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发,你若是有什么要带给狄将军的,就一起送来我替你捎带回去,不过大军疾行又是骑兵赶路,行李肯定不能带得太多,免得路上耽搁。” 狄涛道:“我知道,伏叔放心,等我回去整理好就给你送去。” 九月的天越往月底便越是生凉,院中的箱子被尽数抬走之后,落叶打着旋被风吹落下来,落得满地金黄。 屋中茶炉沸腾时,几人闲话饮茶。 伏越坐了一会儿,留了份礼物祝贺萧厌和棠宁大喜之后,就先行告辞离开,等他走后,狄涛也寻了个借口一溜烟儿的跑了。 顾鹤莲不知道打哪寻来两个红薯,放在炉子上翻烤着,曹德江喝着茶问:“你是怎么说服施玉麟那家伙答应教导狄家这小子的?” 萧厌:“没说服。” 曹德江挑眉。 顾鹤莲也是侧目。 萧厌说道:“狄涛仰慕施先生才华,夜夜上门拜访,被其拒之门外而不退,他引经据典以诉虔诚求学之心,施先生被他诚心感动,答应教他一些。” 曹德江:“……说人话!” 萧厌:“狄涛只会三字经。” “噗——” 曹德江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溅了顾鹤莲一脸。 顾鹤莲丢掉手里的镶金铁钳子,满是跳脚地拎着衣袖擦脸:“曹老头你干什么,你脏不脏!!” 衣襟前的宝石串子挂着泡散的茶沫子,顾鹤莲越擦脸色越黑,眼瞅着袖子上湿了一团,他愤愤就朝外走,一边走一边喊: “牧风,牧风,取我的衣裳过来!” 顾鹤莲骂骂咧咧地走了,曹德江放下茶杯之后有些狼狈的捂着嘴边咳边瞪萧厌。 “你故意的?!” 一个只会背三字经的人怎么能引经据典以诉虔诚求学之心的?怕不是这狄家小子夜夜爬墙骚扰施长安,被骂被拒锲而不舍,厚着脸皮胡说八道逼的施长安答应教学才肯罢休…… “你就教着人胡来,小心施玉麟跟你翻脸!” 萧厌无辜:“我又没做什么。” “编!”曹德江没好气:“这么损的主意,除了你也没谁了。” 萧厌全当是夸赞。 第559章 曹德江见他不要脸皮的样子,实在难以将他和当年那位芝兰玉树的皇长孙联系在一起,犹记得那孩子温润儒雅,笑起来跟家养的兔子似的,如今说一句野狼崽子也不为过。 曹德江掩袖擦掉脸上水迹,没好气地说道:“你支走顾鹤莲,想干什么?” “您老英明。” 曹德江瞪他。 萧厌伸手替他添茶,一边说道:“我听说曹老夫人有个外甥名叫侯彰,他族中有位叔父是南边儿出了名的粮商,侯彰与他关系极好人脉也广。” “您方才也瞧见伏越他们催的有多紧,西北粮草辎重样样都缺,可眼下我手中实在抽不出人手南下筹粮……” 曹德江瞬时明了他意思,没好气地骂了句。 “老夫就知道你无事献殷勤,准没憋好事。” 他皱眉想了想才说道: “侯彰倒是个靠谱的,但是他那个叔父却是个利益为重的人,先前他没少与京中权贵打交道,有侯家当后盾他未必会惧怕远在京中之人,若叫他知道你是替西北筹粮,他说不定会觉得奇货可居……” 替军中筹粮,数量可不止一点半点,哪怕一石只添个十来二十文的,最后算下来也是天价。 曹德江思虑了片刻:“你若信得过老夫,老夫叫从安去一趟南边亲自见见侯彰,先打听清楚那边粮价,再派人分散各地筹粮,免得一时之间大量囤粮让得粮价动荡,影响南地民生……” 曹德江话还没说完,萧厌便直接推过一个盒子递给曹德江,打开后里面是厚厚一沓银票。 “那就麻烦您老了,这里面是三万两银票,烦您老转交给侯彰疏通南地人脉,至于筹粮的金子,我已经派人押送去侯家,从安明天出发快马加鞭的话,应该能赶得上。” 曹德江:“……” 他哭笑不得:“敢情你都算好了?” 金子都送去了才来跟他“商量”,这兔崽子算准了他会答应? 萧厌一本正经地端着茶奉上:“不是算好,是我知道您老高风亮节,为国为民。” 曹德江接过杯子白了他一眼:“少拍马屁!” “不过侯彰虽然有些人脉,但侯家比不上顾家,顾鹤莲若是发话什么粮草辎重筹不回来?你方才既然留他了,何必舍近求远?” 萧厌说道:“顾家暂时不能牵扯到朝堂之事里,更不能跟军中扯上关系。” 曹德江愣了下,只片刻就明白了萧厌的意思。 顾家太富,富到人人眼馋。 那左州地处燕中,本就是大魏和南齐交接之地,顾家坐拥左州揽尽天下财富,财路遍通诸国,但是因为他们一直不偏不倚不附庸任何强权,又与各方势力平等交好,且与他们利益息息相关。 谁都不愿意轻易去动顾家,怕将顾家推到其他人手里,所以顾家和左州才能在各方较量之中保持超然,无人敢轻易擅动。 可一旦顾家失了偏倚投效于人,就会瞬间打破这份平衡。 眼下大魏国内不平,北陵边患严重,顾家这个时候不能直接跟大魏军中扯上关系,更不能掺和到大魏和北陵征战之中。 萧厌对着曹德江并无隐瞒:“顾鹤莲待荣国夫人情真,又记得荣家当年对他的恩情,他对棠宁爱屋及乌,若是知道我筹粮不顺肯定会主动开口揽下此事,以他的性格无论我拒绝与否他都会倾左州之力,但是此事于他于我,甚至于眼下的大魏都不是好事。” “我告诉他我已经有办法筹粮,让他暗地里替我去西疆买马,顾家有几处极大的马场,往日与西疆各部也有这方面的生意,就算多弄一些军马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曹德江听着萧厌冷静言语,忍不住柔和了眉眼:“你这人表面上瞧着心硬,可对顾鹤莲倒是顾虑周全。” 