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 “不过也要看阿茹喜不喜欢狄涛,毕竟是她自己的亲事,也要她愿意才行,阿茹还小,这事也不着急,先瞧瞧狄涛表现吧,万一他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新鲜。” “阿兄,咱们就假装不知道……” 啊。 突如其来凑近的温热,吓了棠宁一跳。 侧头见萧厌突然靠近的脸,棠宁脸红:“阿兄,你干什么?” “你说呢?” 萧厌拉着她:“少想旁人,多想想我。” 第429章 哪怕棠宁跟萧厌已经亲近过许多回,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可面对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听着他热息喷吐时满是暧昧的言语,棠宁依旧忍不住面露羞意。 “你就在这里,我还要怎么想。” “自然是这么想。” 萧厌凑近噙着她厮磨,片刻被她气喘吁吁的推开。 棠宁伸手抵住他靠近的脸,嘴唇红艳艳的如同染了口脂,刚想嗔怪时,手心突然一热,却是萧厌低头在她手上轻啄了下,她眼眸睁大时脸颊通红。 拉着小姑娘如同点了火一样飞快想要收回去的手,萧厌忍不住笑出声:“脸皮子这么薄,当初怎么敢那么大胆,抱着我一个太监说要以身相许的?” “我可记得你那日说心悦本督,又期期艾艾说马车里不行,等回府唔唔……” “萧厌!” 她甚少这般叫他,又气又恼地捂着他的嘴,将他后面那些羞耻至极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见萧厌闷笑着肩膀抖动,棠宁气的给了他两拳头,便被捉着手拽进离开他怀里。 “本督倒是喜欢小海棠的紧。” “不要脸!”棠宁啐他。 萧厌脸皮极厚:“哪里不要脸,本督瞧瞧……” 见他又想凑过来占便宜,棠宁连忙就想后退,只来不及走就被拉回来狠狠不要脸了一回,欺负的两眼泪汪汪的。 许久后,萧厌才伸着长臂将人抱在怀里,满是餍足说道:“安帝知道龙玉令的事了,等尚钦他们动手时,我便先恢复贺家身份。” 棠宁气息不匀,可听到正事依旧抬头:“为什么是贺家?” 她以为,他会迫不及待替戾太子昭雪。 萧厌神色冷淡了些:“因为贺家不会让他豁出一切鱼死网破。” “父王当年是太祖钦定的太子,若无谋逆任何人任何事都动摇不了他的储君之位,安帝的这个皇位本就是阴损手段得来的,一旦让他知道父王血脉未绝,且当年事又被掀翻,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拉着所有人同归于尽。” 安帝在位十余年,朝中并非没有亲信,军中也有他的人,且如今的朝堂早已经不是当初父王还在之时。 那些忠于父王的老臣早就已经更替了干净,一旦真相揭穿,安帝知晓隐瞒不住索性直接掀翻棋盘,朝堂定会血流成河,天下更会大乱。 萧厌是有办法控制住安帝稳住京中,但这只是下下之策。 先不说有多少会承认他这个容貌大变早已经不似当年的皇长孙,就说各地藩王,如平山王之类早有异心,一旦京中政变他们定会趁机一拥而上。 萧厌抱着棠宁把玩着她的手指:“你别看安帝像是昏庸,可实则精明的很,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谁。” “二十年前父王押送南地赈灾的那笔近百万的钱粮不知所踪,后来陆家多年孝敬的珍宝银钱也下落不明。” “钱宝坤费尽心思追查都未有线索,但却从户部往年的账本里意外发现,在他上任之前,户部每年都有一笔二十万两的隐秘支出,皆是安帝亲自调取银钱,不知去向。” “宫中这些年大笔支出皆有记录,从未有过连续花费这么银钱的地方,而且安帝私库也未有丰盈,反倒瞧着空虚,你猜,这么多银子去了哪里?” 棠宁眉心紧皱,年年二十万两,累积起来足有数百万,再加上当初那百余万钱粮,以及陆家多年“孝敬”。 这么多银子都够将京城大街铺上一层了,安帝就算是顿顿龙肝凤胆,大修皇宫也用不了这么多银钱。 而且这些时候她经手萧厌在京中的生意,也知道这么多银钱若是贸然出现在市面会闹出多大的乱子。 能够消耗干净,又不惹人注目,还让安帝心甘情愿连私库都赔了进去的…… 棠宁惊愕:“安帝私底下在养兵?” 不是替朝堂,也不是替大魏,而是替他自己养兵。 萧厌低“嗯”了声:“十之八九。” 棠宁瞪大眼:“陆家知道这事吗?” 萧厌说道:“应该是不知道的,陆家入狱之后我审了两个陆崇远身边的亲信,他们只说当年那笔银子陆家为了取信安帝分文未取,后来安帝娶了陆皇后,不知何故总有些捉襟见肘。” “陆家为了推他上位拉拢彼此关系,年年都有孝敬,直至安帝登基都未曾断过。” 棠宁有些恍惚,陆家这可真是成了正儿八经的冤大头了,不过也不奇怪,毕竟谁能想到,安帝一个大权在握坐稳皇位的皇帝,居然会暗地里替自己养兵。 