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人再无起复?” 老太妃拉着他的手:“当一个闲散王爷有什么不好?” 她放低了声音,只觉刚才的精神散去,强忍着那汹涌而来的疲倦。 “你是先帝亲子,陛下的弟弟,只要你安分守己,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轻易将你如何。” “陛下不可能永远困着你,等他消气之后自然能解了你禁足,到时你便学学桓王,你看他掌管宗人府不是很好吗,何必要去插手朝政……” “凭什么?!”铖王猛地推开了老太妃:“桓王那个废物愿意守着宗人府,本王不愿!” “母妃也说了,我是先帝亲子,我也是皇子龙孙,当年谢天昭身死,东宫空悬,父皇属意的人本来是我,那个位置也本该是我来坐的,要不是我一时大意,他怎么可能成了皇帝?” 他比安帝要更得人心,他比他更得父皇赏识,他还有荣家人脉,本可以问鼎皇位的,可谁知道却是出了意外,叫他那个好皇兄拿着陆家算计了他一把,让他错失了皇位。 铖王面露狰狞:“我已经将皇位拱手给了他,如今还要蜗居府中连朝政都不能涉足,将来这京中哪还有半分地位?” “老七……” “够了,荣玥的事情,我自有决断,母妃好生照顾自己就行。” 铖王不欲跟老太妃多说,起身就打算离开。 “天瑜!” 老太妃心急之下想要去拉他衣袖:“你别一错再错了,荣玥毕竟跟你夫妻多年,她还有了你的孩子……” “本王不缺那个孩子。” “可这是你欠她的……” “本王何曾欠她?”铖王冷声打断老太妃的话:“是她自己蠢,才会相信所谓的一见钟情,是她自己蠢得要跳进本王这火坑。” “谢天瑜……” “够了!” 铖王被老太妃缠的心中不耐,眼见着她死死拽着他袖子不让他走,他挥袖将人拂开,那力道让得老太妃“砰”的一声摔回了床边。 他满是恼怒地说道:“本王不可能一直留在府里,也不可能留她这祸患,萧厌那狗贼借着皇兄的令将我困在府里,只有借荣玥才能逼他和宋棠宁妥协,我才能得了机会出了这桎梏……” 老太妃伏在床栏前,瘫着身子一声不吭。 “母妃你好好歇着,顾全你自己就好,荣玥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别多管。” 屋中依旧一片寂静,老太妃一动不动。 “母妃?” 原本打算离开的铖王隐没听到争执,疑惑看了一眼,可床边的老太妃依旧伏着身子一动不动。 他脸色顿时一变,快步走了过去伸手想要去扶老太妃,可怎知才刚碰到她身子,就见她如同没了骨头似的,顺着床边就栽倒在地。 老太妃额上全都是血,双目圆睁着,而床边挂着青纱罗账的赤金吊钩也染了血迹。 “母妃!” 铖王连忙蹲在老太妃身旁,伸手朝着她鼻息一探,下一瞬满脸苍白地跌坐在地上。 老太妃,死了。 第189章 里间动静太大,外头站着的那亲信察觉不对,快步绕过屏风进来时,就看到铖王满脸煞白地坐在地上。 他身前不远处躺着的是瞪圆了眼已然没了气息的老太妃,她身子瘫在地上,额前的伤口汨汨朝外涌着血,整张脸和身下都被血浸湿,配着死不瞑目的眼,在雷雨交加的夜里显得格外凄厉。 “太妃!”那人惊叫出声:“王爷,太妃她……” “闭嘴!” 铖王猛地抬头厉喝。 外头突然一道惊雷,瓢泼大雨砸在房檐上,淅沥声有些惊心动魄。 铖王颤着手站起身来,飞快将手上的血迹擦干净后,唇色苍白地道:“去把蒋嬷嬷提进来,派人去王妃那边,就说太妃苏醒之后见过蒋嬷嬷,不知何故跟她起了争执,让王妃过来。” “可是王妃晕厥……” “那就让萧厌的人过来,不管用什么办法,让主院那边的人过来!” 他没有想要伤害母妃,也没想要害她性命,他只是不小心……母妃病重难愈,本已经醒过来了,是荣玥突然回来母妃才会为了她跟他争执,是因为荣玥他才会失手害死母妃。 本就是荣玥害死她的! 铖王脸上从最初的惊慌无措到后来的狰狞狠毒,仿佛找到了罪魁,连他自己都要被他说服,是荣玥害死了老太妃,他声音也不抖了,脸上只剩下戾气和寒霜:“世子跟王妃争执,本王前去安慰,未曾过来侍疾。” “孙太医替王妃诊脉后察觉她孕期有异为人所害,蒋嬷嬷为替王妃遮掩,失手害死太妃,明白吗?” 那亲信心中一震:“那孙太医……” “杀了!” 铖王原本让人拿了孙太医,只是想要以备万一,若荣玥真出了问题,届时想办法收买他替自己“作证”。 只要钉死了荣玥腹中孩子非他血脉,那就算当年的事情暴露些许,也足以先一步将荣玥和顾鹤莲他们打入万劫不复。 可是太妃突然没了… 他不能背上谋害生母的恶名,更不能让太妃白白死了。 只要能坐实荣玥杀害太妃,别说她和顾鹤莲,就连派了人过来的萧厌和宋棠宁也逃不掉干系! 铖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心里仅存的那丝犹豫也散了个干净,他看着亲信时眼里只剩下狠色。 “做干净点,别留了手脚。” 那亲信连忙低头:“属下明白。” …… 轰隆隆—— 铖王妃坐在屋中,只觉心神不宁,外间雨势越大时,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她脸色一惊,下意识看向绫音。 