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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你统帅黑甲卫统管枢密院,不是让你这个混帐东西视朝廷法纪于无物!” 安帝说到怒时,抓着手里的鱼食就朝着萧厌砸了过来。 那碾碎满是腥味的饲饵让得萧厌侧了侧脸,等回头时,垂眸低声道:“微臣知道陛下会护着微臣。” 安帝闻言险些被气笑:“朕砍了你脑袋还差不多。” “陛下不会的。”萧厌声音温和,仿佛没看到安帝怒意,只是就事论事:“陛下若真要砍了微臣,何必跟微臣说这么多,至于朝中那些人,他们不服微臣已久,微臣就算什么都不做,他们也照样唠叨。” 安帝瞪他:“你既知道他们心思,还给他们借口?!” 他说话间将手里的鱼食罐子扔在桌上,旁边立刻就有宫人端着盛了水的金鳞纹铜盆让他净手,萧厌见状直接起身接过了那盆子,哪怕有水溅到了脸上,他也仿佛全然不知,只待安帝洗完手后转身取了帕子让他擦干了手。 外间有宫人送了茶具过来,萧厌接过后便放在桌上替安帝煮茶,安帝见他这般熟稔伺候的样子,心里头怒气倒是散了些,也没怪罪他擅自起身的事情,坐于萧厌对面皱眉道:“为什么突然去动宋家的人?” 萧厌道:“宋鸿与戾太子旧臣勾结。” 安帝睇他一眼:“少跟朕打马虎眼。” 宋国公府这事儿说大也大,宋鸿违逆先帝旨意调换逆犯,将本该处死的人偷天换日出来,这般大不敬说是谋逆也不为过,可关键是,这是二十年前的事情。 那时候在位的是先帝不是他,戾太子的事情也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别说一个无甘紧要的逆犯之女,就算是戾太子还活着,那也不过是个丧家之犬,宋鸿这事若是追究也顶多就是年轻时的一桩风流债。 萧厌为此就动用黑甲卫大闹宋国公府,还被一堆人抓了把柄,这根本就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安帝沉声说道:“戾太子早不成气候,你岂会为着这点事情就落人话柄。” 萧厌拿着茶匙轻轻拨弄着炉上的茶汤:“戾太子是不成气候,可那到底是先帝曾经下旨严惩的逆贼,宋鸿违逆先帝圣意,调换逆犯之女,其罪不能不罚,否则将来人人效仿,陛下威严何在?” 他面容隐在升腾的烟雾里,透出几分冷淡。 “况且,此事还与铖王和陆家有关。” “铖王这些年看似安份,暗地里却与世家往来,跟皇后娘娘和四皇子也颇为密切,至于陆家更是仗着世家之首屡屡朝堂逼迫陛下,陆崇远奸猾不逊。漕粮的事情陆家太过谨慎,一时片刻难有进展,可若能就戾王旧事参他们一本,陛下也能够就此治罪,朝堂之上多少能松缓几分。” 安帝闻言眉心紧蹙:“你是说,宋家这事陆家也有份?” “有没有份微臣不清楚,可眼下无疑是对付陆家最好的机会。” 见安帝微眯着眼看他,萧厌搅弄着炉上茶汤。 “当年先帝命他们清剿戾太子一脉,凡东宫臣属尽皆处死,宋鸿能将许贞换出,堂而皇之将其豢养在京中,若说这其中无人帮忙怎么可能?” “况且就算当年的事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是宋鸿想了其他办法钻了空子,可是此话传出去有谁会信?特别是铖王,他先是放跑了逆犯之女,与宋家结亲,后又威逼地方官员伪造籍书替宋氏遮掩。” “知情的说他是顾虑铖王妃不愿被宋家牵连,不想失去宋家这么一个显贵的姻亲,可若是不知情的闻听铖王这段时间所为,谁会相信他是无辜的,陛下会信吗?” 当然不信。 安帝微眯着眼轻抚手中挂上的菩提珠串,脑海里却是在想刚才萧厌的话。 铖王堂堂亲王,身份尊贵,那宋家不过是臣子之家,有什么能耐能让铖王铤而走险去帮他们。 要是不知内情乍然闻听铖王所为,世人都会去想,他定然是知道宋家有问题,才帮着他们隐瞒遮掩,他更说不定是与当年的案子有关,甚至是与宋家人勾结故意放走逆犯,所以时隔多年那许家血脉出现时,他才会为了宋家去欺骗铖王妃他们,甚至还做出伪造籍书,编造宋熙过往这种让人不耻的事情。 茶汤逐渐沸腾,里头茶香弥漫整个水榭。 萧厌伸手撇去上面浮沫,朝着若有所思的安帝说道: “宋鸿有没有罪只能陛下说了算,铖王有什么资格去给宋家施恩?就算铖王真的什么都没做,他帮着宋家欺瞒陛下那就是罪过,更何况,当年与铖王一起清剿东宫叛逆的人,还有陆崇远。” 第73章 萧厌点到即止,安帝眉心却是蓦地一跳。 他心思急转,脑子里已然明白萧厌的目的。 铖王也就罢了,安帝对这个弟弟从来都不算亲厚,他暗中与皇子、世家勾结,给个教训也是理所当然,最重要的是陆家,特别是陆崇远。 此人一直都是他心腹大患,伙同世家之人侵占朝堂,屡屡于政事之上威逼于他,让他如鲠在喉,若是能借此将人拖下水来,甚至让陆崇远落罪…… 安帝瞬间动了心。 萧厌了解眼前之人胜过他自己,见安帝神色松缓下来,他伸手将煮好的茶汤舀了些出来,轻缓落入桌上摆着的金线白瓷菊色盏中。 盏中汤色清亮,嗅之生香。 