萧厌神色莫测:“安帝做的隐秘,连我也没查到私下替他做此事的人是谁,有这么一支不知底细随时会出现的私兵,要是让安帝知道父皇仍有血脉在世,甚至妄图替旧事昭雪危及他皇位,他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跟我鱼死网破。” “镇安军那边不能动,龙庭卫只能利用暂不能收心,北陵如今虎视眈眈本就有意南下,一旦大魏生乱,西北战事必起。” “除此之外南域和西疆一些部族也不安稳,各地藩王皆是蠢蠢欲动,若真战火四起,便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棠宁想想那后果就觉得可怕:“所以阿兄想先替贺家昭雪?” 萧厌“嗯”了声:“贺家跟父王不同,虽也是因谋逆旧事才被灭族,但毕竟不是皇家血脉。” “贺家若有子嗣留存,安帝固然也会因为他们昭雪名声尽失,但若将事情推到已经灭族的陆家头上,再下一封罪己诏忏悔当年旧事,多少能够安抚。” “贺家如今只余我一人,就算昭雪恩赏、恢复荣光也危及不到他的皇位,比起皇长孙活着随时随地都有抢走他的皇位,贺家子嗣虽然让他震怒,却不会让他铤而走险。” 棠宁明白了萧厌的意思,他既想替先太子昭雪平冤,又不想让魏朝大乱,想要平稳“过渡”皇权,先替贺家昭雪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棠宁迟疑:“一旦安帝知道你是贺家人,恐怕不会再重用你。” 第430章 “那就由不得他了。” 萧厌嗤笑:“他要安抚贺家遗孤,就不能夺我的权,更何况还有龙玉令。” “尚钦一旦入京,他势必难以应付,没有龙玉令他到时还要我这个贺家遗孤来给他当挡箭牌,不用我,他怎么能压得住龙庭卫?” 他会名正言顺地拿了兵权,让安帝心甘情愿推他上去。 萧厌没瞒着棠宁他的打算,也低声与她说着其中风险。 “当然,这些也并不是万无一失,也许贺家之人也能让他动手,兴许他太过在意帝王名声,宁肯血流成河也不愿往事被掀开,情愿拼着跟尚钦他们鱼死网破,也不受要挟。” “我虽能揣摩安帝心性,但人至绝境万事难料,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大动干戈在所难免。” 萧厌低头看着棠宁:“到时我会想办法送你离开京城。” 棠宁窝在他怀中听着他的话,抬头定定看着他:“如果真到了你说的那般情况,天下大乱,无处安宁,我离开京城又能去哪里?” “棠宁……” 棠宁没让萧厌说话,只是坐直了身体。 “我知道跟你说要留在京城与你生死同命有些蠢,你若是真的事败,我该想办法离开京城替你筹谋复仇,帮你做未尽的事情,可是后来想想我没有你那么厉害。” “你教了我很多,也将你手中的东西都给了我,可我依旧做不到阿兄这般,如果真的天下大乱,我没有能力拯救苍生,更没那个本事如你这般隐忍十数年甚至几十年,学着你当初一步一步重头来过。” “所以阿兄……” 棠宁拉着萧厌的手,认认真真的说道:“你一定会成功的,否则我这般惫懒的人,怕只能跟着你一起长眠京城。” 她说的无赖至极,可萧厌却一点点握紧她的手。 这世上之事从来没有万无一失,他从宫中那场大火中逃出来开始,就知道自己要走的路有多凶险。 他本不该将她拉进来,也知道远离她才能让她活的安稳,可他却偏偏生了私心,一点一点的引诱着她对自己动了情,清楚看着自己沦陷下去,拉着她陪着自己走这昏暗深渊。 萧厌反握着她的手,刚才还有犹豫的脸上已然坚定。 他会成功的。 他的小海棠,合该跟他一起站在高处受天下人朝拜! …… 萧厌抱着棠宁温存了一会儿,二人并未再说什么,彼此间却更加亲近。 萧厌没再说丧气的话,只打算将先前想好的事情再从头琢磨一遍,更有把握一些,对着棠宁却是柔声道: “安帝已经下旨废后,赐死四皇子,先前宋瑾修半道上劫走了宋家的人,你打算几时找他?” 棠宁听到宋瑾修,脸上冷了几分:“他把宋鸿他们藏在了哪里?” “城外一个农户家里,给了银子,让人照顾着。” “呵,他倒是孝顺!” 棠宁冷笑了声,那般冷血恶毒的人,宋瑾修依旧护着,说到底他们才是一家人。 宋瑾修对她惭愧归惭愧,后悔归后悔,可该害她的时候从不留手,能踩着她利用她上位也绝不会犹豫,他能一边红着眼说他错了,一边又明知道宋鸿他们跟她父母之死有关不闻不问,半道截了人安养起来。 这就是他所谓的问心无愧? 这就是他所谓的忏悔?! 呸! 棠宁觉得提起他都是脏了自己的嘴。 萧厌同样厌恶宋瑾修,觉得他当初对宋瑾修算是看错了眼。 “先前顾忌皇后还在,宋瑾修有用,你母亲他们的事情不好细查,如今皇后被打入冷宫,宋家人也不必忌讳了。” “晚些时候我让人把陆皇后一起带出宫来,让她跟宋家的人见见面,你父母当年的事情也该有个了结。” 棠宁想起那一日棺木之中阿娘他们凌乱的尸骨,眼底弥漫着煞气。 萧厌摸了摸她头发,将人朝着怀中带了带。 …… 废后的旨意无人敢置喙,陆家满门抄斩的圣旨下来之后,有缙云带人看守着诏狱,陆崇远那边还不知道圣意,心里还有期盼安帝会念着往事心有顾忌,对他“手下留情”。 陆皇后自从凤禧宫那场大火之后,烧伤毁容,被挪到了离凤禧宫不远的湘水殿,太医日日看诊,身边宫人伺候着,她虽然疼痛难忍却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安帝能看在她如今份上将四皇子放出来。 可谁知她左等右等,安帝对她不闻不问不说,后来就连身边的宫人和太医也没了。 