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能陪着你寻回丢掉了的笑声。” 即使落魄街头,即使九死一生,他依然桀骜不驯地冷嘲苍天。平生第一次,他用一颗低到尘埃中的心,诉说着浓浓祈求。 回答他的只有一个沉默冰冷的背影。 心,在绝望中化成了尘埃。五脏的疼痛如受车裂之刑,一连串的咳嗽声中,他的嘴里涌出浓重的腥甜。 风蓦地大了,雪也落得更急了。 呼啸着的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在山林间横冲直撞,云歌拿起军刀走人了风雪中:“你把栗子吃了。我赶在大雪前,再去砍点柴火。” “是不是我刚才死了,你就会原谅我?” 冷漠的声音,从一个对他而言遥不可及的地方传来。 “如果你死了,我不但恨你今生今世,还恨你来生来世。” 云歌刚出去不久,又拎着军刀跑回来:“他们竞冒雪追过来了。” 孟珏立即将一团雪扫到篝火上,滋滋声中,世界一刹那黑暗。 “还有多远?” “就在山坡下,他们发现了我丢弃的木筏子,已经将四面包围。” 云歌的声音无比自责。可当时的情况,孟珏奄奄一息,她根本没有可能慢条斯理地藏好木筏子,再背孟珏上山。 孟珏微笑着,柔声说:“过来。” 云歌愣了下,走到他身边蹲下。 他将一个柔软的东西放在她手里:“过会儿我会吸引住他们的注意,你自己离开,没有了我,凭你的本事,在这荒山野林,他们奈何不了你。” 云歌看都没看就把东西扔回给他,提着军刀坐到了洞口。 “云歌,听话!你已经将我从山崖下救到此处,我们已经两不相欠。” 不管孟珏说什么,云歌只是沉默。 风雪中,士兵们彼此的叫声已经清晰可闻。此时,云歌即使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 孟珏挣扎着向她爬去。 云歌怒声说:“你干什么?!回去!” 孟珏抓住了她的胳膊,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清亮如宝石,光辉熠熠:“云歌!” 云歌挣扎了下,竞没有甩脱他的手。 “我不需要你为我手染鲜血。” 他的另一只手中握着一只小小的葱绿珍珠绣鞋,上面缀着一颗龙眼大的珍珠,在黑暗中发着晶莹的光芒。云歌呆呆地看着那只绣鞋,早已遗忘的记忆模模糊糊地浮现在眼前。 毡帽拉落的瞬间,一头夹杂着无数银丝的长发直飘而下,桀骜不驯地张扬在风中。 “云歌,长安城的偶遇不是为了相逢,而是为了重逢!” 往事一幕幕,她心中是难言的酸楚。 人语声渐渐接近,有士兵高叫:“那边有几块大石,过去查一下。” 孟珏将军刀从云歌手中取出,握在了自己手里。挣扎着,挺直了身子,与云歌并肩而坐,对着外面。 北风发着呜呜的悲鸣声,狂乱地一次又一次打向乱石,似想将巨石推倒。鹅毛般大的雪花,如同天宫塌裂后的残屑,哗哗地倾倒而下。天地纷乱惨白,似乎下一瞬就要天倾倒、地陷落。纵然天塌地裂,她为他孤身犯险,对他不离不弃,此生足矣! Chapter 13 多情总为无情恼 许平君从骊山回长安后,先直奔霍府。 霍府的人看见皇后娘娘突然驾临,乱成了一团。许平君未等他们通传,就闯进了霍光住处。霍光仍在卧榻养病,见到许平君,立即要起来跪迎。许平君几步走到他榻前,阻止了他起身。一旁的丫头赶忙搬了个坐榻过来,请皇后坐。 “霍大人可听闻了孟大人的事情?” 霍光看了眼屋中的丫头,丫头们都退出了屋子。 霍光叹道:“已经听闻,天妒英才,实在令人伤痛。” “云歌独自闯入深山去寻孟大人了。” 