绫音低声道:“来了。” 她这句话既是回应外间,也是在告诉铖王妃她们等的事来了。 铖王妃用力掐着手心,竭力稳住心神,就着绫音的手坐直身子后,才让绫音去开了房门。 外间的守着的暗卫低声道:“是太妃院中的人来了。” 她嘴唇轻动,声如细丝就着雨声落入绫音耳中。 “蒋嬷嬷被铖王的人带去了太妃院里,后来就一直没再出来,铖王的人守得太紧,我们的人没办法靠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孙太医也被他们带走了,扶叶跟过去了。” 绫音轻“嗯”了声,这才抬头看向院中匆匆过来的人:“你有何事?” “您是绫音姑娘吧,奴婢是太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太妃娘娘方才醒过来了,却不知何故跟蒋嬷嬷吵了起来……” “太妃跟人争执,你该去找王爷。”绫音冷淡。 那人神色焦急:“王爷不知道去了何处,府里也没人做主,蒋嬷嬷是王妃身边的人,奴婢们都不敢拦她,您快过去看看吧。” 绫音闻言只觉得这铖王府的人莫不是将她们当了傻子,这种拙劣的借口都想得出来,她都已经能想到铖王大抵是在太妃院子里设好了什么陷阱,只等着她过去。 她嗤了声刚想说话,就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铖王妃的声音。 “我去看看。” “王妃您醒了?” 院中那人见到铖王妃出来时先是一惊,随即大喜,她连忙道:“您醒了就好,太妃醒来后就一直念叨您,蒋嬷嬷也不知道怎么了,跟太妃吵得很是厉害,奴婢也拦不住她。” “太妃身子本就不好,府医也在旁拦着,这要是真闹出什么事,那可怎么是好……” 铖王妃说道:“我这就过去。” “王妃!” 绫音不赞同地看向铖王妃,不懂她明知道是陷阱为什么还要主动踩进去,铖王妃却只看着她:“若是危险,你能护得住我吗?” 绫音愣了下,点头:“能。” 这王府里不只她和两个暗卫,除却顾家那头混进来的人,督主也留了备手,就算撕破脸皮也不怕铖王能伤了她们,而且顾鹤莲的人就在铖王府附近,一旦真的闹起来,那边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只要顾鹤莲来了,铖王就算是想要做什么也不能。 铖王妃轻抿着嘴角,她知道她不该以身涉险,也不该明知道谢天瑜想要算计她还一脚踩进去。 可是近二十年光阴,近二十年的“痴情”,她如果不亲眼看清楚谢天瑜能做到什么地步,不看到他到底想如何对她,她心结难解。 铖王妃红着眼低声说:“烦你陪我涉险。” 绫音看着眼前本该艳丽恣意,却满眼疲惫倔强的妇人,想着那些外间人人夸赞的夫妻情深下,被蒙在鼓里的难堪,她沉默片刻后才道:“好,奴婢陪您一起。” 铖王妃强撑起一抹笑,伸手摸了摸微凸的小腹,望向院中那铖王府的下人说道:“走吧。” …… 主院到太妃的院子不算远,瓢泼雨幕像是要将天地都撕裂。 绫音扶着铖王妃到了太妃院中时,就见里头灯火透亮,外间却不见人身影。 那铖王府的仆从脚下越发着急了许多,领着铖王妃就朝里走:“怎的没了声音,太妃该不会是被气坏了……” 铖王妃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只踏足房门后,就直接朝着里间去,隔着一扇屏风,隐约能见到里屋有道人影伏在床前,那身型体态像极了蒋嬷嬷。 “阿嬷?” 里头毫无回应,铖王妃领着绫音上前。 “蒋嬷嬷?” 绫音上前碰了下蒋嬷嬷的肩膀,就见方才还站着的人径直就倒了下去,“砰”地一声摔在地上。 而在她身前的老太妃伏在床边,额头靠在悬挂帷帐的金钩上,血流了满地,寝衣裸露出来的后颈上赫然是两道极深的掐痕。 第190章 铖王妃被眼前一幕惊呆,那血红的颜色刺的她满面呆怔。 太妃…… 死了? “啊——” 铖王妃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耳边传来尖利叫声:“太妃……来人啊,快来人啊,太妃娘娘出事了,蒋嬷嬷杀了太妃娘娘!!!” “你…” 铖王妃猛地扭头就想怒喝出声,就见先前还卑微的下人,突然抓着利器就径直朝着她冲了过来。 “王妃小心!” 绫音早有防备,连忙抓着铖王妃朝后一退,将她送到了顾家派来的那暗卫身前,这才旋身迎面挡住了身前急袭之人,与之交手时还一边朝着那顾家暗卫厉声道。 “护好王妃!” 那“丫鬟”跟绫音砰地撞在一起,身形落地灵活一闪就再次扑了上前,满目凶狠径直朝着铖王妃而去。 顾家那暗卫直接抬脚一踢,身旁绣墩就飞了起来重重撞在那人身上将人打的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门框上。 “找死!” 顾家暗卫冷喝一声,如影随形贴身上前,一把抓着想要挣扎起身的那人,将人重重摔回了门扇上。 那门“哗啦”一声朝外倒去时,二人同时落地,顾家暗卫抓着她急刺而出的匕首就反手横在那人颈间。 “就这点本事,还想杀人?” 她重重一膝盖顶在那人肚子伤,那人瞬间一口血吐了出来,脸色惨白时却是突然咧嘴一笑。 