陆皇后被人抬着扔进了冷宫里,她才知道自己被废了。 冷宫里什么都没有,她一身烧伤本就严重,须得日日用药,有人帮忙清理伤处,可这两日别说是用药,身边连个粗使宫人都没有。 离了太医的药不过两日,陆皇后皮肤上就开始化脓流水,脸上更是溃烂看着可怖,那从不间断的疼痛让得她日夜难以合眼。 她竭力出了身后破败房子,抓着冷宫的门用力拍着。 “来人……来人……” “本宫要请太医,来人啊……” 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咚咚的声音在夜间格外的响。 “拍什么拍,不要命了?!” 外间“砰”地一声,像是有人拿着刀鞘落在门上。 陆皇后抓着门上的缝隙:“本宫伤势严重,要请太医,快去给本宫请太医过来……” “呸,你是哪个身份的人,还想请太医?” “大胆,本宫是皇后……” 外面的人像是被她满是怒气的呵斥逗笑,有人拿着刀鞘顺着门缝朝里一顶,原本趴在门上的陆皇后直接被打的一个趔趄,惨叫着摔倒在地上。 见她狼狈模样,外面几名禁卫哄堂大笑。 “就你还皇后呢,谁家皇后住在这冷宫里?也不看看你那副比鬼还丑的模样。” “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你就是个被铖王搞过的破鞋,生个儿子还不是陛下的种,就你这种水性杨花,不知廉耻的贱人,还皇后……” “我呸!” 外面有人啐了声,口中的话却如同刀子,剐得陆皇后脸色惨白。 “陛下已经废了你了,把你扔在这里就是让你等死呢,连四皇子也被赐了鸩酒,就你这下贱胚子,还想要太医,美的你。” 陆皇后瞪大了眼。 前日她突然被废,直接就被人抬着扔来了这里,她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安帝居然知道了她和铖王的事情,他甚至还要赐死铮儿。 那可是他的亲骨肉!! 陆皇后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从地上爬了起来,扑到门上就用力拍打。 “我要见萧厌,我要见萧督主……” “四皇子是陛下的血脉,他是陛下的儿子……啊!!” 重重一刀鞘,直接打在了陆皇后脑袋上,刚才还嘶声尖叫的人猛地就倒了下去。 外头人隔着门缝瞧着里面情形,有人低声道:“怎么办,该不会是打死了吧?” “死了就死了,怕什么?就她这样的,死在冷宫也不会有人过问。” “可她刚才说的话……” “嘁,就那话,谁信?” 陆皇后跟铖王的事板上钉钉,就算四皇子是陛下的儿子又能如何,陛下信吗?那给四皇子送过去的鸩酒怕早就已经用了,陛下根本就不会留铖王的“孽种”活着,哪怕四皇子真被冤枉,那也早就成了冤死鬼。 说话的人瞧着门缝里倒在地上的陆皇后动了动,他满是厌恶说了句“命还挺大”,伸手将有些松垮的宫门一拉,就朝着身旁人道: “行了,不该管的事别管,刚才的话也只当没听见,上头人就没打算让她活。” “走吧,过两日再来看看就行。” 安帝摆明了是想折磨陆皇后出气,谁替她出头,那就是找死。 至于萧督主…… 陆皇后如今的模样,也配求见? 陆皇后听到宫门砰地被拉上,周围黑漆漆的连丝月光都没有,她浑身疼的抽搐,想要挣扎着爬起来。 她要见萧厌,她还没有输,她手里还有萧厌的把柄,只要见到他,他一定会帮她和铮儿…… 只可惜她身上烧伤太重,跌跌撞撞几次都没起来,摔在地上反倒蹭破了身上的伤口,那剧烈的疼痛让她直接晕了过去,从头到尾外头都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也没询问过一句。 沧浪和荼白从冷宫房顶上跳下来,瞧着瘫在地上的陆皇后,沧浪啧了声:“真可怜。” 荼白:“你要不那么幸灾乐祸,我就信了你说她可怜了。” 他蹲身探了下,陆皇后气息还在。 “人还活着,走吧。” 沧浪退后半步:“你扛着她,我去把里头安顿好。” 沧浪将早准备好的女尸提着扔进了冷宫里,然后撒了些火油,直接点了火。 等里头火势起了后他才出去,荼白已经将血淋淋的陆皇后扛了起来,二人跃上了房顶离开。 半道上沧浪还回头看了眼,嬉笑了声:“你说这次虞延峰要挨多少棍子?” 荼白:“……” “赶紧走吧,待会儿被禁军围上,小心督主打断你腿。” 第431章 宫中又又又烧起来了,这次火势甚至比之前凤禧宫的那次还要更大。 外面侍卫察觉不对时,冷宫里的废弃宫殿已经浓烟密布,火势烧的殿内几乎进不去人,虞延峰一瘸一拐被手下的人扶着赶到冷宫门前,看着那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的大火时,脸上黑如锅底。 “谁来告诉我,这么大的火,你们为什么没一个人看到?你们所有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看守冷宫的那几个护卫是被人从边角卫所的被窝里挖出来的,这会儿都是跪在地上一句话不敢说。 虞延峰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灭火!!” 冷宫门外乱成一团,提着水的人来来去去,喧闹之后好不容易才将大火覆灭时,整个冷宫主殿烧的只剩个摇摇欲坠的空架子,里头所有东西都付之一炬。 “统领,里面找出一具烧焦的女尸。” 来回报的人恨不得将脑袋埋进地里,这冷宫里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刚被送进来不久的陆皇后。 那女尸是谁,不言而喻。 虞延峰看了眼被抬出来烧的身形都已经不全的焦尸,完全看不出来生前是谁,他深深吸了口气,陛下是不想让陆皇后活着,也不在意她生死,可哪怕她病死,饿死,冻死都行,为什么偏偏是烧死? 他都可以想象这消息送上去后,安帝知道宫里又起大火,火势险些蔓延至其他宫殿,禁卫居然一无所知时会有多震怒。 一时间,虞延峰挨过杖责的屁股和后背狠狠疼了起来。 “去查起火的缘由,冷宫潮湿没有易燃之物,这里也没有火石,不该有这么大的火势,还有,今夜冷宫当值和周围巡逻的人全部送去刑司,等候陛下发落!” “那这尸骨……” “尸骨先收敛起来,寻个地方安置,等我见了陛下之后再行处置。” 虞延峰满心沉重硬着头皮去求见了安帝,安帝得知冷宫起火果然劈头盖脸一顿骂,冯内侍站在外间听到里面安帝呵斥声不断传来,间或更有东西落地的声音,只过了一会儿骂声却渐渐低了。 等虞延峰出来时,他身形有些踉跄。 “虞统领,你没事吧?”冯内侍上前扶了一把。 虞延峰唇色泛白:“没事。” 冯内侍搀着他:“陛下可是罚你了?”他有些忧心:“你这先前受罚的伤还没好,今夜也不在宫里当值,这下面的人疏忽也不该寻你问罪,宫里头还有刘统领呢,陛下怎就指着你一人……” 虞延峰闻言低声道:“宫内禁卫本就是我的差事,陛下罚我也是应该,好在陛下念及我伤势未愈,准我伤好之后再去领罚,也不耽误当差的事情。” 冯内侍闻言目光一闪,听到殿内似有动静,连忙道:“那杂家寻人送你出去?” 虞延峰刚才只是跪的太久,而且又被安帝拿着重物砸了,有些没缓过来,这会儿站了一会儿人已经没什么大碍。 “多谢公公好意,不过我没什么大碍,等一下还得去处置冷宫的事情。” 听到里面安帝唤“冯来”,虞延峰道: “公公先去忙吧,我自己走就好。” 冯内侍这才松手:“那虞统领慢着些。” 送了虞延峰离开,殿前再无外人,冯内侍朝着一旁招了招手,就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端着些东西快步上前。 他朝着那小太监低声耳语了几句,那小太监连忙点点头,将手中之物递给冯来后就低头悄声退下。 “冯来,狗东西,人呢?!” 冯内侍连忙整了整衣物,端着手里的香炉垂头推门而入。 “陛下,奴才方才去准备安神香了,这就来……” …… 宋瑾修是被人从府里打晕带出来的,等他迷迷瞪瞪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眼前漆黑一片。 他嘴里被堵了东西,喉咙里干痒发麻,发不出半点声音,手脚身上更是被捆的结结实实,身周不过方寸之地,逼仄的稍一挪动就能撞上挡着的木板,身下更像是有什么东西软软的,却又有些硌人。 他拼命扭动,却发现那绳结将他绑死在原处,只有脑袋能动,头顶那边有个极小的孔洞露出一丝丝泛凉的月光,他用力将头扭过去,却冷不防撞上一样东西。 下一瞬,他瞳孔猛地睁大,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头……头骨?!! 那皮肉还算新鲜的头骨上,那头骨歪在一旁,双眼瞪得老大,脸上的皮肉血淋淋格外渗人,他突然就知道身下刚才硌着他的是什么,那是人的尸骨。 他被人关在了棺材里!! 宋瑾修吓的眼中不断颤动,后背上的冷汗更是瞬间湿了衣物,他拼命想要挣扎,张大了嘴想要喊叫,可嘴里堵着的东西让他半点声音都发不出,就连身子想要避开身旁的骸骨都不能。 月光映衬下,脸比那死人头颅还白。 “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怎么在这?!” “啊,有蛇!!!” 外面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宋瑾修惊惧的心跳动愈烈,他听出来那惊恐尖叫的,是他祖母,而先前说话的声音,是他父亲和母亲。 宋家被发配之后,宋瑾修没能力替他们脱罪,可后来利用宋姝兰得了永顺伯府“看顾”,又踩着他们得了圣前青眼攀上二皇子后,他便有能力照拂他们。 他花了一大笔银子买了些江湖卖命的人,原是想要暗中照拂宋家老小,谁知去时才知道负责押送的官差路遇意外死了,宋家人趁乱“逃了”,实则却是被人暗中带走。 宋瑾修大惊之下,想尽办法才将人半道抢了,却不敢安置在别的地方,只能将人悄悄送回京城附近,放在远离城中的一处农户家中,打得就是一个灯下黑的想法。 他知道棠宁恨宋家,更察觉她想要赶尽杀绝。 可是宋家已经倒了,宋覃死在了发配的路上,宋鸿瞎了一只眼睛,宋老夫人也一直病痛不断,他母亲更是不再像是从前尊贵,满脸风霜还断了几根指头,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宋瑾修觉得有宋家跟棠宁就算有再大的恩怨也该消弭了。 第432章 宋瑾修从未想过要替几人昭雪,让他们重回富贵,他只是想让几人活着,可没想到他们会被人找了出来,连他也被人困在这棺材里。 