霍光这才真的动容:“什么?这么大的雪孤身入山?她不要命了吗?” “这是云歌拜托本宫带的话,本宫已经带到。”许平君说完,立即起身离开了霍府。 霍光靠在榻上,闭目沉思。半晌后轻叹了口气,命人叫霍禹、霍山和霍云来见他。 “禹儿,你们三人一同去向皇上上疏,就说:‘突闻女婿噩耗,又闻女儿踪迹不明,老父伤痛欲绝,病势加重。身为人子,理尽孝道,为宽父心,特奏请皇上准臣等人山寻妹。’皇上若推辞,你们就跪着等他答应。” 霍云不太愿意地说:“之前对孟珏退让是因为不想他完全站到皇上一边,可皇上毕竟年轻,急怒下乱了方寸,竟开始自毁长城,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啊!我们作壁上观,坐收渔翁之利不是更好?” 霍山也满脸的不情愿:“云歌这丫头偷了我的令牌,我还没找她算账呢!还要为她跪?我不去!她又不是真正的霍家人。” “你……”霍光咳嗽起来,霍禹忙去帮父亲顺气:“爹,放心吧!儿子和弟弟们立即进宫求见皇上。爹安心养病,云歌的事情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三个一起去,皇上不敢不答应的。” 霍光颔了下首,霍禹三人正要出门,门外响起霍成君的声音。 “不许去!” 她走到霍光榻前跪下,霍光忙要闪避:“成君,你如今怎可跪我?”又对霍禹他们说,“快扶你们妹妹起来。” 霍成君跪着不肯起来:“云歌和我,爹爹只能选择一个。爹若救她,从此后就只当没生过我这个不孝的女儿。” 她语气铿然,屋里的人都被唬得愣住。 霍光伤怒交加,猛烈地咳嗽起来,霍禹急得直叫:“妹妹!” 霍成君却还是跪着一动不动。 霍光抚着胸说:“他们不知道云歌的身份,你可是知道的,你就一点不念血缘亲情吗?” “云歌她念过吗?明知道许平君和我不能共容,她却事事维护许平君!明知道太子之位对我们家事关重大,她却处处保护刘夷!明知道皇上是我的夫君,她却与皇上做出苟且之事!明知道刘贺与我们家有怨,她却盗令牌放人!这次她敢盗令牌救人,下次她又会做什么?爹爹不必再劝,我意已决,从今往后,霍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霍光盯着女儿,眼中隐有慑人的寒芒。霍禹三人吓得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霍成君却昂着头,毫不退让地看着父亲。 半晌后,霍光朝霍成君笑着点头:“我老了,而你们都长大了。”转了个身,面朝墙壁躺下,“你们都出去吧!”语声好似突然间苍老了十年。 霍成君磕头:“谢谢爹爹,女儿回宫了。” 几人走出屋子后,霍山笑着问霍成君:“云歌究竟是什么人?不会是叔叔在外面的私生女儿吧?” 霍成君笑吟吟地说:“二哥倒挺能猜的。管她什么人呢!反正从今天起,她和我们再无半点关系。” 霍山点着头,连连称好。 霍禹冷着脸说:“娘娘,臣就送到此处,先行告退。” 霍成君委屈地叫:“大哥,云歌和我们结怨已深,你又不是不知道,难道你也帮着她吗?” “云歌的生死,我不关心,可父亲卧病在榻,身为人子,你刚才做的,过了!” 霍禹大步流星地离去。霍成君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突然扭头,快步跑出了霍府。 刚出霍府就有人迎上来,她一边上马车,一边问:“皇上知道云歌闯山了吗?” “刚知道。” 