若是换一个人来,只要能够成事,能筹足想要的东西,怕是恨不得借此机会将顾家彻底绑在自己这边,根本不会理会顾家行事之后是死是活。 可萧厌看着心狠手辣,却处处留有余地。 曹德江恍惚间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先太子,眼前之人无论怎么变,都依旧保留着当年宫中那位皇长孙的本性。 正直,有底线,也从不为私欲枉顾一切。 曹德江眼中带着几分欣慰:“你放心,这事老臣会让侯彰办妥当。” “什么办妥当?你们在说什么?” 顾鹤莲换了马车里备用的衣裳,花枝招展地从外间进来。 他身上衣裳从墨绿变成了绛紫,腰间佩饰也换成了与服饰相配的羊脂暖玉,紫金腰封上镶嵌的宝石和金纹晃瞎人眼。 “幸好我备了一套常服,要不然今日就得脏着出去了,只是这衣裳忒寒酸。” “……” 曹德江眼角抽了抽,你管这云锦为底,金线为纹,瞧着就富贵无双价值千金的衣裳说是寒酸?! 萧厌深吸口气:“你其实可以闭嘴。” 这花孔雀再这么招摇下去。 他真的要反悔了!! …… 曹德江没在积云巷里久留,萧厌送他出去时,曹德江与他说道: “陛下虽然替你和棠宁赐婚,但该有的聘仪和流程都不能少,你无父母在世,可想好让谁出面替你提亲?” 萧厌说道:“我想着请文信侯夫人或者是傅老夫人出面。” 原本最好的人选该是太皇太后,可她年事已高,又病痛缠身,且眼下也根本不适合出现在京城。 至于其他那些身份高贵的女眷萧厌都不熟悉,倒是文信侯夫人和傅老夫人,一个是荣玥的手帕交,一个往日对棠宁多有庇护。 曹德江皱眉:“先前宫变那日,文信侯替你说话便已惹了圣心不喜,但他又是忠耿之人,轻易不肯背叛君臣身份,若是让文信侯夫人出面替你提亲,恐会让他左右为难。” 萧厌闻言顿了顿,想起这几日文信侯与他疏远。 那天夜里文信侯之所以帮他,不是因为他们私交多好,而是为了朝堂清明,不让天下臣民寒心,也是为了大魏江山不乱,但是文信侯私底下却从不跟他来往,连事后他让人送去的谢礼也被送了回来。 他不似朝中那种摇摆之人,对皇室忠诚至极。 萧厌想了想:“那就请傅老夫人,晚些时候我会亲自去一趟傅家跟她商议此事。” 第560章 萧厌送走了曹德江后,扭头就见顾鹤莲亦步亦趋地跟着他,那脸上挂得老长,像是谁欠了他银子。 萧厌诧异:“顾家主怎么还不走?” 顾鹤莲冷笑:“有用时就是姨父,没用时就是顾家主,翻书都没你翻脸快……” 萧厌看着他:“顾家主说什么呢,我是想着我和棠宁婚事已定,但消息还没传出来,姨母那边恐怕也还不知道赐婚的事情,你难道不用去跟姨母商议商议回头提亲下聘之事?” 顾鹤莲嘴里的骂声一断。 “而且棠宁父母早亡,我又没有长辈,送嫁那日总得要有人帮衬姨母才行。” 萧厌轻叹了声:“这送女娘出嫁,背人出阁,寻常都是女娘父兄来做,只可惜棠宁没个名正言顺的姨父什么的……” “怎么没有?” 有有有!! 顾鹤莲脑子一激灵,就差将“她姨父是我”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他脸上堆满笑容,哪还有半点刚才的不满。 顾鹤莲满是灿烂地用力拍了拍萧厌肩膀:“好外甥女婿,姨父记得你的好,回头金子多送你两箱!” 他扭头大步朝外走时,一边想着怎么缠磨荣玥,一边大声招呼: “牧风,牧风,你死哪儿去了?” 就站在一旁被无视了的牧风:“……” 他用力捏了捏袖子里的金锞子,直接捏变了形。 顾鹤莲扭头见他就连忙道:“快走快走,去驾马车,我们去荣府!!” 牧风没动。 顾鹤莲走了两步见人没跟上来,扭头见他还在原地,直接随手抓着东西就扔了过去:“还杵那儿干什么,赶紧走!!” 牧风捏着手感上好的羊脂玉,揣进怀里脸上露出笑容。 不气不气,冤大头有金子。 他是世间最好的家主,我不气…… 牧风上前:“家主慢些,小心台阶。” …… 萧厌瞧着顾鹤莲风风火火的走了,这才摇摇头回去。 见沧浪跟上来,他问:“棠宁呢?” 沧浪道:“刚才见去了后院。” 萧厌领着沧浪顺着游廊朝后走时,远远瞧见了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杭厉。 “督主……” 杭厉刚叫了一声,就想起萧厌如今已经受封国公,不再是从前的萧督主,他连忙改口:“主子。” 萧厌问道:“刚从外面回来?” “嗯,去了一趟商行那边,与几个西北的行商聊了聊,他们知道的一些消息比军中还要清楚。” 杭厉简单说了几句,萧厌安静听着。 等说完之后,萧厌才道:“看来你都准备妥了?” 