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头似的靠在那里,赤裸着上身肌理分明,那微微松散的乌青发丝垂落身侧,露出劲瘦染血的腰间。 宋棠宁着急:“我让人去找秦姊姊过来……” 刚起身,就被拉了回来。 “别去,她唠叨。” “可是你的伤……” “不碍事。” 萧厌自知裂开的伤口是怎么回事,要是秦娘子过来,他怕是里子面子没一样保得住。 原是想要随口说没事的,甚至只想诓着女孩儿陪他一会儿,可见小姑娘眼圈微红,本就软绵的嗓音染了黏稠,像是担心的快哭了,他心脏紧了紧,突然就唾弃自己荒唐。 将女孩儿拉到身旁,他低声道:“鹤唳堂里有伤药,我上去包扎一下就好。” “真的没事吗?”宋棠宁看着他身上的血只觉晕眩。 萧厌便不敢再逗她,撑着石墩站了起来,刚想说没事,就被柔软身形钻到了身旁,宋棠宁几乎贴在她半个怀中,将他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肩上,软哝哝地说道:“阿兄你小心些,别再弄裂了伤口。” 萧厌:“……” “我扶你上去。” 宋棠宁身形娇小,扶着萧厌时一手拉着他胳膊,一手扶着他腰侧,萧厌原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安静让人“扶着”。 等二人回了上面的鹤唳堂,里头依旧空无一人,宋棠宁将人搀着靠在软榻上后,问清了放药的地方就匆匆出去,等过了一会儿抱着药箱子回来蹲在萧厌身前时,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伤口要先清理一下才能包扎,我先前见秦姊姊做过。” 她问清了伤药之后,便又去旁边取了清水过来,拿着手绢蘸湿了说道,“我以前也没替人包扎过,是第一次,要是弄痛了阿兄,阿兄记得叫我。” “第一次,疼也正常。” 萧厌话说完后才觉有些不对,目光古怪了一瞬,连忙低咳了声:“没事,你随便包扎一下就好。” 宋棠宁没察觉到不对,只蹲在她身前仔细瞧了瞧伤口,取了些清水冲洗干净伤口之后,又用绢帕仔细擦干净周围水迹。 那伤口极深,从后腰朝前狠狠两道,其中一道本已经长好些的地方撕裂开来,血肉翻滚瞧着有些狰狞。 似是怕他疼,小姑娘一边上药一边朝着伤口处轻轻吹着气,丝丝绕绕的气息让得他忍不住凝眸。 “阿兄,你忍忍。” 萧厌屏息:“好。” 宋棠宁取了白布过来,萧厌居高临下地看着倚在身前的人,纤手抚过他腰间,倾身上前时,拢在身上的长袍散落开来,大片白皙若隐若现的藏在那如瀑如绸垂在身前的长发里,随着她呼吸连峦起伏。 而她手每靠近几分,他喉间就会绷的越紧,哪怕已经快速移开目光,刚才那一幕却依旧不断在脑海里浮现。 待到腰间伤处被包扎好时,萧厌心脏乱了秩序,口干舌燥不已。 “阿兄,好了。” “嗯。” 萧厌喉间泛痒,声音也哑的不成样子。 宋棠宁抬眼担心:“阿兄声音怎么了?” 萧厌垂眸:“许是着凉了。” 他只觉得再多待片刻,理智便能告罄,而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也难以收手。 萧厌仓促起身:“我去换身衣裳,也让人给你送身干净衣裙过来。”顿了片刻,又觉不妥,“算了,鹤唳堂有我未穿过的干净衣物,你先穿着,待身上衣裙烘干再换上,免得惹人闲言。” 只是片刻后,等到萧厌穿好外衫出来,看到从屏扇后面套着他一袭长衫,拖着略长的衣摆努力挽着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细腕的宋棠宁时,他却是喉咙更干了。 “阿兄,你衣服太大了。”宋棠宁嘟囔,她穿着跟小孩儿似的。 萧厌默了默:“……” 突然有些后悔了。 “阿兄?”宋棠宁不见回声,抬头莫名。 萧厌低哑着声音:“过来。” 宋棠宁赤着脚走到跟前,无比自然地朝着萧厌身旁一坐,便将略长的衣袖伸到萧厌身前。 萧厌见她这般依赖姿态,抬手替她挽了起来,待到皓腕露出衣袖挽好不再滑落之后,他才突然开口:“棠宁。” “嗯?” “你觉得傅家郎君如何?” 第154章 “嗯?”宋棠宁愣了下,抬眼有些茫然:“什么怎么样?” “傅老夫人今日过府所为什么,本督不信你没听出来。”萧厌垂眸看她,“傅家是不错的人家……” “傅家是挺好的。” 宋棠宁蜷着腿靠在他身侧凭几上时,扯着宽大衣袖倚在一旁,瞧着姿态散漫极了,只她嘴里一言就让本还想试探几句的萧厌气息陡然沉窒了下来。 他心脏像是被什么捏住,就听着小姑娘娇声软语。 “傅老夫人宽厚慈爱,傅家也是清流门第,我先前见过傅家郎君,是个正直有为的人,而且有曹公和那位已逝却挪入太庙的傅老太爷庇护,傅家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傅郎君也争气的话,将来稳立朝堂富贵三代定然没有问题。” 