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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嘴脸显露无疑。 陆肇只要一想起当时门外那些人望向他时那古怪至极的目光,就觉得窒息。 “母亲,那宋棠宁好歹也跟府里定亲多年,咱们陆家也不缺金银之物,往日您赏给那些亲戚小辈的东西都不止这点儿,您怎么对宋棠宁就这么小气?” 陆肇看着卷上记录的那些,满是难堪的道: “往日宋棠宁大件大件的朝着府里送东西,我只当是府里与她礼尚往来,可怎想你们居然就送了她这些,定亲十年居然连一个箱子都装不满,你们知不知道外头人怎么说咱们,刚才那些人的议论我听得脸都被臊得没处安放。” 所有人都说他们陆家贪墨一个孤女的东西,世家脸面被扒了个干净。 陆老夫人被亲儿子说的脸上乍青乍白。 陆执年也是紧抿着唇低头看着箱子里的那些物件。 他对宋棠宁的存在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他知道她喜欢自己,依赖着他,不管他怎么冷脸,那小姑娘总会软着嗓音唤着他“陆哥哥”,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他有时候心情好时,或是被她缠的不耐烦的时候,就会随手一指送她些小东西,那些都是他不曾在意的,可无论是什么,那小姑娘得了后都会欢天喜地的小心珍藏。 陆肇口中那支木簪,是他烦闷时在路边瞧见小摊贩雕的有意思,随手买回来的。 那日宋棠宁受了委屈哭啼啼的来见他,他嫌她眼泪闹人,便将木簪随手给了她,她只以为是他亲手雕给她的,捧着簪子就扬着雾蒙蒙的眼睛笑着说“陆哥哥真好”, 那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宋棠宁哪怕身着绫罗锦裙,梳着精致发髻,那乌发之中也总是插着那支简陋至极的木簪,哪怕被人笑话她也不管不顾,依旧乐的美滋滋的。 陆执年想起小姑娘甜甜叫他“陆哥哥”的模样,就仿佛被人攥紧了心口,疼的窒息。 陆崇远抬眼看着陆执年:“三郎,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自然是退亲,我们陆家可容不下这尊大佛…”陆家二叔在旁怒道。 陆执年却蓦地开口:“我不退亲。” 陆家二叔扭头满是震怒:“三郎,那宋氏女都将你的脸踩在了地上,你不退亲还想干什么?!” 陆执年抿着苍白的唇,想起宋棠宁之前在积云巷与他说的那些话,心里涌着不甘,他是喜欢宋棠宁的,哪怕当初的确因为宋姝兰生了怜惜之心,可他心里未来的陆夫人只有宋棠宁。 陆家二叔皱眉:“大哥,你难不成也还想要那宋氏女当儿媳?” “宋国公府如今都没了,宋鸿这次下狱恐怕也没机会再出来,那宋氏女害的宋国公府满门倾颠,全然不顾骨肉亲情,这般心狠歹毒的女子怎配嫁进陆家?况且他都这般折辱三郎,陆家若再接纳她,往后旁人怎么看我们?” 陆肇也同样厌恶宋棠宁心狠,他扭头看向陆崇远:“父亲,不如这婚事就此作罢吧……” “不能作罢!” 陆老夫人陡然出声。 厅内几人都是蓦地扭头看向上首,陆老夫人捏着袖中的手唇色有些发白:“这婚事是皇后娘娘定下的,为着的不仅仅是宋国公府,四殿下还需要荣家留下的那些人脉。” “而且眼下外头闹的沸沸扬扬,若是陆家真的就此跟宋棠宁退亲,那岂不是坐实了陆家亏待宋棠宁,还会让人觉得陆家凉薄寡情,见着宋国公府颓败就弃了这桩婚约。” 陆肇和陆家老二陆钦都是皱眉,陆崇远则是定定看着陆老夫人。 陆老夫人强撑着脸:“荣迁安虽死,可朝堂之中记着他的人不在少数,曾受过荣家恩惠的人也绝不会看着他血脉被人欺负,先前宋国公府之所以败的这么快,其中不乏那些人推波助澜。” “三郎的仕途才刚起步,四皇子也在夺嫡关键之时,皇后娘娘那边是绝不可能答应让两家退亲的……” 第83章 陆崇远直接打断了陆老夫人的话:“皇后娘娘那边自有我来开口,宋棠宁和三郎不合适。” “可是……” 陆老夫人张嘴就想要说话。 陆崇远微眯着眼看着她沉声说道:“你不愿让三郎跟宋棠宁退亲,是因为四皇子和三郎的前程,还是有其他顾忌?” 陆老夫人脸色瞬间惨白:“我能有什么顾忌…” 她想强撑着狡辩几句,想说她只是为着大局,可是见陆崇远神色冷然地看着她,那双利目似乎能将她看穿似的,她到了嘴边的话说不出来,只脸色发白地垂眼避开。 陆崇远眉心紧皱,扭头朝着陆肇他们道:“你们先出去,三郎留下来。” “父亲……” “出去!” 陆崇远在陆家向来说一不二,陆肇和陆钦虽然疑惑自家母亲态度,可对着陆崇远冷声却也不敢辩驳。 二人出了门外之后,那房门就再次被人关上,等屋中只剩下三人后,陆崇远沉声道:“现在只有我和三郎,说吧,那宋氏女到底怎么回事?” 陆老夫人脸色泛白,原想辩解几句。 陆崇远就道:“陆家被宋棠宁推到了风口浪尖,你若隐瞒了什么让陆家出事,就算你我夫妻数十载,也休怪我无情。” 