萧厌伸手将其推到了安帝面前:“其实微臣自己也是有私心的。” “陛下也知道微臣将那宋棠宁认作义妹的事情,其中虽说有些缘由,可在外人眼里那宋棠宁就是微臣的人,旁人皆知要让着几分,反倒是宋家视微臣如无物,屡屡寻衅欺压。” “微臣这人护短又好脸面,若是不能给宋家一个教训,那往后谁人还怕微臣,又有谁还会将微臣的话放在心上,人人都敢踩着微臣的脑袋蹦达。” 他眼底浮出冷戾之色,说话时也满是阴沉。 “微臣是陛下手中利刃,得陛下看重,替陛下震慑诸臣,若微臣这利刃折了锋芒不再让人生惧,那陛下还留着微臣有何用?一柄钝刀,谁会在意?” 萧厌将自己的野心和顾虑说的明明白白,甚至毫不掩饰自己的睚眦必报,他就是看不惯宋家欺辱他护着的人,不喜宋家折了他的颜面,所以才故意借机朝着宋国公府下手。 外间伺候的小太监听到萧厌这番话脸色微变,就连安帝身边站着的那近侍也是忍不住替萧厌捏了把冷汗。 萧督主怎能这般跟陛下说话,他就不怕陛下动怒? “你倒是敢说,这般挟私报复,不怕朕降罪?”安帝面上喜怒不辨。 萧厌平静说道:“微臣是什么性子陛下早就知道,是陛下将我从微末之时提携至今,无论任何事情我都不愿意欺瞒陛下,若是陛下怪罪我也愿意受着。” 他抬眼对上安帝时神色认真:“我如今所有一切都是陛下给的,也只想当陛下最忠心的奴才,世间嫌隙皆是因猜忌开始,我宁肯被陛下降罪,也不愿意骗了陛下让您对我失望生疑。” 安帝听着萧厌直白至极的言语,心里妥帖至极。 先前萧厌说他是为了陆家和铖王才会对付宋国公府,安帝虽然动容却依旧有所犹豫,可他直接将自己私心说了出来,将他那份得势张扬、睚眦必报的性子坦露干净,他反而觉得放心。 他不在意眼前这个阉人嚣张跋扈,也不在意他有些小心思,毕竟这朝中京中,权贵官宦,想要朝上爬铲除异己的比比皆是,谁能没有半点私心? 只要他能时时刻刻记得,他身上的恩宠是从何而来,他如今拥有的一切都只依靠着他这个皇帝,那就够了。 这人是安帝亲手提拔起来的,既无宗族可依,又无亲朋故友,他所有的身份和权势都是依靠着帝王恩宠,而他随时都能收回这份恩宠,让他一无所有。 这就是安帝能够信任萧厌,看重他胜过所有人的原因。 安帝端着茶汤看他:“你这奴才胆子越发大了,什么话都敢跟朕说。” “那陛下可会罚奴才?” “就你会打蛇顺棍上,这脸皮倒是厉害。” 安帝横眼骂了一句,没好气道:“别以为你糊弄朕几句朕就能不罚你,你无诏擅闯国公府,擒拿朝中三品大员,自个儿去领十板子,若有下次,小心朕扒了你的皮!” 萧厌不以为意,只问:“那宋家的事情……” “宋家那边就照着你说的去办。” 安帝端着杯盏喝了一口茶后,眸色冷漠:“宋鸿勾连戾太子旧臣,宋家上下欺君罔上,那国公府的爵位他们也不配留着,彻查许氏之事,若一切属实定当严惩。” “至于铖王和陆崇远……” 他面色冷沉,带着一丝狠厉, “铖王老实了这么多年,朕顾念兄弟情谊未曾苛待过半点,他却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不仅私下与朝臣往来,还暗中掺合世家的事情。” “还有陆崇远,当年先帝对他那般信任,将戾太子一案全数交由他来处置,可他却捅出这么大的漏子,罔顾先帝信任,你好好去查查宋鸿跟那许氏的事,若铖王和陆家当真牵扯其中,定不轻饶。” “是”。 萧厌拨弄着小炉上的茶汤,眼帘轻垂。 世家就是安帝的死穴,陆崇远更是安帝眼中钉,只要跟陆家有关,别说只是舍掉一个宋国公府,就算是铖王又能如何。 只可惜,无论是铖王还是宋鸿,他们都看不懂这一点。 玉华池边风景极好,微风拂过水面,午后暖阳落在其上一片粼粼波光。 萧厌替安帝重新添了茶汤,才说道:“还有一事微臣想要奏请陛下。” “宋家三房有一庶女,是宋覃醉酒后与一卑贱女奴所生,这些年宋覃对她极为苛待动辄打骂,这次微臣能得了宋家的证据,也多亏了此女。” “她与微臣带回去那义妹算是同病相怜,微臣那便宜妹妹又是个心软的,缠磨着微臣想替那庶女求一份恩典,免得她无辜被宋家牵连。” 安帝听他一口一个便宜妹妹笑起来:“你这人真是半点不懂怜香惜玉,人家唤你一声阿兄,你倒是这般嘴毒,而且就是这么点事情,你自己办了就是,找朕作甚。” 萧厌皱眉:“宋家是谋逆的罪,要赦也是陛下开口,微臣怎能越俎代庖。” “你这会儿倒是知道问朕,该规矩的时候胆大包天,能徇私时倒守起规矩来了。” 安帝摇摇头:“你既说她检举宋家有功,那便准其特赦,宋家之事不必株连,还有那宋棠宁,她既脱离宋家,也不必受宋家之事牵扯。” “多谢陛下。” 萧厌替安帝添了茶汤,目光扫过安帝红润的有些过分的脸:“陛下近来瞧着精气旺盛。” 安帝闻言顿时心情舒朗:“你也觉得?朕也感觉自己身子骨松泛了许多,整个人都觉得轻便了。” 多亏了萧厌让人寻来的金丹,让他觉得自己仿佛都回到了年轻的时候,前段时间的疲惫都少了。 安帝想起那些让他龙精虎猛的丹药,瞧着萧厌时神色和煦下来。 跟朝中那些只知道跟他作对的老家伙比起来,萧厌虽是阉人,却对他忠心许多,也不枉他这般看重。 安帝说道:“朕会下道旨意给你,既然抓了宋家的人,那便索性将宋家封了,好好地查,查清楚,别叫人说嘴。” 