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宋国公府?” “你!”陆肇满脸急怒:“所有人都知道我儿跟宋瑾修早就决裂……” “那是在宋家出事之后,陆三郎君眼见宋国公府无出头之日,为保己身,不惜跟宋瑾修割袍断交,可在此之前,他三五不时出入宋国公府,更与逆犯之女往来密切,同去䧿山,泛舟游湖。” 萧厌说话时声音不重,可每一个字落下时都让陆肇辨无可辩。 “宋瑾修亲自指认,宋家之事陆执年皆知,且早就知晓宋姝兰身世有异非宋家二房之女,却替其遮掩妄图瞒天过海,虽不及宋鸿勾结逆贼罪孽滔天,却也是戴罪之身。” 一旁沧浪自袖中抽出一张小卷纸,上前递给陆肇:“这是罪人宋瑾修亲笔所写供状,陆郎令过目?” 陆肇一把夺过,展开就见里面清隽字体。 他是见过宋瑾修的字的,自然认得这字迹的确是宋瑾修的,可是当看清楚里头宋瑾修是如何“指证”陆执年,他气得浑身发抖,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东西就被沧浪拿了回去。 “陆郎令小心些,这可是证据,弄坏了小人还得去狱中找宋家大郎重新写。” 沧浪拿着那“证据”递给萧厌。 萧厌淡道:“陆中书可要过目一下?” 陆崇远紧拧着眉心,宋瑾修反咬陆执年一口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他看了眼暴怒不已的长子,沉着眼说道:“三郎呢?” “父亲……”陆肇目光闪烁。 “我问你,三郎人呢?!”陆崇远声音更沉:“你不是去狱中接他?” “我……”陆肇紧抿着嘴角:“我是去了诏狱接他,可是从狱中将人接出来后,他就为着宋棠宁的事情跟我起了争执,我一时动气跟他吵嘴了几句,所以……” “所以你就由着他没回府?” 陆崇远的喝问让得陆肇神色讷讷,也到了这时候,陆崇远才明白为什么本该回府的陆执年居然会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不止招惹来了钱家的人,更是让得本该松手放他出来的萧厌出尔反尔,亲自带着黑甲卫上门,还这么对陆钦。 “他去了哪里,你派谁跟着?”陆崇远怒道。 陆肇张了张嘴:“我……” 见他说不出话,陆崇远就心中更冷:“你就没派人跟着?” 一旁跟过来的陆荣眼见着情势不对连忙急切开口:“有的,郎主,大爷派了琴安跟着三郎君的……” “其他人呢?” 陆荣也被问的噎住,陆肇更是脸色苍白地看着他。 陆崇远见状就知道陆肇压根就没管陆执年,那琴安怕还是陆荣私底下派过去跟着的,否则陆肇不会一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他顿时气得险些一口气上不来,喉间更是弥漫着腥甜。 往日他从没觉得长子这般蠢过,蠢的简直无可救药!! 陆崇远死死咬牙压着眼前晕眩,说话时嘴里带着淡淡血腥味道,狠狠瞪了陆肇一眼后,这才强压着怒气扭头看向萧厌。 “萧督主也听到了,陆执年不在府中。” “是吗?本督怎知陆郎令是不是爱子情切,与陆中书联手作戏给本督看?” “那你想要如何?”陆崇远寒声道。 萧厌扬唇:“既是捉拿要犯,那自然搜过才知道在不在。” “你敢?!”陆崇远怒不可遏:“这里是中书令府,不是你们枢密院能撒野的地方!” 萧厌闻言轻笑了声:“那陆中书都这么说了,本督总得试试敢不敢撒野。”他神色陡然冷了三分,朝着身后一挥手,“带着人进去好好的搜,记得搜仔细了,好好瞧瞧陆家三郎在不在。” “这陆家上下金贵,除了陆家三郎,其他人不准擅动,还有记得别碰着陆家什么贵重物件儿,免得陆中书怪罪。” 沧浪笑眯眯应道:“是,督主!” 黑甲卫如蜂拥一样朝着陆家里面涌了进去,别说陆崇远气得差点倒过去,就连陆肇他们也都是脸色大变。 世家府邸向来隐秘极多,里头藏着的见不得人的东西也不知道多少,虽说一些极为隐晦的东西大多都提前收好藏了起来,可就算是留在表面的也不能示于他人,更何况这府里上上下下光是主子就有好几十个,谁能保证他们手中没有些不干净的东西。 若真让这些黑甲卫进去搜一回,那恐怕真要出滔天大祸了。 “拦着他们,快拦着他们!!!” 陆崇远也失了往日沉稳,尖声厉道。 陆家下人都是纷纷上前阻拦,只可惜先前钱家三兄弟大闹府中时就已经打“废”了好些人,如今留下的那些人根本就挡不住如疯犬觅食的黑甲卫,眼见着那些人转瞬就进了后院,陆崇远满目晕眩,嘶声厉吼。 “萧厌,老夫定要圣前弹劾你肆意妄为,欺辱陆家!!” 萧厌扬唇:“去吧,本督等着。” …… 黑甲卫突如其来的闯入,让得陆家所有人都吓得惊恐至极,只不过片刻后院便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眼见着萧厌手下的人犹如狼入羊群,陆崇远更是脸色煞白气得险些没命。 钱宝坤绷着下颚脸色僵直,扭头看着萧厌压低了声音:“萧督主,你不是跟本官说过,只是教训一下陆家的人?!” 