杭厉点点头:“送往西北的金子已经装车留在了城外,随行的人是属下自己挑的,有许多都是上过战场的弟兄,见过血杀过人,不会输给军中那些人。” “属下虽然没有去过西北,但是这几日一直有了解那边的情况,先前荼白他们传回那些信件属下也都看过了,对西北各方势力大抵知晓。” “主子放心,属下定会小心行事。” 萧厌听着他条理清楚,显然是做好了准备,他开口道:“之前你一意留在京城,如今怎么想要出去?” 杭厉垂眸:“属下有了想要的东西。” 萧厌挑挑眉,并没追问,只是说道:“既然有了想要的,就努力伸手。” “这次你随伏越他们回西北必不会太过顺利,去了临平之后别急着擅动,先摸清楚龙庭卫里具体情况。” “若是伏越和郭林义没有异动就无须动他们二人,只需要想办法拿住尚家那部分兵权,与他们互为制衡就行。” “若是他们二人与尚钦一样徒生野心,不愿助西北战事,那便想办法除了二人,北陵战事时奉城边境一带绝不能留任何隐患。” 萧厌眸色凛然:“我将一半龙玉令给你,也带信给了狄双成,届时在西北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他,他会助你一臂之力,但是你要记得,你如果想要在军中立足最重要的还是要靠你自己。” “军中与外间不同,那些将士只认功绩,狄双成有镇安军和落雁关重任在身不可能帮你太多,你想要收服龙庭卫在西北立足,就得靠着你自己的本事让下面的人心服口服。” “否则你就算有再好的背景,有狄双成替你造势,我在后支应,你也难以服众。” 杭厉摸了摸怀中贴身放着的那半块龙玉令,脸色郑重。 “属下明白,属下既去西北,就绝不会坏了军中的规矩,也绝不会让人质疑主子选人的目光。” 萧厌伸手拍了拍他肩膀。 游廊尽头连着棠府后院,走过垂花门时,萧厌原本是打算让沧浪去取他先前备好的东西,让杭厉带去西北。 只是才走了没几步,几人就瞧见棠宁和花芜站在廊柱之后,藏着身子朝外探头。 棠宁抱着柱身,露出半个脑袋。 花芜学着她的样子踮着脚偷偷朝着对面瞧着。 几人望过去时,就见对面的房檐下,薛茹抱着两本账册正被狄涛拦着,狄涛笑的一脸灿烂缠着薛茹说话。 隔着些距离,听不太清楚二人说了什么,却能看得出狄涛脸上欢喜。 “女郎,奴婢怎么瞧着狄少将军像是喜欢茹娘子,他每次来咱们府中时都找一堆借口缠着茹娘子说话,而且奴婢还瞧见他翻了好几次咱们院子里的墙头,上次还踩烂了何伯种的花儿,差点被狗咬了……” 棠宁瞪大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没多久,何伯养的那狗厉害的很,狄少将军裤子都被咬掉了半截。” 花芜探头瞧着那边狄涛叭叭说话,薛茹却只是温柔浅笑礼貌回应,她摇摇头: “奴婢觉着狄少将军不成,哪有追女娘像他似的,被狗撵得满院子乱窜,奴婢觉着茹娘子跟书院里的人更相配。” 棠宁惊讶:“书院?” 花芜小声道:“对呀,书院里好些学子都喜欢茹娘子呢,老是偷偷瞧她,就连那个李驰,就是童老先生特别喜欢的那个,他也喜欢茹娘子,还特意替茹娘子批注古籍,主动替茹娘子讲解课业呢。” 棠宁满是惊讶,她当然知道那个李驰,是荣晟书院第一次小考头名的学子,才学出众,样貌也不错,只是性格冷清对人时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那李驰家境贫寒,但自有风骨,别说童老先生,就连施长安也有些另眼相待。 上次二人同堂,李驰对她可是礼貌相待,满是距离,可没想到这么个清冷疏漠的人居然喜欢薛茹,还主动替她批注讲解课业…… 棠宁大开眼界:她家小阿茹,可以啊! 第561章 主仆二人藏在柱子后嘀嘀咕咕,脑袋都快碰在了一块儿。 杭厉听着她们小声议论那李驰,还有书院学子,再抬头看着对面因为狄涛纠缠讨好面露无奈之色的薛茹,忍不住唇边紧抿,只觉得心中如同倒了一罐子泥浆,呼吸都沉。 “有些事情总要自己争取,靠等是等不来的。”萧厌淡声说了一句。 杭厉抬头:“主子……” 萧厌说道:“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无人在意的小庶女,珍宝被人抹去蒙尘的沙砾之后,所有人都能看到她身上的好。” “而且男女之间能用的手段也多了去了,不是人人都像是狄涛这般还算是君子,别学着顾鹤莲一样痴痴守着,到头来再去后悔。” 杭厉嘴唇动了动,他原是觉得自己不必表明心意,薛茹也是知道的,觉得他去西北战场生死难料,不该将自己的前程和将来落在一个小女娘身上,他觉得他可以等,可是现在他却是迟疑了。 萧厌其实无所谓是狄涛还是杭厉最后跟薛茹一起,他在意棠宁,对薛茹也是爱屋及乌,只要她最后寻的夫婿品性过关,待她也好,就算不是狄涛和杭厉他也不在意。 他未曾想过要靠薛茹去拉拢谁,他只是单纯瞧不上眼杭厉这般既喜欢却又不争取坐等天上掉姻缘的模样。 他要是这样,小海棠早被人拐跑了。 萧厌点到即止没再多说,收敛神色上前轻拍了棠宁一下。 正跟花芜说的开心的棠宁吓一跳,扭头惊讶:“阿兄?”她朝后打量了一眼:“你怎么过来了,曹公他们呢?” “说完事情他们就先走了。” 