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知道霍禹若在被打下去,只怕不死,也要半残。霍夫人哀嚎着用头去撞门,“老爷,老爷,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霍成君推开小青的手,扫了眼立着的仆役,“搀扶夫人回房休息。” 仆役迟迟未动,霍成君微笑:“听不到我说什么吗?都想收拾包裹回家吗?” 霍成君说话的表情竟与霍光有几分神似,微笑温和下是胸有成竹的冷漠,仆役心内打了个寒战,几个人上前去拖霍夫人。霍夫人额头流血,大骂大闹,仆役们在霍成君视线的逼迫下,强行将霍夫人拖走。霍成君上前拍了拍门,“爹,是成君。女儿有几句话要说。” 霍光心中视霍成君与其他儿女不同,听到她平静无波的声音,霍光心中竟有一丝欣慰,抬了抬手,示意奴仆打开门。看到霍成君肿着的半边脸,霍光心头掠过对夫人的的厌恶。“成君,先让丫鬟帮你敷一下脸……”霍成君跪倒霍光面前,“爹爹,请命非霍姓的人都退出去。” 两个执漳的仆役立即看向霍光,霍光凝视着霍成君微点了点头。屋内所有仆人立即退出屋子,将门关好。霍山、霍云呆呆看着霍成君,他们百般哭求,都没有用,不知道霍成君能有什么言语让霍光消气。霍成君仰头望着父亲,“大哥所做也许有考虑不周之处,但并无丝毫错,爹爹的过分责打岂能让我们心服?”霍山、霍云忙喝道:“成君!”又急急对霍光说:“叔叔……” 霍光盯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闭嘴,冷声问霍成君:“你怎么个不能心服?” “一,霍氏属于今天的位置,只有依附于太子,方可保家族未来安宁,否则不但皇上,就是将来的太子都会想消弱霍氏,或者除去霍氏。云歌得宠于皇上,若先诞下龙子,即使她出身微寒,有卫夫子的先例,得封皇后也不是不可能。上宫皇后一旦被废,如同断去霍氏一臂。大哥想除去云歌,何错之有?二,若云歌所出的大皇子被封为太子,百官人心所向,天下认可,霍氏的生机立现。大哥今晚所做,是为了保护整个家族的安宁,何错之有?三,皇上痴痴不与皇后圆房,今日国宴,皇后却只能坐于侧位,皇上座位在待谁?皇上当着天下人的面重重扇了霍氏一耳光,若我们总是沉默,那么朝堂百官欺软怕硬,以后折腾出来的事情,绝对有得我们看。不说别的,只这后宫的女人,就会源源不绝。我们能挡掉一个、两个,可我们能挡掉所有吗?大哥今晚回敬了皇上一个响亮的巴掌,让皇上和百官都知道,虎须不可轻捋,何错之有?四,大哥虑事周到,两个一语侵占云歌的人已经当场摔死。从侍卫处查,只能追查到是冯子都下命,冯子都&孟珏的过节天下尽知,他想对付孟珏的旧日情人,很合清理。女儿推测,冯子都现在已经‘畏罪自尽’了,那么更是查无可查。皇上就是心中知道是霍氏所为,无凭无证,他又能如何?难道他敢为了一个宫女对爹爹发难?不怕昏庸失德、弃失忠良的千古骂名吗?就算他不想当贤君,可也要顾虑君逼臣反!”霍成君语意森森,言谈间,早让人忘了她不过是个未满双十的少女。霍光冷笑:“我的计划全被禹儿的莽行打乱,现在依照你这番说辞,他竟是全都说对了? “大哥虽然有错,错就错在既然出手就不该落空。大哥选在今晚除掉云歌,不管天时、地利都十分好,可他太我行我素。大哥应该知会爹一声,让爹帮他将宴席上的人都稳在前殿,不许任何人随意离开,也不需任何人随意将消息传入。倘若如此,那么现在大哥就不是在这里挨打,而是作于家宴上接受弟弟妹妹的敬酒。但大哥的错,爹爹应占一半。大哥若知道爹爹肯支持他除掉云歌,他怎么会不通知爹爹?大哥正是猜不透爹爹的心思,才会自作主张。”霍光一言不发。 屋内是“风雨欲来”的压人沉默。 霍成君却只是静静地望着霍光。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和畏惧。 霍山和霍云心中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妹子有了积分极异样的感觉,敬中竟生了畏。 霍山、霍云暗松口气,忙磕头应是。 等仆人把霍禹抬走,霍光让跪在地上的霍成君、霍山、霍云都起来。霍山、霍云小心翼翼地挨坐到席上。霍成君三言两语化解了父亲的怒气、救了大哥,但是半丝喜色也没有,人坐到席上,竟有些恍恍惚惚的伤悲样子。霍光对霍山、霍云:“如成君所猜,我已经命人把此事处理周全,皇上肯定查无可查。可以后如何是好?你们先说说你们的想法。”霍山和霍云对视了一眼,一会后,霍云道:“这次的事情肯定会让皇上全力戒备,以后想再对云歌下手,困难重重,只怕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若云歌在两三月内有了身孕,那……”霍云叹了口气,接着说:“毕竟侍卫只是守宫廷门户,并不能随意在后宫出入,宦官又全是于安的人。宫内的宫女虽有我们的人,可都是只会听命行事的奴才,并无独当一面的人才。皇后快要十四岁了,按理说已经可以独掌后宫,可她却对这些事情一点不关心。