宋瑾修脑海里第一时间浮出的念头。 是棠宁做的。 外面宋家的人早就乱了分寸,他们明明已经歇下了,明明睡着前还在那农家小院里,睡在干净的床铺上。 哪知道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人就已经到了这满是陌生的地方。 身前有个大大的坟包,立着的石碑在夜色下看不清楚写的什么,坟前杂草丛生,坟上挂着的破旧白幡被风吹的来回晃动。 阴森森的林影遮挡着月色,林间偶尔响起几声乌鸦啼叫,让三人本就被月光衬得惨白的脸色更加面无人色。 宋鸿刚才眼疾手快踢飞了窜出来的蛇,剩下的独眼里面满是惊惧。 “这里不知道是哪里,我们先走……” 宋老夫人和宋大夫人连忙转身。 只就在这时,林中传来一道声音:“伯父和祖母,这是想往哪里走?” 三人身形都是僵住,宋老夫人满是震惊回头。 “宋棠宁?!” 宋鸿也是脸上惊恐:“棠宁,你……” 林间少女朝着这边走了两步,宋家三人满是惧意的连忙后退,宋鸿更是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棠宁见状停了下来,歪着头看他们:“你们怕我?” 宋鸿心跳如擂鼓,他知道眼前这女子有多恨他们,更知道当初宋家是怎么被她一手弄的家破人亡。 他们侥幸回京之后就一直藏在那农户家中,从未想过还会再见到宋棠宁。 宋鸿满是紧张的抓着手心颤声道:“棠宁,我们已经知错了,我不该拿宋姝兰来害你,不该做那些糊涂事,可我们已经得了报应了。” “你三叔被人折磨死了,我和你祖母也病的病、残的残,到底是骨肉血亲,你何必咄咄逼人赶尽杀绝……” 宋老夫人对棠宁可谓是恨之入骨,要不是这个孽种,她如今还是国公府的老夫人,要不是这孽种狠心绝情,宋家何至于落到这般地步。 可如今的她哪怕是再恨,也不敢再像是以前那般叫嚣。 发配的路上她吃尽了苦头,好几次病的都差点活不下去,她是亲眼看到那些与他们一起流放的犯人死状凄惨,连老三也没活下来。 如今的宋老夫人早没了当初的脾气,满是哀求地看着棠宁。 “棠宁,我们只是想求一条活路,我们只是想要活命,祖母求你,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 棠宁看着苦苦哀求满头白发的宋老夫人,她瞧着可怜极了,人也苍老瘦弱了一大截,曾经那个高高在上指着她鼻子谩骂的老人没了所有依仗,毫无尊严地乞怜活命。 棠宁突然就笑了声:“老夫人,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宋老夫人愣了下。 “看来是不记得了,那宋家大爷呢?你记得吗?” 宋鸿一只眼睛瞎了,余下的那只眼看向四周,只觉得有些眼熟。 棠宁见他们模样就知道他们根本没认出来这里是哪里,她眼中冷了下来,那笑也变得嘲讽。 “还真不记得了?也对,毕竟死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的心虚愧疚也变成了心安理得。” “棠宁……”宋鸿想说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棠宁语气猛地一冷:“当年宋老夫人和宋家大爷亲自带着宫里的人来掘了这坟,拆了坟中的尸骨,临走时害怕恶鬼缠身,泼了狗血贴了符咒,恨不得让里头的人难入轮回。” “怎么,二位贵人多忘事,全都不记得了?” 宋鸿和宋老夫人都是脸色猛地大变,回头看向那竖着的石碑时,齐刷刷地退了半步。 这里是老二宋熙的坟墓!! 宋大夫人满脸茫然地看着棠宁:“什么掘坟,什么拆骨,你在说什么?” 棠宁嗤笑:“那就要问问宋老夫人和宋家大爷了,不如你们来告诉她,我说的什么?” 宋老夫人他们早已经脸色惨白,而不远处棺材里的宋瑾修也是亦然。 宋鸿噗通跪在地上:“棠宁,这中间定然有什么误会,二弟他们的坟冢葬在这里,我虽然没有年年过来祭拜,可也从没让他们断了香火,又怎么可能做那等恶毒事情冒犯他们?” 宋老夫人也是双腿发软,脸色白的跟死人一般:“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还是有人伤了你父亲他们骸骨,我是不喜欢你,可你父亲是我的亲儿子,我怎么可能带人掘坟毁尸。” “棠宁,我和你伯父是有错,可你也不能这般冤枉我们,这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砰—— 林间有人走了出来,却是萧厌和沧浪,沧浪将被扛回来的陆皇后径直扔在了宋家母子身前。 那宋老夫人满是恳切真诚的话陡然一断,目光落在因疼痛苏醒的陆皇后那被烧毁了的半张脸上,别说是她,就连一旁的宋大夫人也满是惊恐地尖叫出声。 “闭嘴!” 陆皇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觉浑身疼痛时,耳边尖叫声刺耳,她条件反射呵斥了一声,下一瞬就察觉不对。 她不是在冷宫? 怎么会有女人的声音? 陆皇后连忙抬头,就看到身前满是狼狈惊惧的三人,她对另外两人不怎么熟悉,反倒是中间那个头发花白苍老消瘦的老人有些眼熟。 