萧厌侧头扬眉:“本督说过吗?” “你……” 钱宝坤嘴唇抖了抖,想起刚才在门外遇到萧厌时这人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他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钱小娘子今日受辱是受棠宁拖累,本督甚是愧疚,愿与钱尚书一起替她们跟陆家讨一个公道。” 他满心以为萧厌当真只是来替宋棠宁和钱绮月“讨要公道”,顺带着出出气的,所以才跟着萧厌一起进来。 哪怕他带着黑甲卫进来,直接打断陆钦的腿,他也只觉得爽快,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萧厌要的从来都不只是泄愤而已,他居然是想要趁机抄了陆家的底,这狗贼是想要拿了陆家。 钱宝坤看着言语晏晏的萧厌,险些骂出声来。 这奸诈的死太监。 他要坑死他!!! 第140章 陆家的动静根本瞒不住人,黑甲卫大搜陆家时,后院惊怒惧怕交织,尖叫斥骂声更是此起彼伏。 谁也没有料到萧厌真敢有胆子带人搜陆家,而那些黑甲卫进了陆家后院之后“不小心”打砸的东西更是闹出极大的动静。 沧浪和缙云丝毫未做停留,入内就各自朝着偏角方向急掠而去,转瞬不见踪影。 盏茶时间后,二人再次现身时彼此对视一眼。 “如何?” “找到了。” 沧浪脸上露出遗憾:“只可惜时间太短了,来不及仔细去探。” “没关系,只要找到了地方就行。”缙云说话间看了眼周围乱糟糟的人群,低声说道:“陆城安那边应该带人赶来了,其他几家的人估计也快来了。” 陆城安是陆家旁支的人,也是陆家唯一一个走了武将路子的人,他们来陆家之前特意让人绊住了他,加之世家那边有冯秋荔拖延,才能叫他们顺利进了陆家。 可是这么长时间过去,那些人也应该快来了。 缙云朝着沧浪道:“让兄弟们撤。” 沧浪点点头后,就自怀中掏出一枚玄色鹰骨哨来,置于嘴边吹响之后,原本分散于陆家各处的黑甲卫顿时朝外集散。 “撤!” 黑甲卫风卷残云离开,徒留陆家惊慌失措的族人,缙云二人返回前院之后,迎面就朝着萧厌说道:“督主,陆家三郎不在府中。” “可搜仔细了?” “搜仔细了,整个陆家都不见他身影。” “那看来是本督误会了陆家了。” 萧厌脸上霜色消退,抬眼望向陆崇远父子三人时,说的话差点将人气死。 “陆三郎君既然不在府中,陆中书怎么不早说,累的本督险些与你们生了误会,不过说起来这都怪你们陆家教子不善,若非那陆三郎君再三生事,本督也不会大动干戈。” 陆崇远气的一哆嗦:“你……” 这强词夺理颠倒黑白的狗贼!! 萧厌看着脸煞白想要骂人却一口气卡在喉间上不来的陆崇远,体贴劝慰:“陆中书也不用这么愧疚,毕竟陆家枝繁叶茂,难保不会出一两个不肖子孙,往后好生教养规劝着就好。” “如今既知那逃匿之人不在你们府中,本督就带人去别处寻了,若几位瞧见贵府三郎君的身影,烦请将人押送回诏狱,免得回头他再惹出是非来,累及陆家上下。” 萧厌说完之后,完全不看差点气晕过去陆崇远,只扭头看向钱宝坤。 “钱尚书,本督还有公务在身,得回宫跟陛下复命,你若是有事要跟陆中书他们商谈,那本督就先走一步?” 钱宝坤:“……” 艹,这过河拆桥的死太监!! 来之前一口一句“本督与钱尚书一起”,现在就想要“先走一步”?! 钱宝坤又不是蠢货,他是想要替钱绮月讨要公道,也想要收拾陆执年,可是到了这会儿他怎么看不出来自家闺女十之八九根本没被陆执年“欺负”。 她估摸着是想替宋棠宁出头,多少也被陆执年冲撞动了气,结果萧厌这狗东西不做人,直接将他和钱家拉进了屎坛子里。 眼下祸事闯了,陆家也得罪死了,光看陆家上下满是狰狞的样子,钱宝坤都怀疑萧厌要是真撇下他跑了,他能被陆崇远给生吞活剥了。 况且这死太监惹出这么大的祸事来,转身就想甩了他跑路,他想的倒美!! 钱宝坤连忙开口:“本官的确有事要与陆家讨要公道,可府中犬子冲动妄为擅闯陆家也是事实。” “本官向来都讲规矩,绝不容他们胡来,正巧萧督主要入宫,本官也带着他们去跟陛下请罪,至于陆家三郎欺辱小女的事情,择日再另行清算。” 萧厌挑眉:“钱尚书是要与本督一起?” 钱宝坤脸皮子抖了抖:“自然。” 萧厌轻笑了声:“那就走吧。” 萧厌说完之后便率先朝外走去,陆崇远气怒至极嘶声道: “拦着他们,给我拦住他……” 唰! 一道寒光擦着陆崇远耳边径直飞过,瞬间打断了他嘴里的话。 陆崇远耳边头发被斩断了一截,纷纷扬扬朝着地上落去,而他头顶原本束起来的冠也应声落地,已染霜白的头发凌乱贴在脸上。 “父亲!”陆肇惊骇出声。 陆崇远披散着半边头发,抬眼对上萧厌回首时冷陌眼神,脸上也是忍不住发白。 刚才那一下若是再歪上半寸,那钉进身后梁柱上的长剑,刺穿的就是他的脑袋。 萧厌收回目光:“走吧。” 陆崇远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嘴唇微抖愣是没有再继续开口,而陆家那些下人眼见着主子不出声,面面相觑片刻愣是没有一个人动弹,任由萧厌自一片狼藉之中扬长而去。 眼见萧厌走了,钱宝坤连忙就朝着一旁三个儿子使了个眼神:还不快走,等什么呢?! 