萧厌指尖微蜷,原本是他想要探问的话,可如今从棠宁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心中莫名沉闷。 他瞥睫错开棠宁,不去看她:“所以,你也有意傅家?” 宋棠宁却是微微摇摇头:“没有。” 她趴在宽袖上,指尖点着桌上摆着的铜兽香炉,眼睫轻垂时声音极低。 “傅家再好,那也不是我想要的。” 她曾经全心全意喜欢过一个男人,将身家性命全部交付,她只以为只要自己待他够好便能换来同等的感情,以为她与他是双向奔赴,可后来才知道自己不过一厢情愿,倾尽一切最后换来的结果不过是被抛弃,被厌恶,被视若敝履,生生耗死在了那废弃旧院。 她不觉得自己如今有什么不好。 棠宁侧头看着身旁的人,嘴角露出清甜梨涡。 “女子也不一定要嫁人,你看秦姊姊,不必依附男子,她一样能够活得潇洒自在,活的让人提及她时满心敬慕不输男子,我不想将自己困在后院一方之地,不想日日盼着夫君归府,更不想守着后院琐碎过一辈子。” “阿兄你知道吗,我其实也有野心的,我想要好好经营书院,想如秦姊姊一样做我能做的事情,若是有朝一日旁人提起我时不再是宋家女娘,而是书院山长,那想必外祖父泉下有知也会高兴至极。” 傅家是很好,傅老夫人也很慈爱,他们应该不会像是陆家那般磋磨苛待她,可是他们依旧是不会允许一个女子在外抛头露面,为众人目光之下如同男儿一样建功立业的。 或许是已经蠢过一回,棠宁于男女之事上格外没有期待,也不愿意再将自己的将来放在一桩不知前程的婚事之上。 她趴在胳膊上望着萧厌,软乎乎地说道:“阿兄,我不想嫁人,能不能让我一直留在积云巷陪着你?” 萧厌身有残缺,无法娶妻生子。 她无心情爱,不愿嫁娶,能一直陪在阿兄左右也是极好的。 萧厌听她说傅家极好时心脏紧缩,听她不愿嫁傅家时放松下来,他瞧着肆意在他身前散漫的小姑娘,哪怕后来听到她说想要留在积云巷一直陪着他,他也没有半分欢喜,因为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孩儿只是将他当成身有残缺的“兄长”。 他在她眼里是个太监,是个不能人道的可怜人,她想留下来与他做伴没有半分绮念,而她之所以在他面前肆意。 哪怕赤脚湿衣,露腕娇赖也毫无害羞之意,只不过是因为她从来就没将他当成过正常男人。 萧厌突然就觉得有些可笑,他心思浮动乱了方寸,可眼前小女娘却半分都没开窍,他突然便有些气闷。 “棠宁,我也是男人。” 宋棠宁愣了下,就见方才还坐在一旁的萧厌陡然倾身而下,那般端凛冷冽之人,靠近时鼻尖几乎抵上她的,剑眸里染上丝逼人的凝沉。 “你想陪着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意味着什么吗?” 他每一个字吐息都落在她唇上,激得棠宁头皮发麻。 “太监也是可以娶妻的。” 宋棠宁瞳孔紧缩。 二人相识已久,萧厌哪怕对着外人再狠厉冷怒,待她都从来温柔,他守着君子分寸从不逾矩半点,也甚少与她靠的这般近过,二人四目相对,鼻息交缠,她整个人都被他身上那混杂着血腥气的松柏冷香笼罩着。 她陡然发现,萧厌比她高上太多,当他不再温和时,那如猛兽的气息让人心惊肉跳,仿佛下一瞬就会被吞食下肚。 他轻易便能将她拢在怀里,那阴影盖住了她整个身体。 对着突然侵略性十足的萧厌,棠宁瞪大了眼身子后倾就想避开,却被突然擒住后腰摁在了榻上。 棠宁脸色倏然泛苍白,面露惊恐:“阿兄……” 她手抵在他身前,隐隐发抖。 萧厌将人拢在怀里时,心中猛兽挣脱牢笼,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要不管不顾,可是听到那隐带哭腔的叫声,他却是神色一滞,理智回笼时突地就收手。 宋棠宁失了桎梏连忙翻身一转狠狠推了他一把,起身就心慌意乱急急想要朝外走,脚下丝毫未做停留就想出去。 “棠宁……” 见小姑娘真动了气,萧厌突然懊悔开口。 宋棠宁脚下一停,却只是挨着门边没有回头。 萧厌委顿在榻边瞧着她背影神色莫测,片刻后伸手拂过腰间用力一按,脸色陡然苍白下来,声音压得极低: “棠宁,我疼。” 宋棠宁心口一揪:“你疼去找秦姊姊。” 萧厌低低道:“小海棠……” 他呼吸重了些,低低唤她时显得格外的中气不足。 棠宁想要不理会她,可近在咫尺的门槛却仿佛迈不过去,她低头看着脚尖片刻,迟疑着到底转过头去看了眼,就见方才还端凛威风的男人捂着腰间脸色苍白。 向来不与人示弱的人歪倒在榻侧,那腰间的伤口似乎又裂了,他捂在腰上的指缝里都渗着殷红。 宋棠宁既是恼怒,又是生气,想要甩手不理又挪不动脚,她鼓着双腮气恼瞪他,半晌又自己瘪了下去,咬着嘴角挪着步子走了回来,却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萧厌软了眉眼:“别怕,逗你的。” 棠宁仔细看了他一眼,见他如往日散漫,眼底还带着谑意,她顿时气恼:“阿兄,这种事情怎好玩笑?!” 刚才那一瞬,她真的以为阿兄起了那般心思。 萧厌知道吓着她了,低叹了声主动服软:“与你闹着玩,没想吓着你。” 