等定睛看了片刻后,陆皇后瞬间脱口而出。 “宋林氏?你怎么在这里?!” 宋家的人不是早就已经被判流徙荒服,发配出京了吗?! 宋老夫人听到她声音,恍然惊道:“你是皇后?” 陆皇后?! 宋鸿定睛一看将人认出来时,先是震惊,随即脸色大变,再然后血色消退。 旁边传来棠宁满是冷漠的声音:“看来你们挺熟。” “宋棠宁?” 陆皇后扭头看见宋棠宁时已是惊讶至极,等看到她身后站着的神情清洌散漫的男人时,脸上顿时一喜。 “萧督主,是你救本宫出来的吗?本宫就知道你会帮我,四皇子呢,你将他救出来了没有?他在哪里?” 林间一片寂静,沧浪幽幽说道:“不是说皇后挺精明,她脑子呢?” 棠宁凉飕飕:“兴许被狗吃了。” 萧厌:“……” 他长睫轻颤了下,喉间溢出声莫名的笑。 “狗多可怜。” 第433章 林子里一时安静至极,半晌,枝头的乌鸦扑扇着翅膀离开。 陆皇后才僵着脸嘶声道:“萧厌,你过!河!拆!桥!” 萧厌眼帘轻掀:“本督何时跟你搭过桥?” “你!” 陆皇后没想到他翻脸这么快,烧伤的脸上不由狰狞。 “你敢不认?!” “你明明说过,只要本宫助你拿下陆家,替贺家昭雪,你就帮我儿上位,你说过要跟本宫合作,还曾拿贺家那些已死之人跟本宫立过誓!” “你如今出尔反尔,就不怕他们冤魂难安,死后永坠地狱难以超生……” 贺家! 宋家三人都是眼皮子一跳,被关在棺材里的宋瑾修也是蓦地瞪大了眼。 能让陆皇后这般说的,用以皇位交换平冤昭雪,除了十余年前湮灭的那个贺家之外还会有谁。 萧厌居然是贺家的人?! 宋鸿率先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惨白,他只恨不得能捂住自己的耳朵,撕了陆皇后的嘴。 听到这般隐秘,他们今天怎还能活命? 萧厌却仿佛没看到宋家几人脸色,只疏懒哂了声:“本督是答应过你,却没保证要让他活着上位,你放心,本督这人讲道理,你们母子今夜若死了,将来本督自会送你儿子尸骨上皇位,让你也算得偿所愿。” “萧厌,你无耻!”陆皇后脸色扭曲:“你就不怕本宫将你是贺家人的事情告诉陛下……” 萧厌顿笑:“那也得陛下知道皇后娘娘还活着。” 陆皇后惊骇:“你什么意思?!” 沧浪站在一旁格外好心地说道:“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呢,你因怨恨陛下将你打入冷宫,赐死四皇子,又自知与铖王奸情暴露难逃一死,所以在今天夜里纵火自焚死在了冷宫。” “京城夜里起了风,那火势连绵指不定能烧半个宫廷,想来这会儿冷宫里的尸骨应该都烧成焦炭呢…” 陆皇后听到这话之后,那完好的半张脸上惨白至极,睁大了眼满是哆嗦地瞪着萧厌。 “你……你们……” 萧厌懒得跟她多说,只开口:“永和二年,宋熙夫妇因何而死?” 陆皇后呼吸猛地一窒。 宋鸿母子也是血色尽消。 萧厌淡漠:“本督的话,不想问第二遍。” 陆皇后颤声:“萧督主这话是什么意思,宋家的事情跟本宫有什么关系,而且这满京城都知道,宋家二爷夫妇是意外身亡……” “是意外吗,难道不是你为了找寻太祖遗物,被我母亲察觉狠下杀手?” 棠宁的话让陆皇后通体生寒。 八月的深山也不似先前炎热,坟前更森森凉意骇人。 陆皇后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得,满是惊色抬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跟你母亲早就相识,与荣家关系也很是亲近,你母亲在闺中时与我也算是好友,后来荣太傅病故时更将你托付给本宫,与陆家才有联姻之事……” 陆皇后不敢露出异色,竭力冷静说道: “本宫不知道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本宫从未听过什么太祖遗物,更没有害过你父母……” 她话说到一半,就见棠宁拿着个盒子朝着她扔了过来。 陆皇后条件反射后退,那盒子就“砰”地一声落在她身前地上,然后整个掀翻开来,而里面一截戴着白玉红绳的断手滚落出来时,刚好就掉在了她脚边。 “铮儿!!” 陆皇后瞬间就认出了那断手。 那红绳上的白玉观音是她亲自替四皇子求的,红绳也是四皇子十七岁生辰时,她替他编的平安扣,因绳结断过一次,四皇子还曾缠着她重新编过。 陆皇后跪在地上抱着断手,抬头声嘶力竭:“宋棠宁,你疯了,你怎敢伤本宫的皇儿,你这个疯子!” “我疯不疯,全取决于皇后。” 棠宁垂眼漠然:“我不喜欢听你废话,回答我的问题,要是有半句谎言,我不介意将你儿子一块儿一块儿的给你送来。” 陆皇后想要怒骂,想说她敢,可是抬头撞上棠宁满是漆黑的眼眸,看着她身旁站着的高大身影,却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他们早就知道宋熙夫妻的事情,今夜找上她和宋家人就没想要放过他们。 她如果不老实交代,宋棠宁真的会折磨她儿子,甚至让他求死都不能。 陆皇后浑身哆嗦着,心中那股胆气如潮水褪去,只暗恨当初为何没杀了她,她满是颓唐地抱着手里的断手委顿在地。 “本宫告诉你,你饶了铮儿,他什么都不知道……” “沧浪,去砍四皇子一条腿!” 