陆老夫人脸上一抖,没人比他更清楚陆崇远的心狠,他眼里只有家族利益,无论任何事情与族中冲突都能被他舍掉,妻子、儿女也一样。 陆老夫人不敢去赌陆崇远会不会对她心软,对着他满是冷厉目光压低了声音:“宋棠宁的婚事不能退。” “为什么?” 陆老夫人嘴唇微抖声音更低:“荣家当初留下很多东西都是外间寻不到的古籍孤本,宋棠宁先前送来的那些有很多都被四皇子拿走了,被他用来拉拢朝中一些老臣,送去他们府里当了赠礼……” 陆执年满脸震惊:“祖母?” 陆老夫人不敢去看他目光,只是朝着陆崇远说道:“那些东西早就经四皇子的手送进了旁人府里,四皇子亲手送出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去讨要回来?” 陆崇远万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种事情,脸色瞬间难看:“四皇子拿走了多少?” 陆老夫人低声道:“一大半…” “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吗?” “应该是不知道的。” 陆老夫人白着脸:“先前宋棠宁送东西来时,我只想着她往后是要嫁给三郎的,既是一家人,又能帮衬到四皇子,便由着他将东西取走了……” 朝中一些老臣对于身外之物都不怎么看重,四皇子想要拉拢他们自然就得“别出心裁”,多费几分心思。 荣迁安三朝为官,在世时又是大儒,手中的银钱或许比不上世家底蕴,可是那些孤本古籍,藏书字画等物,却是远比金银更加珍贵,万金难求。 宋棠宁就是个单纯好哄的,丝毫不知自己抱着宝山,每次只需她说上几句便捧着那些珍贵之物送上门来。 她以为陆执年喜欢那些,便从来都不吝啬,那时候陆老夫人笃定了宋棠宁是会嫁进陆家的,既是陆家儿媳,自然也有义务帮衬陆家得四皇子的好,所以她将那些东西交给四皇子时半句都没提及宋棠宁,只说是陆家祖上积攒下来的贵重之物。 四皇子借此得了一些朝臣依附,因此对他们越发亲近感激。 陆老夫人那时候只觉得自己聪明,能够拿捏宋棠宁这么个金疙瘩,可她哪里想到宋棠宁会突然跟他们翻脸,甚至还将之前送的东西列了单子寻陆家讨还…… “你糊涂!!” 陆崇远听着陆老夫人的话气得豁然起身,哪里还能稳得住先前模样:“那荣家的东西你怎么能够拿去送人,居然还交给四皇子让他送去给朝里的大臣?!” “我也没想到宋棠宁会突然翻脸……” “这跟翻脸有什么关系?” 陆崇远怒不可遏:“我们陆家是缺这点银钱,你怎能这么目光短视,寻常人家都知道不能动女子嫁妆,那宋棠宁就算嫁进了陆家,你也不该去算计她的东西,更遑论他还没跟三郎成亲!”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头人怎么看他们陆家?! 陆老夫人脸色煞白:“我也是为了陆家,为了四皇子能早日收拢朝臣,得登大宝……” 陆崇远闻言却是更气,怒视着仍在狡辩的老妻:“你这是想要害死四皇子和陆家,那荣迁安是什么人,荣家的东西岂是那么好拿的,宋棠宁如今摆明了是要跟陆家翻脸,这单子更是闹的人尽皆知。” “你说你想要帮着四皇子,那如今该怎么办,陆家拿不出这些东西,那宋棠宁也死抓着三郎之前的事不放,这单子上所写的一旦流传出去,让人知道荣家的东西进了那些人府邸,你叫四皇子如何自处?” 不去讨要,陆家拿不出东西,定会撕扯的难看。 可是去讨要,送出去的东西又去要回来,四皇子先前拉拢的那些人恐怕都得翻脸。 最重要的是,堂堂皇子送礼,用的居然是个未过门的表弟媳妇的“嫁妆”,陆家磨着宋棠宁贪墨荣家遗物,拿去替四皇子铺路,这消息要是传扬出去,别说四皇子名声扫地,就是他们陆家也会丢尽了颜面。 “你,你简直是……” 陆崇远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陆老夫人就想怒骂:“你明知道那宋棠宁今非昔比,更跟萧厌那阉人厮混在一起,宋国公府都被她弄的全数下狱,这事情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老夫人被骂的脸苍白:“我以为三郎能将宋棠宁哄回来的,他与宋棠宁的情分不一样……” 谁能想到被她抽了傲骨驯化的乖巧的小女娘,一朝反目会这么狠,直击陆家七寸。 陆执年手心发抖,突然就想起先前在积云巷时宋棠宁清泠着眼,对着他说“你们陆家还不起”的模样,脸上惨白成一片。 那时候他只觉得宋棠宁的话格外可笑,这点东西陆家怎么可能会还不起。 可如今看着那卷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他却觉得头眼犯晕,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可笑至极的人。 他嫌她市侩庸俗,他府中却贪了她的东西。 如今别说是原模原样的还回去,就是想要凑齐恐怕都不易,这些东西,陆家还真的就还不起。 第84章 “祖母,您怎么能拿着棠宁的东西去讨好四皇子。” 