否则内有皇后,外有我们,皇上即使宠幸几次别的女人,也断无可能让她人先诞下皇子。”霍光叹气,霍云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小妹虽然是皇后,可对霍氏来说,如今只是面子上的一个粉饰,没有任何实际帮助。小妹顶着皇后的头衔,本该能让霍氏通过她的手执掌后宫,但如今霍氏却对后宫无可奈何。霍光心中虽有比的想法,可是成君她…… 这个女儿与别的女儿不同,勉强的结果只怕会事与愿违。 霍成君没有任何表情地说:“爹爹,女儿愿意进宫。” 霍山、霍云先惊、后喜,寻求确定地问:“妹妹的意思是……” 霍成君迎着霍光探问的视线,挤出了一个笑。 她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 幼时与女伴嬉闹,玩嫁娶游戏时,她自信慢慢地说:“我的夫君将来必是人中之龙。” 与孟珏的初次相遇时的惊喜,再次相逢…… 她的羞涩,他的欢喜。 和孟珏并骥骑马,他曾体贴滴扶她上马。 他为她抚琴,两人眼眸相触时的微笑。 她为他端上起手所做的糕点时,他曾赞过好吃。 他曾温柔地为她摘过花。 月下漫步,两人也曾朗声而笑。 第一次执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 那颗如鹿跳的心,若知道今日,当日可还会义无反顾地沦陷? 在他还不留恋地转身时,他已经将她的少女心埋葬。 从此后,这些都是已死的前世。 她的今生将会…… 霍成君的笑容随谈微弱,眼神确实决裂后的坚强,“爹爹,女儿愿意进宫,替霍氏掌管后宫。” Chapter 11 比翼今生 夜深唯恐花睡去,故点红烛照高堂。 好似怕一个闪神,就会发觉云歌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刘弗陵不许有一丝黑暗影响他的视线。宣室殿内,火烛通明,将一切都映得纤毫毕现。张太医半跪在龙榻前,为云歌针灸。 刘弗陵怕惊扰张太医的心神,所以站在帘外,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帘内。 于安和七喜、六顺等宦官黑压压地跪了一地,殿内殿外都是人,却没有任何声音,殿堂内凝着压人心肺的安静。很久后,张太医满头大汗地出来,疲惫地向刘弗陵磕头请退,“臣明日再来。皇上不用担心,云姑娘伤势不重,休养一段日子就能好。”刘弗陵温言说:“你回去好好休息。”张太医跟着一个小太监出了大殿。 刘弗陵坐到榻旁,手指轻缓地描摹过云歌的眉毛、眼睛、鼻子…… 他从前殿匆匆出来,刚赶到沧河,看到的一幕就是云歌倒挂在高台上。 突然之间,冰台坍塌,冰雪纷飞。 她如折翅的蝴蝶,坠向死亡的深渊。 她那么无助,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坠落。 他拖她入险境,却保护不了她。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如何失去她。 他只能看着…… 刘弗陵在云歌榻前已经坐了一个多时辰。于安看皇上似想一直陪着云歌,迟疑了很久,还是咬牙开口:“皇上,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天亮了,天亮后还有政事要处理,皇上稍稍休息一会儿,云姑娘这边有奴才们照看。”照看?刘弗陵抬眸看向于安。与刘弗陵眼锋相触,一帮太监都骇得重重磕头,于安流着冷汗说:“皇上,是奴才办事不力,求皇上责罚。”六顺忙说:“与师傅无关,是奴才无能,中了侍卫的计,未护住云姑娘,奴才愿领死罪。”刘弗陵淡淡问:“抹茶、富裕还活着吗?” 于安立即回道:“富裕重伤,抹茶轻伤,都还昏迷着,不过没有性命之忧。等他们醒来,奴才一定严惩。”刘弗陵看着跪了一地的太监,几分疲惫,“你们跪了一晚上了,都回去休息吧!”六顺愕然,皇上什么意思?不用办他们了吗? 刘弗陵挥了挥手,“都下去!” 所有太监都低着头,迅速退出了大殿,一会儿工夫,大殿就变得空荡荡,只剩于安一人未离开。于安期期艾艾地说:“皇上,奴才以后一定会保护好云姑娘,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刘弗陵凝视着云歌,近乎自言自语地问:“护得了一时,护得了一世吗?宫内的侍卫都是他们的人,你真能保证再无一点疏忽吗?还有躲在暗处的宫女,你每个都能防住吗?”于安无语,这样的问题……就是问皇上的安全,他都无法回答,何况云歌的?毕竟太监人数有限,他的首要责任是保护皇上安全,能分给云歌的人手有限。如果霍光下定决心要云歌的命,他根本不能给皇上任何保证。于安看向云歌,忽然觉得她的命运已定,只是早晚而已,心内痛惜,却想不出任何办法挽救。刘弗陵笑着摇头,的确如孟珏所言,自己能留下她,却保护不了她,叹道:“你下去吧!朕想和云歌单独呆着。