钱家三兄弟一激灵,忙不迭带着那些个钱家下人跟了出去。 沧浪则是伸手将梁柱上的长剑取了下来,领着黑甲卫的人跟在后面离开。 等到陆城安和其他几大世家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赶过来时,陆家大门歪斜,往里时一路都是狼藉。 那本是华贵的前厅被砸的稀烂,院中花草也像是惨遭蹂躏之后四处东倒西歪,陆家下人呲牙惨叫,彼此扶携着一瘸一拐满是狼狈。 “郎主。” “陆公!!” 外间熙熙攘攘的人群涌了进来,满是惊惧以为陆家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可谁知道走到院里就齐刷刷的呆住。 只见院中陆崇远惨白着脸站立不稳,呼哧喘着气时身形狼狈,而他身侧被人搀扶着从地上起来一半的陆钦,大腿根上全是血迹。 在他站立的地方,那滩血水旁边还掺杂着一滩可疑的浑黄水迹,满是腥臊。 “……” 陆钦本就疼的面色狰狞,被众人直盯盯打地看着自己裆下,再垂头瞧着那滩水迹。 他登时怒气攻心,又羞又恼之下双眼一翻,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原本扶着他的人伸手想要去抓时一时没抓稳,陆钦整个人径直倒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血迹混着水迹溅射开来。 唰—— 原本冲进来的那些人齐刷刷地后退了半步。 陆肇:“……” 看着鞋面被溅上的血迹,恨不得也跟着晕过去。 …… “萧督主好心思。” 钱宝坤跟着萧厌从陆家出来之后,就忍不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萧督主想要借机对付陆家,为何不提前跟本官说一声,也好让本官有个准备?” 萧厌侧头:“钱尚书说什么?”他凤眸轻扫时,眼底酝着浅笑:“本督不过捉拿逃匿要犯,何曾对付谁人?” 钱宝坤:“……” 你他妈要不要脸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他又强行咽了回去,心知自己已经上了贼船难以下去。 钱宝坤脸色铁青地沉声道:“萧督主到了现在还要跟我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吗?” 他显然是动了气,“我今日一时糊涂被萧督主利用,怪我自己不够小心,可是绮月对于宋小娘子却是没有半点虚妄。” “她不惜拿自己名节来哄骗我替她出头对付陆家,为着的也不过是想要帮宋小娘子讨回公道,我原以为萧督主待宋小娘子是真心,可原来也不过是如此!” 萧厌见钱宝坤动了怒气,而且言语间也是已经察觉到他被自家闺女给坑了,他脸上笑容收敛了几分。 “本督待棠宁自然是真的,钱小娘子对棠宁的心意,本督也记在心上。” “那你还……” 钱宝坤闻言忍不住气结:“萧督主所谓的记在心上就是如此利用我钱家?” “抱歉。” “……”钱宝坤只等着他狡辩之后就爆发的怒气猛地一滞。 这奸诈之徒居然不狡辩? 钱宝坤对着萧厌毫不犹豫的道歉一时间竟是语噎,只觉得一口气噎在了喉咙口,上上不来,下也下不去。 萧厌开口说道:“我知道今日之事让钱尚书动气,可实在情非得已,还望钱尚书见谅。” “情非得已?” “本督有非进陆家不可的理由,而且钱尚书大可以放心,今日陆家的事情本督自会扛了,不会殃及钱家。” 萧厌的话刚落下,钱宝坤就满是怒气,不殃及?那陆崇远怕是都将他恨进了骨子里,哪能不殃及?!况且还有宫中…… 钱宝坤压着怒气:“陆崇远并非无名之辈,他可是当朝中书令,论品阶皆是高于你我,你擅自带着黑甲卫搜查陆府,若真闹起来,就算是陛下也护不住你!” 萧厌说道:“本督何须陛下护。” 钱宝坤皱眉看着他。 “本督擅自搜查的确会遭问罪,可若陆家有罪在前呢?” 钱宝坤忍不住睁大了眼,陆家有罪在前? 他陡然就想起刚才萧厌“栽”在陆执年身上的那些罪名,皱眉说道:“萧督主该不会觉得,以陆执年所犯那点事情,就能拿下陆家……” “钱尚书觉得本督蠢?” 钱宝坤顿时一噎。 萧厌笑了声后,也没再戏弄眼前这人,直接从袖中抽出一份东西来递给了钱宝坤。 “钱尚书看看?” 钱宝坤有些不解地伸手接过之后,就发现这东西像是账本,里头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一些往来账目。 他本就管着户部,对于一些账目类的东西格外的敏感,光只是粗略看了一眼,就发现这账本上有许多古怪之处。 “这是……” “漕粮账本。” 钱宝坤腿一软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扔出去,待缓过神来之后就忍不住震惊抬头:“你怎么会有这账本?当初这案子的证据不是全都已经毁了吗?” 年前漕粮的案子闹的沸沸扬扬,朝中因此更是喧腾许久,据闻萧厌携枢密院中之人亲自押送江南一带搜寻的证人回京之时,路上遭了“流匪”,当时所有证据被毁于一旦不说,就连证人也都死的干净,后来只带回来一个说不清楚话的疯子。 