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兴那边贺家旁支也都被杀了个干净,你是如何活下来的?你又是哪一支的人?” 萧厌紧抿着唇没说话,只防备看着狄双成。 狄双成道:“你既然找来奉城,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问。” “贺容章不足双十就离开贺家,他离家四年之后,贺家才因戾太子的事情牵连满门被诛,他对贺家的事情并不清楚,且又是早被逐出族中的庶出,也因此他才能逃过一劫。” “你若是贺家的人,找贺容章必定是为了贺家往事,但贺容章对贺家的了解恐怕还不如我。” 萧厌有些怀疑地看着他,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狄双成笑了笑:“我本来不姓狄,而姓凌,少时曾在贺家受教。” 萧厌脑中划过抹什么,蓦地瞪大眼:“你是凌司漕的儿子?”他顿了顿,“那个凌俞?” 狄双成挑眉:“你知道我?” 萧厌这次是真的惊了,当年他年岁尚小,贺家还没出事,他与贺家几位兄长舅舅都极为亲近,对于贺家学堂自然也不陌生。 他记得五、六岁时贺家学堂曾经进过一个极为眼生,又逞凶斗狠的年轻人,他脾气极坏,又爱与人动手,听贺家舅舅说他是南地一位司漕的儿子,因着几年前赈灾之事被牵连,父母双亡只剩下他一人。 那位司漕本就是枉死,加上舅舅怜其身世,就将他儿子接回京中庇护教养,打算将来送他入仕,只可惜那凌家子脾气极坏,且于进学毫无天分,反倒是天生的武将苗子,对于兵法兵书却是一看就通,后来贺家就寻了门路送他参军去了。 那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萧厌对于当年记忆早就已经模糊,只隐约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狄双成说他姓凌,那记忆便翻涌而出。 萧厌脸上戒备卸去了些,露出几分真心来:“我幼时曾在家中学堂见过你,你当时跟洛临侯的儿子打架,因为弄塌了先生的书案,还将人摁进了水缸里差点出事,后来被叔父关了祠堂打了鞭子。” 狄双成闻言蓦地笑了起来,也卸去了心头防备:“连这事你都知道,看来真的贺家的人,你是哪一房的?” 萧厌:“我是三房幼子。” 狄双成脑海里浮现出当年贺家那一串小孩儿,都是金尊玉贵养大的小郎君,皮白肉嫩年岁又小。 他在贺家虽然待了一段时间,可熟悉的大多是跟他年岁相仿的几位郎君,还有贺家府中主事的人,倒是不记得三房的小孩儿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是萧厌能清楚说出他当年在贺家学堂的事情,甚至连他被贺家叔父抽过鞭子的事都知道,那他身份肯定是做不了假的。 狄双成顿时亲近起来,虎目里也染上几丝激动:“当年京中血洗,我得知消息暗中回京时,贺家已经无一存活,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凡与贺家有关的也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我在京中逗留数月都没寻到幸存之人,后来就只能带着贺容章回西北,想着能替贺家留下一丝血脉,没想到,没想到贺家还有人活着。” “太好了……太好了……” 他神情激动,眼眶甚至有些泛红。 萧厌能感觉到他情绪激动,脸上也不由带出了几丝亲近。 “当年事出突然,贺家出事时我正在宫中,东宫大乱,表兄和太子都丧身火海,我却因为恰巧出了东宫返回家中被人护住逃了出来。” 提起旧事,他眼底也染上几丝雾气。 “我东躲西藏好不容易保住性命,可是贺家却一夜倾塌,后来我回了漳兴收拢了那些隐藏起来的贺家旧部,因要寻贺容章问一些事情才找来了西北。” “倒是将军,你怎么会来了西北,还改了姓名,若非你自己提起,我根本认不出你来。” 狄双成先前防备着眼前人是北陵奸细,后来又担心他对镇安军有恶意,如今知道他是贺家人,他神色亲近地说道: “当年贺家送我入军中之后,本是想要让我在京中戍卫混些资历,好能给我个官职,但我那时候心高气傲不肯受贺家照拂,恰逢西北起了战事,我就偷偷来了西北。” 年轻气盛,想要靠自己出人头地,怕被人知道他跟贺家关系,也怕贺家那边暗中照拂,他就隐藏了姓名以狄双成的名字留在北境,后来接连战事,他也慢慢出头得了上峰赏识。 “我因战功得封六品骁尉,就想要回京去见贺伯伯他们,可谁知京中就出了事,我暗中回京之后发现事情不对,又见先帝和今上对贺家还有戾太子旧属赶尽杀绝,加之戾太子当时罪名之中,就有我父亲当年被牵连赈灾的那桩案子。” 凌俞是曾经出现在贺家的人,也有不少人知道他身份,他若再用太过危险,后来就索性一直用着狄双成的名字,一直到了现在。 最初跟他一起从京中而来的人,几乎都战死沙场,他悄悄抹去了自己的过去,也没人知道这些过往。 