棠宁说完,沧浪转身就走。 陆皇后再顾不得讲条件,连跪着上前几步嘶声道:“别去,别去,你们别动铮儿,我说,我什么都说!!” 沧浪停了下来,棠宁只居高临下看着她。 陆皇后对着几人目光咽了咽口水:“你们是从什么地方知道太祖遗物?” 棠宁目光一冷。 陆皇后连忙不敢再问,只低声道: “当年太祖留给戾太子的东西连先帝都被蒙在鼓里,先帝后来知晓已晚,戾太子身死后他搜遍东宫也没有找到。” “荣迁安与戾太子最为亲近,可先帝不知为何对荣家极为顾忌,直到崩逝前,他也没敢去搜荣家。” “我意外知道那东西极有可能在荣家后就去翻查旧事,意外知道戾太子谋逆案后,荣大娘子曾进宫过一趟,后来离京一段时间不知踪迹,本宫就想从荣大娘子那里打听消息,可谁知她居然察觉。” 她说着说着就抬头看着棠宁。 “我真的没想要他们夫妻性命,只想要派人将他们暗中带回京城,可谁知他们拼死逃匿,恰巧遇上了山崩,等将他们找出来时,宋熙早已经气绝。” “当时荣大娘子还活着,本宫怕他们被荣家带回府中后会出乱子,只能找上宋家,我只是让他们假借二人已死将棺木‘尸骨’带回了宋家,可本宫没想要荣大娘子的命。” “荣大娘子送回宋家时还没断气,本宫只是让宋家帮本宫问出太祖遗物下落……” “是他们,宋家的人害死了荣大娘子!” 第434章 棠宁抬眼看向宋家三人。 宋大夫人满是惊惧茫然,宋老夫人和宋鸿却是惊慌失措,特别是宋老夫人,她那张脸吓得没半点血色,对上棠宁的目光时更是下意识后退。 “我不是,我没有,他们送回来的时候已经死了,是她在撒谎!”宋老夫人惊恐。 宋鸿也是急声道:“棠宁,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当年二弟他们被送回京城时已经断气,连尸骨也是血肉模糊,是陆皇后害死你母亲他们,想要嫁祸给宋家,她想要挑拨我们。” “我们跟她半点都不相熟,怎么可能帮着她来害你母亲,你别信她的话……” 棠宁静静看着他:“你们不熟,却在我外祖病逝之前,跟铖王一起给我姨母下药,作假我外祖父遗书,帮着陆皇后许下我跟陆家婚约?” “你们不熟,却能因她一句吩咐,就带着她来掘我父母坟冢,扰他们死后安宁?” 她抬眼看向脸色惨白的宋老夫人。 “我倒是好奇,当年皇后的人开坟起棺找寻东西不得就直接离开,宋鸿也未曾多做逗留,偏偏你却留在这里。” “你不仅对你的亲儿子、儿媳作法下符,封死棺木,还以血禁咒,恨不得让他们冤魂缚于忘川,永世不得超生。” “宋老夫人,你在怕什么?” 宋老夫人嘴唇发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我什么都没做,什么下符,我没……” “砰!” 那边坟堆里,突然传出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撞上棺木的声音。 宋老夫人猛地瞪大了眼尖叫了一声,浑身发抖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什,什么声音……” “是坟里,是坟里。” 宋大夫人尖叫:“有鬼!!” 棠宁幽幽道:“老夫人慈爱,说不定是阿娘他们,想跟你们说说话呢……” “砰!砰!砰!” 那撞击声越来越密集,像是有什么要从棺木里爬出来,配合着长长一声乌鸦啼叫。 别说是宋老夫人吓得面无人色,就连宋鸿也踉跄着跌倒在地,满脸惨白地不断朝后挪。 宋大夫人早在喊叫有鬼时就晕了过去。 宋鸿瑟缩:“不是我,不是我害你们的,弟妹,不是我……” “砰!!” “砰!!!” 撞击声愈发大了,像是要将棺木都掀开来。 头顶的乌鸦呱呱叫着,那本来还散碎从林间落下的月光被乌云遮挡,阴森森的林间漆黑一片,更显得那撞击声空旷惊人。 宋老夫人也维持不住,缩在坟前吓的鼻涕眼泪直流,那声音抖成了筛子。 “别,别找我……我不是有意的……” “老二媳妇,我没想逼死你,我只是想要你退一步,是你不肯说的……” “明明只要说了宋家就能攀上皇后,可你一心偏向荣家,还跟戾太子不清不楚,陛下知道定不会饶了宋家,是你口出恶言还辱骂于我,我才,我才封了棺木……” “我只是想要晾一晾你,我没想要让你死的……” 当年二儿媳妇血肉模糊的样子出现在眼前,那撞击棺材的声音让她惊恐,宋老夫人指着陆皇后哭骂。 “是皇后,是皇后害死你的,你去找她,你去找她啊!!” 陆皇后也被这一幕惊到,她以前不惧鬼神,那是因为她有陆家,有中宫之位,她那时是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鬼神避让。 可如今她这般模样胆气早就没了,那咚咚直响的坟冢让她仿佛看到恶鬼爬了上来。 陆皇后抓着宋老夫人就怒骂:“你居然冤枉本宫,是你们想要讨好本宫,才逼死荣珍,还想诬赖本宫……” “明明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儿子,还气死了荣太傅。” “你就好了?要不是你们贪图富贵,怎么会卖了儿子儿媳,又卖了宋棠宁?!” “你闭嘴!!” “怎么,不敢让本宫说?