陆执年脸苍白,说话也发抖:“棠宁铁了心要与我们清算,如今还不上这些,她会怎么看我们陆家?” 陆老夫人心口惶惶,却强自辩道:“那些都是宋棠宁自己送来陆家的,我们又未曾强求,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谁知道东西去了哪里,就算真闹出去,人家也只会说她小气,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讨要回去的……” “那她若真告上京兆府呢?” 陆老夫人一滞:“她怎么敢……” “她连宋国公府都能告了,亲伯父、祖母都能送进狱中,你凭什么觉得她不敢告你?” 陆崇远看着听到他话瞬间惨白了脸的陆老夫人,满是怒其不争: “她也就罢了,你是不是忘记了她身边还有个萧厌,那阉人本就一直想抓世家把柄,想尽办法的来对付我,宋家和铖王府的事情还没过去,你又闹出这些,你简直就是……” 哪怕素日冷静的陆崇远也忍不住气得手发抖,最后一甩袖子扫落了桌上的杯盏。 “糊涂东西!!” 陆老夫人从没被人这般喝骂过,更何况屋中还有陆执年这个小辈,她羞得脸上青紫,既是臊怒又是难堪,可是对着盛怒的陆崇远丝毫不敢出声反驳。 站在外间的陆肇、陆钦兄弟二人听到房中动静都是面面相觑。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父亲居然动这么大的怒气? “大哥……”陆钦皱眉想要进去。 陆肇摇摇头将人拦住:“父亲没叫咱们,先在外间侯着。” “可是母亲……” “父亲有分寸的,况且三郎也在里面。” 陆肇对于父亲陆崇远的话向来都是言听计从的,且他也隐约猜到陆老夫人怕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父亲将他们打发出来已是留了颜面,他们这个时候进去才会让陆老夫人更难堪。 陆钦闻言只能按捺住心底担忧。 那边屋中陆崇远动气扫落一地东西,陆老夫人和陆执年都是安静至极。 陆崇远气得一直在踱步,片刻后才寒声道:“你自己进宫去见皇后娘娘,将此事与她说清楚。” “不行!”陆老夫人急声道:“我不能去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一直都想要让三郎娶宋棠宁过府,要是让她知道这些,她定会对陆家生了嫌隙,四皇子也会厌憎了咱们……” “厌憎总比事后从旁人嘴里知道的强!” 陆崇远厉声打断了陆老夫人的话,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沉着脸说道: “陆家跟皇后、四皇子本是一体,他们就算生了嫌隙也舍不得陆家助力,往后总能想办法与他们修好。” “可是你若不将此事先行告知皇后,让她有所应对,回头等她从旁人嘴里知晓这些,四皇子猝不及防下直接被架在了高处,那才麻烦大了。” 四皇子想要夺嫡,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宋棠宁跟陆家翻脸的事情根本就瞒不住人,有萧厌那阉人在旁护着,他们根本就没有信心能够逼着那女娘退让。 那些送出去的东西收不回来,宋棠宁追究之下定然会牵扯到四皇子,与其等着皇后从旁人嘴里知晓后责问,倒不如他们主动与皇后说了,这样还能商议如何处置。 陆崇远根本不容陆老夫人辩驳:“你现在就进宫,带着这两卷东西去,与皇后原原本本的将这事情说清楚,不许说谎。” 他顿了顿:“三郎,你也去。” 陆执年唇色苍白,刚想说什么,就见陆崇远沉着眼看他: “你与宋棠宁的婚事不可能再继续下去,若有机会,拿这桩婚事换取宋棠宁对陆家放手。” “祖父……”陆执年猛地抬眼。 陆崇远对上他的眼:“宋棠宁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事事依顺的小女娘,宋国公府若在,还能拿捏宋家人,可宋家没了,再无人能钳制她,我们如今唯一能够与她谈条件的只有你身上这桩婚事。”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退婚,可不管你是真因宋氏女不甘心,还是被人折辱心有不忿,都别忘了我以前教过你的道理,也别为着一时之气损了家族利益,明白吗?” 陆执年脸上一点点沉默下来,伸手抓着挂在腰间的锦穗,用力到手指都忍不住发白。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跟宋棠宁的婚事居然变成这般模样,他竟是要拿着婚事去逼宋棠宁退让…… 陆执年仿佛已经看到那小姑娘知道这些后,对他满是嘲讽的样子,他敛眸苍白着脸哑声道:“我知道了,祖父。” 陆崇远拍拍他肩膀:“去吧,你与四皇子交好,此事好好与他说,若他当真介怀,也不必在意,他离不开陆家的。” 陆执年麻木点点头:“是。” …… 陆皇后知道陆家人进宫时,刚从太皇太后的宫里出来。 她满是嫌恶地拿着帕子擦手上沾上的水迹,朝着门前的宫人问道:“太皇太后的病情怎的这么重了?” 