萧厌闻言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查不到狄双成的过去。 第377章 书房里气氛和缓下来,连一旁烹着的茶香都浓烈了几分。 萧厌连忙起身就朝着狄双成行了一礼:“我没想到将军居然是旧人,狄夫人的事情抱歉,我这就让人传信送她回来。” 狄双成笑着拉他坐了回去:“行了,你这伤没好呢,赶紧坐着。” 他拍了拍萧厌的肩膀, “你的身份本就危险,当年能逃出来更是侥天之幸,行事小心谨慎些也是正常,况且你也的确护住了涛儿他们,若非你拼死相救,他们兄妹恐怕早就落到了北陵人的手里。” 萧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少将军身份之后,虽然不愿北陵人得逞,可后来护着他也是存了私心的,西北这边我第一次来,怕找人不顺利或者出什么意外,我也是想着借少将军人情……” 狄双成见他神色羞赧不仅不恼,反而觉得他坦诚,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我就说之前见你时觉得你滑头,你还装的一本正经险些连我都骗过去了。” 见萧厌不好意思,他笑道: “行了,甭管什么原因,你终归是救了涛儿他们,你是不知道我这几日将你看管起来,涛儿那头简直要翻了天了,就连芳云也都一个劲儿的问你,待会儿我叫他们过来见见你,免得他们真以为我忘恩负义将你怎么了。” 萧厌扬唇轻笑:“好。” 狄双成瞧着模样俊俏又知礼坦率的萧厌,心头格外喜欢,加上他贺家人的身份,更天然就多了亲近。 二人闲话了几句,狄双成才问道:“你这次来找贺容章,是为了什么事?” 萧厌脸上笑容一敛:“是想要问一些贺家的旧事,只是将军提醒了我,他那么早就离开贺家,怕是对那些事情也不清楚。” 狄双成疑惑:“什么事?” 萧厌抿抿唇:“二十年前,戾太子跟叔父他们南下赈灾的事情。” 狄双成一愣,瞬间坐直了身体,他的生父,当年就是因为这桩案子受了牵连,在南地灾情平息两年多后还被牵扯其中,后来更是被人所害没了性命。 萧厌见狄双成显然上心了,也没绕圈子就直接说道: “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暗中查探贺家的事情,想要替父亲祖父他们昭雪平冤,前不久我查到了一件事情,二十年前戾太子和叔父南下赈灾时,那运送赈灾粮款的官船并非意外凿毁,而是被人动了手脚。” 萧厌将皇后当初给他的说辞,还有那封血书以及与赈灾一案有关的事情都告诉了狄双成,只隐瞒了这些消息和血书的出处,将皇后换成了他意外查到的知情之人。 而随着萧厌讲诉,狄双成脸上神色逐渐沉厉,到了后来怒气滔天。 狄双成一掌拍在桌子上,那放着茶盏的桌面直接裂了开来,摇摇欲坠。 “屠城?!他们为了私心居然屠了一城?!” 这些畜生!! 萧厌不着痕迹地朝后退了退,避开溅出来的茶水:“我派人去了江南,寻找当年官船沉凿后,替那些官兵验尸的仵作,也寻着线索去找知情之人,可是时隔久远,查之不易。” “京中对于跟戾太子和贺家有关的案子,早就已经尘封入卷,当今圣上和陆家牵扯其中,恐怕也不会容许有人去查。” “我来找贺容章,就是想要问问他可否知道这件事情,或是有什么线索,可没想到他已经死了。” 萧厌说到这里叹了一声: “不过是我病急乱投医了,他就算还活着,怕也没什么用处…” 狄双成原本以为萧厌来找贺容章是为着贺家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他脸上怒气勃然,既是因为当年那些畜生火烧荣江,也同样是因为他们拿着赈灾之事揽权陷害戾太子。 那一场水患发生时,狄双成还年少,他亲眼看到过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大水褪去之后,他跟着父亲带人出城时,那堤坝、岸边全是死尸,耳边全是漫天的哭嚎。 本以为朝廷派人救灾,南地有了希望,可是官船突然沉凿,钱粮全部被水淹了,那些刚升起希望的人瞬间沦入更深的地狱,整个南地暴乱四起,贼匪遍地,为夺一口粮食那些人杀人如麻。 那段时间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急白了头,却只能红着眼无济于事。 再往后,朝中换了赈灾的人,可南地的乱局却根本没有平息下来,死的人更多,父亲看着逐渐恢复繁华的城池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夜夜睡不着觉,那时候的他不懂为什么。 如今他明白了,父亲早就看透了那些畜生。 他们一手造就了人间炼狱,却还享受着举世盛名! “畜生!!” 狄双成气的双眼通红。 萧厌也是脸色难看:“只可惜时过境迁,无人愿意让当年事情再现人前,而我……” 他苦笑了声:“我这些年汲汲营营,也不过攒下了些许势力,原以为只是对付世家的人,哪怕艰难也未必没有希望,可是谁能想到连当今陛下也……” “凭我一人之力,拼死怕也难以奈何得了他们。” 