宋棠宁闻言顿气:“哪有拿这种事情玩闹的!” 她又气又急,想起自己刚才声音都发抖,而且他靠近的那一瞬间,她竟然真的在脑子里考虑太监娶妻的事情,就忍不住恼怒。 “下次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萧厌捂着腰间闷哼了声。 “让你胡闹,伤口又裂了。” 见小姑娘气的双腮鼓鼓,却依旧上前看他伤势,眼底的戒备散了个干净,只如同孩子气恼被他逗弄嘴里嘟囔抱怨。 萧厌忍不住便觉得心软,这小姑娘明明经历了那么多,却怎么还像是之前那般好骗。 他说一句,她便信了。 第155章 萧厌捏了捏指尖声音极低:“往后别随意与人说要陪他一辈子。” 太过惹人心动,也太容易让人生出妄念,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要不管不顾将人囚在身旁。 轰隆—— 外间黑沉了许久的天际突然传来轰雷,一道亮光之后,片刻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点落在跃鲤台外的栏杆上,打的霹雳作响,鹤唳堂旁的内湖上更是因突如其来的风雨水流奔涌,让得蹲在他身前的棠宁根本没听清萧厌口中的话。 棠宁抬头道:“阿兄刚才说什么?” “没什么。” 萧厌叹息了声,只觉得白折腾一场。 腰上的伤又重新包扎了一次,萧厌这次没再逗弄棠宁,而是自己靠回了榻上。 棠宁则是跟他隔着中间小桌,自己坐下后说道:“你这伤势反反复复一直折腾,得让秦姊姊来看看才行,而且伤口不能浸水,秦姊姊再三叮嘱过的,你怎么不听医嘱。” 萧厌闻言散漫:“今日忘了。” 棠宁瞪他。 萧厌宽纵:“别瞪了,晚些时候,我让人去请秦娘子过来。” 见小姑娘满是怀疑地看他,他取过桌边方才半倾倒的水壶倒了些仅剩不多的茶水,放在宋棠宁身前。 “秦娘子今日进宫去了,我这会儿就算想要找人也难,等她回来我定会让人去请她,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过来寻我?” 宋棠宁有瞬间疑惑,宫中不是有太医署的人,秦娘子进宫去干什么?不过她来不及多想,就被萧厌的话转移了心神,想起刚才过来找萧厌要说的正事:“姨母说她明日要回铖王府一趟。” 萧厌顿住:“这个时候回去?” 宋棠宁团着桌上的茶杯低声道:“我也觉得这个时候姨母不该回去,可是姨母说她腹中孩子大了,而且铖王府的老太妃又病重,王府那边三番五次地传信过来,她不好视而不见。” 她隐约是知道姨母先前就已经想要回去的,只是一直在等着陆家的事了,如今陆肇入狱,陆崇远也被圣心所厌,陆家上下麻烦缠身,短时间是没工夫再来找她的麻烦,姨母没了顾忌便生了回王府的心思。 她神色有些恹恹:“谢寅日日让人送信,我又不好叫人拦着,姨母到底是对他生了心软。” 可是想起上一世姨母离奇去世,她又心中不安,宋棠宁忍不住抬眼看着萧厌:“之前阿兄说帮我去查铖王的过往,查到了吗?” 萧厌沉吟:“有一些。” 棠宁连忙坐直了身子,就听萧厌说道:“我先前可否跟与你说过,铖王在跟你姨母相识之前是曾经议过亲的?” 宋棠宁点头:“阿兄说过。” 萧厌沉声道:“当时跟铖王议亲的对象是北地宁州守将霍老将军的女儿,霍家女娘已经受召进京,且先帝也已拟旨赐婚,两家婚约只差宣召便能落实,可是霍家的女儿却是出了意外,这桩婚事才不了了之,那之后铖王又曾两次议亲,皆是因各种缘由没成,直到铖王遇见铖王妃对她一见钟情,二人成亲。” “三次议亲都没成?”宋棠宁瞬间就抓住了重点:“阿兄可知道为何没成?” “第一次是因为霍家女儿秋猎时意外落马毁了容貌,第二次是那女子身患隐疾,第三次与铖王议亲那女子跟个戏子生了私情,与人私奔被抓了个正着,跟那戏子一起悬梁殉情了。” 萧厌淡声道:“除了霍家这事是出在皇家猎场,闹的人尽皆知外,后来两次铖王议亲都还没提上日程就出了事,因着大多都是女方有错且不甚光彩,所以那两家都求着铖王私下解决将其隐瞒了下来,知道的人很少。” 宋棠宁闻言眉心轻拧了起来,若是以前她或许只会感叹一声太过巧合,可是她对铖王本就有疑,加之她也怀疑上一世姨母的死跟铖王有关,这些所谓的巧合就处处都充满了疑点。 她忍不住低声问:“那三次议亲出事,是意外还是人为?” 萧厌淡声说道:“时间相隔太久,另外那两家如今都不在京城,当事人也都已经故去,无从求证,不过我派去的人找到了那位霍家女娘,她因容貌被毁一直未曾出嫁,如今跟着霍将军一起镇守北地边关。” “我派去的人找到她询问当年之事时,她并未说铖王有什么问题,只说当年这桩婚事铖王是愿意的,且对她很是照顾,而且宫中先帝和如今的太后对她都很是亲近,她与当时的几位皇子妃也关系极好,所以哪怕是待嫁之身,也依旧破例去了皇室猎场。” 可谁知道这一去,就出了事。 萧厌说:“霍娘子回忆说,她当年出事时猎场极为混乱,但她可以肯定她落马并非意外,是被人动了手脚。” 