那宫人连忙低头回道:“早些时候太皇太后就已经不大好了,一日里只有一两个时辰清醒着,别的时候都是浑浑噩噩,她癔症愈发厉害,不只是会念叨先帝他们,偶尔嘴里还叫着皇长孙的名字……” “闭嘴,这宫里哪来的什么皇长孙?”陆皇后身边的女官呵斥出声。 那宫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磕头:“奴才失言奴才失言,求皇后娘娘恕罪。” 陆皇后沉声道:“本宫也就罢了,容得你们这些糊涂东西,可是这话若是叫陛下听了去,小心你的脑袋。” 那宫人瞬间脸色惨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陆皇后冷眼了许久才开口:“行了,好生伺候着太皇太后吧。” 皇后仪仗离开后,门前跪着的宫人,才站起身来,他摸了摸额前磕出的青紫,朝着陆皇后离开的方向嗤了声。 “无事献殷勤。” 说完吩咐身旁的人:“带人进去看一看,老祖宗身边有没有多出什么不该多的东西,我去跟督主说一声。” 第85章 这头皇后丝毫不知道自己走后那人的变化,她只是被身旁女官扶着朝前。 金枝是皇后还在陆家时就伺候她的贴身女使,后来随皇后一起入宫,是陆皇后最为信任的人。 她敏锐察觉到主子心情不好,扶着陆皇后低声道:“太皇太后年纪大了,早就已经不经事,连陛下跟太后都不怎么来看她,娘娘何必过来辛劳?” “你懂什么。” 陆皇后声音冷凝,“她再糊涂也是皇室尊长,是陛下的亲祖母。” “陛下和太后不用太过敬重,那是因为他们不需要,可是皇儿尚未立储,若是能以此换得朝中那些老人的支持,别说只是区区奉茶送饭,就是要本宫亲自伺候她起居都行。” 太皇太后疯疯癫癫,说话也时常前言不搭后语,可耐不住她身份高,而且这段时间京中屡屡出事,四皇子多少受了波及。 宋国公府没了,铖王府眼看着也失了圣心,加之戾太子一事上说不得还会牵扯到陆家,她总得想办法找补回来。 陛下被萧厌那阉人迷了心智,太后又精明难应付,唯独太皇太后这里既能尽孝,又不会费太多心思。 陆皇后抬脚跨过月牙拱门:“方才你说母亲进宫了,她人在哪里?” “老夫人已经去了凤禧宫。” 陆皇后闻言皱了皱眉,她只以为陆老夫人是来找她诉苦的,宋国公府出事之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本宫还当她会早些时候来,没想到忍了这么久。” 金枝迟疑道:“娘娘,来的不只是老夫人,三郎君也跟着一起进宫了,奴婢瞧着老夫人脸色极为不好,三郎君也是。” 她顿了顿见周围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娘娘还不知道外间的事情,奴婢听闻今日午后,三郎君去过积云巷了,可却被人扒了衣裳扔了出来……” “你说什么?”陆皇后神情震愕。 金枝低声道:“奴婢听说这事的时候也很是震惊,那宋小娘子多恋慕三郎君,咱们都是亲眼瞧见的,可偏偏今日就发了狠。” “三郎君被扔出那棠府时衣不蔽体,而且宋小娘子还叫人抬着陆家这些年送给她的赠礼送还了陆家,还跟他们讨要她这些年赠送陆家之物,说是要跟陆家退去婚约与他们两清……” “她放肆!” 陆皇后闻言瞬间大怒,这婚约是她亲口赐下的,虽比不得安帝赐婚,可皇后懿旨又能由着她说退就退? 更何况宋棠宁一个小娘子,不思温顺乖巧,婚约在身居然还这般荒唐,她所言所行代表的都是陆家,她这么胡闹,将陆执年和陆家的脸面置于何地?! 陆皇后冷沉着眼回了凤栖宫,见到陆老夫人后就想问宋棠宁的事情,却不想陆执年直接跪了下去。 “三郎,你这是做什么?”陆皇后皱眉。 陆执年低声道:“侄儿为棠宁之事请罪,还请皇后姑母恕罪。” 皇后沉声道:“宋棠宁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是她太过胡闹,不知女子淑慧,好好定下多年的婚约说不要就不要了,她想干什么?” “本宫这就招她进宫好生问问她,是不是宋国公府被她送进狱中之后,她就真的无所顾忌了,本宫赐下的婚约岂是她说退就能退的,她眼里还有没有本宫这个皇后?!” 陆皇后说话间,就想让金枝去传旨召宋棠宁进宫,就听陆老夫人急声道:“娘娘别去!” 皇后扭头:“母亲?” 陆老夫人脸色发白:“那宋棠宁早不是当初那般好拿捏之人,宋氏一族被她害得不得安宁,她对三郎也心狠的厉害,这般灾星实在不适合嫁进陆家,我瞧着这桩婚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您在胡说什么?”皇后眉心蹙起,“本宫当年废了多少心思才得以让荣迁安松口,这婚约是本宫千辛万苦才求来的。” “您该知道本宫为的从来都不是区区一个宋棠宁,您若是真的不喜欢她,等她过门之后过些时日,再替三郎纳几房合眼的妾室就好,可三郎正妻的位置必须是宋棠宁。” 只有宋棠宁嫁进陆家,荣家留下的那些人脉才能为四皇子所用,荣家的门生,荣迁安的故交,甚至那些避世不出的大儒也才能借着荣家之名被他们收用。 陆家和四皇子也能因荣家血脉之故得以攀升好名声,入得那些油盐不进的老臣和皇亲宗室的眼。 