狄双成寒声道:“陛下又如何?他那皇位未必来的有多正!” “将军……”萧厌怔然看他。 狄双成面上满是寒霜:“当年太子殿下何其英明,怎会做那等暴戾残忍之事,况且连这桩赈灾案子都有这么多人陷害,让太子吃罪于先帝大失民心,安帝却顺势而上入了朝堂,后来太子殿下出事,安帝却得了皇位,太子和贺家的事必定也是被人冤害。” 萧厌迟疑:“可这毕竟只是猜测……” 狄双成:“你难道相信贺家和太子殿下的那些罪名,相信他们谋逆犯上?” “当然不信!” 萧厌毫不犹豫:“贺家和太子姑丈绝不会做那等事情!” 狄双成沉声道:“我与太子殿下也曾见过两面,他光风霁月,绝非心思沉戾之人,而贺家更非如此。” “你既然拿到血书,也寻到当年人证,就算不能将安帝拉下来,也至少能替贺家和太子殿下昭雪一二。” “还有我父亲,我父亲不该那般枉死,那些被活活烧死的荣江百姓也不该枉死!” 他们总要得一个公道!! 第378章 屋中因为狄双成的话气氛沉凝,萧厌看着他满目血色,开口说道:“我知道将军气恨,我何尝不恨,可是安帝登基已有十数年,朝中早就没有多少当年旧人,世家横行,陆家更是今非昔比。” “我固然能拿着血书将二十年前旧案掀翻出来,揭穿他们火烧荣江之事,可如若安帝与世家摒弃前嫌联手打压,恐此事还未闹大便被强行镇压下来,这血书不见天日就会被抹去。” 萧厌神色认真:“我不惧一死,若能替贺家和太子翻案昭雪,我拼死也愿,可如若就这么冲上前去,只会白白送命。” 狄双成眉峰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将军可知近来京中事?” 见狄双成摇头,显然对于京中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 萧厌沉声说道:“安帝与世家之间关系已不如从前,二者嫌隙日深,陆家先前因为一些事情遭安帝刻意打压,不仅不再是世家之首,就连陆崇远也失了中书令官职。” “想要替贺家翻案,不能将往事直接掀开来,否则只会帮了陆家让他们走出困局,促使安帝因为要遮掩旧事被迫跟他们重修旧好。” 狄双成双眼微眯:“你的意思是,分而化之逐个击破,先解决了陆家?” 萧厌点头:“世家盘踞朝堂,安帝早就有意除之。” 狄双成:“可是陆家早年既然跟安帝勾结,手中必有他把柄,安帝怎会当真下手?” 萧厌:“那就逼他不得不动手。” 见狄双成神情怔愣,萧厌说道:“若是寻常事情,或是不甚重要的人将当年往事掀开来,安帝自然不会朝陆家下手,可若牵扯出往事的,是安帝不敢轻忽之人,甚至能威胁他皇权安危的呢?” 狄双成并不蠢笨,只瞬间就明白了萧厌的意思:“你是说,让我来当开弓之人?” 萧厌摇摇头:“不是,将军镇守西北,不能擅离,且如今北陵新君登基,边境并不安稳,将军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否则一旦落雁关出事威胁的就是整个大魏,我说的是龙庭卫。” 狄双成皱眉:“龙庭卫?我驱使不了他们。” 似是怕萧厌不明白,他解释说道:“龙庭卫虽然跟镇安军一样同在西北,可是他们只授命于皇帝,而且龙庭卫留在西北更多是以监军、巡视为主,权柄胜于州郡之主。” “龙庭卫如今的首领名叫尚钦,是太祖皇帝身边近卫尚忠林的孙子,尚家把持龙庭卫多年,当年太子还在时龙庭卫与镇安军还算和睦,可后来太子去后新帝登基,龙庭卫便自相揽权一改最初模样。” “那尚钦带着龙庭卫盘踞临平,平日里就连抵御北陵的事情上面都不尽心,更别说驱使他为我们行事。” 萧厌皱眉:“我记得太子姑丈曾经说过,龙庭卫和镇安军同属一脉,受皇室驱使?” 狄双成闻言停顿了片刻,到底觉得这事情也不算隐秘,而且当年戾太子连镇安军和龙庭卫的事情都能告诉贺家人,他多说一句也没什么。 “不是受皇室驱使,而是受龙玉令驱使,那龙玉令一般都在皇帝手中。” “龙玉令?” 狄双成解释:“这个是皇室隐秘,只有历代皇帝口口相传,而镇安军和龙庭卫这边也只有每一任执掌兵权之人知晓。” 萧厌目光微闪,这倒是跟皇后那边所说的没有多大差别,他问道:“这令牌在安帝手中?” “自然。”狄双成想也没想就直接说道:“当年镇安军势大,太祖曾持龙玉令调遣龙庭卫入西北,本意是与镇安军互相牵制,也共同抵御北陵,而且太祖杀伐过重,将龙庭卫留在西北也是替谢家皇室留在外一条退路。” “太祖病逝,先帝登基,宫中虽未曾调动过镇安军和龙庭卫,可令牌定然是传到先帝和新帝手中的……” 他说着说着,就见萧厌只淡淡看着他,狄双成的话音逐渐断掉:“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萧厌淡声:“将军也说了,安帝那皇位未必得来的正。” 狄双成蓦地瞪大了眼:“你是说,龙玉令不在安帝手里?!” 萧厌笑了声:“将军应该知道当年安帝登基时并不容易吧?” “当时太子殿下刚死,铖王权势滔天,若非世家选择了安帝,他是根本赢不过铖王,他若是真有令牌在手,怎么可能选择受世家裹挟,而且登基之后,他哪怕恨极了世家,却只处处谨慎徐徐图之,不敢与他们翻脸?” “这像是一个手握兵权,无须忌惮朝臣的皇帝吗?” 