萧厌温声道:“微臣领旨。” …… 第74章 “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宋家突被下狱,宋鸿被擒,黑甲卫无诏锁拿三品大员本就违制,所有人都在等着宫中的反应,看安帝如何惩处,可当知道萧厌进宫面圣之后,不仅安然无恙的出来,甚至还拿到查封宋国公府的诏书,直接将整个国公府封禁。 世家一系的朝臣都是气得跳脚。 “那萧厌仗着枢密院横行无忌,无诏擅闯国公府拿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陛下居然只赏了他十板子?陛下他是不是疯了!” “我看陛下分明就是被这阉人给迷了心智了,那国公府他随意就闯,宋鸿说拿就拿,那等下次他是不是连我们这些人也能随意揉捏,这朝中往后全都是那阉人的天下了!” “陆公,此事绝不能轻纵!” “是啊陆公,那萧厌本就跟咱们不和,绝不能纵他如此狂狷。” 有人愤愤,同样也有人心中不安。 “陆公,陛下如此偏听偏信,纵容阉佞横行,此风绝不可长,而且陛下近来越发倚重枢密院的人,那萧厌手下如同疯狗咬着咱们不放,已经毁了好几条咱们先前数年才养出来的赚钱路子,若不能将那萧厌驱出朝堂,世家利益受损,咱们早晚会被逼得退无可退。” “陆公,您得想想办法。” 陆家书房之中坐着七八人,皆是世家出身的官员,虽然官职各有不同,可他们身后所代表的却是几大世家在朝堂的命脉和利益。 他们这些人与陛下交锋也有数年,一直都占着上风,世家更是一度压过皇权,其显赫就连谢氏皇族也得暂避锋芒。 可是自从那个萧厌出现之后,先是将他们安插在宫中的人拔了个干净,后来枢密院又落于他手,原以为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太监,可谁知道居然成了他们的心腹大患。 那人心性狠辣手段凶残,行事肆无忌惮。 安帝多了萧厌后一反往日姿态变得格外强硬,虽然依旧不敢直接与世家对上,可是皇权却在逐渐增强,不断挤压着原本属于世家的利益。 光是先前漕粮的事情,为保族中他们不得不断尾求全,损失的利益就足有数十万两,再加上这段时间陆陆续续被萧厌的人穷追不舍拔掉的那些经营多年的路子,各大世家都是损失惨重。 “陆公,再这么下去,那阉人当真就要欺到咱们头上来了。” 屋中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陆崇远坐在上首垂眸饮茶,那茶汤里浮着叶渍,入口微苦。 待到众人说了半晌发现一直不得回应,崔家家主崔林抬头看着陆崇远皱眉:“陆公,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你们把什么都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陆崇远放下杯盏,瓷底落于桌面发出轻微碰撞的声音。 “萧厌针对世家已不是一日两日,陛下有心铲除世家收拢朝权,他不过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条疯狗,听从陛下旨意行事,就算张狂了一些,你们难道还能期待陛下自断一臂拔了那疯狗利爪?” 众人闻言都是憋屈,崔林皱眉:“那这事难道就这么算了?” “是啊陆公。”另外一人接话,“那萧厌猖狂已久,好不容易才抓住他把柄,为何不借此机一举将人拿下。” “就是,这么好的机会,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厌恨萧厌已久,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安帝不愿严惩又能如何,萧厌所做之事处处违制,就算是安帝也不能违逆规矩偏护太过,否则御史台的人就饶不过他! 陆崇远眼见着几人已经开始想着如何对付萧厌,甚至打算将御史台的人也拉进水里来,他神色有些复杂。 “你们是不是想的太多了,你们以为那萧厌为什么叫做疯狗,你们还真当这事由得着你们追究?这事情就算你想算,他也未必肯。” 崔林闻言皱眉:“陆公这话什么意思?” 陆崇远看着他:“你可还记得,萧厌锁拿宋家人时,用的是什么罪名?” 崔林愣了下,随即脸色顿变。 “当年戾太子谋逆不成,火烧禁宫自焚而亡,其逆案牵连者无数,那时奉先帝之令清剿逆犯的都有谁想必不用我提醒,诸位从中谋了多少好处,想来也都心中有数。” 陆崇远眼见着崔林脸色难看起来,又抬眼看向眼神闪烁的其他人。 “你们以为萧厌为什么会突然动宋国公府,难不成还真只是因为那宋鸿豢养了个逆犯之女的外室,欺压了他萧督主新收的义妹,还是因着宋家屡屡冒犯,他一时激怒替那宋棠宁出头?” “萧厌要是真的这般冲动易怒,又哪来的本事逼迫我等至此?” 