跟过来的绫音顿觉不对急喝出声:“小心……” 话还没落,铖王府那人就双手抓住顾家暗卫的手,嘴里凄厉尖叫。 “王妃饶命!!” 她猛地挺身横颈向前,抓着脖子上的匕首用力刺进自己颈间,鲜血四溅时,顾家那暗卫迎头落了一脸的血,看着刺进那人脖子里的匕首神色呆滞。 “不好!” 绫音忍不住低骂了声,抓着铖王妃就朝着顾家那人喝道:“快走!” 顾家那暗卫也被惊醒,看着身下已无气息的铖王府“奴仆”回过神来,连忙甩开手里的匕首起身就想护着铖王妃朝外走,却在此时,先前紧闭的院门却是突然被人撞开。 风雨之中,铖王父子领着王府护卫和下人,隔着雨幕站在鹤纹圆月门前,满脸震惊地正对着浑身是血的铖王妃主仆三人。 “母妃……” 谢寅看着铖王妃身边那人满身是血,越过三人就望见那边倒塌的房门,还有瘫在地上已没了呼吸的下人,他脸色一白:“你们?” 铖王也是惊声道:“荣玥,你们在干什么?” 铖王府的人团团将几人围住,铖王状若惊慌地让人上前查看,待看到门前躺着的人已经断气之后,就满是仓促地越过一片狼藉的屋前,进到屋中后片刻后再出来时,脸上全是惊恐。 “王爷,太妃,太妃死了……” 铖王踉跄了下险些跌倒,快步朝着屋中跑去,谢寅也连忙跟了过去,当看到屋中死状凄惨满头满脸都是血的老太妃时,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霍然扭头看向铖王妃时满是难以置信。 后面跟过来的那些铖王府下人也都是瞪大了眼。 王妃她,居然杀了老太妃?! “荣玥!!”铖王赤红着眼扭头,看着房前被围住的荣玥怒声道:“你为什么要带着人害死母妃?!” 谢寅也是颤声道:“母妃你疯了,你…你居然杀了祖母?!” “不是我!” 铖王妃手心冰凉,哪怕早知道今夜谢天瑜不会放过她,知道他会设局害她,却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拿着老太妃的命来算计她。 她不在乎谢天瑜如何,可是谢寅那满是惊恐的眼神却是让她难以稳住。 “阿寅,是你父王害我,我来时,太妃已经死了……” “你在说什么?”谢寅满是震惊:“父王之前跟我在一起,他还劝着我不要与你置气,是下人说祖母醒了他才叫了我一起过来。” 他们是一起来的这边,路上遇见了老管家他们,还没靠近就听到里面惨叫,还有人叫着“王妃饶命”,他们这才匆忙撞开了院门,然后就看到了满身是血跟在铖王妃身旁的人。 老管家站在一旁颤声道:“王妃为何要冤害王爷?” “先前太妃院子里的人来找老奴,说听见里头蒋嬷嬷和太妃起了争执,王爷又不在院中,老奴这才匆匆带人过来,在外间遇到了王爷。” “老奴知道您怨怪王爷先前骗你,也跟太妃娘娘不睦,可她是您婆母,是王爷的母亲,您怎能害死她?” 众目睽睽,铖王父子是从外间而来,铖王妃却是带着人血淋淋地从太妃房中出去。 门前被害那人的尸体还温热着,屋中老太妃死不瞑目,再加上个倒在里面认识不知的蒋嬷嬷,任谁都会觉得是她害死了老太妃。 铖王眼里含泪嘶声道:“本王自认待你不薄,虽有欺瞒却从未伤你,我一心想要与你修好,哪怕你回府之后不愿亲近也处处忍让纵容,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死母妃?” “谢!天!瑜!!” 铖王妃气到浑身发抖,她怎么都没料到他竟能无耻到这般地步,她扭头看向谢寅说道:“今夜是你父王害我,也是他害死太妃嫁祸于我,我从未伤过太妃,是他跟蒋嬷嬷合谋……” 谢寅只觉得铖王妃的话荒谬:“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母妃你还要狡辩?父王不可能会害祖母,反而是你一直都不喜欢祖母。” 铖王妃踉跄了下,难以置信地看着谢寅。 这是她的儿子。 是她疼爱了十七年的儿子! 铖王妃只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活的就像是个笑话,脸色惨白时摇摇欲坠,铖王则是根本就不给她们多说话的机会,怕夜长梦多,直接就佯装伤怒悲恸嘶声道。 “把王妃拿下,还有她身边胆敢谋害太妃之人,把她们全部拿下!” 周围人团团围拢上前,刀剑出鞘。 锵—— 火花四起,绫音手腕一抖软鞭破空而出,瞬间挑飞了突袭而来的长剑,那边顾家暗卫也是连忙护着铖王妃,从袖中滑出短刃与扑上来的铖王府下人战成一团。 二人本就都是善战之人,刀口舔血,出手狠厉,铖王妃被护在身后,明明只有两人却让得铖王府的人难以近身。 大雨之中,血腥渐重,看着久久拿不下她们,铖王面上生寒。 今夜之事绝不能拖延,更不能给了她们说话的机会。 他朝着身后看了一眼,那边就有几人拿着弓弩对向人群之中,那上面寒光突显,弩箭划破虚空。 “小心!!” 绫音脸色一变,猛地旋身就将铖王妃扑倒。 暗处那些人刚想扣下第二次弩机时,就突听破空声突起,其中一人陡然惨叫出声,原本持弩的那只手齐腕而断“砰”地一声砸落在地上。 “私藏军弩,铖王府是想要造反吗?” 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仿佛暗夜幽魅无声无息出现在院中。 