狄双成脸色变化,萧厌却没停下来,反而继续说道: “而且当年太子谋逆,京中血洗,先帝属意的原本也是铖王,可最后却被世家所逼立了安帝,先帝更是在传位后没多久就病逝,可我记得当时先帝身子一直康健。” “世家盖过皇权,更连皇位都能随意指派,那般情况下,先帝都未曾调动龙庭卫,将军觉得正常吗?” 狄双成霍然起身:“你是说,龙玉令不在他们手里?” 萧厌没回答狄双成的问题,只是沉声问:“将军可知道那龙玉令长什么样子?” 狄双成皱眉:“我没有见过,但屠老将军临死前给过我一物。” 他伸手探进衣领里,片刻扯出一条绳结来,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铁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枚形状十分古怪的像是玉梳一样的东西。 狄双成拿在手里时小心翼翼:“屠老将军说,龙玉令分阴阳两枚,皆是合符,我手中这个东西龙庭卫那边也有一枚,与持龙玉令者相合才能听从调遣,但是这些年一直没有人来找过我。” 萧厌接过那“玉梳”看了片刻,突然就想起龙纹佩上镂空的地方。 他未曾将龙纹佩拿出来,只是抬头看向狄双成:“将军可否将此物给我?” 狄双成看他:“你要这个做什么?没有龙玉令,这东西就是废物。” 第379章 萧厌说道:“我怀疑龙玉令根本就不在安帝手里,甚至就连先帝恐怕也没见过,当年太祖对太子姑丈青眼有加,早早定下传承,龙玉令太祖肯定是传了下来,但是不知遗落在何处。” “我想将这东西带回京城试着找一找,看能否找到龙玉令的下落。” 见狄双成迟疑,萧厌说:“将军要是觉得不便,我让人仿照一个带走也可以……” “不用。” 狄双成摆摆手:“这东西你拿去也没什么,镇安军军权不靠这个,而且没有龙玉令,这东西留在我手里也毫无用处。” 萧厌闻言连忙道谢,将那“玉梳”小心收了起来。 狄双成看着他:“不过贺砚,没有龙玉令,龙庭卫那边恐怕不会受我们驱使。” 萧厌验证了令牌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一半这次来西北的目的。 他心神放松下来之后,脸上不由带出几分笑来。 “谁说要龙玉令才能驱使他们?” 萧厌看着有些疑惑的狄双成:“将军刚才说了,龙庭卫本是太祖留在西北钳制镇安军,且也为与镇安军一起抵御北陵的,可是显然他们早就忘了自身职责,尚家也已经将龙庭卫当为私有。” 当初的五万龙庭卫,如今在尚家明里暗里的发展之下,怕早就已经不止这点人数。 他们盘踞临平,打着为天子巡视西北的名号,连州府官员和镇安军将领都不放在眼里,显然早就将自己当成了土皇帝,要说尚家没有私心根本就不可能。 萧厌说道:“只听将军之言,就知那尚钦恐是野心之辈,连抵御北陵的事情他都不愿尽心,显然早就不将皇室放在眼里,如果这时候有人递给他一个梯子,让尚家有机会更进一步,将军觉得尚钦会怎么做?” 狄双成目光一闪:“尚钦此人自负至极,好大喜功,且不愿居于人下。” 龙庭卫是谢家私军,忠的是手持龙玉令的谢家人,如果龙玉令没有传到先帝和安帝手里,当年是在戾太子手里遗失,而尚钦又知道戾太子是被人冤害,他十之八九会打着替戾太子昭雪平冤的名号,返回京中。 他将旧案掀出来,“名正言顺”,一旦证实安帝和世家勾结,害死戾太子,尚钦就能将安帝拉下来,无论是扶植傀儡还是借着戾太子的名自己登基,都是占着大义。 这种机会,尚家绝不会放过。 狄双成猛地一拍手:“这计策好,不怕尚钦不答应。” 萧厌笑起来:“那就麻烦将军安排一下,让我见一见这位尚都统。” 狄双成连忙道:“可是你的伤……” 萧厌:“我的伤不要紧,养了这几日已经好了许多,而且这事情宜早不宜迟,我怕京中生变。” 狄双成:“好,那我想办法让你和尚钦见一面。” “多谢将军。”萧厌起身行礼。 狄双成连忙扶着他:“谢什么谢,又不是外人,而且论起来我与你几位兄长当年都交好,你那时候见过我,怕也是叫过我一声兄长的。” 狄双成虽然人到中年,比萧厌大上很多,可是当年在贺家进学时却是晚辈,跟贺家那几个年长的郎君年纪相仿,还叫过贺家三爷叔伯的,所以论真起来,萧厌是得叫他兄长。 萧厌看着满脸亲近憨意的狄双成笑了笑:“兄长。” 狄双成顿时高兴:“好,好!” 萧厌面露歉疚:“先前多有欺瞒,贺砚之名不能示于人前,我如今在京中化名萧厌,在圣前行事。” “萧厌就萧厌,我不也是化名吗,管他姓萧还是什么……” 狄双成无所谓的说道,只是话说到一半,脸上笑容就僵住:“等等,你说你叫啥?” “萧厌。”萧厌满脸无辜。 狄双成手一抖,身子一歪:“你是那个弄权朝堂万人唾骂的死太监?!” 萧厌微笑。 狄双成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看着他半晌,然后直接低头就朝着他胯间扫去。 萧厌:“……” 笑容消失。 …… 狄涛和狄芳云被人唤来书房时,就瞧见里间坐着的俊美青年。 