钱宝坤虽然没有太过了解过这个案子,却也知道世家那边有一段时间过的风声鹤唳,跟萧厌这边更是斗的不可开交。 漕粮贪污之巨光是知道的就足有数百万,光只是一个数目就震惊世人。 萧厌紧抓住此事对于世家穷追不舍,将与漕粮一案有关之人掀了个底朝天,而世家那边迫不得已不得不舍了江南那边一大批的官员,连带着原本被世家垄断的一些生意也突然成了无主之物,为的就是能够尽快断尾,从漕粮一案之中抽身。 钱家那边也因此得了一些好处,族中还特意写信过来告知过他。 当时安帝是下了狠心要彻查此事,萧厌也大有要掀了世家的架势,可是后来证据突然被毁,证人押送回京时又死了个干净,与此案有关的地方官员没等查到头上就已经相继出事。 整个案子彻底断了线索,萧厌与世家那边也就此僵持。 可谁能想到,萧厌手里居然有漕粮贪污的账本! 钱宝坤只觉得手里拿着的这东西格外的烫手,满心不解地朝着萧厌问道: “萧督主既然早就有这账本在手,自然能追责陆家,可当初为什么没有继续追究下去,反是让他们断尾求生?”要知道世家那边还险些反咬一口,将萧厌拉下来。 萧厌淡道:“这账本不全。” “不全?” 钱宝坤闻言皱眉,低头又仔细看了看手里的账本,才发现上面果然缺失了一些。 萧厌说道:“这账本当初得来的时候就缺了一半,而那一半上才是最要紧的东西,钱尚书手中这一半只能让陆家出出血而已,要不了陆崇远的命,若能寻得的另外一半,说不定能将他从中书令的位置掀下来只可惜当初拿着另外一半账册的不知所踪。” “本督派人搜寻了许久也不曾见其下落,原本是想将这东西留到将来另有他用,如今正好拿出来,也算是全了钱小娘子对棠宁的这份心意。” 萧厌神色温和下来,对着钱宝坤时也不似先前戏弄,反而格外的诚恳。 “贵府三位郎君擅闯陆家的事情,若是问罪怕是一个都逃不掉,且钱小娘子毕竟是女子,岂能让她拿着名节去与陆家纠缠。” “今日陆执年冒犯她和棠宁的事情本督来日自会与他清算,至于旁的,待会儿入宫之后本督会与陛下禀明,贵府三位郎君是假借钱娘子受辱之名替本督开路,为的是入陆家一探虚实,看能否寻到另外一半账本。” “擅闯陆家的罪名本督来担便是,钱尚书大可全推到本督身上,反正本督招惹的人从来不少,也不差这一桩。” 钱宝坤一时怔住:“你……” 萧厌竟是要替他三个儿子揽罪? 外间赶车的沧浪听着里面突然消音的钱尚书,哪怕不看也知他脸上震撼,他憋着笑抖了抖手里的鞭子: 得,又一个快被主子忽悠瘸的倒霉蛋。 第141章 钱宝坤原本是气恼萧厌利用他和钱家,更暗恨他将自己拖进了世家这滩浑水里,可此时听到萧厌的话后,心中那怒气顿时有些续接不上,对着满是真诚的萧厌反倒是迟疑起来。 “可是,擅闯中书令府,若是问罪,你也担当不起……” “钱尚书说笑了,我本就是替陛下办差,为的也是肃清朝堂,漕粮一案关乎民生,先前水患之时枉死的那些灾民也总得有人替他们出头,朝中蠹虫不清,那些冤魂也难得安宁。” 萧厌本就容貌出众,往日浑身煞气摄人心魄,此时褪去了冷冽,眼中如山涧暖阳落于水面,粼粼波光间透着一股难言的深邃温和。 “我虽是个阉人,可也曾受过众生之恩,为官的心跟钱尚书是一样的。” “我也不与您虚妄,说句忠君报国难免让人笑话我夸夸其谈,可若是能够让朝堂清明,让低贱之人多几分青云坦途,让天下百姓和乐,就算是不择手段本督也乐于担这恶名。” “陆家是朝中毒瘤,早晚要去,如果陛下这次迫于压力真要问罪,本督也认了,钱尚书不必担心。” 钱宝坤张了张嘴:“可是……” “钱尚书不必劝了,本督心意已决。” 萧厌突然朝外叫停了马车,转身对着钱宝坤说道:“前面就是宫门了,钱尚书还是跟本督分开走吧,你先带着三位郎君进宫面圣,见到陛下后就说是本督骗了贵府三位郎君,唆使着让他们当了马前卒。” “待你面圣之后,本督再去见陛下,免得让陛下误会了你我勾结,耽误了钱尚书。” 萧厌的体贴让得钱宝坤有些不知所措。 他原本以为萧厌只是利用他和钱家,想要踩着他们来对付世家那些人,可如今看他愿意自己担罪,甚至还由得他去圣前随意开脱,就连漕粮贪污的账本都交到了他手上,只为了让他安心。 钱宝坤先前气势几乎散了个干净,心中反倒浮出愧疚来:“萧督主,不如我随你一同去陛下面前解释,有这账本在,陛下想来应该不会怪罪的……” “不必了,你若不跟我撇清干系,世家那边不会放过你的,陛下也会多疑。” 见钱宝坤还想要说话,萧厌直接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不用多说,我知道钱尚书心意,只是我毕竟名声不好,与我同路会影响了你前程,陆崇远也不是好相与的,你还是快些进宫吧,别叫陆家的人抢在了前面,在陛下跟前进了谗言。” …… 钱宝坤被了萧厌从马车上“赶”了下来,手里那账本萧厌也没收回去,看着萧厌领着黑甲卫朝着枢密院方向而去,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担心他会在圣前诋毁。 钱宝坤忍不住用力抿了抿嘴角,脸上满是动容。 “父亲,他们怎么走了?” 