萧厌撑伞立于墙上,怀中是因为惧高死死抓着他腰间的宋棠宁,而另外一边,院前本就偏散的大门被人重重撞开。 顾鹤莲一脚踹开了堵在门前的断木,大步入内就寒声道:“老子看谁敢动荣玥!” 第191章 突如其来涌入的黑影将老太妃的院落团团围住,铖王府那些没来得及收手的护卫或是被摘了头颅,或是手脚被斩飞。 枢密院的枭卫下手刁钻狠毒,比起黑甲卫的明刀明枪,这些仿佛只存于暗中的影子更加凶残。 他们每出手一次,便带走一条人命。 只片刻,鲜血就染红了地上的雨色。 铖王站在人群之后脸上难看:“萧!厌!” 萧厌未曾看他,只感觉着怀中人抓着他腰间衣物似乎在发抖,他伸手环着小姑娘的身子从旁遮住了她的眼睛,将伞朝着她头顶倾斜了些,这才垂眼望着夜色之中的铖王府众人,声如寒山冷玉碎石,隔着雨幕摄人心魄。 “束手,可活命。” “否则,杀!” 明明不大的声音,却盖过外间风雨,落在院中所有人耳中。 铖王府那些下人眼看着周围虎视眈眈、黑衣覆体的暗影,又抬头看向墙上站着的萧厌,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想起宋家落败那一日,黑甲卫闯入铖王府中,被萧厌斩一剑钉死在了人前的那个府中护卫。 铖王看出了这些人眼底惧怕,怒声道:“不准退!” 他猛地抬头嘶声道:“荣玥,你杀害母妃,勾结萧厌、顾鹤莲令人强闯王府,本王怎么都没想到你竟是这般狠毒,竟是想要勾结阉党奸佞置本王于死地。” 说完他扭头看向萧厌时,面上露出狠色。 “萧厌,本王对你一忍再忍,你却得寸进尺,屡屡闯入本王府邸,肆意杀伐,本王若再退让,往后这京中哪还有本王容身之地?!” “来人,把他们通通拿下,若敢反抗,杀!!” 老太妃的院落极大,正屋侧边还有好些屋宅,靠后还有一座连着佛堂的望星楼。 那边廊道一路通向侧厢,随着铖王话音落下,周围原本安静的屋宅中瞬间有人破门而出,而那望星楼的廊道和高处横栏上,也是密密麻麻地出现了无数人影。 每一人手中都握着布满寒光的铁弩,那弩弦劲张,直指院中。 “阿兄…” 棠宁察觉到突如其来的安静,悄悄拉开萧厌的手时,脸色瞬间苍白。 绫音也是神色难看,先前她满腹心思都在铖王妃身上,加上这些人有意敛息,入内之后那下人又暴起突然,她只顾着这边,竟是没有察觉到这院中藏着这么多人。 萧厌单手持伞,眼中莫测:“你拿荣玥做饵?” “只准你拿她做饵算计本王,不许本王也设伏一回?萧厌,你是觉得本王有多蠢,才会次次都让你跟顾鹤莲得逞?” 铖王先前的惊慌之色褪去,看着居高临下立于墙头之人,脸上已全是冷嘲:“上次宋国公府的事情是本王大意,才会叫你踩着本王的脸,害本王落到这般地步,如今你和顾鹤莲休想再来一回。” “你二人蛊惑荣玥,谋害太妃,带人强闯王府,妄图行刺本王,遮掩行凶之事。” 他私藏军械的事情既已暴露,就没打算让这些人离开王府,荣玥也好,萧厌也罢,包括顾鹤莲和宋棠宁。 只要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就算是当朝对质又能如何,到时候他多的理由诉说“委屈”,单只是太妃之死跟他们夤夜强闯王府就是最大的错,就连安帝也奈何不了他。 顾鹤莲已到了荣玥身旁,闻言骂道:“谢天瑜,你无耻!” 铖王抬头看向顾鹤莲讥讽:“本王再无耻,也不及你觊觎人妇。” “当年你就像是条疯狗,守着荣玥这个珍宝却不敢更进一步,眼睁睁看着她嫁给本王对你弃如敝履,只可惜本王也没料到,你如丧家犬离京多年,居然对她还没死心,若早知道如此,当年你跟荣玥那场苟且,本王就该要了你的命。” 顾鹤莲看着脸色已然惨白的荣玥,寒声道:“我跟荣玥清清白白,从无半丝逾矩……” “那可未必。”铖王冷笑了声:“荣玥十余年无子,偏偏见你之后就有孕。” “谢天瑜!” 顾鹤莲听懂了铖王的意思之后,目眦欲裂,而早就已觉寒心的荣玥只觉后脊都生凉。 这是谢天瑜的孩子,是他的亲生血脉,他竟是要借这孩子的命来污蔑她和顾鹤莲,一旦让他做了,这孩子不可能活下来。 “你从一早见我时,就已经打算舍了这孩子?”荣玥满目赤红。 铖王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那自始至终的深情头一回从眼里褪去,冷漠得让人心惊。 “本王爱你,可你却跟顾鹤莲往来,明知他对你心思却容他在你身边,你害死母妃,腹中孩子也非本王血脉,为何要留?” 哪怕已觉胜券在握,他也不让自己蒙半分污名。 大雨滂沱,荣玥浑身被雨淋湿,满是狼狈之下死死看着不远处的男人,铖王对着她的目光一字一顿。 “别怪本王无情,是你先背叛本王。” 她如果一直那么蠢,他们本可以继续“恩爱”下去。 她如果不追根究底,不为着宋棠宁去碰触那些过往的事情,他也会一直“爱”她,将她视若珍宝,如同往日那般疼她宠她,跟她“白头到老”。 他们本来过的好好的,是她自己毁了这一切。 铖王寒声道:“杀了他们,不留活口!!” “退!” 弓弩弦张,寒光穿过雨幕径直朝着人群而来,铖王被人带着率先护在了后面。 萧厌抱着宋棠宁挥伞挡开疾射而来的短弩时,那伞骨发出铁器碰撞的声音,他旋身落地后,将人护在身前。 “顾鹤莲,走!” 