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前行驶。 没过多久,压抑许久的云层终于爆发出雷鸣,豆大的雨点紧随其后,噼里啪啦砸下来。 暴雨溅起尘土,翻扬起一阵轻淡的土腥气。 风翎透过车厢上改装的通气孔往外望了眼,雨幕模糊了高速公路外围的风景,依稀能看见田野。 “天气真糟……”风翎喃喃,收回视线对皇甫妙妙说,“查一下广山市今晚的天气。” 皇甫妙妙按了按自己的电话手表,搜索信息,“唔,广山市今晚有暴雨……咦?广山市戒严了。” 风翎皱眉,“为什么会突然戒严?” 第194章 通缉令 这肯定是刚出的消息,如果一早就开始戒严,苏郁清不可能不告诉她。 风翎嫌皇甫妙妙动作慢,自己掏出手机搜索广山市的情况。 许一鸣也拿出手机搜起来。 搜索页面第一条就是异种的通缉令,以及一张来自超市收银处的监控视频截图。 截图里正在付钱的顾客,被用红色圆圈标注出来,下方是广山市监察分局出具的通缉令: 区区两万,已经无法让风翎的心生起涟漪。 不过这张通缉令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觉得自己应该见过这个男孩,虽然印象已经非常稀薄,但她差不多能推断出,自己是在三清山上见到对方。 ——她在三清山上遇见了一只能吐铁线虫的猴子,叶峥出事前,也杀过一只能吐铁线虫的异种,这两者的背后,可能是同一个始作俑者。 李青说,广山市的迷宫管理员发现三名异种在附近徘徊。 看来不仅管理员发现了它们,人类也一样发现了它们。 如今的人脸识别技术非常高超,只要监察总局调取过叶峥手机里的视频,就应该知道袭击叶峥的异种的样貌。 通过样貌特征可以查出对方的身份和银行流水,并把通缉信息放往全国的商超、加油站和高速收费站,除非异种们不吃不喝不做任何行动,否则根本逃不出天眼。 许一鸣看完通缉新闻,有些担忧,“广山市现在为了抓这只异种,全城戒严,除了运送生活物资的车辆,不让任何外来车辆进城,我们要不要给老苏打个电话,让他和广山分局的人提前打个招呼?” 风翎想了想,说:“路上还有十几个小时呢,说不定等我们到广山的时候,人家已经抓到异种,全城解禁了,到时候再看吧。” 许一鸣犹豫道:“那就等到了再看吧……” 他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对风翎道:“你说广山市这么个搞法,会不会把异种逼急了,突然跑出来杀人?通缉令上虽然只有一只,可是说不定这只异种还有同伙,万一它们一起跑到大街上杀人泄愤,广山市的监察员顶得住吗?” 风翎觉得许一鸣还挺聪明,这只异种确实有同伙。 至于通缉令上为什么只有它一只,可能是因为另外两只的脸,经过面部识别之后没有得出有效结论吧。 “广山市现在有几名监察员?”风翎问。 “原来有三位,后来牺牲了一位,现在应该还有两位……”许一鸣皱着眉回忆,“但是我好像听谁说过,广山市的韩队长伤了一条手臂,战斗力肯定会大打折扣吧?” “韩队长?”风翎立即意识到这个称谓的特殊,“不应该是韩副队吗?” 许一鸣解释道:“广山市的情况有点特殊,一般监察分局的队长和副队长分别是协理型和战斗型,但是广山分局的队长在一次袭击事故中牺牲了,后来因为缺人,韩副队直升成了队长,除了负责内部协理工作,也会带着实习监察员一起追缉异种,算是身兼数职吧。” 风翎想了想,回道:“监察员的数量还是太少了。” “是啊……”许一鸣叹气,“其实猎手的数量也很少,两个月前论坛里有人预估过,全国的卡牌持有者加起来不超过700人,分摊到每个城市的话,平均每个城市只有1.05个人,现在应该有所增加,但也不会太多。” 风翎笑道:“你关注的信息不少嘛。” 许一鸣闻言也笑:“习惯了,论坛就是我的家。” 他顿了顿,低声问风翎:“不知道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持有卡牌之后,好像和普通人很难聊到一起了,不管聊什么都像有一层隔阂在……” 他幽幽叹气,“在外面打工上班,会有种做梦的感觉,只有下班后上论坛,看到论坛里那些帖子,才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自己的生活也是真实的。” “正常,每个行业圈子都这样,只有在自己身处的圈子里才能找到存在感和认同感。”