崔林闻言心中一跳:“你是说,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陆崇远声音冷沉:“宋家,宋鸿,都只是个引子,他不过是想要借着宋鸿来对付世家,先前漕粮一案线索断了,他想要借此追究不易,可如果宋鸿以谋逆入罪,那当年清剿戾太子一案的人谁也逃不掉。” 屋中众人脸色都是变了。 “不会吧,这都过去多少年了。” “是啊,当年的事早就时过境迁,戾太子都死了多久了,况且若非戾太子出事陛下怎能登基,他怎会任由萧厌追究此事……” 说话那人话音未落,就听到外间突然有人敲响房门。 “父亲,是我。” 屋中瞬间安静下来,房门被推开后,陆崇远的长子陆肇步履匆忙地走了进来,脸色极为难看。 “父亲,方才宫中传出消息,铖王因仗势威逼地方官员,帮着宋家遮掩逆犯身份被陛下申饬。” “陛下已经下旨令萧厌严审宋家谋逆一案,查抄宋国公府,在案子审结之前,铖王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陆崇远闻言脸色顿沉,其他几人也是都是纷纷色变。 皇室之中仗势欺压地方官员,让其大开方便之门谋取私利的事情从来不少,哪里就值得安帝单独下旨申饬禁足。 最重要的,铖王当年也曾参与戾太子一案。 陆肇有些着急:“父亲,那萧厌擒了宋家的人也就罢了,如今连铖王也遭陛下训斥禁足,眼下外间都盛传铖王跟宋家勾结调换逆犯,欺君罔上,如若他们当真想要借着宋家的事来追究往事,那我们……” “天还没塌,慌什么!” 陆崇远皱眉斥责了长子一句后,才沉声道:“三郎呢?” “在府里。” “让他来见我。” 虽然不知道父亲找自家嫡子做什么,却还是连忙答应下来,转身就匆忙出去让人去找陆执年。 这边陆崇远抬眼对着屋中脸色各异的几人说道:“你们也看到了,宋国公府只是个引子,萧厌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宋家,你们与其想着怎么在宋家事上动手脚弹劾萧厌将他驱逐出朝堂,不如想想该怎样才能让宋家的事牵连不上你们。” “我知道你们近来有些人跟皇室里的人走的近,其中不乏有跟铖王私下往来的,眼下铖王已经被萧厌盯上,你们最好回去将自己的尾巴清扫干净,要不然回头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也保不住你们。” 在场有几人心里一跳,崔启正更是下意识道:“陆公这话说的,我们几家向来同气连枝,也一直以陆公为首,支持皇后娘娘跟四皇子,我们无端跟铖王往来做什么?” 陆崇远闻言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明明已经年迈,眼尾全是风霜褶皱,可那眼神却是锐利的仿若能将人一眼看透。 崔启正原本还强撑着与他对视,可片刻后脸上就有些绷不住。 陆崇远见状也没拆穿,只收回目光说道:“我只是提醒你们一句,几大世家之所以能绵延百年不曾衰退,就是因为同进退才能无人敢掠锋芒,你们想要谋求利益可以,可是若有人损了世家大局,就休怪我无情。” “宋国公府和萧厌那边我会想办法应对,你们自己扫干净自己的尾巴,若真被人抓住错处落得城王府下场,断尾求生的事情想必诸位也能体谅的,对吗?” 先前还七嘴八舌议论的几人瞬间安静下来,崔启正听着陆崇远的话后更是绷紧了下颚。 陆崇远是在警告他们,也同样是在威胁。 可他们都知道陆崇远这话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们危及世家利益时,陆崇远是真的能做得出来毫不犹豫就舍了他们,这也是几大世家间早就有的默契。 …… 从陆家出来,其他几家的人就先行回府,崔启正则是却是在一安静之地与另外两家的人碰头。 京中世家与陆家能联手的共有七家,其中陆家为首,崔家次之,祁、罗、王、李、冯五家都在伯仲之间,李家和冯家比起其他三家又要稍次一些。 冯家如今当家的是刚掌家不久的冯秋荔,也是几家之中掌权年纪最轻的,他见到崔启正后就沉声问:“崔公,陆崇远是知道了我们的事情?” 李家那人本就惴惴不安,听到冯秋荔提起“陆崇远”三字,脸上更是发白,连说话都有些发抖: “是啊,陆崇远是不是都知道了?我们私下跟二皇子来往,还让铖王从中牵线,眼下铖王出事要是攀咬我们,到时候陆崇远若知我们暗中所为,怕绝不会饶了我们。” 陆崇远虽然年迈,可他有多心狠他们是清楚的。 漕粮出事他为保京中毫不犹豫就舍了江南上下数十人,一夜之间将其屠戮灭口,就连京里头官员也被舍了不少。 四皇子是陆家选定的储君,也是世家早有默契选定辅佐的人,他们如今却是转投了二皇子,要是被陆崇远知道,那后果…… 崔启正虽比陆崇远年轻些,可今年也已五十好几,见着李家那人神情惶惶大有退缩之意,他皱眉说道:“饶不饶又能如何,事情都已经做了,哪还由得我们退缩?” 见他面色发白,崔启正绷紧了下颚。 “我知道你在怕什么,可是就算陆崇远当真发现了什么又能如何?” “他陆家是厉害,可我们三家也不是吃素的,陆崇远如果真敢因为这个就与我们发难,那我们也大可直接跟他翻脸,他不敢拼着折损陆家跟我们殊死相斗,白白便宜了旁人的。” 