霍氏女娘本就是武将家出身,会一些拳脚功夫,在北地更是马背上长大的,可是当时猎场出事时她却是浑身绵软,丝毫用不上半点力气。 等摔下马晕过去再醒来时,她就已经毁了容貌,事成定局。 霍老将军当年是想要追究的,可事后霍家女娘体内根本查不出任何药物的痕迹,她所骑的马也早就在摔下她之后,闯进皇帐周围惊动圣驾时被乱箭射死。 那一日猎场上先帝受了惊吓,连带着几位宫妃也吓的晕厥,宫中禁军和司马监以及安排秋猎上下人等不少都跟着落罪人头落地,加之后来事情又牵扯到东宫,霍家想要追究但毫无证据,只能咽了这苦水。 宋棠宁惊愕:“跟戾太子有关?” “没什么关系,但当时有人曾言,是东宫不想见铖王得了助力,才暗中毁了他跟霍家这桩亲事。” 但萧厌清楚,这事情跟东宫没有半点关系。 萧厌说道:“那时东宫得权,没必要做这种阴损事情,且霍老将军相信太子为人,眼见有人将祸水东引牵扯上了储君之位,想要拿着霍家当刀对付太子,他主动歇了追究之意,带着霍娘子离开京城是非之地。” 而猎场这一出事情,便定性成了意外。 宋棠宁听着萧厌的话脸色不由沉重了下来,如果霍家那位娘子没有说谎,她当年是遭人迫害,那能在皇家猎场动手,还能事后脱身,岂能是简单之人。 “会不会是铖王……” “应该不是。” 萧厌知道她猜测什么,直接否掉:“铖王跟霍家议亲时,戾太子还没出事,那时候铖王在京中很是风光,且因不满太子之位归属旁人,于朝堂之上处处与戾太子争锋极为要强,招揽朝臣也是手段尽出。” “霍家握着北地兵权,这婚事对他有益,若能得霍老将军支持他才有争夺皇位的底气,他就算不喜欢霍家女娘,也犯不着下这种狠手。” 那位霍娘子说的很清楚,她初入京城时铖王对她百般周到,处处照拂,且大有已经将她当作自家新妇,引荐京中权贵女眷的架势。 二人那婚事彼此心知肚明,只差先帝那一封赐婚圣旨,铖王没必要作戏之后再自找麻烦。 宋棠宁闻言皱眉:“那会是谁?” 萧厌微眯着眼:“是谁我不清楚,毕竟时隔久远证据难寻,不过三次议亲,都只朝女方动手,铖王却毫发无伤,那人总不会是铖王仇敌。” 第156章 宋棠宁闻言眉心越发的紧。 既非仇敌,又屡屡破坏铖王婚事,且对与他议亲之人一次比一次狠辣。 这种手段…… 她心中划过一道念头,蓦地抬头:“会不会是爱慕铖王的人?” 萧厌嗤笑了声,靠在榻上神色惫赖:“爱慕不爱慕的,本督不清楚,但是肯定是与铖王有关系,而且不出差错的话,铖王也应该对这人所做的事情极为清楚,要不然以他当年对霍家婚事的看重,那人没那么容易逃脱追查。” “我的人去查了铖王过往,他第三次议亲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提婚事,铖王府也风平浪静,直到大半年后遇到铖王妃对她一见钟情,他开始疯狂追逐铖王妃,京中人才再次关注起他婚事。” 荣家当年在京中很是鼎盛,荣太傅是太子之师,他那时还年少却也曾得荣太傅教导,也曾听薛姨她们提起过好几次铖王跟荣家次女的事情,就连父亲和先帝也笑说铖王是铁树开了花。 二人这桩婚事闹腾了许久,荣太傅刚开始也是不允这桩婚事的,直到后来铖王妃动心,主动答应求娶才嫁入了铖王府。 宋棠宁听着萧厌的话,脸色陡然发白。 “姨母跟铖王在一起前,也曾遇到过意外……” 她自小就听过许多关于铖王妃和铖王恩爱的事情,铖王妃不吝啬提起往事,蒋嬷嬷她们偶尔也会说起,她对铖王是如何求得铖王妃芳心的事可谓是烂熟于心,自然也知道铖王妃对铖王动心,是缘于一场“英雄救美”。 那一次姨母险些被人所害,是铖王救了她,为此受了重伤躺了足足半月有余,加之后来铖王痴心一片,姨母才动了情思。 可如果意外不是意外。 英雄不是英雄。 那一场遇险本就是人为,而险些害死铖王妃的,本就是那个曾经毁了铖王三次议亲的人。 铖王明明知情却不曾揭穿,反倒是借着此事拿下了铖王妃,以“救命之恩”博得美人青眼,事后木已成舟,那人才只得罢手。 不…… 不对!! 宋棠宁猛地攥紧了拳心,也许那人从来都没有罢手。 她霍然站起身来:“姨母不能回去!” 只她才刚想要出去,就被萧厌伸手擒住了手腕。 “阿兄,姨母不能回铖王府……”她急声说。 “你劝得住她吗?” 萧厌只一句话,就让宋棠宁顿在原地。 他伸手将人拉了回来,朝着她说道:“你我所说的这些全都只是猜测之言,既无证据,也没人能够证明这些事情铖王全部知情,铖王妃当日与铖王翻脸大多是因为他对她的欺骗,可若非心中还有情,铖王妃也不会迟疑许久依旧选择回去。” “她在乎的不仅仅是谢寅,也有铖王,十数载夫妻之情不是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铖王妃生性聪慧,你拦着她回府总要给个理由,若是直接告诉她这些,先别说她信不信,光是以她的性情恐怕也会找上铖王质问,你觉得铖王会作何反应?” 铖王定不会承认,说不得还会反咬一口,说他们有心挑拨他二人夫妻感情。 棠宁脸色苍白:“可是姨母……” “你先别急。”