风翎开玩笑地说,“现在猎手也要形成圈子了。” 许一鸣听了微微释然,点了下头,“说的也是。” 几人在车里聊着闲天打发时间,三小时后,货车驶入服务区稍作休息,接着换许一鸣开车。 曹弘毅的倾诉欲没有许一鸣强烈,聊了几句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皇甫妙妙也困了,将脑袋枕在风翎腿上睡觉。 叶峥开始有些躁动,大约是药效过去了,风翎不得不委屈她,给她注射了第二次镇静剂。 下午,暴雨停了。 但他们这些人恰好进入了雨水充沛的地区,于是到傍晚时,天上又开始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淅淅沥沥。 哗哗啦啦,哗哗啦啦。 枯燥的长途旅行让风翎变得懒洋洋,伴随着时缓时急的雨声,她断断续续睡着好几次。 不知是第几次醒来时,车停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眼外面,通风孔能看到范围很小,黑漆漆的,隐约有人在说话,但是因为雨声,那些说话的声音又听不太清楚。 曹弘毅在外面敲了敲车厢门,说:“翎姐,广山市的外环设了卡点查车,我已经向他们出示了青江分局特攻队的证件,但是他们还是坚持要查车。” 风翎打了个哈欠,回道:“那就查吧。” 铝合金的车厢门被打开,外面暴雨如注,黑夜里几道手电筒的强光照进来,让车里的人在同一时间闭上眼睛。 一名穿着黑色雨衣的警员跳上车,雨水沿着雨衣边缘往下淌,警员的脸庞也是湿漉漉的,眼底难掩疲色。 风翎难得体贴地道:“辛苦了。” 警员不苟言笑地对风翎说:“不辛苦,感谢配合我们的工作!” 说完,他弯腰打开最靠近车厢门的一个箱子—— 箱子里摆满枪支弹药。 年轻的警员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向风翎。 风翎愣了愣,“哦,这个是……” 话没说完就被警员打断:“你别动!都不许动!” 外面的警员全部举起枪,对准了车厢。 警员立刻打开第二个箱子—— 满满当当全是手榴弹。 警员瞠目结舌,这么多武器,是想攻城吗?! 他立刻抓起对讲机道:“快通知韩队长!通知韩队长!外环公路上发现一个大的!!!” 第195章 韩旭 几名警员把货车围了。 没等车厢里的警员继续搜查,外面的曹弘毅发恼,站在暴雨中喝道: “你们怎么工作的?!武器箱上有监察分局的刻印!来源正当!不相信的话,可以让你们的韩队长直接给青江分局打电话确认!” 副驾位的许一鸣拿出手机,对外面举着枪的警员说:“我们真不是可疑人物,我是猎手,这是猎手专用的手机,你们应该认识吧?” 警员们面面相觑。 被许一鸣搭话的那名警员,操着带有乡音的普通话回道:“没见过。” “啊?”许一鸣懵了,“怎么会没见过?这种型号的手机,所有监察员和猎手都在使用,你们韩队长肯定也在用啊。” 另一名警员说:“我们是从周边村里临时调派过来的,市里在追缉异种,人手不足。” 还有一名警员目光怀疑地问曹弘毅:“你们是上面派来的增援吗?” 曹弘毅没有正面回答,看了眼风翎,回道:“我们的目的和你们一样,都是为了消灭异种。” 气氛稍稍缓解。 虽然误会没有完全解开,但他们的枪口都往下放了放。 许一鸣有些看不过去,对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警员说:“喂,差不多可以把枪收一收了吧?都是自己人,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对方依旧举着枪,有些紧张地道:“有、有些异种会改变容貌,假扮成正常人类……你们还是等韩队长来了再说吧。” 这些警员看上去都很年轻,端枪的姿势也不够标准,因为是临时调派过来的,所以不敢擅作主张放行。 风翎把曹弘毅叫上车里避雨,没说什么,继续默默关注叶峥的情况。 幸好药效还没过去,外面咋咋呼呼这么久,叶峥一直呆呆的,没有任何反应。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雨幕中迎面驶来一辆吉普车。 一个独臂男人披着雨衣从车里下来,右边袖子空荡荡的。 他一下车,其他人就像有了主心骨,纷纷看过去。 “韩队,他们说是从青江市过来的,武器箱上有青江分局的刻印……” 独臂男人一言不发走到车厢前,扫了眼车里的情况,最后目光定在风翎脸上。 