狄涛认出是谁后就格外欣喜:“贺砚!” 狄芳云也是高兴极了,她这几天在府中娇养着,腿上的伤好了许多,可是每天一闭眼就还能想起之前被人追杀时,萧厌浴血保护他们的模样,看到萧厌来了府中,还跟父亲言谈甚欢的样子。 狄芳云也是被人扶着快步上前:“贺大哥,你没事了?真的太好了!” 狄双成乐意看到自己儿女跟萧厌亲近,只是瞧着他们没大没小的样子,开口训斥了一句:“没规矩,叫什么贺大哥,叫世叔。” 狄涛:“???” 狄芳云:“???” “父亲?!” 二人满脸震惊。 狄双成拍着萧厌的肩膀说道:“贺砚是我旧日恩人的儿子,我还没跟你们母亲在一起时他就叫我一声兄长的,虽然他只比涛儿大个六七岁,但论辈分是你们长辈。” 萧厌对着满脸僵硬的狄家兄妹二人,矜持颔首:“我与兄长多年不见,来了西北才知道是往日故交,这次来西北匆忙,路上又不安生,我没带什么值钱东西给侄儿侄女当见面礼,下次有机会再给你们补上。” 一句侄儿侄女,让得狄家兄妹绷不住。 狄涛还好,他虽然没想到叫了一路贺兄,他引为知己甚至恨不得歃血结拜的人,突然变成了他叔叔,有些难以接受,但到底彼此还是“亲戚”,总比之前父亲将人当成北陵奸细来的好。 可是对于狄芳云却险些崩溃。 她少女怀春,倾慕萧厌,这一路上他冷峻、英武的影子早就印在了她心中。 可喜欢的人突然成了长辈。 狄芳云脸苍白:“只是故交,又不是血缘,什么叔叔侄女,贺大哥别说笑了……” 萧厌皱眉:“兄长,侄女这是不喜我?” 狄双成顿时呵斥:“芳云,别没规矩!” 狄芳云:“父亲!” 萧厌见模样娇美的女娘红着眼圈看着他,他轻叹了声:“算了兄长,她说的对,我与你不是血脉亲缘,这次又未曾带见面礼,没道理当她长辈,她不喜欢我也正常。” 狄双成脸上一沉:“狄芳云!” 他只觉得女儿当真是没规矩,他怕儿女守不住嘴,未曾说明萧厌身份,可无论如何他已经说了萧厌是他故交也是他半个弟弟,而且萧厌还救过他们兄妹性命,叫一声世叔也是理所应当。 狄双成沉声道:“你以前学的规矩都去了哪里,跟你贺世叔见礼!” 狄芳云眼圈通红,不肯叫人,眼巴巴的看着萧厌却只见他垂眸冷淡,而自己父亲则是怒目看着她。 她委屈的小脸煞白,又气又恼地怒声道:“我才不叫!” 话落捂着嘴一瘸一拐地跑了。 萧厌:啧。 第380章 狄芳云哭着离开,让狄双成脸色格外不好看,就连一旁的狄涛也是莫名其妙。 妹妹她怎么了? 虽然说大哥变叔叔,可也犯不上哭吧? 萧厌歉疚:“兄长去看看侄女吧,是我不讨人喜欢……” “胡说什么!”狄双成眉毛皱起:“你是长辈,讨她喜欢干什么,这丫头任性,是我以前宠坏了她!” 以前女儿只是有些娇惯,可礼数上面好歹周全,也不曾这般无礼,可刚才这般实在是让他脸上挂不住。 萧厌闻言格外体贴:“兄长别恼,小女娘家大多脸皮薄,陡然多出个长辈难以接受,兄长也别太为难她。” 他垂眸歉疚:“是我来的太过突然,先前一路上杀伐怕也吓着她了。我这次在西北也停留不了多久,等事情办完之后就会离开,这段时间我会避着她一些。” “避什么避,要避也是她避。”狄双成脸上一沉:“你放心,等你嫂嫂回来,我定让她好生教你侄女规矩!” 见长辈不叫,还任性至此,像什么话! 萧厌格外温和:“嫂嫂端淑贤惠,耳濡目染下教出来的女娘自然不会差。” “兄长也别太苛责,这几日我先住在外面,免得撞上侄女尴尬,至于之前说的事情,等兄长这边安排妥当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就是。” 狄双成本来是想让萧厌住在将军府的,可想起刚才自家女儿那不懂规矩的样子,到底对萧厌心存歉意,加上狄芳云的态度怕萧厌留在府里冲突,他也没再拦着。 “那我替你安排别的住处。”他虎目一瞪:“不许拒绝!” 萧厌轻笑:“那就麻烦兄长了。” 狄双成见他不客气的样子,这才重新高兴起来,好歹这新认的弟弟没有因为他闺女无礼对他嫌隙。 见儿子傻愣愣的在旁站着,他直接一巴掌拍他肩膀上:“愣着干什么,叫叔。” 狄涛:“……”嘴巴张合,到底还是憋出来极小的声音:“叔。” 少年人面皮子薄,狄涛虽被叫少将军,却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对着年轻貌美比他大不了多少的萧厌叫了声叔后,脸皮涨的通红。 萧厌倒是坦然领受,柔和说道:“我当年曾在家中看过几本兵书,这些年也得了一些不错的排兵布阵之物,之前就见侄儿颇有天赋,必能承兄长衣钵,等回京之后我让人送来给他,也算是我给他的见面礼。” 狄双成闻言面露欣喜,能让贺家收藏的兵书,那定是举世无双的,更何况单就是萧厌如今的身份,能让他说一句“不错”的东西,那绝对是能让人抢破脑袋的好东西。 他连忙在自家傻愣愣的蠢儿子后背拍了一巴掌:“还不谢谢你叔?” 狄涛脸皮涨红,被迫道谢。 从屋中出来,狄双成叫来副将佟山亲自去替萧厌安排住处,将萧厌主仆安置在狄家别院,那里就在城中,安静不被打扰,还让佟山带人去好生收拾干净。 狄涛站在一旁忍不住嘟囔:“爹,你先前不还不喜欢贺砚吗,干什么突然对他这么殷勤?” “叫什么贺砚,叫叔!” 