最重要的是,荣家大娘子当年留下一份很重要的东西,极有可能在宋棠宁手中,只有等她嫁进陆家之后,她才能名正言顺的弄到手,不惊动任何人。 “这婚事绝对不能退,你们若是担心宋棠宁,本宫可以帮你们约束她。” “她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娘,本宫殿里有的是教规矩的嬷嬷,再野的性子也能让她收敛……” 陆老夫人原本还抱着侥幸之心,想着若是皇后直接答应让陆执年跟宋棠宁退婚,四皇子那事儿就不必再提,可谁想到皇后一口否决。 陆执年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姑母,不是为着棠宁不好,而是这婚事非退不可。” 皇后闻言皱眉:“什么叫非退不可?” 陆执年低声道:“姑母应当已经知道我今日被赶出棠府的事情,棠宁对陆家嫌隙极深,也因䧿山之事恨极了我。” “她先前便曾与我说过退婚之事,我只当她是置气玩笑,可是今日她将两府过往所赠之物全数列了单子,还让人敲锣打鼓将陆家所赠之物,连带单卷送去了陆家,誓要与我们两清。” 陆皇后完全没领会陆执年的意思,只随口道: “那有什么,不过是些小女儿家使性子的事,她既讨要还给她就是……” 陆执年摇摇头:“还不了。” 陆皇后神色不解。 陆执年声音苦涩:“姑母看看这两卷东西便知缘由。” 他将陆崇远让他带进宫中的东西,直接交给了金枝,让她呈给陆皇后。 陆皇后刚开始还满脸疑惑,可看着看着脸色就变了。 她先是快速扫过那卷单薄卷纸,等看完后目光才落在那卷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单子,她手指微抖: “你别告诉本宫,这张才是宋棠宁的。” 陆执年声音晦涩:“那张的确是棠宁的,而且其中大半都被祖母交给了四殿下,被四殿下拿去赠了人。” 第86章 “你说什么?” 陆皇后原本不经意的脸色瞬间呆滞,不敢置信地看向陆执年二人时,手一抖险些撕碎手里的东西。 一旁的金枝也是满脸愕然,老夫人她疯了? 陆老夫人承受不住陆皇后的目光,满脸苍白地瑟缩道:“荣家家底极厚,荣迁安留下那么多东西,我只是让宋棠宁取了一点点古籍孤本跟字画珍玩,想着她将来早晚是要嫁进陆家的,大家都是一家人,若这些东西能够帮衬到殿下是她的荣幸,我哪里知道她会突然反骨……” “您糊涂!!” 陆皇后倏地起身,捏着手里的东西气得脸都在抖:“您这是在帮峥儿吗,您这是想要害死他!!” 她气得想要怒斥大骂,想将那单子摔在她脸上,可是眼前这人是她母亲,是她血脉亲长,她只能扭头朝着陆执年怒斥。 “你祖母糊涂,连你也糊涂吗,你怎能纵着她做这种事情?” “那荣迁安留下的东西是好,世人谁不想要,可你们看到有谁敢朝着荣家血脉动手吗,那宋棠宁还没嫁进陆家,你们就敢贪墨她这么多东西,居然还敢交给四皇子,你脑子都去了哪了?!” 陆执年被骂的默不吭声,丝毫没去争辩,反是陆老夫人见到心疼的孙儿替她受过连忙起身。 “娘娘,这事三郎不知情,我原也没想到将东西给四殿下,实是四殿下有次过府刚好瞧见……” 那日她娘家侄孙过府,因一些小事与宋棠宁起了争执,二人闹的有些不好看,她因此动了怒气训斥宋棠宁没有当家主母该有态度,宋棠宁隔日便送了一件金蟾衔珠绯玉墨床,连带着一套镇纸、砚滴来给她侄孙赔礼,结果恰巧就被四皇子瞧了个正着。 那段时间安帝下令让四皇子修典,四皇子为博文名,也想在士子之间积攒威望,几次想要邀大儒贺蕴相助都难入其门,金银之物送过去无数都被还了回来,正发愁时见到那套东西顿时喜出望外。 贺蕴有个孙儿正当进学,四皇子将那套文宝送了过去,这次顺利进了贺家大门,贺蕴虽然依旧没有入朝帮他,却是将自己的几名弟子转介给了四皇子,入了他府邸当了门客助他修典,让他在修典之后不仅博得安帝圣心,更赢得外间一片美名。 那之后四皇子就尝到了甜头,陆老夫人也才发现这个她原本瞧不上眼的未来孙媳还有这般好处。 她将宋棠宁送来的那些东西毫不迟疑转交给了四皇子,四皇子自然来者不拒,得了那些东西后对她这个外祖母越发亲近。 陆老夫人的辩解不仅没让皇后释去怒气,反而越发恼了:“那您可有跟他说过这些东西来历?!” “我……” 陆老夫人顿时一噎,她哪里可能让宋棠宁显眼,自然都是谎称陆家珍藏,她低声辩解:“宋氏女嫁进陆家,她的东西自然也是陆家的…” “那她现在嫁了吗?”陆皇后厉喝了声。 陆老夫人脸惨白。 陆皇后见着自己向来精明的母亲居然这么糊涂,气的身子摇晃胸口起伏不定。 一旁的金枝见状连忙上前扶着她替她顺气,等好不容易缓过这口气后,陆皇后才看着手里那卷东西满是焦灼,朝着陆家二人寒声道:“这里面有多少东西是给了峥儿?” “十之五六。”陆执年低垂着头,“除了留在府中那些,几乎全被殿下带走。” 陆皇后只觉胸口一堵:“你说宋棠宁将这单子送去陆家的时候知道的人不少?” 陆执年头垂得更低:“敲锣打鼓,满城皆知。” 