片刻后他掏出手机看了眼,像在确认什么,问道:“你是风翎?” 风翎眨了下眼睛,有些莫名,“我是。” 独臂男人退后几步,单手摆弄手机,给车尾处的车牌号拍了张照。 他一边操作手机一边说道:“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我会把车牌号发给每个卡点的负责人,之后这辆货车可以在广山市畅通无阻。” 风翎观察到,这个男人的手掌格外大,手指也很长,所以哪怕单手握着手机,也可以很自如地点击手机屏幕。 他发完照片后,转身训斥下属:“你们在胡搞什么?之前的领队员没教过吗?发现嫌疑人的时候要沉住气,以搜查名义暗中放置追踪器,然后放行并报告给上级,追缉异种的任务由监察局负责,你们操什么心?万一真的遇见异种,凭你们几个拿枪这么胡乱指着异种,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警员们在瓢泼大雨下低着头挨训。 风翎好奇地问对方:“是苏郁清给你打过电话吗?” 独臂男人微愣,回头看她:“苏郁清是谁?” 曹弘毅立刻道:“苏郁清是青江监察分局的监察队长!” “噢……”独臂男人淡淡笑了下,“好像有点印象,不过我不认识。” 风翎和曹弘毅相视一眼,都感到疑惑。 如果不是苏郁清提前打过招呼,为什么会突然放行? “重新认识一下吧,”独臂男人朝风翎伸出一只手,“我是广山市监察分局的队长,韩旭。” 风翎和他握了下手。 雨衣帽檐下的脸颊被雨水打湿,泛着湿冷的光泽,男人的眼神也好似没有温度,显得深邃冷酷。 是一个和苏郁清气质截然不同的队长。 ——风翎在心里默默评价。 韩旭收回手,对风翎说:“这是跟通缉令一起传达下来的指令,‘风翎是对抗异种的强力武器,所有监察员在发现风翎的动向时,要对其一切行动给予方便和支持’。虽然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但只要最终目的是为了打击异种,我会全力配合。” 前排的许一鸣激动了,伸长脖子扒着车窗喊道:“风翎!上次总局的人把梁家勤他们几个叫去问话,问了好多你的事!上层肯定想要栽培你!” 韩旭听了笑笑,看向风翎,“今晚我还有很多工作,你记一下我的电话吧,有事再联系。” “行。”风翎掏出手机,记下韩旭的号码,顺便加上好友。 几名警员走到货车前面,把防止车辆强行闯卡的刺钉路带撤走了。 曹弘毅回到驾驶位上,重新发动车子。 虽然耽搁了大半天,但风翎也算顺顺利利地进入广山市了。 …… 漆黑的雨夜,大街上看不见任何人影,沿街的商铺全部黑着灯。 偶尔有巡逻车闪着刺目的红灯从路上驶过,经过货车时稍稍减速,确认车牌号后又很快驶离。 曹弘毅把货车停在路边,下车拉开车厢门,对风翎说:“翎姐,前面是步行街,有石墩子挡着,我们只能步行过去。” 风翎让皇甫妙妙拿雨衣出来,问李青:“确定是这里吗?” 李青点头,“根据他发过来的坐标,应该就在步行街里面。” “那我们去看看。”风翎披上雨衣,给迷糊糊的叶峥也罩了一件雨衣,拉着她一起下车。 雨很大,哪怕穿着雨衣也防不住雨点往脸上砸。 路上的积水没过脚面,让风翎的鞋袜全湿了。 她让曹弘毅和许一鸣在车里等着,猫蛛和猫鹰也留车里,只带了叶峥和李青、皇甫妙妙一起去见那位迷宫管理员。 走了一百多米,风翎再次问李青:“你确定是这里吗?” “我再看一下……”李青走到一家商铺的屋檐下,借着避雨的功夫重新确认坐标位置。 “没错,就是这里,他应该就在这附近。”李青语气肯定地说。 风翎环顾四周,没有看见任何活物。 第196章 乌鸦 步行街的建筑采用统一的仿古风格,雨水顺着飞檐翘角往下坠落,犹如珠串。 风翎一边看雨,一边等待李青联系迷宫管理员。 过了一会儿,她看见雨夜中有只黑影掠过。 随后一只乌鸦拍打着翅膀飞过来,稳稳停在商铺门前垂挂的灯牌上,并抖动羽毛上的雨水。 不会吧…… 风翎瞪眼瞧着那只黑不溜秋的乌鸦,心想:这不会就是管理员吧? “他就是这里的迷宫管理员。”李青松了口气,可算联系上了。 风翎困惑地问:“……这种情况,我要怎么跟它交流?” 李青说道:“管理员在动物形态下说不了话,不过我们管理员内部有专用的联络渠道,你可以理解成局域网,你想要问什么,我都可以代他传递回答,这次让你们见面,主要是为了让双方增进信任,达成合作。” “行吧……”风翎皱了皱眉,“那你问问它,追杀它的异种在哪,我先去杀了那些异种。” 