见那人依旧迟疑着不吭声,崔启正眸色泛着冷:“这种事情讲究个你情我愿,你如果真的怕了,那就走吧。” “我其实无所谓辅佐于谁,崔家虽不如陆家,可无论是谁上位想要自保都不是难事,陆家也未必敢动我们,可是你们李家……”他顿了顿,“世家之间同样弱肉强食,别忘了贺家当年是怎么没的。” 那李家家主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贺家原本也是世家之一,当年在京中朝堂的地位比陆家有过之而无不及,可就是如此鼎盛之家,只因为与其他几家利益相悖,且掌权之人太过心慈手软将百姓利益居于世家之上,就被其他几家联手“驱逐”。 当时贺家被查明与戾太子谋逆有关,满门被灭,子孙尽亡,外间尽道贺家家主一步踏错毁了百年家族繁盛,可惟有他们心中清楚,贺家从头到尾都没有勾结戾太子。 那不过是因为阻碍了陆家利益,被人陷害。 弱肉强食从来都不只是在外间,世家之中同样也有。 冯秋荔见李家家主脸都白了,连忙在旁说道:“崔公说笑了,我们既然选择跟随崔公,那就绝不会反悔。” 他扭头看向身旁李家那人, “李世叔,陆家从来都未曾想过提携任何人,他们吞食了贺家之后才有今日,咱们几家的利益也在不断被陆家压榨侵蚀。” “如崔公和其他几家也就算了,可你们李家跟我们冯家本就已经势微,族中一日不如一日,如果不想办法让自己向前,恐怕早晚会被挤出世家之列,甚至成了陆家和其他几家的养料。” 冯秋荔年轻的脸上满是野心和毫不犹疑:“陆崇远从不是良善,四皇子也未必会护着世家,与其相信他们还不如相信自己,只要我们三家联手,他也不敢轻易动我们。” 第75章 见李家那人依旧犹豫,冯秋荔声音冷沉了些:“李世叔难不成还对陆家抱有幻想?” “先不提陆崇远方才既然已经开口,恐怕对我们的事情已有察觉,就算我们此时回头他也未必能放过我们,更何况想成大事,怎么可能没有半点风险,而且李世叔难道就真的甘心吗?” 他定定看着身前的李家家主:“同是世家之人,李家曾经也是大族,凭什么我们只能辅佐陆家血脉上位,凭什么只能仰仗陆家鼻息而活,陆崇远口口声声说我们几家同气连枝,可陆家当真做到了吗?” “我们几家无论做什么,都是陆崇远为主,有什么好处也都是陆家先占大头,留下些蝇头小利才归属于我们,陆崇远身居中书令位,陆家已经凌驾于我们之上,可他依旧还不满足,一旦等到四皇子登基之后,这京中哪还有我们几家立足之地?” 冯秋荔言语之间满是蛊惑,不断动摇着李家家主的心。 “皇权跟世家从来都不能共存,就像是安帝登基之前曾借世家之力,登基之后坐稳皇位就立刻翻脸,宁肯提携一个阉人也想要铲除世家收拢皇权,那四皇子将来也不会例外。” “陆家有血脉亲缘庇护,自然不怕,可是我们呢?” “所谓的同气连枝不过只是陆家想要拉拢我们辅佐四皇子的说词,可一旦等四皇子登基,他嫌弃世家碍眼之时,李世叔觉得陆家是会为着我们几家跟新帝翻脸,还是为着讨好新帝独揽大权,直接帮着新帝铲除了我们?” 冯秋荔每一句话都如同轰雷炸响在李家家主耳边,将他震得脸色愈白,原本生了动摇的心瞬间就拉了回来。 他不愿将李家置于那般境地,可是……“铖王那边……” “铖王不敢牵扯我们。” 冯秋荔声音笃定:“陛下本就厌恶世家,更不喜宗室与皇子走的过近,铖王因为宋家的事情已经禁足,若再将他替我们与二皇子牵线的事情扯了出来,那陛下绝不会饶了他。” “况且铖王表面上是与陆家交好的,当年戾太子那事也是他跟陆崇远一起惩办,我们其他几家顶多就是推波助澜而已。” “铖王应该清楚他要是闭嘴,陆崇远哪怕为着自保也会帮他解围,可一旦叫陆崇远知道他暗中替世家和二皇子牵线,那以陆崇远的性子说不定还会推萧厌一把彻底弄死了铖王。” 一个皇室亲王,对陆家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就连戾太子当年都…… 铖王又算是什么? 崔林满是赞赏地看了眼冯家这位年轻的家主。 世家向来是嫡子为先,绝不容庶子欺嫡,可冯家却是个特例。 冯家上一任家主只有一个独子,可刚及冠时就因意外早夭,冯家家主因爱子之死受了打击病重垂危,冯家却不能无主,冯家家主就只能从族中旁支过继同姓嗣子。 当时冯家光是合年纪又有能力的旁支嫡子就有近二十个,其他几房送来的年轻子弟中也不乏能力出众之人,可谁都没有想到最后竟是让一个年仅二十,父母早亡的庶出子给摘了果子。 冯秋荔从所有人中脱颖而出入了冯家家主的眼。 刚开始所有人都觉得冯家家主是疯了,也觉得冯家恐怕要就此衰败,冯秋荔也不显山不露水,进入冯家之后足足半年时间,一直都只低调留在冯家主身边照顾他于病床之前,丝毫没有半点野心谁都能欺负的样子。 可当半年之后冯老家主放权让他逐渐接管冯家之后,那些原本以为他是温驯小羊的人这才发现他就是一匹饿狼,冯秋荔只花费了不足一月时间就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族中不满他的人,收拾了妄图夺权的其他几房。 待到冯家那老家主病逝后,他也只用了几日就将族中家主更迭的动荡顺利安稳了下来,更是将冯家上下收拾的服服帖帖,几乎以冯秋荔马首是瞻。 