钱家三兄弟走在后面,丝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眼见着萧厌头也不回地离开,钱家大哥顿时着急。 “萧厌不是说要与我们一起进宫吗,他们惹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想要过河拆桥,利用完我们之后就想将我们撇开让咱们钱家去当了挡箭牌?!” “别胡说!”钱宝坤扭头低喝:“萧督主不是你想的那种人。” 钱青冉:“?”他满是茫然地看着自家亲爹,“您怎么了?” 先前从陆家出来的时候,钱宝坤还口口声声地说着萧厌卑鄙无耻,可恶至极,而且钱家向来不与朝中其他人为伍,早前钱宝坤跟他们提起萧厌的时候也是满满的嫌弃? 钱宝坤握着手里的东西,脸上满是复杂:“是我错怪了萧厌,以前我只以为阉人无情,行事太过不择手段,可如今才知道萧督主也是颇有志向之人,他虽身有残缺,可品性却远胜朝中其他人……” 钱青冉:“??” 钱家二哥:“爹你疯了?那萧厌有什么志向,杀人吗?” 就那动不动就废人手脚,差点没直接砍了陆钦命根子的疯批,说他品性好,他爹疯了? 钱宝坤闻言就横了二儿子一眼:“别人云亦云,仔细想来萧厌斩的都是该斩之人,那落在他手里的也没什么好东西。” 钱家二哥:“……” 他看着自家亲爹从最初怒气勃然,到现在突然态度大变,不只没有怪罪萧厌利用,反而居然一副找到了知己满满夸赞的样子,钱家二哥忍不住朝着身旁钱青冉嘟囔:“阿兄,咱爹吃错药了?” 瞬间换来钱宝坤一记眼刀子:“你说什么?” 钱家二哥连忙缩了缩脖子躲在一旁。 钱青冉不知道刚才马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钱宝坤态度大变,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陆家那边的事情,他皱眉问:“父亲,先不论那萧厌到底如何,陆家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还进宫吗?” 钱宝坤沉声道:“进!” “那还是照着先前所说……” “不必。” 钱宝坤目光微凝,他原本都已经想好了,萧厌这般算计他和钱家,就算被他绑在同一条船上他也要狠狠咬他一口,让他知道他钱宝坤也不是好招惹的,可是如今…… 既然萧厌肯退一步,保钱家安宁,那他自然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去扛陆家的事。 钱宝坤沉声说道:“待会儿进宫之后我去面见陛下,你们三人不必开口,如果陛下单独召见你们,你们便照着这般说……” 他低声在三人面前耳语了几句。 钱家三兄弟听完之后都是忍不住诧异抬头。 钱青冉眉心皱了起来:“父亲,您当真这么决定?若是叫陛下疑心钱家跟萧厌勾结……” “这你不用担心,我既然让你们这么说,那自然是有把握陛下不会起疑。”钱宝坤说道:“你尽管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 钱青冉虽有犹疑,可见钱宝坤神色肯定,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好,我听父亲的。” …… 钱家马车径直朝着宫中方向而去,不远处拐角的地方,本该已经离开的萧厌等人却是停留在原地,待看到钱宝坤一行进宫之后,沧浪才朝着马车里面道:“督主,钱家父子进宫了。” 缙云见人进宫依旧忍不住皱眉说道:“督主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些,那账本关乎漕粮一案,是咱们好不容易才从蔡奇手中得来的证据,如今就这么交给钱宝坤。” “钱家也是岭南世家,钱宝坤未必不会对世家处境感同身受,若是他惧怕陆家之威私藏下来,或是借此去与让钱家和陆家修好,那岂不是会坏了督主大事?” “钱宝坤不会。” 萧厌手中摩挲着指间扳指,脸上格外的平静。 钱家虽然也是世家,可钱家上下行事作风与京中这些久居高位的世家全然不同,他年少时曾经见过一次钱家家主,那是个悲天悯人,极为宽厚的人,钱氏一族中也极少传出纨绔之事,钱家也是岭南更是出了名的积善之家。 时常照拂附近州县百姓,凡有灾祸也必定慷慨解囊,从不藏私,也因此钱家在岭南一带极为有声望。 钱宝坤此人的性情与他兄长,也就是那位钱家家主极为类似,当初他在岭南为官时就十分在意百姓民生,入京之后身居户部要职,却未曾贪污半点,早前南地水患,因世家官员贪腐朝中亏空,所有人都在赈灾之事上为难,唯独钱宝坤暗中支持,于户部银钱之上更是竭尽所能筹措。 后来漕粮一案爆发,他前往南地调查时诸事不顺,钱家也曾暗中助力,要说这其中没有钱宝坤帮忙周旋他是不信的。 萧厌温声道:“钱宝坤此人看似胆小不争,实则极有脾性,我若是一心跟他辩解,他自会厌烦我利用,可眼下我退一步,他自会还我示好,若是其他事情他或许不会帮我,可是漕粮一案,他不会坐视不理。” “况且……” 他轻笑了声, “这位户部尚书,是个真正疼爱女儿的人。” 