李青看向灯牌上的乌鸦,说道:“我们作为管理员确实不应该干涉游戏,但是现在情况特殊,如果你想正常离线回家,就必须采取行动,隐藏Boss是系统计算之外的意外产物,也许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乌鸦站在灯牌上,翻开一只翅膀,扭着脖子用鸟喙整理自己的羽毛。 说实话,风翎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只乌鸦平平无奇,也可能是它演得太好,演得就像乌鸦本鸦。 这时,李青扭头对她说:“他说自己刚才查看了你的卡牌信息,你确实有能力对付那些玩家,所以同意合作,但是那些追杀他的异种今天没有出现,应该是因为通缉令,今天广山市全城戒严,我们需要另外寻找机会。” 风翎皱起眉,脸色不怎么好看。 皇甫妙妙问李青:“为什么这个管理员头上没有叹号?我不能触发迷宫任务。” 李青叹了口气,“我们没有谜语,必须在指定的地点和指定的时间,才能触发迷宫任务,否则光找到管理员也没用。” 风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李青忙道:“不过,我们可以分析玩家的行动路径,来推测出迷宫入口的位置,玩家肯定是通过谜语找到这里的,只要问问管理员,玩家最近出现的几个地点,应该就能锁定范围。” 灯牌上的乌鸦突然嘎了一声,拍打翅膀飞了出去,一直飞到对面楼房的房顶上。 它就这么快速飞了一圈,然后又飞回到灯牌上,再次抖动身上的雨水,整理羽毛。 “他说第一次遇见玩家时,就在那栋楼的楼顶,那里很可能是迷宫入口”李青说道,“当时他正准备配合玩家接取迷宫任务,没想到其中一个玩家突然袭击他,他的翅膀受伤,摔到楼下,然后趁机钻进路边一个排水渠里才逃过一劫,之后玩家每天都在这附近找他。” 李青说完,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又像接收到新信息,继续翻译: “玩家中有人持有蛊虫师卡牌,通过喂食蛊虫来操控附近的动物,蛊虫师操控蛇、老鼠钻进排水渠和各种管道,差一点就找到了他,他每天躲躲藏藏非常辛苦,如果我们再不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风翎皱眉问:“这里是城市,又不是荒郊野外,异种哪来的蛇?” “广山人喜欢吃蛇,这里有很多餐馆都养蛇。”李青指着灯牌道,“你看,这里刚好有一家,佘氏蛇餐馆。” 风翎:“…………” 灯牌没亮,她在这里避雨这么久,也没注意上面的字。 “好吧,”风翎呼出一口气,“已知一只异种持有卡牌蛊虫师,那另外两只呢?持有什么卡牌?” 李青代替乌鸦管理员回道:“查看信息必须近距离操作,他每次都躲得远远的,所以并不清楚,但是因为蛇和老鼠曾经距离他很近,所以他知道对方持有蛊虫师。” 风翎无奈地问:“那它现在是个什么打算?不知道异种的去向,我们就只能在步行街守株待兔,管理员接下来打算藏在哪儿?如果没有合适的地方,可以暂时住在我们的货车里。” 李青和乌鸦交流了很长时间。 风翎忍着脾气,一直安静等着。 等了一会儿,李青说:“广山人虽然什么都吃,但是不吃乌鸦,他现在住在一个养鸟大爷家的阳台里,假装自己是八哥,暂时安全,不过大爷总试图训练他说人话,让他有些头疼,鸦科动物确实拥有模仿人类说话的能力,可他毕竟不是真正的乌鸦,也不是真正的人类……希望我们能尽快攻破迷宫,这样他就能回家,不用再提心吊胆,也不用再扮演任何生物。” 风翎心想这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今晚就这样吧,让管理员把自己藏好,明天等我们的消息。”风翎皱着眉说完,拢了拢雨衣,拉着叶峥走出屋檐。 风翎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她觉得这种时候,找韩旭说不定比找管理员更有用,起码城区内的监控一定拍到了什么。 皇甫妙妙见风翎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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