萧厌顺着棠宁目光看去,突然出声:“狄涛!” 那头正缠着薛茹说话的狄涛猛地一激灵,瞧见萧厌他们之后脸上瞬间一红,连忙低声跟薛茹说了句“我待会儿再来找你”,就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萧厌看着他:“方才不是说去如厕了?然后就一去不回?” 狄涛讪讪:“我这不是瞧着萧大哥跟曹家老爷子有话要说,我又听不明白,就随便出来转转……” “随便转转,就转到这后院来了,你的规矩呢?”萧厌冷瞧了他一眼:“还有,怎么不叫萧叔了?” 狄涛顿时头皮发紧,扭头看了薛茹一眼后就神色讷讷:“我这不是觉得你年轻俊逸出尘无双,跟我爹站一块儿瞧着就不是一个辈儿的,叫叔多晦气……” 至于萧厌前一个问题,他全当没听到。 见萧厌面无表情看他,狄涛只觉后脊都冷,他连忙扭头求救:“嫂嫂……” 救我! 棠宁忍不住发笑,轻拍了萧厌一下:“别逗他了,再逗待会儿该哭了。” 花芜在旁扑哧笑出声:“奴婢还没见过哭鼻子的将军呢,不过狄少将军哭一哭,说不定还能有人哄呢,对不对茹娘子……” “臭花芜!” 薛茹顿时脸上涨红,伸手就挠花芜。 小丫头连忙嘻嘻哈哈朝后躲,间或还不忘“挑衅”的抬了抬袖子:“奴婢今日扑了香粉,一点儿都不臭,倒是茹娘子脸怎么红了,女郎你快看看,茹娘子是不是胭脂抹多了?” 棠宁轻笑:“好像有些,阿茹这胭脂颜色不错,哪里买的,回头让花芜也去买些……” “阿姊!!” 薛茹被笑的跺脚,转身就挠棠宁。 棠宁忙抓着萧厌袖子旋身躲在他身后笑得东倒西歪,萧厌被迫伸手护着她满是无奈:“小心摔着。” …… 闹了一通,狄涛怕薛茹当真羞恼,忙寻了借口拽着萧厌和棠宁他们离开,等人走后薛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捂了捂脸。 她不是木头,而且自小就心思敏感,狄涛几次痴缠寻着借口来找她,她就算再迟钝也明白狄涛对她的心意。 她并没恼怒花芜和阿姊笑她,反而明白阿姊方才那些玩笑是在变相的提醒她,若是对狄涛无意就早些拒绝,免得让旁人生了误会。 薛茹原是担心自己影响了狄家和阿姊他们之间的关系,可今日经过崔家的事,她定了定心神。 看来得找个机会和狄涛说明白。 “阿茹。” 身后的声音让薛茹轻拍着脸的手一顿,扭头看见廊下站着的杭厉时,她面露惊喜:“杭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杭厉对上她亮晶晶的眼心中欢喜,可瞧着她脸颊上还没散尽的红晕,那欣喜散了大半。 薛茹笑着上前:“我听何伯说你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好几天都没在府里瞧见你了,你的事情忙完了吗,什么时候才能有时间继续教我练武?你上次教给的那些招式我都练熟了,随时都能给你看……” 她笑容灿烂,是与面对狄涛时全然不同的亲近。 “我跟你说,我前日跟书院里的人上武课时候交手了呢,他们都打不过我,连武课上的师傅都夸我有天赋,说我也就是年岁大了些,要是小时候就习武说不定能成为高手。” 小姑娘在身边叽叽喳喳,抱着账册时也忍不住蹦跳着开心,言语中满是炫耀和自得,那是与平日里温柔乖巧懂礼规矩全然不同的灵动。 杭厉静静看着她,神色温柔。 薛茹说了许久都没见回应,仰头看着他:“杭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杭厉说道:“我要去西北了。” 薛茹愣住,原本欢快的脚下也停了下来,伸手用力抱着怀里的账本轻声问:“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说过?” 杭厉道:“前些时候就决定了,跟主子提过之后他答应下来,我这段时间一直在为去西北做准备,所以才时常不在府中。” “哦。” 薛茹低低应了一声,只是转瞬之间,就再次扬起笑容: “去西北好呀,你一身武艺,本就不该困在这小小的积云巷里。” “我之前听月见姊姊说过你很厉害的,本事不输给沧浪他们,只是为了保护阿姊才留在棠府,现在阿姊跟萧大哥婚事已定,京中短时间内也算是太平,你去西北也能替你自己博一份好前程。” 第562章 小姑娘嘴角高扬,仿佛是真的替他开心,嘴里说着: “萧大哥麾下能人无数,总不能一直靠着往日情谊,你去西北之后若能攒些军功,等将来也能得个好差事。” 萧厌的身份注定了跟随他的人将来都会入朝,可是在朝中地位高低,得不得倚重,却不能只是凭借着现在这些主仆情谊。 沧浪和缙云一直跟在萧厌左右,荼白、张滨他们也四处拼杀。 杭厉想要出头,西北的确是最好的去处。 薛茹微仰着头说道:“听闻西北风沙大,北陵那边又不安分,你若是去了得处处当心,哪怕要为前程也得顾及安危。” “对了,杭大哥你是去奉城还是临平,还是去别的地方?