钱家生了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娘,钱绮月幼时身体有疾,钱家尚且如珠如宝的护着,丝毫不允人说她半点不是,更遑论是被陆执年惊吓受了伤。 若是钱家今日闹上这一回不是为着钱绮月也就罢了,可既是拿着那小姑娘当了借口,又事关她名节清誉,哪怕真知道自己是被人利用了,钱宝坤也会咬牙将这事和血吞下去。 萧厌几乎是将钱宝坤的心思摸了个彻彻底底。 外间缙云闻言这才心神稍松,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万一钱宝坤那里出了意外……” “他要是真的出了意外,本督自然也有别的办法应付,况且谁告诉你那账本只有一份?” 缙云:“?” 缙云:“!!!” 不是只有一份吗……等等。 他错愕:“督主给钱宝坤的,是副本?” 萧厌扬唇:“防人之心,人之常情。” 缙云:“……” 沧浪蹲在马车边缘,瞧着缙云满目震惊的样子哈哈笑出声:“早就跟你说过别杞人忧天了,向来都只有咱们督主忽悠别人的,你什么时候见到旁人占过督主便宜的?” 没瞧见钱宝坤下马车的时候一副被忽悠瘸了的架势。 缙云闻言沉默,突然就觉得先前满脸后悔觉得自己误解了他家督主的钱尚书,有那么一点儿可怜。 萧厌见沧浪笑的眉不见眼,朝着马车外抛出粒碎银子,直接砸在沧浪后脑勺上:“行了,回棠府。”他有些担心家里的小海棠。 沧浪接过银子一把塞进衣襟里,眉开眼笑: “好嘞,谢督主赏!” …… 萧厌出府之后,宋棠宁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她坐在宋茹屋中,瞧着床上已经服了药昏睡了过去的小姑娘,替她掖了掖被子。 宋茹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也不见什么血色。 秦娘子一边拾掇着窗边摆放着止疼用的银针,扭头见宋棠宁忧心忡忡的样子,开口安慰道:“别担心了,她伤的不重,先前疼的厉害也大多的因为她初次来了癸水,又恰好撞到了小腹,才会一时间有些难以承受。” “我已经给她施针止疼,又服了汤药,暂时能让她安宁睡上一会儿,不过她身子体虚阴寒,方才我替她探脉察觉她身体亏空的厉害,若是不好生调养着,等着将来年岁大了,不仅于子嗣上艰难,还会一身的病痛。” 秦娘子早前就曾听闻过宋棠宁这个妹妹在宋国公府不受看重,日子过的艰难,先前瞧着人瘦瘦小小只以为是营养不良,可仔细把脉后才知道她何止是不受待见,那贫苦百姓家的小姑娘都不像是这般孱弱,皮包骨的胳膊简直是生生饿出来的。 宋棠宁抿了抿唇:“那若是好好调养着,阿茹身子能养过来吗?” 秦娘子说道:“当然可以,小娘子毕竟年岁还小,现在将养还来得及,只不过她婚嫁之事最好能够押后一些,免得太早有孕难过生产的关卡,若是能等到二十之后再孕育子嗣,她也就能与其他寻常妇人无异。” 宋茹今年不到十四,将养个五六年再成婚,想来身子骨也能养回来了,到时候再生孩子,也不至于冒险去渡那鬼门关。 宋棠宁闻言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叮嘱阿茹。” “今天的事不告诉铖王妃吗?”秦娘子问。 宋棠宁低声道:“晚些时候我再跟姨母说。” 秦娘子迟疑:“铖王妃腹中那孩子……”她忍不住看了眼宋棠宁,“那孩子月份眼见着大了,若是要留着就得开始小心养着,若是……也该早些决定,再晚就该伤身子了。” 秦娘子有些看不太懂铖王妃,这段时间她时不时过府替铖王妃诊脉,每次见她时都感觉到铖王妃对腹中的孩子并不算热切。 这孩子的怀相并不好,天生心脉就有些偏弱,就算好好养着生来怕也会是个体弱的,可要说铖王妃不想要这孩子,她却又遵照医嘱仔细用药,从不曾耽误半点。 秦娘子忍不住问了句:“铖王妃还打算回铖王府吗?” 宋棠宁低声道:“姨母大概是想要回去的。” “可是铖王……” “不是为着铖王,是为了谢寅。”哪怕宋棠宁不愿意,却也知道姨母是没那么容易放得开谢寅的。 秦娘子闻言沉默了下,她虽然没生过孩子,却也知道母子之情难以割舍,她也没再多问,只是轻叹了声。 果然成亲什么的,最是麻烦不过,还是行医好,无牵无挂,不必委屈自己。 二人闲聊了几句别的,宋棠宁一直挂心着去了陆家的萧厌,时不时顺着窗口朝外探望,等过了许久,外间才传来府中下人行礼的声音。 “督主。” 阿兄回来了? 宋棠宁眼中一亮,连忙起身朝外看去,就见到萧厌走到院前就止了步,像是在跟外间的下人询问什么。 她连忙朝外唤了声“阿兄”,然后就疾步走了出去,越到门前便脚下越快,到后来几乎是小跑了起来。 等到了萧厌跟前脚下急停时,萧厌伸手虚扶了一下:“慢些跑,我在。” 第142章 萧厌依旧是一身绯色襕衫,衣袂长摆拂过门前阶槛,阳光穿过院前石雕弯檐上的孔洞落在身上,衬的他侧脸冷逸,可伸手扶着身前女娘时动作却是轻缓,眉眼也是止不住的温柔:“跑这么快做什么,当心摔了。” 