这份能力才是崔林之所以选择冯家的理由。 见冯秋荔安抚住了李家家主,崔林在旁说道:“陆崇远不会让铖王有机会攀咬他,我也一样,就算铖王真的落罪,他也绝不敢吐露我们跟二皇子的事情。” 李家那家主闻听崔林这般肯定的言语,见冯秋荔也丝毫没有反悔的迹象,他原本惶惶不安的心这才安稳了下来。 “那就好。” 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对,而且刚才方寸大乱的样子也太过丢人,李家家主话音一转:“其实我也不是怕了陆崇远,他再厉害难道还能真朝我们下手不成,我主要是不想这么早就与他们撕破了脸,白白便宜了萧厌那阉人。” 崔林和冯秋荔对于他强自挽尊只假装没听到。 李家家主得了安心之后就没再逗留,陆崇远的话到底还是让他有些不安,只跟崔林二人打了招呼就忙着回去收拾自己的尾巴。 崔林隔着窗棂瞧着下方匆匆离开的人皱眉:“这李昌文真的是胆小如鼠,要不是你定要拉着他,我实不愿让李家跟我们一起,这般稍有风吹草动就坐立不安,陆崇远不怀疑他怀疑谁!” 冯秋荔在旁温声说道:“他是胆子小,可胜在谨慎,而且胆子小也才好拿捏,只要将他彻底绑死在我们这边,他不敢随意翻脸转投陆家。” 他一边伸手倒茶,一边说道: “陆崇远积威已深,其他几家要么是跟陆家牵绊太深难以拉拢,要不然就是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不足以信任,我们想要辅佐二皇子跟四皇子对抗,单凭两家之力有些勉强,拉上李家既能更有保障,将来若是出事他们也能挡一挡。” “与陆家对峙终归不能只靠咱们两家,李昌文已经是眼下最好的选择,崔公便且忍上一忍。” 冯秋荔说话间将手中茶盏递了过去,见崔林接过后喝了茶脸上怒气消了些,他才继续说道:“不过我们跟二皇子的事情陆崇远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有人走漏了风声?” “应该不是。” 崔林冷道:“陆崇远不是什么心胸开阔的人,而且四皇子也是陆家底线,旁的事情他能容忍,可背叛四皇子另择其主,陆崇远一旦知情绝不可能只是随口警告几句。” “我想他应该只是知道我们跟铖王私下往来,别的也只是猜测。” 冯秋荔闻言松口气:“那就好。” 崔林抬头睨他:“怎么,怕了?” 冯秋荔摇摇头:“倒不是怕,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 “可惜?”崔林皱眉看他。 冯秋荔苦笑了声说道:“我是觉得当年戾太子的事情是陆崇远跟铖王经手,我们几家虽有掺合也只是推波助澜。” “陛下那皇位是戾太子死后才有机会得来的,其中手段并不算干净,他是绝不会允许有人去动戾太子旧案,这也就意味着即使彻查那许氏女,将宋家之事闹大,也只是为了能趁机对付陆崇远,不大可能会波及到我们几家,否则万一被人察觉什么,陛下那皇位也会动摇。” 他说着说着脸上就全都是遗憾:“我原想着陆家势盛,若能借机会压一压他们,我们也能抽出手来替二皇子谋事,只可惜这事经手的人是萧厌,他跟咱们有仇,要不然咱们还能借他的手让陆家吃点儿亏,也省那陆崇远成天居高临下,连对崔公说话也那么不客气。” 崔林闻言瞬间就想起了之前在陆家时陆崇远动怒,他对那人几乎下意识的避让,他心里头生出些恼怒来:“谁说不能?” 冯秋荔一愣:“崔公?” 崔林冷哼了一声:“萧厌那阉人的确可恶,可若用好了也未必不能当我们手中的刀。” 就像是冯秋荔说的那样,安帝是不会让戾太子翻案的,这也就意味着宋家的事情只会点到即止,如今纵容萧厌追究很大的可能都冲着陆崇远和陆家来的,与他们其他几家关系不大。 陆崇远口中说的什么牵扯出旧案会威胁到世家存亡的话,都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们安分吓唬他们。 既然如此,那倒不如借此机会让陆家吃点亏。 冯秋荔听出了崔林的意思连忙急声道:“崔公不可,那萧厌就是个疯子,他虽是利刃,可一个不好却是会伤人伤己。” “那只要好生握着刀柄,刀刃向着他人就行。” “崔公……” “行了。” 冯秋荔还想再劝,崔林就直接摆摆手打断他的话。 “我也不是想要跟萧厌联手,那陆崇远虽然可恶,可萧厌同样让人生厌,我不会帮着那阉人来对付世家,只是让人在宋家的事情上面推上一把,好能给陆崇远一个教训。” 陆崇远这些年仗着皇后母子和中书令的位置,压得崔家抬不起头,若是能趁机让他受点儿罪,哪怕不能伤筋动骨也能叫他难受难受。 见冯秋荔忧心忡忡满是担忧,崔林说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可……” “你不信我,还是觉得我不如陆崇远?” 崔林话都说到了这份上,冯秋荔哪里还敢继续说话,只能抿着唇低叹了声:“我自然是信崔公。” 