当年荣珍死时宋棠宁亲眼目睹,你个老虔婆却将她关起来如同训狗逼她险些成了傻子,要不是你,她怎么会依赖陆执年,本宫怎能促成这桩婚事?” “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跟铖王奸情生个孽种,水性杨花……” 二人撕扯起来,彼此谩骂推卸责任时口不择言。 棺材里的宋瑾修瞪大了眼停止了挣扎,被捆着的身体不住发抖,头上的鲜血都透着森寒,而站在林间的宋棠宁听着她们的话却如轰雷炸响在耳边。 …… 女人身上溃烂,脸上到处都是血。 她拼力仰着头,一双眼睛看着棺木前的小姑娘,伸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脸。 荣珍说话断断续续,落在小姑娘脸上的手,一点点滑落到她胸前。 小棠宁哭的满脸是泪: 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让得棺材里的女人脸色大变,荣珍呼吸急促地催促着小姑娘藏进了祠堂前的桌案下。 小小的棠宁紧缩着自己,捂着嘴看到外面穿着藏蓝褂子的宋老夫人大步走了进来。 她厉声喝问着棺木里的女人东西在哪里,呵斥谩骂她跟戾太子勾结,又好言相劝说着投靠皇后的好处。 见棺木里的人油盐不进,更骂她助纣为虐,宋老夫人恼羞成怒地让人将棺材盖了起来。 宋老夫人带着人洋洋洒洒的走了。 荣家长女的棺椁,是上好的金丝楠木,为防尸骨被虫蚁腐蚀,套着的棺材的椁木上涂了蜜蜡沾了金纸,封死了所有缝隙。 棺椁顶层一盖,里面就成了密闭的空间,丝毫空气都进不去。 棺材里渐渐出现抓挠声,伴随着窒息痛苦的叫声。 年幼的棠宁从祠堂桌案下爬了出来,哭着想要推开棺木,可那棺椁太重,落下扣死之后,她推的双手流血都不见半分挪动。 “阿娘……” “阿娘!” 小小的女孩拼命哭喊,却依旧听着里面抓挠声渐渐没了,她冲出去想要寻人救阿娘,可祠堂里躺着个“活死人”,宋老夫人早将这边的人全部撤走。 等外间人听见动静,宋老夫人和宋鸿一起带着人赶过来匆忙打开棺木时,那盖子上全是血淋淋抓挠的痕迹。 里面的荣珍脸色僵青,张大了嘴眼球突出,手指早已抓的血肉模糊…… …… “阿娘!” 棠宁头疼欲裂,死死抱着脑袋。 萧厌连忙伸手扶她,只还没靠近,就见她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棠宁!” 将人捞回怀中,她满脸苍白。 萧厌将人打横抱着,朝着沧浪道:“不管什么手段,撬开他们的嘴,本督要知道当年所有的事情。” 第435章 夜色如浓墨泼洒,皎月藏于云间。 年幼的棠宁手脚被缚蜷缩在角落里,如同受伤的幼兽,苍白孱弱。 “她不能留,她要是活着,荣珍的事情瞒不过荣迁安,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可她要是突然死了,荣家更会责问。” “这么点儿大的孩子,随便找个借口,溺水也好,摔死也罢,再不然染了风寒一夜高热……” “不行!” 宋老夫人断然拒绝:“荣、宋两家全靠联姻,荣家才会一直顾佑宋家,你在朝堂这般顺遂也全赖他们帮衬,荣迁安在朝中地位特殊,荣玥又是铖王妃,他们有多疼爱棠宁你难道不知道?” “荣珍已经死了,万一棠宁也死在宋家,他们定会恶了你,失了荣家助力,将来你和瑾修前程怎么办?” 宋鸿却心有戚戚,想起被活活闷死的弟妹面露惊惧:“可是母亲,荣珍的事情棠宁亲眼看到,但凡走漏分毫,荣家定会不死不休……” 宋老夫人语气森寒:“知道这事的下人已经全都打死了,荣珍的尸骨也做了假,如今她和你二弟已经下葬,荣迁安伤痛病重,荣玥要伺候汤药在前,我会借口棠宁失去母亲生病,带她在这里小住。” 她看了眼碧纱橱后被绑着不断挣扎的小女娘,想起先前她哭嚷着要见阿娘,要去荣家的事情,语气如恶鬼缠人。 “她不过是个孩子,总有办法让她听话,一月不行就两月,两月不行就半年,我总能教她懂事。” 宋鸿莫名背脊生寒:“母亲,您……” 宋老夫人说道:“棠宁的事情你不用管,去做你该做的事情,皇后要的东西没找到,她必会心生不满,你好生翻看一下荣珍他们的遗物,跟荣家那边别露了痕迹。” “万不得已,让铖王帮你,最好让荣迁安多病些时候,无暇顾及棠宁。” 外面的声音传进来,年幼却聪慧的棠宁听了个清楚。 眼见伯父转身离开,往日慈爱的祖母朝着她走过来,她吓得朝后退缩,背抵在墙壁上时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望着宋老夫人时满是憎恨。 “你这眼神,祖母不喜欢。” 宋老夫人摸了摸她的脸,声音温和:“祖母喜欢乖孩子,棠宁要懂规矩。” 然后,小小的棠宁就被人拖进了狭小逼仄的“小黑屋”里。 那屋子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四周封实了看不到半丝光亮,周围没有声音,安静的只听得到小姑娘自己恐惧害怕的哭声。 她哭到嗓子沙哑,哭到晕厥,醒过来时依旧还在里面。 那小黑屋成了棠宁吃喝拉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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