就你一个人去吗,还是带着旁人……” 杭厉耐心回道:“不是一个人,我是替主子办事,跟龙庭卫的伏将军他们一起去临平,但西北若有战事时会去奉城。” “那你要去多久?” “短则两、三年,长则五、六年。” “这么久?” 薛茹愣了下,没等杭厉说话,她就先自己低声解释。 “也对,军中想要出人头地哪里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三、五年都是寻常事,那杭大哥打算什么时候走,我也替你准备一份礼物祝你一路顺风。” “两日后。” “……” 薛茹眼睫颤了颤:“两日?这么快吗?” 她以为还有些时日的…… 薛茹只觉心头莫名生出涩意,沉默片刻才开口:“那我得快些准备礼物才行,否则就只能当成将来的贺仪了,到时候你功成名就,可就瞧不上我这些不值钱的东西,说不定等你再回京城时就已经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 “不会。” 杭厉突然出声。 薛茹愣了下:“什么?” “我说我不会瞧不上,只要是你送的,我都会好生珍惜。” 杭厉看着抬眼望着自己的小女娘,突然就觉得他先前所谓的大度实在太过高看自己。 他盼着她平安喜乐,盼着她恣意快活,可他却更盼着她心中能有他一席之地。 他嫉妒狄涛的热烈,羡慕李驰的亲近,他想要正经跟她表明心意,无论将来如何,至少让她知道他对她的心意并非一时起意。 杭厉无比认真地说道:“阿茹,我去西北不只是为了前程。” “我想要能够站在高处,想要人人提起我时不再是那个积云巷的护卫,我想要如主子那般能够名正言顺的站在心仪的女娘面前,跟她说一句我心悦她。” “我想让我的喜欢给她带来的是荣耀不是诋毁,让人提起这份恋慕只会钦羡,阿茹,我想让我们如果有朝一日能够走到一起,哪怕没有女郎他们,你也不必在任何人面前低头。” 薛茹眼睫轻颤,没想到杭厉会突然表露心意,更没想到向来沉默冷硬之人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心口跳得厉害,手中不自觉的抓紧账本,开口时更是无措: “杭大哥,我……” “你不用回答我的。” 杭厉扬唇时,那笑容软化了脸上冷硬。 “我之前本没有想过要告诉你我的心意,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去了西北之后会遇到什么,你是我第一次喜欢的女娘,我想要你恣意快活,不必背负任何不该背负的东西。” “我跟你说这些并非是要以此换你答案,你也不用太过放在心上。” “战场厮杀生死难料,我如果能够活下来,你也没有遇到心仪之人,我就风光回京名正言顺跟你表明心意,到时你再好生考虑是否要答应我。” “如果我早早就死在了西北,你也不用太过难过,该如何还是如何……” “杭大哥!” 薛茹心中一悸,下意识出声打断,眉宇皱起时满满都是不赞同。 杭厉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我只是说说而已,我惜命的很,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安然回来,说不定那时你已经在书院崭露头角。” “我还想看着你和女郎一起筹建女院,看着你震惊世人让所有人惊讶的样子,我怎么可能轻易赴死?” 薛茹见他说笑如常,心中那丝紧绷这才消散。 杭厉头一次主动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我跟你表明心意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如果我去西北之后你在京中遇到合你心意的人,你也不用为着今日之言为难。” 薛茹歪着头:“那我若真与旁人成婚了,你不难过?” 杭厉失笑:“怎么可能不难过,我肯定会难受的不得了,说不定还会喝的酩酊大醉,但如果你能幸福,花个三年五年十年八载的,我肯定能够说服自己释怀。” 他想要她,却并非困缚。 薛茹静静看着杭厉,想要辨别他话中真假。 杭厉低头回视,漆黑眼眸里全都是她倒影。 薛茹低声问:“我能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你还在宋家时。” 杭厉仿佛想起什么低声出声笑:“那天夜里你来积云巷找女郎,回去时被巷子里蹿出的野猫吓的哭啼不止,我当时就在想着,这么胆小的女娘怎么敢背着宋家人给女郎通风报信,结果就瞧见你撩开裙子钻进了墙角。” 薛茹脸上僵住,后退半步瞪着杭厉:“你怎么知道?” 杭厉:“那日女郎不放心你,让我护送你回去。” 薛茹脸上乍青乍白,怎么都没想到杭厉居然那么早就见过她,还瞧过她钻狗洞的事情。 她先前被表白时的害羞瞬间成了窘迫,脸色涨得通红,蓦然间想起了什么,指着杭厉说道:“所以那天是你打了宋覃,让他跌进荷花池里摔断了腿?” 杭厉点头:“他当时言语恶毒,我看不过眼,原是想要教训他一二,可谁知他那般倒霉。” 