狄双成横了儿子一眼:“他是我故交长辈之子,当年若非他家中相救,你爹我早就死了,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他家世极好,身份很高,年纪虽轻本事却是你望尘莫及的。” “他送你的那几本兵书虽然没有见到,但怕是卖了你爹连带着府里上下都买不起,而且他还救了你的命,你别给我不服气,若非有故交之情,旁人想叫他叔都没机会。” 狄涛瞪大了眼:“这么厉害?” 见狄双成不像是说假的,想起萧厌一路上身手,狄涛心里那点点不舒服散去了大半。 他朝着里面探头,只一眼就被萧厌发现。 萧厌侧头看他时,明明还是方才那副惫懒随意的模样,可是狄涛却是莫名心中一凛,有种被猛兽盯住的感觉。 突然想起初见时,萧厌一剑砍掉想要杀他们人的脑袋,后来更是差点劈了他。 狄涛心里一哆嗦,连忙转头。 叔就叔吧。 反正他叔多。 …… 萧厌没在将军府久留,他身上伤势未愈,跟狄双成说了会儿话后就领着等在外间的秦三离开。 狄双成给他安排的住处是一个两进出的院子,离将军府不算太远,就在城中闹市,院子算不上很大,但是安置萧厌带来的这些人却绝对足够了,狄家副将带着萧厌他们去了之后就告辞离开,狄双成也未曾在院中留人。 秦三绕了一圈回来后,才说道:“督主,这院子很干净,看来狄双成对您没有别的心思。” 萧厌眼神虽然依旧淡淡,却能瞧得出来身形放松:“给荼白去信,让他将狄夫人好生送回来,跟来西北的人,除了之前跟狄涛他们碰过面的,其他人可以过来了。” “是。” 秦三退了出去。 张滨脸色苍白地坐在一旁:“督主,这狄双成可信吗?” 萧厌淡声道:“应该可信,他跟贺家的确有旧交,而且当年我从宫中逃出之后,何伯他们也说过当时的确有人在暗中寻找贺家幸存的人,还曾去过贺家旧宅,只是那人做的十分小心,且没多久就消失无踪。” 当年那个人,应该就是狄双成。 狄双成对他的亲近不像是作假,而且他将龙玉令合符给他时也未曾迟疑,再加上狄双成生父也因二十年前旧案枉死,他应当不会骗他。 不过萧厌行事向来谨慎,也不会将自己的性命轻易交托旁人,在能确定狄双成可用之前他也不会全然信任,所以对于狄双成,他也只是半真半假,丝毫没有透露真实身份的打算。 萧厌取出从狄双成那里得来的“玉梳”,捏了捏后朝着张滨说道:“不管狄双成是否异心,至少眼下他可用。” “龙庭卫那边由他牵线,最迟两三日就能见到尚钦,事后尚家定会派人前往京城和江南查探,你让人准备好招呼尚家的人,还有荼白那边,让他将见过狄涛的人藏好,回京时我会想办法把狄涛带上。” 第381章 带上狄涛? 张滨满脸惊愕:“狄双成肯答应吗?” 那可是他亲儿子,入京之后生死可就交到旁人手里了。 萧厌神色淡淡:“他要是信我是贺家人,对我真心,他会答应,若有别的心思,他更会答应。” 他自爆身份,目的是什么狄双成很清楚,他如果当真要替贺家昭雪,之前表露的都是真心,那他自会担心他安危。 北陵近来动作不断,狄双成难以离开落雁关,就只能派其他人助他,到时他只需说带狄涛历练,寻个借口说带狄涛回京,想办法让他去得京中兵权,狄双成自会答应。 为了“大计”,京中留人握兵权是必要的。 如果狄双成有别的心思,龙庭卫被挑起野心之后,他更会派人跟着萧厌,这般情况下没有人比他亲儿子更合适。 “你交代下去照办就是,狄双成不会拒绝。”萧厌说道。 张滨闻言点头:“督主放心,我会告诉荼白他们,让人小心避开。” …… 屋中所有人散去,暗卫守在门前。 萧厌独坐桌前许久,才取出了一直随身携带的龙纹佩。 那玉佩颜色灰青,不似明玉通透,两块合在一起时,被斩断的头尾相连时,疏密不一的阴线和蟠虺纹交错连接,龙头、龙尾处都能见一些仿佛镂空大小不一的空洞。 玉实在算不上什么好玉,但就这么看着,谁也难以看出这东西会是号令镇安军和龙庭卫的东西,只是萧厌将从狄双成那里得来的“玉梳”,跟龙纹佩放在一起时,就发现两样用的是同样的材质。 萧厌低头看了看,才将那小小的“玉梳”嵌进了龙头的地方。 纹丝合缝,半点不差。 “还真是……” 萧厌望着手里的龙纹佩,幽幽出声。 当年父王身死之前,怕就早有预兆,这龙纹佩居然有一半被送出了宫廷落在荣家手上。 小海棠的父母因此惨死,陆皇后也觊觎荣家“陪嫁”多年,不惜掘人坟墓、算计棠宁婚事来寻这枚龙玉令,那荣迁安呢,这位权倾两朝的荣家家主,更曾得太祖提携倚重,连先帝和安帝都不得不退让三分的太傅大人。 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东西在小海棠身上? 还有当年父王突然“暴戾”、“疯魔”的事情,甚至世家反扑,连带着那场突如其来的谋逆和血洗…… 萧厌手心收紧,想起东宫那场大火,眼中浮出些阴翳,那龙纹佩上的纹路几乎嵌进了掌心里。 满室沉寂,半晌,他才一口浊气呼出,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腰间香囊。 那里面放着早就已经干掉的茉莉,连带着之前的香气也已经不剩多少,可是萧厌眉眼间的肃杀却依旧柔缓了下来。 