萧厌牵着人坐回到了身旁,才缓声说道:“铖王府这一趟,铖王妃是非走不可的,想要揭穿铖王和那藏在暗处的人,也只有借你姨母之手。” “你若是担心她周全,就让绫音带两个暗卫跟在她身边,有她们护着定能保她无虞,而且这桩事情得告诉顾鹤莲。” “顾家舅父?”宋棠宁茫然。 萧厌沉声道:“顾鹤莲跟铖王是老相识,他对当年的事情应该知道一些,而且他跟荣家翻脸那事也有些蹊跷。” 顾鹤莲喜欢荣玥,是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那时候他一直留在荣家,又在意荣玥,铖王突然追求他未必没有看出什么来,当年荣玥出嫁,顾鹤莲回京之后就跟铖王大打出手,被荣玥当众呵斥,之后多年不曾踏足京城,可是这次荣玥只一封信他便匆匆赶来,哪怕嘴里骂骂咧咧,可这般情谊又岂只是念在荣家的“旧恩”。 “你别小瞧顾鹤莲的手段,你这位顾家舅父,是能为着你姨母豁出命去的。” 宋棠宁思及这段时日顾鹤莲所为,默认了萧厌的话,只是她迟疑:“那姨母那里呢,当真什么都不说?” “说还是要说的。” 铖王妃只身涉险,要是全然不知情,谁知道被铖王他们糊弄着会遇到什么危险,她有孕在身丝毫都经不起意外,万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家小海棠得哭成泪人,只是这话不该让棠宁去说。 若换成往日,萧厌自己开口也成,可现在他可不愿当了得罪铖王妃的那个人。 “等见了顾鹤莲,让他去跟铖王妃说。” 这种得罪人的事情,让姓顾的去干。 宋棠宁张了张嘴:“这样好吗?” 顾家舅父跟姨母的关系本来就够紧张了,两人见面就吵,这段时间顾家舅父都搬了出去,好险二人才少了斗嘴。 这要是再让他去,姨母觉得他故意挑拨他们夫妻之情存了私心,那岂不是火上浇油? 萧厌挑眉冷哼:“有什么不好的?” 死道友不死贫道,他觉得挺好。 见宋棠宁迟疑,他淡声道:“这事情得有人下重药才能压得住你姨母质问铖王的心思,你我都是小辈,是管不住她的,顾鹤莲来正合适,不信待会儿我让人叫顾鹤莲过来,你问问他愿不愿意。” 他就不信以那姓顾的心思,明知道有机会趁虚而入,夺回旧爱,他能不干。 宋棠宁眉心轻蹙,勉强信了萧厌的话,只是她却忍不住抬头:“小辈?” 萧厌顿了顿,松开捏着她皓腕的手,面不改色:“她是你姨母,我是你阿兄,自然是她小辈。” 宋棠宁歪着头杏眼迷惘:是这样吗? 可往日阿兄对姨母也不见有多敬让,阿兄今日怎么古古怪怪的。 萧厌被她看得下颚绷紧,剑眸下意识凝在她身上,身体也隐隐浮出燥热来,正当他以为小姑娘察觉了什么,心头提起时,就见她突然倾身靠近,柔荑上前朝着他身前探来。 她莫非…… 萧厌心头狂跳起来,垂眸看着她靠近时浑身僵硬,谁知就在这时,宋棠宁手指落在他身前散落开来的衣襟上,“唰”地拉拢了起来。 “阿兄伤还没好,小心着凉。” 萧厌:“……” 心跳一停。 眼前一黑。 宽袖一扬挥开身前的手,突生羞恼:“本督知道!” 第157章 鹤唳堂大门打开,先前被屏退的沧浪被唤过来时,就见自家督主脸色漆黑,跟在一旁的缙云敏锐留意到先前进去的宋小娘子此时发髻换了,连衣衫也有些皱巴巴的,而且发尾还带着未干的水汽。 缙云心提了起来:他家督主该不会是兽性大发…… “脑子不想要了?”萧厌扫眼冷戾。 缙云连忙垂头,心中却是瞬间放松下来,这要是得手了还不得春风得意,这般恼羞成怒一副火气憋的过旺的模样,想来是没干什么事的,他悻悻然退开,就听萧厌冷哼一声:“备车,去找顾鹤莲。” 沧浪闻言就道:“顾家主这几日脾气不大好,督主过去他怕不见……” 萧厌抬眼:“本督跟他说铖王妃的事情。” “这能管用?”沧浪嘀咕:“督主上次拿着铖王妃的事儿诓了顾鹤莲后,跟人过河拆桥,他差点没跟您打起来,如今瞧着您都嫌碍眼……” 萧厌眉峰一拧,抬脚就踹。 一旁缙云连忙手脚利索地捂住沧浪的嘴,箍着他的脖子就将人拖了出去:“督主稍等,我们这就去备车。” “唔唔唔……” 沧浪瞪大了眼被一路拽出了鹤唳堂,等到了外面游廊下,缙云才松手。 沧浪被捂得险些断气,松手就连咳好几声:“你干什么?你想掐死我啊?” 缙云没好气:“我不掐死你,督主也能打死你。” 沧浪茫然:“我又没说错……” 那顾鹤莲近来就跟吃了炮仗似的,见谁骂谁,垮着一张脸跟谁都有仇似的,前些日子住在棠府时好歹还有个笑脸,可自打跟铖王妃吵架搬出去后,哪一日撞上督主不是阴阳怪气甩个白眼就走,连带着个热乎脸都没有。 沧浪嘀咕:“顾鹤莲八成还记恨督主利用他在城外扛陆家刺客那事儿,咱去找他能得好脸才怪了。” 缙云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你管他记恨不记恨,照督主的话去做就行。” 谁家欲求不满的督主能跟你讲道理的,自家督主那模样一瞧就是乌云罩顶,脸上的冷意都快赶上冰窖了,这个时候顺着他的就得了,讲理那是找死,他拽着沧浪说道:“别废话了,赶紧去备车。” 沧浪摸了摸脖子嘀嘀咕咕地走了,缙云叹了口气,刚想着去准备出府的事情,就突然脚下一停,扭头皱眉道:“谁在那里?” “是我。” 横支廊后传出道温和声音。 