良玉微微一笑：[那么，拆散两个孩子的恶人，就由我这个挑剔刻薄的准丈母娘来做。] [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耀，造成他爱情悲剧的，其实是他行为不检的亲爹呢？] 陆良玉笑容扩大：[那你就试试。男儿可不似女儿，就算生下他的是女人，他最终也要往男人一方站的。我也不怕你告诉妍妍，不是我给女儿上枷锁，在这种事上，多少前例都告诉我，女儿才会站在你身边。] 05 我没答应和沈经正离婚，这场时隔二十年的[姐妹]会面不欢而散。 陆良玉亲口确认了沈妍的身份，我却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没开车，飘飘然在大街上走。 走着走着，我来到了一家小学外。 正是放学的时候，学校门口堵得不像话。 我站在街边，打算避开这波人潮。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尖声尖气的童音：[妈妈，妈妈！你为什么不去上班啊？] 另一道女声说：[妈妈不上班，妈妈在家里照顾宝宝和爸爸，天天来接你放学，不好吗？] 小孩道：[可是妈妈不上班，我们家就买不起小轿车！挤死了！我也想和同学一样坐小轿车！] 小孩妈妈在身后争辩着什么，我抬脚冲进了人群。 曾几何时，小沈耀也对我发出过这样的疑问。 那时我是怎样回答的来着？ 我不敢继续回想，拨通了私人律师的电话。 晚上我回到家，给沈耀打去了电话。 [喂，妈，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小耀啊，忙什么呢？]问过几句，我一拍脑门，笑着说：[你瞧妈这脑子！前天妍妍在咱们家吃饭，我就只给包个红包，礼物什么的都忘记准备了！] 沈耀立刻高兴起来：[是吧妈！我也觉着您不对，未来儿媳妇第一次上门，只给人做顿饭算什么！当儿子的又不敢说！] [你这第一次往家里领人，当妈的啥也不知道，让妍妍受委屈了！你问妍妍什么时候有空，咱们出去再吃一顿吧！] 沈耀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过不久给我回电话，说时间定在下周，他还邀请了良玉阿姨，让我好好准备。 [可别再丢儿子的脸了！]沈耀这么说道。 06 我将要睡下时，沈经正居然回了家。 我倚在门边：[百年难遇一回啊，沈董竟然还知道自己有个家。] 沈经正苦笑道：[别打趣我了，你知道最近集团太忙。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饿了。] 我随便想了个敷衍的理由，沈经正当了真，[正好，给我也煮碗面吃。]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不显，[这么晚了开什么火。] 我拿了瓶橙汁，站在冰箱旁开喝。 沈经正愣了愣：[怎么不给我倒一杯？] 我挑一挑眉：[沈董，这是家里，不是公司。] 沈经正终于错愕道：[阿余，你今天怎么了？] 他摘了眼镜，终于将目光放在我身上。 沈经正生得端正，也才五十多岁，保养得很不错，眼角只长出几条不太明显的细纹。 我是色迷心窍，才被这混蛋蒙骗至今。 沈经正没等到我的回答，自言自语道：[......更年期到了吗？阿余，等我忙完这阵，带你去看看心理医生。] 我没再说话，径自回了房间。 当年我和他白手起家，风雨同担。 事业有成，我为了儿子甘愿放弃人前风光，退居家庭。 如今竟成了他呼来喝去的住家保姆了。 从前我为了所谓[家庭和谐]做出的种种忍让，如今都成了讽刺至极的笑话！ 陆良玉的电话来得很快，我听出来她的心情并不美妙。 [......你昨晚没和沈经正提离婚？] [我说怎么沈经正舍得回来，果然是你搞的鬼。] 我这些年很是学了些装模作样恶心人的本事： [我也可以一直无知下去，到时孩子们走到怀孕生子这一步，你觉得谁受到的伤害更大？] 陆良玉怒道：[你！你生了个儿子，竟变得这么无耻！] 我冷笑一声。 孩子是无辜的，我当然不可能让他们受到更多伤害。 但能恶心到陆良玉，动动嘴皮子又何妨。 我懒得跟她虚与委蛇下去。 [你若真同沈妍母子情深，现在却死咬着要紧的事不干，一心威逼我和沈经正离婚。说说吧，你图谋的，到底是沈经正这个人，还是——我和沈经正共同打下来的江山？]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蓦地笑了： [不愧是我的好妹妹呀，这么快就猜透了我的心思。男人有什么好争的，更何况一个奔六的老头子。] 我也笑：[你不也奔六了么？] [可我孩子的人生才刚开始呢！]陆良玉咬牙道：[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只比你聪明点罢了。] 07 [若当年你没和沈经正暗通款曲，生下的是你正经丈夫的孩子，如今还需要算计？妍妍和小耀一结婚，不也什么都有了？] 陆良玉的声音充斥着不屑和嘲讽：[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蠢，相信男人的鬼话？结婚证带来的东西终究不稳固，夫家的是夫家的，即便让你看让你用，稍有变故，人家说收回就收回了。这件事成，我闺女不过丢了个丈夫，从自己爸爸手上继承的可不知多少钱财股份！] 说着她激动起来：[也就你把沈经正当块宝贝，甘愿双手奉上辛苦打拼来的东西给他做后勤！他睡我的人，让我的孩子跟他姓，到头来竟然嫌弃妍妍是女孩，警告我别打公司的主意！我不甘心！好妹妹，为了我的孩子，姐姐只有再对不起你一回！] 我倒是很认同陆良玉的观点。 当年开始创业，是我母亲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倾力相助。 白手起家，我出的力比沈经正不知道多多少。 这些年沈经正不是没打过我手中股份的主意，甚至不惜拿沈耀做借口。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他算计我，我防备他。 无论他如何花言巧语，巧言令色，集团股份我始终死死捏在自己手上，就连儿子，我也没给。 至今集团幕后的最大控股人仍然是我。 沈经正防备着陆良玉，想必她并不知道这一点，以为我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全职太太。 所以才做着一脚踢开我，给沈妍争取继承人身份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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