顾鹤莲一把抓住荣玥,转身就想朝外突围,枢密院的枭卫跟顾家那些人将他们团团护在其中,各自抓着铖王府的当了肉盾挡在身侧,只是依旧有人见血。 荣玥神色恍惚地被带着朝外时,耳边不时听到惨叫,看着院中越来越多的人倒下,铖王让人动手时全然不管他先前带进院中那些人的死活。 高处弩箭几乎要将他们去路堵尽,那些被当做肉盾的铖王府下人身上已成了刺猬。 她从未有过这般清醒的知道,她同床共枕十余年的男人到底有多狠,更从未有过这么清楚的明白她有多蠢。 只为了解她心结,为了让自己死心,将这么多人拖入了死境。 第192章 荣玥回首看了眼站在那边廊下,被灯笼光影照得看不清楚神色的谢寅,他自始自终都站在他父王身边,哪怕谢天瑜对她起了杀心也未曾有任何阻拦,只一言不发地看着。 再看着顾鹤莲满是狼狈地抓着她朝前走,顾家下人已经有人重伤。 荣玥挣脱了下:“顾鹤莲,你走吧,别管我了。” “你放什么狗屁!”顾鹤莲死死拽着她胳膊:“老子就是为了你回的京,你要是死了,老子怎么跟小海棠和荣家阿姊交代?!” 见她脸色惨白,神色恍惚,顾鹤莲怒声道: “我告诉你,你别跟老子来这一套,谢天瑜那狗日的想要污蔑我,你要是死在这里,往后老子就算有八百张嘴也说不清楚。” 他还没抱过荣玥,还没跟她说过心意,还没碰过她就被栽赃当了爹,他才不要这便宜崽子。 “你想想太傅,想想荣家,他们多年积攒清名,难不成全毁在你身上,你要是死在这里,荣家祖宗的棺材板都要被外间的唾沫星子淹了,你想叫他们死不瞑目?” 顾鹤莲嘴里说着最毒的话,手里却是用力抓着荣玥将人带到身前。 他拿自己身子挡在她身后,带着她狼狈朝前走,嘴里却还忍不住骂骂咧咧。 “你给老子好好活着,睁大眼睛看清楚,谢天瑜那狗日的今天弄不死老子,等老子出去后,活剐了他!” 荣玥眼圈通红:“顾鹤莲……” “家主小心!” 牧风一句急喝,顾鹤莲下意识就将荣玥扑在身前,后背刺痛之后,他嘴里闷哼了声,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顾鹤莲……” “闭嘴,走!” 顾鹤莲推了荣玥一把,自己也连忙跟了上去。 “姨母,舅父!” 棠宁被萧厌护得严严实实,只隐约听得到身旁动静,扭头见顾鹤莲身上带了血,她指尖发白:“阿兄…” “别怕。” 萧厌手中的伞当了利器,挥手挡开弩箭后,原本华丽的伞面已然只剩伞骨,他浑身没染半点血腥,沾了水的冠发依旧一丝不苟。 那雨水顺着他脸庞落下,他抬头看了眼铖王府外的方向。 “该来了……” 砰—— 巨大的声响划过夜空,本满是兴味看着外间狼狈逃窜几人的铖王猛地抬头,就见无数火光划破雨夜,从外间疾射进了院子里。 望星楼上惨叫声四起,原本围攻萧厌等人的弩箭手从廊楼上摔了下来。 有箭雨直射而至,铖王和谢寅被人猛地拉开,才险险避开那利箭钉在了身后的梁柱上。 铖王府大门被铁骑撞开,甲胄足履碰撞的声音由远而近,摇晃的火把光影很快就将铖王府夜空彻底照亮,连带着老太妃那院子前和原本黑漆漆的望星楼上,也因先前那波射进来的箭枝上带来的火光燃烧起来,四下透亮。 “父王?!”谢寅顿时慌了。 铖王也是脸色大变,这般动静……京中哪来的铁骑?! “走!” 铖王见势不对转身拉着谢寅就想走,可谁知道一道寒光擦着他耳边钉在了他们离开的方向。 “王爷往哪儿走?” 萧厌手中伞骨当了暗器,那伞尖刺入横栏时,散开的伞页抽在了铖王父子脸上。 铖王痛呼了一声,谢寅更是鼻间见了血。 这次没等他们再想离开,先前还朝外逃离的那些枭卫反了回来,将他们堵在了中间,外间甲胄足履声已近,只片刻就到了院前。 形势瞬间反转,萧厌拉着宋棠宁的手停了下来,顾鹤莲也拽着荣玥靠近,远远就见有人领兵快速朝着这边而来。 “你什么时候备了后手?”顾鹤莲低声问。 萧厌淡看了他一眼:“来时。” 若无完全把握,他不会带着小海棠。 外间的人已快步走近,远远瞧见他们时就急声开口:“萧督主,你可还好?” 萧厌看着来人说道:“二殿下来的及时。” 二皇子看了眼未曾损伤的萧厌,目光落在被他牵着手的小姑娘身上,认出了这是那位曾经频繁出入皇后宫中的宋氏女娘。 他神色微顿倒未久看,移开眼便看向院中,就见铖王父子立在不远处。 铖王万没想到来的居然是二皇子,他心中收紧,再看到跟在他身后几乎将整个铖王府都占满的那些官兵,嘶声道:“谢平嘉,你居然跟萧厌勾结?!” “铖王叔可不要冤枉于我。”二皇子神色温和:“我今夜只不过是恰好从宫中出来的晚,途径京兆府时遇到了神色焦急的吴大人,他说铖王府这边出了命案,我怕王叔出事,这才去跟文信侯借了京巡营的兵过来。” “可谁想……” 他抬眼看着院中的尸体,那血被大雨冲的遍地都是,而落在地上的那些弓弩也极为显眼。 文信侯和京兆府尹吴怀都是身披蓑衣,站在二皇子身旁。 等二皇子的话音落下之后,文信侯望着院中那些东西冷声道:“本侯受二殿下和吴大人所请,前来擒拿敢在王府行凶的贼人,却没想到居然能看到这般精彩一幕。” “朝中律令,王爷无权募兵,更不可私藏军械,你府中这些人,还有这些军中禁物,是从何得来?” 铖王脸色煞白:“你们勾结萧厌设局本王……” 萧厌回头:“王爷说笑,本督原只是以为你只是谋害生母,嫁祸王妃,这才派人跑了一趟京兆府,可没成想还有意外收获。” “你!” 