缙云回头,瞧见来人后才作势放松下来:“岳先生,怎么是你?” 岳先生手中拿着折扇,一身青色儒衫显得人格温润儒雅,他人到中年,笑起来眼角堆着些细褶,说话不疾不徐叫人如沐春风: “本是打算出城去办事的,只是临时忆起忘带东西就先回来了,督主今日不是进宫去办陆家的事了吗,怎的你们都在府中?” “那事已经妥了,就先回府了。” “那你们这是又要出府?” 缙云笑了笑:“陆家这事牵扯颇多,呈到圣前那账本上一些账目不明,光靠着户部和钱尚书他们那边未必能搞得清楚,督主打算去找顾鹤莲一趟,他毕竟是做生意起家的,看他那边是否有什么线索。” 岳先生闻言颔首:“原来是这样。” “岳先生可要见督主,督主还在府里。”缙云问。 岳先生摇摇头:“不用了,督主先前交待的事情还没办妥,等办完之后我再去见督主。” 二人仿佛只是随意闲话了几句,岳先生便拿着折扇走了,待他离开之后缙云脸上的笑意就收敛了下来。 他皱眉看着离开那人的背影,朝着院前守着的护卫问道:“岳先生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晌午就回了。” 回来取个东西,取了半下午? 缙云皱眉问道:“他回来后都待在哪里?” 那护卫虽有疑惑却还是如实说道:“岳先生回来之后只见了何伯一面,然后就一直在卿玉阁那边。” 卿玉阁是萧府里客卿所居之地,岳先生每次回京都在那边落脚,缙云追问:“他没去过别处?” “没有。” 缙云脸上神色这才放松下来。 “缙大人,可是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我就是随口问问,你继续当值去吧。” 让那护卫离开之后,缙云瞧了眼岳先生离开的方向,脚下一转回了鹤唳堂。 萧厌本也不是太过显露情绪的人,这么一会儿过去之后,先前那丝郁卒已然压了下去,领着梳妆整齐的宋棠宁出来时已经风平浪静,见缙云回来,萧厌抬眸:“车备好了?” “沧浪去了。”缙云说了声后,看了眼后面跟着的宋棠宁,才低声道:“岳先生今日没出府。” 萧厌神色浅淡:“做什么了?” “在卿玉阁待了一下午,方才才离开。” 萧厌嗤笑了声,说了句“知道了”,缙云就退到了一旁没再开口。 宋棠宁跟萧厌本就走的近,听到“岳先生”三字就下意识竖起耳朵,原还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儒雅之人颇为好奇,可瞧见萧厌这模样,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先前以为那岳先生是阿兄心腹大抵是错觉。 小姑娘左右瞧了瞧,拎着裙摆碎步靠近萧厌,等贴近时才小小声道:“阿兄,那个岳先生是坏人?” 萧厌被她鬼鬼祟祟的动作逗笑:“也不算,陛下的人。” 棠宁张大了嘴:“不是说他原本是个南地小官,被人冤害后是阿兄救了他。” 她还记得初遇那一日,何伯跟她说起岳先生身世,说他遭人冤害险些身死,她还好一阵怜悯,觉得这般有才之人为人陷害无缘官场实在可惜,可是怎么转眼那岳先生就成了安帝的人? 萧厌说道:“人是本督救的,当初不过是随手所为,也觉得他有几分能耐就留在身边用着。” “那他还……”棠宁瞬间气恼。 “一个是权柄滔天的太监,一个是掌人生死的帝王,他会有所偏倚也不足为怪。” 萧厌见她气鼓鼓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人生在世,所求不同,我能许他的不过荣华富贵,今上却能保全岳氏一族昌盛数年。” 第158章 萧厌并没有瞒着小海棠安帝猜忌他的事情,宋棠宁留在积云巷,与他往来过密,早晚会落于帝王眼中,有些事情让她知道才能有所防备。 而且眼前的小姑娘一直在成长,她不想做温室娇花,想要有不一样的将来,那他便不能将她养的不谙世事。 朝堂,京中,有些事情她早晚会接触。 萧厌与她说道:“我在陛下眼中是柄毫无依仗又极为好用的刀,生死荣辱全系于帝心恩宠,他交付给我权柄,让我代他清理朝堂,可他也同样会防着我这柄利刃反噬其主。” “岳凤成就是陛下的眼睛,只有他亲眼看到我的忠心,才能放心用我。” 宋棠宁有些难以置信:“陛下不信你?” “他不信任何人。”萧厌仿佛说着什么习以为常的东西:“为帝者,孤家寡人,太过轻信于人,便是将皇位和命都交到他人手里。” “可是……”安帝明明任由萧厌在朝堂揽权。 萧厌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笑了声:“那是因为陛下知道他能拿捏住我,予我再多权柄他也能轻易收回。” 棠宁闻言若有所思:“所以阿兄留下这位岳先生,是主动留下陛下的眼睛,让陛下看到你想让他看到的忠心……” 她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猛的一顿,下意识看向身旁站着的高大男人,脸上露出一丝错愕。 可如果阿兄当真对皇室忠心,又何必防着岳先生? 