宋棠宁脚下站稳,抓着他衣袖有些气喘:“阿兄,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他瞧了眼抓着袖口已经养好了许多的纤白手指,目光落在那半截露出的腕子上,视线一扫便收回,“不过是寻人晦气,你该担心旁人。” 宋棠宁皱眉:“我担心旁人做什么?” 他们又不是她的谁! 她仔仔细细打量着萧厌,见他仿佛被逗笑似的闲适,脸上也不见半点勉强,她一直紧提着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了下来,后面跟过来的沧浪见状戏谑着笑道:“女郎放心吧,督主只是领着我们去抄了个家,能出什么大事……” “抄家?!”宋棠宁刚松下来那口气又猛地提了起来。 见小姑娘震惊的眼睛都瞪圆,萧厌横了多嘴的沧浪一眼:“别听他胡说,就是带人去陆家找点儿东西,起了些冲突而已。” 宋棠宁担忧:“那他们可有为难阿兄?” 沧浪顿笑:“女郎未免太过偏心眼,怎么不问问督主有没有为难他们?” 他家督主恶名在外,谁提起不先贬损几句,凡有冲突也说是他欺人在前,谁都觉得错的那人肯定是督主,可是他们家女郎倒好,开口便觉得是督主受了委屈,这次别说是沧浪,就连跟过来的缙云也是忍不住沉默。 见棠宁被说的局促,萧厌瞪了沧浪一眼:“就你话多?” 沧浪缩缩脖子。 萧厌这才扭头对着棠宁:“放心吧,本督从不会叫自己受了委屈,陆家也为难不了我。” 阳光落在宋棠宁脸上,晃得她下意识闭眼,萧厌下意识伸手置于她额前替她遮光:“宋茹怎么样了?” 棠宁眼睫动了动:“没什么大碍,陆家的人也没伤到她筋骨,只是阿茹以前在宋家受的苛待让她太过体弱,秦姊姊说要好生养着。” “那就好好养,府里什么药材都有,需要什么就让秦娘子去取,她知道放在何处。” 萧厌对宋茹最初其实没多少印象,偶有两次相遇她也大多都只是规规矩矩行个礼就匆匆跑掉,绝不与他独处,他原以为是那小丫头怕他,可是后来才发现她好像是在刻意避嫌,不仅仅是他,就连顾鹤莲来时,宋茹也会故意避开。 她从不出现在不该她出现的地方,也绝不主动交好攀附那些对棠宁好的人,就连铖王妃那里她也甚少去亲近,那小姑娘只守着自己的分寸,安安静静的做着棠宁的妹妹,而且平日里看着那般胆小懦弱的女孩,却能遇到危险不顾一切去救棠宁,萧厌自然便也愿意关照她几分。 宋棠宁轻“嗯”了一声,点点头:“好。” 见她乖乖巧巧的样子,萧厌说道:“宋茹既然没事,那你的伤呢,让秦娘子看过没有?” 宋棠宁怔了下,下意识就否认:“我没……” 唔。 后肩被轻捏了一下,宋棠宁顿时疼的闷哼了一声,脸上都有些发白。 萧厌见状这才松开手改将手掌隔着衣物覆在她肩头按压了几下,见她眉间舒展开来,一直轻耸着的肩头也放松下来,这才朝着她说道:“虽然没伤到骨头,可也得上药,要不然明天肩上该肿了,好几日都消不下来。” 他垂眸看着她鸦睫扑扇,并无责怪的意思,只低声道: “知道你不想让铖王妃挂心,可在我面前不用遮掩。”顿了顿道,“今日可有吓到了?” 宋棠宁有些呆怔地看着身前温声细语询问的男人,他比她高上不少,说话却总是垂颈迁就着她,肩上的大手哪怕隔着衣物也透着一股炙人的温度,而他突如其来的关切,也让宋棠宁因为担忧宋茹强压下去的委屈和害怕浮了出来。 女孩儿忍不住红了眼圈:“阿兄,他差点轻薄了我。” 被陆执年抓过的手臂生疼,被他抱过的地方更是难受,只要想想差点被陆执年亲着,她就一阵阵的恶心。 萧厌剑眸里沉怒犹如实质,见她红着眼垂眸,低声道:“别怕,我在。” 宋棠宁听着耳边细语,那委屈便越觉得难以压抑起来。 她其实知道她不该如此,不过只是一次惊吓罢了,下次学了教训不再轻易让人近身即可,明明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她也不该被这种小事吓到,该学着怎么去应对这些麻烦,可是肩上那手太过温暖,阿兄的宽纵也让她一时有些忍不住。 她满是娇气的掉了泪珠子:“阿兄,我讨厌陆执年。” “嗯。” “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好。” 宋棠宁听着他干脆利落的回话,那委屈反倒被惊吓取代,她眼睫挂着泪仓促抬头:“我只是随口说说,阿兄别动他。” 萧厌垂眸,她声音沙哑: “你若要了他的命,陆家会就此缠上你,我往后会时时带着人在身侧,绝不与他独处。” 她想起萧厌往日杀伐果断的性子,怕他当真因为自己随口胡言一句,当真去弄死了陆执年,忍不住伸手轻拉了拉萧厌衣摆,声音带着几丝气音:“我就是有些害怕,阿兄哄哄我就好。” 萧厌看着她红着眼抬头看着他,那双杏眼水雾蒙蒙却溢满了关切和在意,将爱憎表露的毫不掩饰,涟漪轻荡间一下就撞进了人心里,他忍不住神色一软,伸手覆在她发间。 “好,阿兄哄你。” …… 秦娘子站在屋中,隔着窗棂瞧见院前站着的一高一低仿若相依的两人,眉心忍不住皱了皱。 “秦娘子,您怎么了?”花芜端着水进来,见她发呆忍不住探头。 