将龙纹佩收起来后,萧厌捏了捏香囊。 “看来得催催新认的便宜兄长,早些去见尚钦…” 也不知他家小姑娘想没想他。 …… 棠宁自然是想萧厌的,送往西北的信出去已有数日,她不知道到了何处,相隔千里她再担忧也无济于事。 不过棠宁也没闲着,荣晟书院那边已经上了正轨,她除了每日带着薛茹进学,对于京中诸事也越发熟练。 随着七月过去,京中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湖泊,惊起了大片惊慌失措的野鸭子。 灵云寺的事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淡去,反而越演越烈。 从最初皇后母子利用乐阳长公主算计棠宁,到后来二皇子将计就计毁四皇子妃清白,世家掺和其中。 紧接着没过多久,桓王,纪王,还有不问世事的平王府,连带着朝中几个临近成年的皇子全都被拉了进来。 早朝几乎变成了坊市街口,皇子、亲王,连带着朝臣彼此攻讦。 朝堂乱成一团,各有私心,上奏的折子堆满了龙案,让得本就烦躁的安帝一个头两个大。 二皇子那边派人寻过萧厌,被他以重伤需要静养挡在门外,来人也不恼,只悻悻然留下几句二皇子是被冤枉的话就离开。 宫中派人来过一次,只萧厌还没起身就踉跄跌倒后,安帝就歇了让他掺和这事的打算。 比起其他人,最难过的莫过于是被禁足的陆皇后,还有被扔进牢中,被四皇子妃娘家死死咬住不放的四皇子。 陆皇后刚得知事情败露,四皇子妃反被辱了清白,连带四皇子也入狱时差点狗急跳墙,偏偏事情又现转机。 这一日陆皇后忧心忡忡正想着是不是要铤而走险时,金枝却突然急匆匆地带来了外间的消息。 “这消息是怎么来的?” 陆皇后听着金枝说二皇子被安帝训斥,连带外间乱成一团,四皇子反而成了不起眼的那个,连忙抬头看问道。 金枝低声道:“是送饭的小宫娥,奴婢给了她一些银子,她便帮着打听朝上和外间的消息。” 陆皇后闻言蓦地笑了起来,这段时间一直紧绷着的心神陡然松懈,连眉心处新生的皱纹也平了下来。 “娘娘?”金枝见她高兴忍不住疑惑。 陆皇后神色放松:“陛下下旨禁足,峥儿又被关在狱中,赵家那边死咬着铮儿不放,那赵引萱也不中用了。” “如今这满皇宫的人谁不知道我们母子惹了陛下厌弃,宫里的人向来都是最精明的,况且外间还有那么多人看着,一个送饭的小宫娥,她怎么敢收你银子给你送消息?” 金枝闻言眼睛一亮:“娘娘是说……” “萧厌,定然是他。” 陆皇后自从知道灵云寺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惶惶不安,她怕的不是四皇子落罪,这件事情明显她们也是被人算计了,她怕的是萧厌那阉人知道他们所为跟他们翻脸,怕他为了那宋棠宁朝他们母子下手。 这段时间萧厌养伤一直不曾露面,她们母子处境眼见着越发艰难,她一直在忍着,忍着等萧厌露面,他若是当真就这么舍了他们母子,那她拼死也要拉他一起陪葬。 好在…… 好在萧厌还是心有顾忌。 陆皇后这段时间一直紧提着的心放松下来,任由金枝扶着她坐下后笑着说道:“他到底还是怕本宫玉石俱焚。” 第382章 陆皇后脸上露出几分自得,庆幸自己早早就跟萧厌交了底,更套出了他贺家子的身份,否则如今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步。 她不怕萧厌怕,就怕他不怕,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也不想鱼死网破。 金枝闻言迟疑:“可是四殿下那边,萧督主没有帮他……” “他是没帮,可也没有落井下石,否则你以为铮儿还能安然呆在牢里?” 陆皇后眉目舒展,这段时间她一直提心吊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放松下来,那紧绷着的神经松懈时忍不住心神俱疲。 见金枝不解,她轻叹了声:“是本宫棋差一招,他恼了本宫算计宋棠宁,却又碍着本宫知晓他身份,先前的事情怕是想要给本宫母子一个教训。” “本宫就说,这段时间朝中和京中为何会乱成这个样子,本来容易的事情越查越复杂,灵云寺的事牵扯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原来是他从中搅弄。” 金枝:“那四殿下那边……” 陆皇后:“萧厌不会让铮儿出事的,但吃个教训难免,他既然放人送信进来,就代表这事算是过去了。” 萧厌在安抚她。 也在警告她。 金枝听着陆皇后的话这才松了口气,这段时间凤禧宫风声鹤唳,娘娘举步维艰,宫中那些人都是捧高踩低,她们主仆是从未有过的艰难,她还以为这次怕是死定了,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金枝庆幸:“还是娘娘英明,早早就拉拢了萧督主,只希望萧督主能尽快消气放四殿下出来,娘娘也能出了凤禧宫。” 陆皇后脸上原本高兴的神色一顿,她是拉拢了萧厌,可是宋棠宁的事也的确得罪了他。 