帝王的眼睛,安帝的猜忌,阿兄既然心知肚明又将人留在身边,行事时就该主动带着他避嫌,但是缙云方才提起那位岳先生突然回府时却神色戒备。 他说的是“岳先生没有出府”,换句话说,在缙云眼里那位岳先生今日不该留在督主府里,而且萧厌听他这话后也丝毫没有意外,只能说明那岳先生离开是被人故意支出去的。 萧厌今日联手钱尚书坑了陆家,让世家受损,这本是安帝乐意看到的事情,萧厌以此表了忠心只会更得帝心。 可是他行事时却是防着宫中,支走了安帝的眼睛…… 萧厌做了什么是不能让宫中知道的?或者说,阿兄他,对皇室有异心? 宋棠宁眼睫轻颤,一抬头就迎上萧厌镇定自若目光。 “阿兄…” “嗯?” 她张张嘴,想问为什么。 这满京城人人都知萧厌忠于安帝,枢密院上下皆为安帝枭犬,为帝心所指,人人都知他独得圣宠才能权柄滔天,他的忠心才能换来如今权倾朝野与世家之人抗衡。 从来没有人怀疑过他对安帝有异心,更没有人怀疑过他对付世家是有旁的心思。 可是他为什么要将这种隐秘告诉她? 萧厌见她讷讷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而且似乎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他直接否了她的怀疑。 “你既说想要留在积云巷陪我,多知道一些,才能保你周全。” 宋棠宁因他这番几乎默认的话心中巨震。 外间沧浪进来:“督主,车备好了。” 萧厌“嗯”了声:“走吧。” …… 去见顾鹤莲的路上,宋棠宁一直都沉浸在发现了惊天秘密的心情里,她时不时偷偷看上萧厌一眼,掐着指尖心神不宁。 萧厌仿佛不知道她打量似的,也全然没有扔下一记惊雷的自觉,只阖眼靠在车壁上小憩。 外间雨声淋淋,马车摇晃间有隐约湿气顺风飘了进来,笼在萧厌身上时,让的侧脸沉入阴影里的男人显得越发迥异莫测。 等着马车到了顾家门前时,宋棠宁才勉强回神。 顾鹤莲在京中买的宅子有着他惯有的习性,够大,够富贵,也够花里胡哨。那门前的赤金匾额上一圈宝石晃瞎人眼,朱红大门上的门环都是金的,入门后前院石鼓用的是青玉雕琢,堂前摆着一尊巨大的灵璧石,天然成形,如同赤兔逐月,叫人移不开目光。 宋棠宁瞧着顾家下人端上来镶金纹的杯盏,哪怕再心神恍惚,也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句:“顾家舅父就不怕遭贼惦记?” 这般炫富,简直叫人眼红。 萧厌瞧着桌上杯碟,嗤了声:“俗。” 宋棠宁悄悄摸了摸点心碟子上的真金白银,无声嘀咕:她也想这么俗。 顾鹤莲听闻萧厌来找他时压根就不想见这不要脸的王八蛋,碍着宋棠宁也一起来了才过来看上一眼,他依旧是那副金冠玉腰招眼至极的装扮,刚到门前就听到萧厌那声“俗”字,直接冷笑。 “我这庸俗之地怎能搁萧督主贵脚,可别污了您清高。” 他就差直接说一句您清高,您滚? 宋棠宁连忙起身:“舅父。” 顾鹤莲听到这一声舅父就想起积云巷里那个没良心的,直接冷哼了声:“有事就是舅父,没事就是顾家主,这么长时间也没见你来看我一眼,怎么的,合着你家舅父就这么不值钱?” 他扫了眼萧厌言语更毒:“小姑娘家家的不懂亲疏,没得少跟奸佞为伍,凭白污了自个儿。” 宋棠宁:“……” 萧厌眸色一冷,坐在椅子上嘲讽说道:“顾家主说的有道理,这亲疏远近自然要辨的,毕竟顾家主离京多年,荣家早没你名讳,说你是铖王妃兄长都算是勉强,棠宁叫你舅父的确不合适。” “棠宁,往后顾忌着些,别叫错了顾家主。” 顾鹤莲顿如同被戳肺管子,怒目而视:“小海棠叫我舅父,关你什么事?!” 萧厌道:“我是他阿兄。” 顾鹤莲冷笑:“狗屁的阿兄,你姓萧她姓宋,怎的你要改姓入她家?” 萧厌冷眼:“改姓如何,她与我亲。” 顾鹤莲:“……” “顾家主倒是想要改来着,只可惜没人肯要。” “你……” 顾鹤莲气的郁结,这狗日的不要脸了。 他猛地扭头怒视宋棠宁:“小海棠,你跟谁亲?!” 萧厌虽没说话,却也是眼帘轻抬,一瞬不瞬地看着宋棠宁。 “……” 宋棠宁被两人盯的头皮发麻,只觉压力山大,她看了眼虎视眈眈的顾鹤莲,又看了眼满目清凉的萧厌,总觉得一个回答不好这房梁顶都能被二人给掀了,她竭力想要将二人之间的两碗水端平,扯出个笑脸:“阿兄亲,舅父也亲。” 顾鹤莲顿时瞪她:“为什么我在姓萧的后面?!” 萧厌扬唇:“人贵有自知之明。” 顾鹤莲转身就撸袖子,宋棠宁连忙捂着自家阿兄胡说八道的嘴,朝着顾鹤莲急声道:“舅父在前,你在前,我与舅父亲!” 萧厌眸色顿冷,就见小海棠扭头朝着他眨眨眼,一副告饶模样,他唇间被柔荑所堵,清香扑怀,这才轻哼了声后由着她捂着嘴没再开口。 倒是顾鹤莲虽然胜了,可瞧着小海棠站在那无耻之徒身旁,虽然捂着嘴却一副袒护模样,满是吃味:“敷衍!” 宋棠宁讪讪,连忙转移话题:“舅父,我和阿兄找你是有正事。” 顾鹤莲甩袖走到上首,一屁股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冷笑:“说吧,这狗贼又想坑老子什么。” 