陆皇后眼前一阵阵的泛黑,尚来不及缓过来,就听陆执年低声道: “这些东西几乎都是荣太傅当年留给宋二夫人的嫁妆,官府是有登记在册的,如果棠宁较真非要与我们讨还,陆家是躲不过的。” “她怨憎陆家不愿修好,只给了三日之期,有萧厌在旁撺掇,又有宋国公府的事情在前,祖父担心棠宁当真会心狠之下拿着这东西告上府衙。” 陆执年跪在地上垂着眼声音徐缓。 “四殿下送出去的东西恐怕收不回来,事情闹大于殿下,于陆家都没好处,陆家如今能够凑齐的只有这单子里的一小部分,祖父的意思是此事不能瞒着皇后娘娘,看能否由您出面与棠宁商议,以两家婚约换取她将此事罢休,陆家再将那些东西以高于原价三成兑换金银补还给她。” 他说到这里用力攥着袖中拳心,想起那个自幼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会如何讥讽看他,哪怕竭力稳住声音,脸上血色也消退了大半。 “棠宁一心想与陆家划清界限,但我跟她的婚事是您亲口所赐寻常解除不得,皇后娘娘若以此交换,或许能让她松口。” 陆皇后原本是恼怒陆家至极,更恨陆老夫人牵累她的皇儿,连带着对往日极为疼爱的侄儿也生了怨怒,可当听到陆执年的话,看着本是光风霁月朗朗如玉的少年郎,满是难堪苍白地说着以他婚约换取宋棠宁罢手时,她心头怒气一滞。 “三郎,你与宋棠宁当真没可能了?”陆皇后问。 陆执年闻言想说不是没可能,他还能去见宋棠宁,还能想办法让她记起往日情分,多年感情怎能短短时日分毫不剩,可是思及入宫前祖父与他说的话。 陆执年唇色苍白敛眸说道:“一切以殿下和陆家为先,我们赌不起。” 陆皇后闻言心中最后一丝芥蒂也散了干净,若是陆家出事后隐瞒她,甚至拿着她的皇儿去冒险,她自然会怨怒,可是眼下事情还没彻底闹大他们也未曾有半点隐瞒,而且高傲自负如陆执年也肯为了四皇子的前程名声退步,她脸色和缓了下来。 “你是个好的,姑母这些年没有白疼你。” 陆皇后柔声道:“快起来吧,地上凉。” 陆皇后前后态度变化明显,陆执年却仿若早就习以为常,他只平静道:“是我的错,连累了四殿下。” 第87章 陆皇后似乎是觉得自己之前太过急怒,放缓了声音说道:“此事也怪不得你,谁能想到往日那般痴缠你的女娘去了一趟䧿山回来就性情大变,本宫原是想着宋棠宁嫁入陆家是桩好姻缘,能借着荣家人脉替你铺路,可没想到最后会闹成这个样子。” 仿若是真的遗憾二人有缘无分,陆皇后垂眸遮住眼底沉色, “三日后是六公主生辰小宴,陛下特许让她办了赏花宴,一是庆生二也是趁机替她择婿,届时她会宴请京中一些郎君女娘入宫赴宴,宋棠宁那边本宫会在那日召她入宫与她好好谈谈,若是此事能够就此揭过再好不过,若不能也得让她松口不再追究,免得波及峥儿和陆家。” “你与她毕竟订亲多年,情分是旁人比不上的,届时你也来吧,说不定她见着你会生了心软。” 陆执年闻言眼眸微动,她会心软吗? 他心中有些不确定,也很难觉得那般冷漠让人扒了他衣裳的宋棠宁还会不会跟他回到从前,可是皇后的话他不能拒绝。 陆执年垂眸:“是。” 陆老夫人见事情解决,陆皇后也未曾怪罪他们,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精神缓和过来,脸上较之前红润起来后,就忍不住冷嘲说道:“那个宋棠宁看着温顺顺没想到这么反骨,娘娘和三郎能瞧上她本是她的福分,可她却不知道惜福,她现在心心念念想要跟三郎退婚,我倒是要看看她没了三郎还能找到个什么破落门户!” 先是谋害亲长,毁了宋国公府,又大张旗鼓退婚,全然不顾女子名节。 陆老夫人丝毫不觉得他们陆家有错,只觉得宋棠宁得理不饶人,陆家是被她弄的狼狈,可宋棠宁又能好到哪里去。 他们陆家不要的女娘,她看谁家敢要! …… 积云巷这边,宋棠宁正窝在铖王妃的房中教着宋茹写字。 秦娘子坐在里间替铖王妃把脉,屋中里外隔着一道珠帘,外间摆着的书案侧对着窗台,旁边还有一道屏扇,里头二人既能瞧见外头情形,也不会因闲谈时打搅了外间二人。 宋棠宁手还没好全不能握笔,只能让花芜拿了她以前练笔的帖子让宋茹临摹。 宋茹在积云巷住了两日,虽然依旧还是瘦得厉害,可脸上多了些血色,她嘴唇不再苍白,穿着粉裙伏在案上,提笔描字时犹如稚童。 “背挺直。” 棠宁突然轻拍了宋茹一下,见她猛地弹起来下意识挺直背脊,她带着几分不同于平常的肃色。 “练字先练心,需稳,需静,双脚要平放,肩平背直,目光直视纸上,握笔时不要太紧,腕上虚悬不可借力于桌面,否则写出来的字不够活。” 宋茹一点点照着阿姊的要求改变姿势,像初学的稚童认真极了。 铖王妃坐在里间嚼着手里的酸梅子,一边隔着珠帘看着外头宋棠宁教导宋茹的模样,一边嗤了声:“这宋家还真是混账玩意儿。” 这话没头没尾,可秦娘子却是听懂了。 那宋家可不就是混账。 这京中官宦权贵府邸谁家没一两个庶女,就算养的不如嫡女金贵,可是最起码识字明理是要教的,否则等将来议亲嫁人时丢的是府里的颜面。 可是这宋茹倒好,明明是国公府的女娘,却养的还不如小门户出来的小娘子识慧,别说是写字了,连最起码的启蒙都未曾有过。 也亏得宋国公府如今倒了,要不然就宋茹这般病怏怏又不通文字的模样被人瞧了去,宋家上下都得被人戳断了脊梁骨。 