薛茹:“……所以阿姊也知道这事?” 杭厉“嗯”了声。 薛茹脸上青白交加。 杭厉有些迟钝的发现不对劲,上前问:“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啪!” 探过去的手被猛地拍掉,薛茹狠狠瞪了杭厉一眼,转身就抱着账本“噔噔噔”的走了。 钱姊姊说的果然没错。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在阿姊心中的形象全毁了!!! 第563章 安帝苏醒之后,太子虽然依旧掌朝,但朝中之前一边倒的情形却有了变化。 特别是第二日安帝撑着病体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声泪俱下忏悔了一番自己遭小人蒙蔽不察当年往事的糊涂,又当朝替贺文琢昭雪,将追封贺家和让萧厌袭爵的事情当朝定下来之后,关于安帝不仁的传言便有了遏制之象。 安帝拖着身体病痛,跪在太庙自省三日,后亲自迎贺文琢牌位入了太庙供奉,又对新晋的定国公萧厌百般赏赐,那一箱箱抬进积云巷的东西,厚到让人震惊的圣恩,都让民间关于安帝苛待功臣,无德不仁的说法隐隐变了。 钱绮月和周玉嫦来寻棠宁时,碰巧在巷口遇到了王翰林家的女娘。 棠宁刚送走了一批前见到她们,脸上露出惊讶:“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和玉嫦来时遇见了王小娘子,就一道过来了。”钱绮月跟棠宁毫不见外。 王玉珍有些拘谨,她与棠宁只是宫宴那夜见了一面,虽然相谈甚欢,可到底不算特别熟悉,她没想到会遇到钱绮月她们,在旁有些不好意思。 “之前郡主答应过我可以来你府中取书,今日冒昧来访,不知可有打扰。” 棠宁愣了下,随即上前:“怎么会,我还说你忘了此事,想叫让人去寻你来着。” 她拉着王玉珍的手: “不是说好了叫我棠宁,别叫郡主,玉珍忘了吗?” 王玉珍见她这般亲昵,忍不住松了口气,笑容也越发真心了些:“棠姊姊。” 棠宁这才笑起来:“阿月姊姊,周姊姊,都先进去吧,这几日变天了,小心着凉。” 几人进了府中之后,棠宁便引着她们朝着九霄院走,钱绮月忍不住问道:“棠宁,刚才我们来时在路口瞧见了范家的马车,方才你送走的那个是禄王府的人吧?他们怎么都来了?” 棠宁笑了笑:“陛下替我与阿兄赐婚,他们说是来道喜的。” 钱绮月皱眉:“你们赐婚的事都过去好几天了,他们这个时候才来送礼,而且世家那些人还有禄老王妃先前可都是在你和萧厌手下吃了大亏的,他们未必安什么好心。” 迟疑了下,她小声说道: “你知不知道外头现在都怎么传的,好些人说萧厌替贺家翻案没那么无私,还说这段时间光是宫中赏赐就不计其数,你们这积云巷里送礼的马车也没断过,先前京中都说陛下不仁,可这才几天时间外间口风就有些变了。” 久不见面的周玉嫦脸颊圆润了些,或是婚事在即,她瞧着面色红润眉眼清亮,只是听到钱绮月的话后也有些担心。 “阿月说的没错,昨日我跟阿娘去银楼买东西时,还听到有人说定国公府如今金银成山,说什么贺家的人若是知道自己灭族这么多年后人还能这般显贵,当年死的也值了。” “陛下之前在太庙自省时跪的晕厥,民间已有声音说他只是失察之过,倒是定国公行事肆意太过不逊……” 周玉嫦想说一句皇室惯会作戏,安帝这番表态又太能拉拢人心,先前多少人指责安帝同情贺文琢,可如今却都反过头来指责萧厌。 她也想提醒棠宁当心,但旁边还站着个翰林家的女娘。 周玉嫦跟王小娘子并不相熟,这般大不敬的话到底不敢宣之于口。 谁知道王玉珍却是突然停了下来:“棠姊姊,其实我今日过来也是为了此事。” 她迟疑了下,想着宫宴那日钱绮月拼死护着棠宁的情谊,周玉嫦肯坦然提及想必也不会外传,她这才低声说道: “这几日我父亲在衙中当值时,时常听人说起定国公府的富贵,还说当年的罪魁已经处置,贺家已然昭雪,陛下也补偿了定国公,但是定国公却与太子一起把持朝权,握着虎符不放……” “我前几日出门去见亲友,也曾在她府中宾客间听过这般说词,看似只是妇人闲谈却处处意有所指,不像只是传言。” 王玉珍自小熟读诗书,聪慧至极,寻常妇人间闲话大多都是家长里短,谁敢轻议皇室权臣私秽。 况且安帝和贺家之事孰对孰错她早就听阿爹说过,那夜宫宴也瞧得清楚,安帝分明众叛亲离失了朝臣信任,也没了民心。 可这才几日时间,外间话锋就变了,要说没有人暗中引导,想办法朝着萧厌身上泼脏水,她是断然不信的。 王玉珍迟疑了下继续:“棠姊姊,我虽不懂朝政,但我与父亲谈过此事,也看过许多名人之事,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并非好事。” “你得当心。” 棠宁闻言有些诧异。 钱绮月和周玉嫦与她说这些她不觉得奇怪,她和钱绮月幼时情谊、关系甚笃,钱绮月自然在意她。 文信侯夫人和姨母是手帕交,哪怕文信侯不愿意与他们深交,但她与周玉嫦的私交还是不错的。 