原本的志得意满全都没了,他手心冰凉,想要下令拼死一搏。 萧厌似是看穿了他心思:“本督劝你还是别动的好。” 他神松意散,明明站在雨中该是狼狈,可被雨水压得低沉鸦黑的眼眸低垂时,无端让人心中发寒。 “你是亲王,本督无故不好杀你,但是私藏军械意图造反,拒捕之下被人所杀,可无人能够说嘴。” “本督不介意造杀孽。” 铖王如同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看着只站在不远处一声未吭的二皇子几人,再看到团团围住府中的那些官兵,脸上肉眼可见的衰败下去,摇摇欲坠之下险些站立不稳。 萧厌淡道:“将铖王父子,拿下。” 第193章 院中之人蜂拥而上,几乎瞬间压住了铖王,望星楼上的那些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人刚下地面也很快就被枭卫以及永信侯带来的那些人通通抓住。 大雨依旧下着,先前射向望星楼上的箭枝上抹了桐油,不仅未曾熄灭反而烧了起来,熊熊大火之下,整个院中都被照得透亮,而铖王府这边的动静也几乎惊动整个京城。 “父王……” 谢寅扯着铖王的衣袖满是无措,可见对面沧浪他们带着人上前将铖王压下,刚才还满脸杀意的铖王自始至终都未曾反抗。 他越发的慌乱起来,被人反手压下时,满是惊慌地抬头。 “母妃,母妃救我……” 啊—— 沧浪狠狠一脚踹在谢寅腿腕上,将人踢得跪在地上:“这会儿知道叫娘了,刚才看你爹杀人的时候,不是看热闹看的挺欢喜?” “我没有,我……我只是吓着了,我不知道的……” 谢寅疼的满脸煞白,被拖拽着朝外走时,途经铖王妃身旁时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吓得满眼是泪。 “母妃,母妃我刚才只是吓到了,你救救我,我不知道父王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私藏军械,我,我只是以为是你害死了祖母,我是一时慌乱……” 啪! 铖王妃重重一巴掌落在他脸上:“你是不知道,还是明知道真相,却跟谢天瑜一起来害我?” “我没有!” “你若没有,为何认定是我害死太妃?” “我……” 谢寅抱着她胳膊脸色苍白:“我不知道的,是父王夜里来找我,跟我哭诉您对他变心,是他跟我说您这次回来不像是往日那般待我们父子亲昵,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是在外面听到有人喊救命,又看到你领着她们满身是血的从祖母房里出来,是父王说你害死祖母,是他说你勾结萧厌他们想要毁了王府。”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我没想害你……” 铖王妃看着满嘴狡辩哭诉的谢寅,心里却再无半分动容。 她曾经将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命,哪怕恨谢天瑜骗她,也想过为了谢寅忍下来,她气恨他行事糊涂,却也怕她因为她离开王府受人指摘。 她回来铖王府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舍不得谢寅,可是刚才生死垂危时,谢天瑜想要她的命,谢寅却是站在廊下无动于衷。 没有哪一刻,她这么清楚的知道,她的儿子眼里没有她这个母妃。 铖王妃用力抽掉自己的手:“你不想害我,却能坐视我去死,谢寅,我没有你这么心狠的儿子。” “母妃……” “滚开!” 见谢寅还想要扑上来哭求,顾鹤莲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人踢了个趔趄:“什么恶心玩意儿!” 他扭头朝着萧厌道:“赶紧叫你的人把这白眼狼拖走,多看他一眼老子都嫌倒胃口。” 沧浪直接将人拽起来,拎着就朝外走。 顾鹤莲背上中了一箭,疼的直喘气,听见谢寅被人拖走时嘴里还在叫嚷着“母妃”,见铖王妃不肯替他求情后来还嘶声骂她“绝情”。 他忍不住就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怒骂:“要不是他是荣玥的儿子,老子真想活剐了他。” 文信侯瞧着脸色白极了的铖王妃,想起今夜之事也是有些一言难尽。 往日只以为这铖王府世子年少糊涂,才会被宋家那外室女所骗,可如今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年少不知事,而是跟他那爹一样骨子里就狠毒凉薄。 这种儿子,换作是他宁肯塞进茅坑里溺死。 “萧督主,里头还有人活着。” 吴怀带着京兆府的人进了太妃屋中,看到死状凄惨的老太妃时也是惊了一瞬,跟过来的仵作小心翼翼的命人将太妃尸身抬了出来,查看之下才发现倒在地上的蒋嬷嬷居然还留了一口气在。 见有人把蒋嬷嬷抬了出来,顾鹤莲啐了一口:“这老虔婆居然还没死?” 缙云也是跟着一起进去的,擦了擦手说道:“人虽然还没死,不过舌头被人割了,手脚也废了,脏腑受损,瞧着怕是活不了了。” 