冯秋荔劝不住崔林,离开的时候还忧心忡忡,待到皱眉回到自家马车上后,那紧拢着的眉峰就放松了下来,脸上哪还有半点先前在崔林面前的犹豫担心,想起刚才崔林模样,他冷嗤了声。 这世家之人果然是高高在上久了,一个比一个自大好糊弄。 也就是陆崇远老奸巨猾,才能保住世家利益跟皇权争锋,只可惜陆崇远只有一人,再怎么厉害也带不动一群没脑子拖后腿的人。 马车走动起来,身旁亲随问:“家主,是回府,还是去衙门?” “回府。” 冯秋荔伸手撩开帘子,望了眼不远处领着下人出来的崔林,满是轻嘲地扯了扯嘴角,朝着身旁那亲随说道:“让人去跟萧厌说一声,崔家的事情成了。” 那亲随低声答应下来之后,有些迟疑地说道:“家主,先前您与萧厌联手是为让他助您成为冯家家主,可是如今您已经得了冯家了,为何还要与萧厌联手?” “此人心机深沉,对世家也是不怀好意,万一他处置完陆家之后反过来动咱们,那冯家……您何必要冒险与虎谋皮?” 冯秋荔闻言沉默了片刻,才淡声说道:“他意不在世家。” 他顿了顿,才又道: “我也意不在冯家。” “家主……” 那亲随满脸惊愕地看着冯秋荔,仿佛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只可惜冯秋荔说完之后就不再开口,仿佛失了说话的兴趣,只放松身形靠在车壁上。 “走吧,回府。” …… 萧厌接到冯家人送来的口信时,正在棠府之中。 沧浪附耳低语了两句,他只颔首回了句:“知道了。” 萧厌抬脚走到不远处的宋棠宁身旁,看了眼不远处门外脸铁青的顾鹤莲问道:“他怎么了,谁欠了他的银子?” 棠宁轻抿着嘴唇:“阿兄,姨母她有身孕了。” 萧厌闻言愣了下,扭头就见身旁昨日还兴冲冲地与他庆祝,满心欢喜着能够脱离宋家的小姑娘,此时垂着眼眸神情蔫蔫的,那脸上更是如同霜打了似得满是沮丧。 萧厌说道:“有身孕了又如何,你这副模样是觉得自己不该揭穿宋家的事情,让你姨母知晓铖王嘴脸?” “不是。”宋棠宁摇摇头。 宋家的事情她不后悔,就算再来一次她也依旧会想尽办法揭穿,绝不会跟他们虚与委蛇,委屈自己去看着那些恶心嘴脸。 “既然不是,那你担心什么?” 萧厌瞧着那边顾鹤莲深吸了好几口气压下了脸上铁青,进屋时下意识放轻了手脚,他说道:“你姨母不是三岁稚童,她要什么不要什么,不是你能做主决定的。” “你固然是她离开城王府的起因,可她与铖王之间能走到这一步却并非全是因你,你那姨母比你看得清楚,也更要强,你若是因此自责只会太过低看了她。” 第76章 宋棠宁没想到萧厌会安慰她,她愣了下才低声道:“我不是自责这个。” 萧厌挑眉:“那是什么?” 棠宁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 她只是在想,上一世姨母替她跟宋家撕闹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身孕,她在宋家大打出手甚至帮着她百般奔走时,腹中孩子都已近三月,算着时间,姨母“病逝”时孩子已经将近八个月了。 那时早该显怀根本瞒不住人的模样,可是无论是谢寅还是铖王府那边,就连宋家的人也只说她是病逝,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提及过半句她死之前是有孕在身的。 姨母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腹中的孩子呢? 那个孩子是跟姨母一起死了,还是活了下来,如果活着,他又去了哪里? 宋棠宁总觉得她被宋家关在后宅里的那段日子,外间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每每揭开一层都像是有更深的一层还藏在下面,她想要理清线头却只觉得脑子一团乱麻,扰的她心神不宁。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被人轻按了下。 “别胡思乱想,小心头疼。” 棠宁抬头看着身旁之人,想起铖王妃莫名其妙的死,铖王身上那让人违和的深情,她嘴唇动了动:“阿兄…” “嗯?” 宋棠宁迟疑,像是想说什么,可又心有顾忌。 萧厌见状也不催促,只是极为耐心地看着她,那冷白面上带着丝宽纵,微侧头时下颌绷出一道冷逸轮廓。 宋棠宁沉默了片刻才在他目光之下低声开口:“我做了个梦,梦到姨母突然得了重病,没过多久就跟着病逝。” “姨母走后铖王匆匆将她下葬,没人见过她的尸体,也没人知道她到底得了什么病,那梦里混乱至极,连我也未曾见到姨母最后一面,只知道姨母走后铖王并没太过伤心,后来没过多久,他就另娶了个新王妃,与那人夫妻恩爱更胜姨母在世之时。” 萧厌闻言若有所思:“所以你才会拿着宋家的事情试探铖王?” 宋棠宁轻“嗯”了声,避开身旁人打量说道:“我被那梦搅得不得安宁,不知道姨母明明身子康健为什么会突然病逝,也不明白铖王与姨母夫妻情深,这些年从未曾看过旁的女子半眼,可梦里的他为什么会那么薄情,甚至在姨母走后那么快就另觅新欢。” “我原只以为是一场梦而已,也觉得自己因为一场梦就疑心铖王太过荒谬,可是我就是忍不住想要试探他,原是想要让自己安心,可谁想到铖王居然当真骗了姨母。” 