但是王小娘子会提醒她却是极为意外。 棠宁好奇问:“你跟我说这些,王大人知道吗?” 王玉珍迟疑了下,老实摇摇头:“父亲就是个翰林,官职不高,他不愿招惹麻烦,只是跟我在府中闲聊时提起此事,我听后有些担心。” 她搅了搅手里的帕子,脸上露出几分不安之色。 宫宴那夜棠宁帮过她,她也喜欢极了这位率直护短敢于人前坦言女子进学的郡主,她原是怕她不知道外间之事,想要借口过来拿书提醒一二,可如今却又突然怕棠宁觉得她是自作多情。 她们毕竟初相识,不如钱姊姊、周姊姊那般跟熟稔,她这么贸贸然的过来的确失礼,要是棠宁觉得她交浅言深或者是另有所图…… 王玉珍垂着眼讷讷:“我忘了钱姊姊她们也能听到这些传言,会来提醒棠姊姊,我好像有些多事了……” 见她露出懊恼之色,棠宁忙开口:“怎么会,阿月姊姊她们是她们,你是你,你能特意来提醒我全是好心,我怎会觉得你多事?” 第564章 棠宁是听说过那位王翰林的,官职不过下五品,领的也是闲职,朝中许多事情他都没办法插手,就连宫宴那日论品阶王家原也没资格进宫的。 是阿兄放宽了赴宴官员品阶,王翰林才有资格携女入宫去了紫宸殿。 那夜她帮这王家女娘,不过是因为她被自己连累,遭纪王府的人当众诋毁,而且她怜惜王玉珍向学之心,可没想到她能记在心中,知道外间有了闲言就赶过来提醒。 棠宁看得出来王玉珍是一片好意,拉着王玉珍的手柔声说道:“你是好心,我感激不尽。” 钱绮月在旁也是开口:“你可别瞎想,棠宁可不是那种不知道好赖的人,分不清善恶对错,再说知道这事儿的人多了,也就你记得来提醒一句。” “对了,宫宴之后谢玉妍还去找过你麻烦,我那天抽了她两巴掌,她后来可还有再去找你?” 棠宁闻言顿时皱眉:“谢玉妍找过玉珍麻烦,什么时候的事?” 钱绮月说道:“就才没多久,越家老夫人寿辰,越家不敢大办只请了个小宴,我跟阿娘过去时就瞧见谢玉妍为难玉珍还有另外几个女娘。” “人家寿辰呢,她搁那满嘴污言秽语全是死不死的,还羞辱几个未出阁女娘的清誉,开口闭口还带着你,我当时听着生气就赏了她两巴掌,我阿娘回去还凶了我好一顿。” 钱绮月说的随意,可当时这事儿闹的挺大。 谢玉妍被打了两巴掌,后来还被钱绮月踹进了鲤鱼池里,纪王府来领人时原是闹的不可开交。 但越家跟钱家是姻亲,越老夫人明理护短,加上本就是谢玉妍有错在前又先动的手,当时又有王玉珍她们几个女娘在旁作证,钱夫人态度强硬直接跟纪王府杠上了。 “谢玉妍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说要找我算账,可没两天纪王府就送了赔罪礼过来,说是连越家那边也一并送了,我估摸着纪王府的人是心虚没胆子来找我,就是怕他们欺软怕去找玉珍和齐六娘子她们的麻烦。” 王玉珍面露诧异:“钱姊姊不知道吗,谢玉妍已经不在纪王府了。” “嗯?”钱绮月惊讶:“什么叫不在纪王府。” 周玉嫦在旁说道:“这事儿我知道,谢玉妍说是身子不适,去了灵心观静养去了。” 棠宁和钱绮月都是挑眉。 周玉嫦压低了声音:“纪王府的人对外是这么说的,不过我三婶娘家跟纪王府的安侧妃有些关系,我听她说谢玉妍不是去养身子的,是因为惹祸太多被纪王命人堵了嘴绑了送过去的。” “纪王妃自中秋宫宴之后就病了,如今纪王府后宅都是安侧妃在打理,听说安侧妃管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替谢玉妍给之前得罪过的好些人家都送了赔罪礼过去。” “现在灵心观那边全都是纪王府的人看着,谢玉妍说是闹了几次自尽都没能出来,纪王妃在府里也是闹死闹活好几次,纪王都没松口让谢玉妍回来,还对纪王妃更加冷漠了,我瞧着他怕是舍了谢玉妍了。” “活该!” 要是旁人她指定骂一句“渣爹”,可换成谢玉妍,钱绮月却是恨不得放上一箩筐炮仗庆贺。 “她那惹是生非的本事,换个人家早该被扔出去垦荒去了,不过纪王这次倒是狠得下心来,之前谢玉妍闯了那么大的祸,杀人害命都只是丢个郡主封号被打几板子了事,这次居然送去灵心观。” 那灵心观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地处偏僻不说周围还全是荒山,想要上下只有一条路,一到冬日那路上积雪,两侧悬崖峭壁看着都叫人头晕,那观中连上香的人都几乎没有。 钱绮月只有一次与人狩猎去过那山中一次,凑巧去过那地方,入目荒芜的不行。 纪王居然舍得将他那宝贝女儿送去这种地方“清修”,当真是稀奇。 “纪王这是怎么想通了,不护着他那宝贝女儿?” 周玉嫦和王玉珍都是忍不住看了眼棠宁。 钱绮月大大咧咧没有多想,但是她们二人却隐约明白纪王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宫宴那夜纪王妃帮着崔林落井下石,纪王后来虽然出面替萧厌说话,但结仇在所难免。 事后萧厌若是落魄他自然不在意,可偏偏他如今大权在握又受封国公,眼见着比先前权势还盛。 