宋茹照着宋棠宁的吩咐临摹着最简单的笔画,写了一会儿头上就冒了虚汗。 宋棠宁道:“今天先到这里吧,你身子还虚,写太多伤神。” “我没事的。” 宋茹握着笔连忙拒绝,她坐得腰背酸疼,可心中却是溢满了欢愉,从来没有人像是阿姊这般耐心教过她,她小小声地说道:“阿姊,我可以再写一会儿的。” “能吃得消吗?” “我可以!”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远比往日鲜活。 宋棠宁只好随了她:“那就再写一会儿,要是累了就歇着。” 宋茹连忙点头:“好!” 见小姑娘又开始伏案勤耕,宋棠宁这才起身小声起身朝着里间走去,铖王妃见她进来便忍不住笑道:“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有几分为人师的本事,教起人来似模似样。” 宋棠宁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她哪里是有什么为人师的本事,不过是学的多了,便多会了一些。 外祖父在时她便时常会在荣家留宿,那时候老爷子虽然宠她,可于学业之上却对她要求极为严格,后来外祖父走后,为着能讨好陆执年,能成为陆老夫人口中配得上陆家主母身份的女娘,她拼命地学着陆执年喜欢的一切。 琴棋书画虽算不得样样精通,却也皆是能拿得出手,煮茶调香都有涉猎,加之外祖父教给她的和留下来那些被她翻阅的书籍。 虽于后宅之事人心算计上一窍不通,这些东西她却不输任何人。 秦娘子见在旁笑着道:“宋小娘子往后若是闲了,倒是可以开个学堂教书育人。” 宋棠宁闻言一愣:“开学堂?” “对呀,这办学堂的事儿可不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小女娘天生明智的也比比皆是。” 秦娘子像是随口感慨似地说道:“我这些年四处游走也曾收过几个徒弟,更曾见过天赋出众聪慧至极的女娘,只可惜受限于出身家世未曾开蒙习字,就算想要学医也是困难重重。” “其实很多地方都有女院,可入院者所学大多都是女子闺训,女诫教条,若是能有间学堂能够为女子启蒙教她们识字明理,让她们能与男儿一样有同等的机会谋生,说不得过些年如我这般的女医也会如雨后春笋比比皆是,又怎会像是现在这般,外人提起我时都觉得是个稀罕物。” 权贵女眷从来不少,一些身份尊贵的女子私密也不愿被男子知晓,所以每一次秦娘子入京时都是抢手的香饽饽,连轴转也未必看得过来。 她曾想过要收一些女徒,可学医至少得要识字才能看方,寻常人家的女娘根本就没有开蒙的机会,一些识字的高门贵女又觉得行医是低贱行当不肯沾染,以至于她这些年从无藏私之心,却一直都没收到合意的徒弟,那些与她学医的人中,女娘在其中连小半成都不足。 铖王妃感慨:“世人对女子皆有偏见,哪准女子进学。” 秦娘子道:“这可未必,高门贵户或许瞧不上,可寻常百姓家里还是有不少疼爱女娘的,若真有这么个地方,定然会有人来。” 二人仿佛只是随口闲聊,秦娘子也只是感慨居多,可是宋棠宁却像是被触及到了什么有些走神。 她重活一次,日日都在想着要怎样复仇,宋家没了,陆家婚约也定能退掉,可有时候午夜梦回时她却觉得格外的空虚,有些不知道自己重来一次难道就只是为了这些? 秦娘子刚才的话却如同仙泽让她原本的迷惘突然散去,只觉头脑一清。 棠宁微侧着头看着外面伏案练字满脸认真的宋茹,心里隐隐冒出了一些细小念头,只是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到外头蒋嬷嬷进来。 “王妃,女郎,宫里来人了。” 第88章 金枝见到宋棠宁的时候颇为意外,她跟在皇后身边多年,算得上是看着宋棠宁长大的。 这宋家小娘子出身虽贵,却被养的像极了笼中雀儿。 早年荣太傅还在时她身上尚还能瞧见几分肆意,可后来年岁渐长,身上就只剩下被规矩束缚后的温顺乖巧。 可如今只是短短月余不见,眼前女娘虽然依旧还是那张脸,那双往日总是低眉的杏眼却褪了温驯,面对她这个皇后身边的女官时虽有恭敬,却不再像是以前那般热切。 金枝隐隐有些不适,却还是温声说道:“我家娘娘心疼宋小娘子伤势,担心您来回折腾劳累,这才忍着关切之心不曾召您进宫。” “这几日好不容易闻听您伤势好些了,又恰逢三日后是六公主生辰,娘娘特意让奴婢来邀您进宫,也好能亲眼瞧瞧您让娘娘安心。” 宫中的人向来都是这般能言善道,一句话既抬高了皇后温和仁善,又堵了她拒绝入宫的理由。 能闹着将宋国公府上下送进牢里,又与陆家撕扯的满城皆知,宋棠宁若再称病不肯入宫那就是抗旨。 宋棠宁脑子从未有过的清醒,鸦羽般的眼睫轻垂时,神情满是低落:“我也想娘娘了,整个陆家上下也就只有娘娘是真心在意我,可是我脸上这伤……” 她轻咬了咬唇含着委屈,“往日我一心糊涂,痴迷不该痴迷之人,为此与京中不少人交恶而不自知。六公主生辰宫中宴请的都是京中贵女,人人盛装姝色,惟我满脸斑驳,只要一想与她们相见会得怎样嘲笑,我就恨不得立刻去死。” 