铖王显然没想要留蒋嬷嬷的命。 蒋嬷嬷被放在地上时,整个人气息奄奄,先前铖王那亲信的折磨几乎要了她的命,她是强撑着一口气才活了下来。 她眼前疼的模糊,隐约瞧见站在外间的铖王妃时,双眼突起挣扎着死死望着她,张大了嘴发出“啊啊”的叫声。 只可惜舌头被人割断,口不能言,张大的嘴里只剩血肉模糊的一团,竭力抬起的手指也诡异的扭曲着,在夜色之下瞧着格外的可怖。 二皇子捂着嘴皱眉:“铖王叔可真狠。” 吴怀也是摇摇头:“杀人不过头点地,他这般……”可着实是狠毒的过分了。 文信侯往日是见过铖王妃的,自然也知道眼前这老妪是铖王妃身边亲信,他忍不住看了铖王妃一眼,就见铖王妃脸色越发的白。 “这般背主之人,死了也活该。” 铖王妃闻言紧抿着嘴角,比起谢天瑜和谢寅,蒋嬷嬷的背叛才是最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这是照看着她长大的奶嬷嬷,是被她当成了半个母亲一样信任依赖的人,哪怕回铖王府时她都没有怀疑过她。 “为什么要背叛我。”铖王妃忍不住问。 “啊啊啊——” 蒋嬷嬷满眼是泪的用力摇头,那本就凌乱花白的头发散落开来时,如同疯妇。 她想要说她没有背叛,她是一时糊涂,她是被谢天瑜给骗了,可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就全都变成了模糊不清的叫声。 嘴里被血堵满,蒋嬷嬷拼命想要咽下,可那血却从鼻子里流了出来,她如同蛆虫一样挣扎着想要去抓铖王妃的衣裙,身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迹。 顾鹤莲连忙拽着铖王妃朝后退了两步,让她刚碰到裙摆的手砰地一下落在地上。 “别理这疯婆子了,走吧。” 铖王妃满是疲倦地闭了闭眼,遮掩了眼底泪意后,低“嗯”了声就想走。 蒋嬷嬷见状却突然疯狂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 “啊啊——” 宋棠宁吓了一跳,被萧厌带着后退,京兆府的衙差也差点没按住蒋嬷嬷。 她像是真的疯了一样,瘫在地上不断挣扎,嘴里鲜血涌出,却还是死死看着铖王妃的方向用力伸着手,张大了嘴像是有什么话想要说。 第194章 棠宁抓着萧厌衣袖,探头看着疯狂喊叫的蒋嬷嬷,有些迟疑地道:“阿兄,她好像有话想说。” 萧厌垂眸看着地上老妪:“你想叫铖王妃回来?” “啊啊——” 蒋嬷嬷疯狂用头磕地。 萧厌眉心轻皱,扭头看了眼那边顾鹤莲一眼。 “晦气!” 顾鹤莲满脸不情不愿地将铖王妃带了过来,蒋嬷嬷抬头看着她片刻,张嘴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抬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顾鹤莲,嘴里“啊啊”叫了几声。 荣玥沉默片刻:“你是想说,当年给我下药的人不是顾鹤莲?” “啊啊啊——” “是谢天瑜?” “啊啊——” 蒋嬷嬷拼命点头。 荣玥掐了掐掌心:“我知道了。” “啊啊啊啊——” 蒋嬷嬷神情激动,并没因为她说知道就停下来,反而嘴里继续模糊叫着,像是在说着什么事,可是任谁都看不明白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见他们全然不懂,蒋嬷嬷越发激动,喉间拥堵的鲜血几乎要让她窒息,口鼻涌出的血腥也让她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她只想在死前让荣玥知道真相,不想让她在被谢天瑜蒙在鼓里,可是她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嘴里的血顺着气管倒涌,那逐渐消散的生机让她脸上开始泛青,蒋嬷嬷用力扭动身子,拼命挥舞着胳膊拍打地面,脸上溢出的血也显得越发狰狞。 吴怀皱眉:“她还想说什么?” 二皇子也是开口:“是跟铖王有关的?” 蒋嬷嬷点点头,又疯狂摇头,“啊啊”的急叫,那副模样让几人都是一头雾水。 棠宁皱眉:“到底是铖王,还是不是?” “啊啊啊——” 蒋嬷嬷张大了嘴叫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脸上血色模糊,脑子里也开始浑浊,她想要写字,手指腕间却被折断,只在地上拖出长长一条血痕。 棠宁他们都是看得一脸迷糊,惟独萧厌,他沉默了瞬,突然开口:“你想说的,是谢寅?” “啊啊啊——” 蒋嬷嬷猛地瞪大了眼,“砰砰”磕头,待磕完之后望向萧厌时满目激动,她挥舞着胳膊拼命仰着头,嘴里叫的更加厉害。 萧厌看着她这副情绪激动的样子,突然就想起很久以前曾经浮出的那个念头,他试探着说道:“你是不是想告诉王妃,谢寅身世有异,他并非王妃亲子?” “啊!” 蒋嬷嬷瞪圆了眼拼命点头,力道大的仿佛要将脑袋都甩了下来,她口鼻朝外溢血,望着铖王妃的方向模糊叫着,似在附和萧厌的话,而随着她花白长发下头颅拼命磕头,荣玥却是满脸惨白,踉跄着险些站立不稳。 