还有,云歌醒来,肯定会问起抹茶和富裕,不用责罚他们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于安看到刘弗陵的神色,不敢再出声,默默退了出去。刘弗陵坐于地上,一手握着云歌的手,一手顺着云歌掌纹上的生命线来回摩挲。 他不能再让“意外”发生,不是每次“意外”都会幸运地化险为夷。云歌若因他而……而……亲眼看着云歌摔下时,那种没顶的绝望又淹没了他。刘弗陵的手紧握住了云歌的手,用力确认着她的安然。 如何才能真正根除“意外”? 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除掉霍光,可这根本不是三年五载内就可以办成的,这是一场长期较量,一招不慎,就会是倾朝之祸,是天下动乱。二是……是让云歌离开。离开这个她本不属于的宫殿,离开长安城的漩涡。他该给她自由的。不是吗?她本就属于更广阔的天地,不属于这每个角落都充满阴谋、鲜血的宫殿。可是,自相逢,自击掌盟誓,她就是唯一。这么多年的等待,就是米粒大小的种子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何况他的相思?她已经长在他的心上,盘根错节,根深蒂固。若想拔去她,也许需要连着他的心一块拔去。谁能告诉他,一个人如何去割舍自己的心? —————————— 云歌恢复知觉时,只觉得五脏如火焚一般疼,不禁呻吟出声。 刘弗陵忙问:“哪里疼?” 云歌缓缓睁开眼睛,恍恍惚惚间,几疑做梦,“我活着?” 刘弗陵点头,“孟珏救了你。” 云歌怔了下,微笑着说:“那你应该好好谢他。” 刘弗陵听云歌的话说得别有深意,心头几跳,不能置信的狂喜下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呆呆看着云歌。本以为已经死别,不料还有机会重聚,云歌有难言的喜悦,轻轻碰了下刘弗陵的眉间,心疼地责怪:“你一夜没有睡吗?怎么那么笨?我在这里睡着,又不会有知觉,你陪着也是白陪,干嘛不睡一会呢?”刘弗陵顺势握住了云歌的手,云歌并未像以前一样试图抽手,而是任由他握着,只几分不好意思地低垂了眼。刘弗陵心内的不确信全部消失,只余喜悦,如海潮一般激荡着。屋外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明媚天,屋内是一个多年梦成真的如幻境。 刘弗陵将云歌的手放在脸侧,轻轻摩挲,先是唇角微弯的微笑,继而是咧着嘴的大笑。 云歌心中也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瞥到刘弗陵脸上的笑容,她也忍不住地想咧着嘴笑,只是腹内抽着疼,不敢放意。原来人生的路,其实很简单,前后不定才最痛苦,一旦下定决心向前走,那么即使前方布满荆棘,也无所畏惧,也依旧可以快乐。两个人像两个小傻瓜一样,谁都不知道说什么,只相对呆呆傻笑。屋外。 于安试探地叫了声“皇上”。 两人从傻笑中惊醒。 刘弗陵说:“别来烦我,今日我谁都不见,让他们都回家,陪老婆孩子好好过年去。” 于安刚想张嘴的话,全堵在了嘴里。 云歌小声说:“小心人家骂你昏君。” 刘弗陵笑:“昏就昏吧!我本来就不清醒了,现在出去处理事情,鬼知道会说出什么话来。”皇上的说话语气是从未听过的轻快,声音里有浓浓的笑意。于安觉得,昏的人已经不是皇上一个了,他现在也很昏,昨天晚上还愁云惨淡,压得众人连气都不敢喘,今日却……这天变得也太快了!于安抬头看了眼天空,一边踱步离去,一边叹道:“碧空万里,清朗无云,真是个好天。闹腾了一年,是该好好过个年,休息几天了!”刘弗陵问云歌:“难受吗?要不要休息?张太医晚上会再过来给你扎针。”云歌摇头,“你不要逗我大笑就行,慢慢地说话没有关系。” “云歌,我想和你说……” “陵哥哥,我想和你说……” 两人笑看着对方,同时张口想说话,又同时停止。 “你先说。”云歌开口。 刘弗陵道:“你先说吧!” 云歌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低垂着眼睛说:“陵哥哥,昨天晚上我想通了件事情。我落下的时候,很后悔遗憾,觉得好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人生有太多不可琢磨,没有人能真正预料到将来会发生什么。我不想事到尽头还有很多遗憾后悔,所以,如果喜欢的就该去喜欢,想做的就该去做,何必顾忌那么多呢?”刘弗陵凝视着云歌轻轻颤动的眼睫毛,抑制着喜悦,轻声问:“那你想做什么?”云歌眼睛上的两只小蝴蝶扑扇了几下,“陵哥哥,我想和你在一起呀!”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刘弗陵如闻天籁,整个身心都如饮醇酒,多少年没有过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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