金枝脸色微变急声说道:“娘子别说胡话,有娘娘在谁敢笑您……” “可是我不想让人看到我这模样。” 皇后既然只字不提陆家的事情,非得摆出疼爱她的样子,宋棠宁便只当自己是那委屈爱娇的小女娘。 她杏眼微抬似是半含水光,说话也如寻常卖痴晚辈。 “我知道娘娘护着我没人敢嘲笑我,可你看看我这脸,谁瞧了背地里不会说一句丑八怪?” “我好不容易才从䧿山捡回一条命来,为何又要让自己落到那般人人讥讽笑言的地步,娘娘那么疼我,她也定然舍不得让我受委屈对不对?” 金枝瞬间噎住。 宋棠宁乖巧扬着下颚:“烦金枝姑姑与皇后娘娘说一声,棠宁不想以丑陋容颜惊了娘娘,娘娘对棠宁的关心棠宁收到了,待我伤好之后定然立刻进宫叩谢娘娘关怀。” 花厅之中一时安静极了,宋棠宁的话别说是金枝愣了,就算是跟金枝一起前来的那两个宫人都是听的目瞪口呆。 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拒绝皇后娘娘的。 金枝就算再蠢也察觉了宋棠宁那看似尊敬面孔下藏着的不驯,她脸上原本和煦的脸上收敛了起来:“宋小娘子,奴婢只是来替娘娘传旨,无权擅改娘娘旨意。” “原来是懿旨?” 宋棠宁眼中水光泛起涟漪:“金枝姑姑怎不早说,我还当皇后娘娘真的是因为关心我,因我伤势多添顾虑,却原来只是单纯想要见我,金枝姑姑若是来的时候就说是懿旨,棠宁又怎敢多言。” 她就只差将皇后伪善明白说出来。 “宋小娘子!”金枝脸上顿沉。 宋棠宁却只是平静抬眸:“皇后娘娘往日待我不薄,我也不敢抗旨拒绝进宫,只是我前脚才跟陆执年决裂,跟陆家讨还他们往日贪墨我母亲和外祖父留下遗物,后脚皇后娘娘便召我进宫。” “若是我完好之时自然无人会多嘴,顶多就是皇后娘娘疼惜小辈想要说和,可如今我伤势未愈,满京城又都知道陆执年是如何跟着宋家大郎一起欺我,致我容貌受损,陆家又是如何仗着婚约多年辱我,待堂堂荣家血脉、国公府贵女如同平民小户上门乞儿。” “皇后娘娘明知六公主生辰宴上定有宾客,却召满身是伤的我进宫,棠宁倒是不怕丢脸,顶多被人嘲弄几句毁容貌丑无盐之说,可是皇后娘娘一片仁慈之心怕会被人误解,回头再传出她是想要替陆家出头仗势强逼我退让,忍了先前陆家上下欺辱之苦。” 宋棠宁一日日的跟在萧厌身旁,虽只能学个皮毛,可阴阳怪气和毒舌却似模似样。 “棠宁不敢误了皇后娘娘,金枝姑姑觉得呢?” 随行来的两个宫人都没想到这往日温顺的宋小娘子居然这么大胆子,她们闻言都是大气,其中一人怒喝出声。 “放肆,你竟敢揣测污蔑娘娘?!” 宋棠宁抬眼扬唇:“我只是以己度人,毕竟皇后娘娘疼爱我,我也不忍见她声名蒙尘。” “你!!” 那人气得就想说话,金枝沉着眼伸手一挡。 这位浸淫后宫多年的女官脸上已然彻底没了笑容,她只是看着宋棠宁开口说道:“宋小娘子,娘娘是真心疼爱您的,您何必?” 宋棠宁浅笑:“我也是关心娘娘。” “宋娘子,您当真要如此?” 金枝眸色陡然转冷,身上多年积攒威势蓬然而出,让得跟在一旁的花芜下意识的白了脸,就连隔着一道帘后的宋茹也是小脸发白下意识想要冲出去,被铖王妃和秦娘子伸手拉着才拦住了动静。 可宋棠宁却只觉得这般模样的金枝比起她家阿兄不动声色,只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如坠冰窖的冷戾差远了。 一个是故作凶狠,一个却是骨子里透出的凶煞,让人下意识就忍不住顺服低头。 棠宁发现自己居然半点都不怕金枝冷脸,只依旧浅声道:“难道不是娘娘非要如此?” 她用着最温软的声音,说着最剐人的话。 “若在陆家之前,皇后娘娘召我进宫,哪怕是在䧿山之后,娘娘派人问一句我是否安好,我定然无半分迟疑,可偏偏是在陆家之后。” “皇后娘娘或许当真只是关心我,可是落在旁人眼里难免会添了几分猜忌,我不愿让皇后娘娘背负恶名,且眼下全京城都知道我与陆家的三日之期,不如就等陆执年和陆家将这些年从我手中贪墨之物全数归还,我与他们两清之后,再进宫去与皇后娘娘请罪。” “金枝姑姑觉得如何?” 第89章 哪怕是金枝的涵养,这一刻也险些绷不住脸。 如何? 当然不如何!! 她今日会来本就是因为陆家的事情牵扯到了四皇子,否则皇后娘娘根本不会掺和区区小辈之事。 纵然宋棠宁闹的再厉害又能如何,只要没有皇后松口,她跟陆家这桩婚事就散不了。 皇后娘娘原本就是打算召宋棠宁进宫看能不能稳住她,就算稳不住也能拿着婚事做条件,将陆家那起子事情遮掩过去,若真等到宋棠宁跟陆家清算之后再进宫,那四皇子怎么办?! 这宋棠宁是故意的?! 金枝胸口起伏没了耐心,忍不住染上了几分急怒:“宋娘子是想要抗旨?” “棠宁不敢,只是我身子虚弱,容貌被毁,实在不敢进宫,皇后娘娘若真想强召也行,只到时我若不小心受惊出个什么事,也望皇后娘娘莫要怪我。” 宋棠宁说完之后就突然伸手扶着头,连声音也跟着虚弱,“果然是伤势没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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