萧厌那厮格外记仇,碍着她知晓他身份才放过她们,可心里终归还是会留下疙瘩,那宋棠宁恐怕也会恨上他们,如今四皇子妃的娘家跟他们翻脸,四皇子在朝中仅剩的助力寥寥无几,萧厌那边绝对不能再出差错。 她得想个办法让萧厌和宋棠宁消气才行。 陆皇后的目光落在金枝身上:“金枝,你今年也三十六了吧?” 金枝疑惑:“娘娘怎么想起这个?” 陆皇后温和一笑:“本宫只是经此一遭突然发现,这么多年本宫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却只有你一直守着本宫不离不弃。” “这次陛下盛怒,凤禧宫里人心惶惶,宫里那些人更都恨不得本宫能就此一蹶不振,若非有你陪着,本宫怕也难以熬的过去,本宫想着等这次事情平安渡过之后,就给你和你表兄赐婚。” 金枝蓦的瞪大了眼:“娘娘……” 陆皇后柔声说道:“是本宫对不住你。” “当年你和你表兄本有婚约,可是因为本宫错过了出宫嫁人的机会,你表兄被家中逼着另娶,本宫道他负心还曾替你恼怒,却后来才知道他心中一直有你。” “本宫听闻他原配病逝,后来又一直没有续娶,你对他可还有意?” 金枝脸上浮出羞红。 她跟表兄是青梅竹马,早早就定了婚约,可当年到了年纪出宫时却出了意外,加上娘娘出事她才不得不留在了宫里。 表兄虽然被他母亲逼着娶了妻却一直没忘记过她,这些年金枝偶尔以凤禧宫的名义帮衬表兄,如今他家中已然富庶,府中老太太也病逝无人再逼着他,表兄陆陆续续跟她传信从未断过往来,也说他会一直等着她。 如今听皇后提起,金枝既是欣喜,又觉得羞涩。 “娘娘,奴婢……” 她吞吞吐吐,满面红霞。 “看来你也是有意的。”陆皇后见她娇羞忍不住笑出声,神色也越发柔和:“倒是本宫耽误了你们这对有情人,等这次解了禁足,本宫就替你们赐婚,成全了你们。” 金枝闻言迟疑:“可是奴婢走了,娘娘怎么办,奴婢还要伺候娘娘。” “傻姑娘,本宫虽然舍不得你,但已经耽误了你这么多年,本宫只希望后半生能顺遂如意。” “可是奴婢舍不得娘娘…” 陆皇后如同当年将人带在身边时,摸摸她额发:“有什么舍不得的,本宫就在这里,等你嫁人生子之后,若是想本宫了就进宫来看本宫就是。” 见金枝感动的满眼通红,她声音越发柔和。 “好了,起来吧,让人瞧见凤禧宫的掌事姑姑这般爱哭,怕是会笑话你。” “趁着禁足这段时间,你好好教教荷月她们,让她们尽快将凤禧宫的差事接手,本宫呀,也趁着这段时间替你准备些嫁妆,到时候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也算是全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主仆情谊。” “娘娘……奴婢多谢娘娘……” 金枝眼圈通红,感激的恨不得能以命相报。 陆皇后笑道:“快去洗把脸,顺便去库中替本宫整理一下,本宫好替你挑嫁妆。” 金枝瞬间满脸通红,却也高兴娘娘看重,磕了头后才抹着眼泪出去。 陆皇后见人走后神色就冷沉了下来。 如今无人可用,她原还想多留金枝几天,只可惜…… “德顺。” 外间立时有人进来。 德顺恭敬:“娘娘有何吩咐?” 陆皇后朝他招招手,德顺连忙快步靠近。 陆皇后小声与他说了几句,德顺脸上逐渐震惊,等陆皇后言毕猛地抬头:“娘娘,您……” 陆皇后看着他:“本宫也不想,可如今本宫绝不能失了萧厌,四皇子也不行。” “德顺,你入凤禧宫也已经多年,该明白宫中凶险,你的生死荣辱皆在本宫身上,你那弟弟本宫照拂多年,让他娶妻生子,生活富足。” “本宫和四皇子有将来,你们也才能好过,可若是本宫……怕是你那弟弟全家都没人能护得住。” 德顺脸色发白,扑通跪在地上:“奴才不敢背主,奴才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陆皇后闻言露出笑:“本宫自然是信你忠心的,只要你好好替本宫办差,本宫和四皇子不会忘了你功劳。” 德顺头垂的更低:“奴才明白。” “去吧,金枝那边做的妥帖些,别让人起疑。” “是,娘娘。” …… 第383章 棠宁刚从荣晟书院回来,就见沧浪在门前站着。 旁边眉眼长开了不少,容貌秀美的薛茹主动说道:“阿姊,再过几日就要考试了,我先回去温书。” 棠宁柔声道:“去吧。” 薛茹朝着沧浪笑了笑,就抱着手里的书离开,等她走后,棠宁才领着月见和花芜进了屋中,沧浪跟在她们身后。 花芜进了屋中就忙忙碌碌地开始沏茶,先是给棠宁送过去后,这才又倒了一杯端到沧浪面前。 沧浪瞧着小丫头送上来的茶水,隐隐闻到一丝香:“这茶里面加了什么?” “狗鼻子吗?”花芜嘟囔了声:“加了桂花。” 女郎昨日有些咳嗽,隔壁孙太医说桂花能散寒破结、化痰止咳,而且这段时间桂花也开了,她就去院子里摘了一些烘干了,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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