秦娘子一把将小丫头脑袋摁了回去:“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这位往日冷情的萧督主对于宋棠宁这个“义妹”是不是有些关切的太过?而且他那眼神……秦娘子摸了摸下巴,“啧”了一声,扭头就朝着满脸懵懂的花芜说道:“去拧个帕子过来,替茹娘子擦擦身子,再过两个时辰唤她起来服药。” 花芜茫然点头:“是,秦娘子。” …… 第143章 萧厌并没有在棠府久留,仿佛当真是回来“哄一哄”宋棠宁,想要看看她伤势如何,待到自家小姑娘情绪稳定些后,他才又匆匆离开。 只是从棠府出来之后,他满脸的温和柔软就褪了个干净,只煞气凛然地朝着身旁道:“陆执年抓到了吗?” 沧浪低声道:“没有,陆家那边一直都有人守着,陆执年没有回去过,先前女郎去过的地方也找了一遍,不见陆执年的身影。” 他也觉得奇怪,陆执年先前在狱中是受了杖责的,有他们交代那一身的伤是做不得假的,而且他惹出这么大的祸事居然没回陆家去寻求庇护,他下令让人满京城去找,愣是没找到一个半残的公子哥,那陆执年就跟钻地了似的,硬生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沧浪说道:“陆家那边的探子说,陆执年先前是跟陆肇起了争执负气离开的,身边就只跟了一个陆家的下人,先前女郎她们出事后,陆崇远发了很大的火,也下令让人四处去找陆执年将人带回去,只是陆家的人也没找到他人影,只有那个陆家下人被抬了回去。” 萧厌闻言声音冷沉:“他恐怕是知道陆家将他当了弃子,你派人去城门四处,他惹了大祸,知道陆家容不下他,恐怕不会再留在京城。” 沧浪惊讶:“督主是说,陆执年会离开陆家?” “他若还想要将来,势必会走。” 往日陆执年是陆家少主,是将来家主继承之人,可如今的他却是丧家之犬。 别说他与棠宁的婚约,一旦他真来积云巷跪了,往后京中无他容身之地,就是陆家那边也不可能把将来的家主之位交给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况且今日他伤了户部尚书之女,又累及陆钦被废,他明知道自己已是弃子,回了陆家不仅不能得到庇护,还极有可能会被陆家推出来作为安抚钱家的“赔礼”,从此再无翻身之地。 陆执年只要有点脑子,他就不会再回陆家。 “你让人去京郊码头,出城的各处要道搜查,看能不能将人抓回来。”萧厌冷声道:“告诉陆家那边的探子,让他们尽量挑拨陆钦和陆肇的关系。” 陆钦今日因陆执年丢脸,更被他废了一双腿,以陆钦往日的偏执,他怨恨他的同时,恐怕会将惹出祸事的陆执年以及兄长陆肇一并恨上,而这份怨恨就是陆家内乱的根本。 他想要找的东西还在陆家,今日虽然趁乱找到了那东西可能在的地方,可是想要得手还得陆家乱起来才行。 “若是陆执年抓不回来,就想办法做场戏,让陆钦以为陆肇爱子情深,明知道陆执年惹祸还暗中放人逃离,引得今日之祸。” 兄弟反目有时候要的并非什么天大的事情。 一个误会,就已经足够。 沧浪点点头:“是。” 萧厌坐在马车上,看着外间掠过的路边和行人,脑海里却是想起之前宋棠宁落泪的模样,他摩挲了下指尖,剑眸如霜沉厉:“去把宋瑾修带上,入宫。” 沧浪应了一声,马车就朝着诏狱而去。 …… 黑甲卫擅入陆家,萧厌无诏伤人,堂堂中书令府被人如入无人之境搜了个底朝天,陆崇远片刻都没耽搁,哪怕被气得险些晕厥,也第一时间带着其他世家官员就一状告进了宫中。 安帝召见钱宝坤的时候,听着外间那不断传来的声音,只觉得头疼。 “陛下,陆中书和梁太师他们都在殿外跪着,并带着还有二十余名官员,都是想要求见陛下状告萧大人的……” 殿内伺候的内侍低声颤颤还没说完,外头就陡然传来一名老臣中气十足满是怒火的声音。 “老臣梁广义,受先帝倚重辅佐陛下多年,深谙朝堂不清则君听不明,萧厌此贼祸乱朝上,以阉贼之身枉顾朝廷法纪,仗着陛下恩宠肆意妄为欺辱朝中重臣,陛下若不严惩萧厌此贼,难正朝堂视听,让众臣寒心!” “微臣附议,户部尚书钱宝坤勾结枢密院,擅闯中书令府,求陛下严惩!” 安帝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弹劾,只觉得脑仁都绷着的疼,他满是躁怒地看着钱宝坤:“听到了吗,萧厌便也罢了,朕自会找他,可是你一个户部尚书,不是刑部的,你闯什么陆家?” 钱宝坤跪在地上:“微臣有罪。” “有罪有罪,朕不知道你有罪?你倒是说个理由,好端端的带着你三个儿子打进陆家想要干什么?” 安帝还是很喜欢眼前这个户部尚书的,至少钱宝坤管着户部之后,朝中大多要用银钱之时未曾太过为难,而且钱宝坤足够忠心,虽是世家出身却从不袒护那些世家朝臣,也从不掺和朝中争端。 户部这位置本就是朝中要害,若非当真逼不得已,安帝绝不想换掉他亲手提拔起来的“自己人”。 钱宝坤垂着头:“是陆家之子欺辱微臣女儿在前。” 安帝皱眉:“哪个陆家子?” “陆家三郎,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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