吴怀、文信侯和二皇子他们都是满脸震惊。 谢寅竟然不是铖王妃的儿子?! “谢寅怎会不是王妃的儿子?那他是谁?”二皇子惊愕问。 棠宁也是急道:“那姨母的孩子呢,她当年生下的那个孩子呢?” 可这次蒋嬷嬷却是没再回话。 似是说了最大的隐秘,那提起的一口气散去之后,蒋嬷嬷嘴里的叫声逐渐弱了,脸上的颜色快速灰败下去。 她张大了血肉模糊的嘴,只定定地看着铖王妃,整个人支撑不住瘫倒在地上,那满是浑浊的眼里全都是泪。 “阿嬷,我好紧张呀,你说谢天瑜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啊,他穷追猛打的让人害怕…” “阿嬷,他救了我,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阿嬷,听说嫁人之后很可怕,也不知道王府里到底是什么光景,不过有阿嬷陪着我,我就不怕了……” 玥儿最喜欢阿嬷了…… 蒋嬷嬷眼泪混着血滚落在地上,气息逐渐消散时,依旧朝着铖王妃的方向,她怎么就让她的女郎落到了这般地步,她怎么会一步错步步错,让她的女郎经历这些。 若是当年…… 当年她没被谢天瑜蛊惑,没有对顾郎君的事隐瞒,女郎是不是早就嫁给了顾郎君幸福和美,她会有爱她的夫君,有孝顺她的孩子,能无忧无虑快乐的活下去。 是她毁了这一切,是她毁了女郎的幸福。 风雨大起来时,雨水被吹得飘进了廊下。 蒋嬷嬷伏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缙云上前探了下鼻息,抬头道:“督主,人死了。” 萧厌淡“嗯”了声,对于蒋嬷嬷的死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无论她有多后悔,无论有再多的惭愧,背叛了就是背叛了,蒋嬷嬷死有余辜。 他侧身挡在宋棠宁身侧,替她避了风雨。 身旁的顾鹤莲却是察觉到原本站在旁边的铖王妃突然倒了下去,连忙伸手一捞。 “荣玥!!” …… 铖王府的动静闹的太大,那大雨之夜烧起来的望星楼更是惊动了不少人,文信侯和京兆府尹领着京巡营铁骑、官差夜闯王府,铖王府老太妃被人害死,铖王私募府兵,暗藏军械,意图谋害铖王妃嫁祸其与萧厌勾结,灭口于府中,桩桩件件都引人哗然。 秦娘子匆匆从宫中出来,见到的就是脸色惨白血流不止的铖王妃。 “这个孩子,保不住了。” 顾鹤莲背上中了箭伤,缠着白布疼得呲牙:“保什么保,保荣玥!” 秦娘子没好气:“现在知道叫我保了,你们当我三头六臂还是以为我是大罗神仙?我早就说了王妃身子不好,胎儿更是不稳,绝对不能受太大的刺激,你们还让她回铖王府,简直就是胡闹……” “不让姨母撞的头破血流,她是不会回头的。” 开口的是棠宁。 秦娘子有些诧异地看向冷静异常的小姑娘,见她脸上虽然白得厉害,眼里也有担忧,却全然不像是当初那个遇事只会惊恐无措的小女娘,反而成了主持大局的人。 明明眉眼依旧稚嫩,可她好像短短时日就成长了起来,身上甚至隐隐有些萧厌的影子。 棠宁低声道:“烦请秦姊姊尽力救治姨母。” 秦娘子满肚子的气消散了大半,知道铖王妃执意想要回王府,她也没办法多说什么:“放心吧,孩子虽然保不住,可是王妃人不会有事的,绫音提前给她用了保命的东西,只是这次落胎之后怕是要元气大伤。” 宫里太皇太后那里离不得人,她也是趁着太皇太后好不容易睡着才出来,不能逗留太久。 秦娘子安抚拍了拍宋棠宁的手,才朝着被扶叶救下的孙太医说道:“你跟我进来,我教你施针,待会儿我还要进宫,你来照看铖王妃。” 孙太医这一夜惊心动魄,还险些没了命,先前被铖王府的人抓去灭口被人所救,身上还是落了伤。 他无缘无故被搅合进了铖王府的破事里,险些丧命,如今只想要回太医署,回自己的窝里待着。 “老夫身上有伤,怕是……” 孙太医刚想说怕是不便留诊,就对上那位宜阳县主满是平静的眼,明明什么话都没说,可那漆黑眼眸瞧着人时却是压迫性十足。 孙太医话音一转:“怕是还得秦娘子费神教我。” 他识趣起身,满脸青肿地提着药箱跟在秦娘子身后进去,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太医署不少人都觊觎秦娘子医术,早就想要得她提点,他这也算是走了捷径了,说不得还能学一两套独家针法。 他是为了精进医术,才不是因为他害怕,那宜阳县主不过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娘,他怕她做什么…… 呜—— 孙太医抱紧了自己的药箱,耷拉着肩膀欲哭无泪。 那宜阳县主怎么瞧着跟萧督主附身似的,那眼神渗人的慌。 …… 第195章 棠宁安置着铖王妃他们,萧厌和二皇子一行则是进宫。 安帝被人从新晋宠妃的床笫上叫起来时本就是满身火气,当听闻铖王私藏军械,豢养府兵的事时。 他身上衣襟敞开,外间风雨透过窗牖飘进来时,带出的凉气不仅丝毫未曾让他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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