棠宁说话时声音极低,语气里的迷惘也不是假的。 “他在姨母面前作戏作的情真意切,能一边骗着姨母,一边面不改色的与姨母温存,他对姨母的感情丝毫看不出来作伪,这些年也从未曾有过旁人,甚至就连老太妃刁难姨母的时候他也会出头护着姨母。” “可是……” 棠宁嘴角紧抿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什么话来形容铖王给她的感觉。 不是因为宋家的事情让她对铖王有所偏见,而是她亲眼见过铖王在铖王妃面前撒谎,满腔真情实则没有一句实言,那般仿佛戴着假面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他待铖王妃的感情是真的。 萧厌闻言眸色晦暗:“你是怀疑铖王这些年跟你姨母的感情都是在作戏?” 棠宁掐了下掌心:“阿兄是不是觉得我这想法很荒谬……” “倒也不算。”萧厌神色平静:“我曾经见过擅长作戏的人,能将一场戏作到世人皆以为是真的,也见过有人能数十年如一日的维持着一场谎言,骗过了旁人,也骗过了自己。” “铖王跟你姨母之间的确有些有古怪,只是如果他真的全是伪装,对你姨母的深情也是作戏,那他能维持十余年不变,其中缘由恐怕让人深思。” 棠宁忍不住抬头:“那阿兄觉得他会是什么缘由,他会不会真的是别有所图?” “这我哪里知道,本督又不是神仙。” 见小姑娘眼神黯淡下来,垂着脑袋,他话音一转:“不过本督虽然不是神仙,可想查查铖王过去的事情还是可以的。” 宋棠宁瞬间抬头眼神惊喜:“真的?” 萧厌说道:“真的,陛下登基前铖王在京中也是极为有名的人物,当时先帝曾经替他议亲,偏他独独对你姨母一见钟情,与你姨母这一段佳话当年京中无人不知,想要去查不是难事。” 宋棠宁迟疑:“可是他如果真是别有所图,怎会那么容易让人查出来?” 萧厌说道:“既是别有所图,那就不可能毫无痕迹,京中与铖王相熟的不止一两人,更不乏与铖王有仇的,想要知道他跟你姨母在一起前的事情,多问几人总有那么一两个知情。” 铖王就算真在铖王妃的事情上面伪装,可他这份“深情”总不可能毫无缘由,查清楚铖王在遇到铖王妃前的事,自然也就能明白他对铖王妃到底是一见钟情非卿不娶,还是早就图谋费心算计。 “有些事情只要是做了,那就会留下痕迹,你如果只担心这个大可不必,我帮你查就行。” 见小姑娘满是欣喜抬头,眼眸璀亮轻弯,他扬唇:“高兴了?” 棠宁眼神亮晶晶刚想说话,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下次想要本督帮你做什么,直接与本督说,不必与本督使这点儿心眼。” “阿兄……” 棠宁僵着脸想说自己没有,就对上萧厌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 她满心辩解的话全卡在了喉间,背脊绷紧,脸上一点点涨红。 “本督教你的东西,倒先学着对本督用了。” 萧厌曲指朝着她额头上一弹,见她疼的捂住脑袋,他扭头朝着一旁的缙云道: “听到宋小娘子的吩咐了吗,去查查铖王过往,凡与他有关的事情都给查仔细了,掘地三尺也得将他隐秘挖出来,否则小心宋小娘子生气。” 缙云忍着笑:“宋娘子放心,属下这就去。” 第77章 眼见着缙云在旁笑得眉不见眼,宋棠宁羞得脚趾抠地:“…阿兄早就知道了?” “不然呢?” “那阿兄还故意逗我…” 萧厌勾勾嘴角:“咱们小海棠好不容易使回心眼儿,本督不得配合一番?只是你这糊弄人的本事还是差那么一点儿,下次多跟本督学学,骗人时别脸红,稳着些,不然一眼就被人瞧个透底。” 宋棠宁:“……” 刚才还一脸忧愁的小女娘被臊的满脸通红,对着萧厌满是笑意的眼只觉脖子都在发烫,羞窘的恨不得能将自己埋了。 等人提着裙摆红着脸转身跑进了铖王妃房中,缙云忍不住笑的腹痛:“督主这么逗宋小娘子,小心她与您闹。” “她若闹倒是好了。” 他宁愿小孩儿多闹腾些,如别的小娘子那般肆意欢快,而不是处处忌惮着什么,像是躲在壳子里的小兽,一点点伸出触角试探着外间,显得乖巧的有些过分。 萧厌看了眼那边屋中,扭头对着缙云时眼底笑容散了些:“让人去查查铖王。” “是。”缙云答应下来:“眼下铖王正被禁足,想查他的事倒是容易……” “不查他跟宋家。” 缙云闻言诧异,就听萧厌说道:“去查查他跟铖王妃还没成亲之前,府中可否有过旁人或是心有所属。” “还有,当年东宫出事后铖王本是第一首选继任的人,可是后来他突然消隐,反倒是陛下冒了头,你去查查那时候出了什么事,顺道查一查荣家那段时间可否有过什么异常。” 缙云蓦地睁大了眼:“督主是怀疑,铖王跟铖王妃的事,跟当年东宫易主有关?” 萧厌眸色晦暗:“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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