上一次谢玉妍强抢他人夫君逼死人家女娘,说到底只是个寻常百姓,纪王自然能够护着,可如今对上纪王府也招架不住的,左不过就是因为谢玉妍惹出的祸事会牵连纪王府满门,纪王才会“壮士断腕”舍了她。 棠宁恍然想起那天纪王府送来的那些东西,原来是赔罪的? 她就说,以纪王妃对她的憎恶,怎么可能还答应送那么多“好东西”过来。 见钱绮月在旁嘀嘀咕咕,棠宁说道:“兴许是纪王头脑清明了,知道溺子如杀子,也或许是他对谢玉妍生了不耐。” “也对。”钱绮月撇撇嘴:“就谢玉妍那惹人厌的本事,满京城都被她得罪个遍了,谁能忍得了她?不过她走了也好,免得她那人小心眼儿再找玉珍妹妹她们麻烦。” 周玉嫦戳了戳她:“我看是找你麻烦吧,你又与人动了手,钱夫人没有罚你?” 钱绮月顿时满脸沮丧的瘪着嘴:“怎么可能,我娘让我抄金刚经,一百遍!!” 她眼泪汪汪: “你们知道一百遍有多少吗,我一天连一遍都抄不完,上次的五十遍还是花了银子让我三哥他们偷偷替我补上的,这次一百遍,呜呜呜,我就算掏空我的荷包怕也抄不完。” 她三哥就是个貔貅,只进不出。 二哥也是死抠,嘴巴还毒。 大哥…… 大哥倒是会帮她抄,但他那字风骨早成,是他们钱家里面字最好的一个,他就算再往差里写也比不上他们的鬼画符,阿娘一看就露馅,交上去一准儿挨骂。 钱绮月欲哭无泪:“棠宁,要不然我来你家住吧,你就说你惧嫁,要我陪你。” 周玉嫦在旁取笑:“你不怕棠宁家那位掐死你?” 钱绮月:“……” 呜呜呜…… 她不要活了…… 棠宁看着挂在周玉嫦身上嘤嘤嘤的钱绮月笑出声,一旁王玉珍也是忍不住抿嘴偷笑。 第565章 王玉珍和棠宁她们本就是一见如故,周玉嫦也是好相处的性子,或许都是因着担心棠宁凑到一起,不过笑闹了几句后就没了生疏。 几人进了九霄院后,花芜和月见送了甜汤点心进来。 钱绮月抱着引枕下巴搁在上面,提起之前说过的话:“棠宁,我总觉得外面那些传言有些不对劲,像是有人故意在搅浑水,你得提醒萧厌当心些,别真叫人算计了。” “我知道。”棠宁拿着汤匙搅着甜汤说道:“其实京中刚有这些传言时,我和阿兄就已经知道了,甚至连外间那些传言是怎么变化的都一清二楚。” “你既然知道,那怎么还……”周玉嫦错愕。 那范家和禄王府可未必安的好心。 棠宁笑了笑:“他们说的是上门恭贺我和阿兄,我总不能将人拒之门外,至于宫里的那些赏赐更不能拒绝。” “我们收了那些赏赐顶多就是说几句贪财,说陛下有意弥补已有悔过之心,可要是拒了,你信不信不出半日外间就会盛传阿兄有不臣之心,说他借贺家昭雪为名实是想要谋逆,勤王之人几日就能打上京城?” 周玉嫦张了张嘴,想说安帝应该不会吧,可转瞬想起那天宫宴上安帝几次出尔反尔,后来更是为了弄死萧厌,险些连她父亲和尹老将军、曹公他们也想一并杀了,前几日又跪“晕”在太庙,。 周玉嫦瞬间沉默。 棠宁见三人面上古怪,了然轻笑:“其实这些无外乎是有人想要捧杀阿兄,让他登高跌重失了人心。” “阿兄忙着朝中之事,我也不想跟他们计较这些阴私手段,更何况送上门的东西为什么不要?与其推推攘攘让人觉得小气,倒不如大大方方收了,再以朝廷和贺家之名送往歙州三地的善堂和育孤堂。” 说道这里,棠宁眼中划过狡黠: “你们可知道陛下之前下旨筹建万民冢,还有抚恤二十年前那些枉死荣江的百姓家眷的事?” 钱绮月点头:“这个我知道,我爹这段时间就在忙这个。” “那钱姊姊可知道,陛下随口允诺的这恩赏要用多少银子?” 钱绮月摇摇头。 棠宁说道:“陛下应允南地恩赏以将士战死抚恤为准,照太祖定下的规矩,寻常士兵阵前战死,死后其亲眷能得绢三匹,粮一石,银十五,百户战死能得绢十匹,粮食二十石,银六十。” “军中官职越高,所需抚恤就越多,而陛下为偿还二十年前失察之过,也为了补偿那些枉死之人,下旨时还曾亲口说过恩赏加倍。” “当年死在荣江的除却长住城中的百姓九千余人,官员、差吏上百人,还有戾太子和贺家带去的六百余校营将士,以及上四品太医二十余位,护送禁军五十余。” 周玉嫦和王玉珍不怎么精于算术,听闻之后还不甚敏感,但是钱绮月却是察觉不对,忍不住心中算了算。 不算官员、差吏,那六百精锐以及死在荣江的太医、禁军,光是那些死去的百姓若有一半能寻到亲眷,按照安帝说的抚恤朝廷就要赔偿现银十余万,外加粮食、绢布,这些东西折算下来近二十万两。 当年能跟随戾太子南下赈灾的亲卫,无一不是精锐之人,其中更有不少都是本就有官职在身,甚至得太祖看重的军中武将。 寻常一个将军战死阵前便抵得过数千将士抚恤,再加上荣江死的那些官员,还有随行禁军和那二十几个品阶不低太医…… 钱绮月嘴唇抖了抖,突然明白她爹这几日为什么见谁都暴躁。 棠宁说道:“这些抚恤也就罢了,陛下还答应筹建万民冢,但荣江被焚虽然凄惨,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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