第159章 棠宁神情尴尬了一瞬,松开捂在萧厌唇上的手有些讪讪的捏着衣角:“舅父说什么呢,哪有坑您……” “呵!” 顾鹤莲只回了一个鼻音。 萧厌见小姑娘脸皮子薄,轻掐着她手腕让人退到一旁坐下后,才淡声说道:“这次真不坑你。” 顾鹤莲面无表情,就差直接说一句“你看老子信你?” “铖王妃要回王府了。” 萧厌只一句话就让顾鹤莲变了脸色,见刚才还板着脸的顾鹤莲后脊下意识挺直,下颚也绷紧起来。 他低笑了声,这丢了软肋的人,还犟什么? 萧厌伸手将桌边点心碟子推到棠宁手旁,这才取了盏茶放在手中把玩,一边轻掀眼帘朝着顾鹤莲说道: “铖王妃和铖王夫妻十数载,感情深厚,如今她又身怀有孕,这一回去若是铖王能放得下身段好生哀求,加上谢寅那么个好儿子,铖王妃就算心中依旧膈应铖王欺骗,恐怕为着孩子也会答应跟铖王修好。” 顾鹤莲闻言冷到道:“她要跟人修好,关老子什么事。” 萧厌撩他一眼:“你不是说你是铖王妃兄长。” 顾鹤莲抬头就骂:“姓萧的,你真当老子不敢揍你?” 不会说话就赶紧滚,专戳他肺管子。 宋棠宁眼见着二人要打起来,连忙在旁开口:“舅父,阿兄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想说您与姨母早年曾有些误会,其中恐怕也是事涉铖王,如果姨母当真回了铖王府,您与她之间的误会怕是就没有机会能解释的清楚……” “谁要跟她解释!” 顾鹤莲想要嘴硬,说他跟荣玥没什么误会,他也不稀罕跟那个没良心的解释,只萧厌一眼就看穿他色厉内荏。 “先前铖王欺瞒铖王妃太过熟练,作戏时也毫无心虚愧疚之感,本督自问看人极准,疑心铖王待王妃所谓真心,便派人去查了铖王过往,发现些有意思的事情。” “原以为顾家主与棠宁一样在意铖王妃周全,这才想要来寻你商议对策,可既然你不想听,那本督倒是多此一举了。” 萧厌说完就放下茶杯起身:“棠宁,走吧,别扰了顾家主清静。” 宋棠宁愣了下,见萧厌垂眸看她,她瞬间心领神会跟着起身:“是我和阿兄冒昧,舅父见谅。” 顾鹤莲瞪眼看着二人一唱一和,行了个半礼转身就走,他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 他才不信萧厌那狗东西来找他只是为了跟他闲话几句,这人心眼多成了马蜂窝,找上他准没好事。 他们这么以退为进也不过是想要激他开口。顾鹤莲心里清楚萧厌不怀好意,十之八九又是想要坑他,可瞧着那狗贼领着宋棠宁径直朝着外间走去,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就连那朵小时候乖巧缠人的小海棠也心黑的没有半点回头的意思。 他脸上跟开了染坊似的,在二人即将出门那一瞬到底没忍住,牙根发紧地低骂了声:“回来。” 萧厌站定回头:“顾家主还有事?” 顾鹤莲捏着拳头:“好歹是荣家的事情,我先听听你们查到了什么……” 萧厌扬唇:“那怎么能行,荣太傅已去,顾家主与荣家也没什么旧情,你既不在意铖王妃周全,那她的事情也不好再叨扰你。” 顾鹤莲顿时一噎,瞪眼怒视萧厌时,恨不得掐死这得寸进尺的小贼,可对上他凉飕飕的笑脸却是气短。 “我突然在意行不行?” 见萧厌只看着他不说话,顾鹤莲又气又恼,手指骨捏的咯嘣响,破罐子破摔:“老子稀罕你们打搅行了吧,请萧督主赐教。” 这狗贼! 别叫他哪一日捏住他软肋。 他非弄死他!! 萧厌再回来时顾鹤莲摆不起架子,面子里子丢干净后脸漆黑,萧厌得了便宜倒也没再卖关子撩拨,只将去见过霍氏父女的事情说了一遍。 “霍娘子是这么说的?” “她亲口所说,当年她落马是被人做了手脚。” 顾鹤莲得了肯定答复之后,顿时就骂了声:“我就知道谢天瑜那狗东西有问题。” “舅父早就知道?”棠宁忙问。 顾鹤莲沉着眼:“当年我还在荣家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谢天瑜跟人议亲,但是外间所知只有霍家那一桩亲事,另外那两家却从无人提及,要是他没问题他为什么刻意意隐瞒,还瞒得那么密不透风。” 他对铖王可谓是厌恶至极:“他本就是个伪君子,见色起意看上荣玥之后就百般追求,还曾经对着荣玥身边其他人动过手脚。” 当年荣玥艳冠京城,爱慕她的人极多,其中不乏出众之人,也有被荣太傅看重的,可是那些人无一不是出了各种各样的意外。 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顾鹤莲自然起疑。 “我一直都觉得他这人虚伪,想要揭穿他假面,可他在人前一直温文有礼,丝毫抓不到半点错处……” 他紧拧着眉心满眼戾气,忍不住低骂了声:“后来荣玥外出遇到意外,他拿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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