霍成君身子一滞,屏着呼吸,幽幽地问:“皇上什么反应?” “皇上十分惋惜,感叹孟大人夫妇伉俪情深,加派了兵力,希望还来得及搜救到孟夫人。” 霍成君长长地出了口气,全身轻快地坐进了马车,舒畅地笑起来。看来刘询这次动了真怒,杀心坚定,云歌也必死无疑了。 ------------ 许平君回宫后,立即命人准备香汤沐浴,传来宫里手最巧的老宫女,帮她梳起最妩媚的发髻,又让宫女们把所有衣裙拿出来,挑出最娇俏的。装扮妥当后,所有宫女都称赞皇后姿容明丽。 镜中陌生的自己,原来也是妩媚娇俏的。 那个人是她的夫,她以为他要的是相濡以沫。从未想到,有一日她也会成为“以色事人”者。 窈窕的身影穿行过漫天风雪,飞扬的裙带勾舞着迷离冶艳。 刘询抬头的一瞬,只觉得素白的天地顿成了落日时的纸醉金迷。明媚艳丽,令人不能移目,可心里却莫名地骤然一痛,未及深思,柔软的身体仿似怕冷一般缩到了他怀里:“皇上可受惊了?” 仍带着沐浴后的清新,他不禁将头埋在她的脖子间深深嗅着,她畏痒地笑躲着。他因生病已禁房事多日,不觉情动,猛地抱起了她向内殿行去。 鲛绡帐里春风渡,鸳鸯枕上红泪湿。 他热情似火、轻怜蜜爱;她曲意承欢、婉转迎合。 她将他心内的空洞填满,他却让她的心慢慢裂开。 云雨缓收,风流犹存。 她在他怀里软语细声,过往的点滴趣事让他笑声阵阵。笑声表达着他的欢愉。 当“云歌”二字时不时融在往事中时,他仍在笑,可笑声已成了掩饰情绪的手段。 许平君含泪央求:“皇上派的人应该妥当,可臣妾实在放心不下云歌,求皇上派隽不疑大人负责此事。” 刘询凝视着她,笑起来,起身穿好衣服,欲离开。许平君抓住了他的衣袍,跌跌撞撞地跪在他的脚下:“皇上,臣妾求您!臣妾求您!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派隽不疑去搜救。” 看着她陌生的妩媚俏丽,刘询一直压抑着的怒火突然迸发。事不过二!云歌愚他一次,连她也敢再来愚弄他! “你是为云歌而求?还是为孟珏所求?” “臣妾……臣妾同求。” 刘询脚下使力,踢开了她的手,讥嘲道:“孟珏和你还真是好搭档。” 许平君愕然不解,心中却又迷迷蒙蒙地腾起了凉意。她爬了几步,又拽住了刘询的衣袍:“孟珏与臣妾是好朋友,孟珏自和皇上结识,一直视皇上为友,他为虎儿所做的一切,皇上也看在眼里,求皇上开恩!” 刘询冷笑着说:“朕看在眼里的事情很多,你不必担心朕已昏庸!你以为我不知道孟珏在背后捣的鬼吗?他将我害进大牢,差点取了我的性命,还假模假样地对我施恩。还有,你的未婚夫婿欧侯是如何死的?你要不要朕传仵作当你面再验一次尸?” 她仰头盯着他,在他冷厉的视线中,她的脸色渐渐苍白:“他……他……他是被我……我克死的。” 刘询大笑起来:“他倒也的确算是被你克死的,他不该痴心妄想要娶你,否则也不会因毒暴毙。” 许平君身子簌簌直抖,紧抓着他的衣袍,如抓着最后的浮木:“他……他是中毒而亡?” 刘询微笑着说:“此事你比谁都清楚,你不是不想嫁他吗?还要问朕?” 她的手从他的袍上滑落,身子抖得越来越急,瑟瑟地缩成一团。 刘询眼中有恨意:“朕一直以为你良善直爽,不管你有多少不好,只这一点,就值得我敬你护你,可你……你毒杀未婚夫婿在前,计谋婚事在后。”他弯下身子,拎着她问,“张贺为何突然间要来给我说亲?我以为的‘天作姻缘’只不过是你的有意谋划!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可以任你摆弄于股掌?刘贺的事情,你有没有参与?我虽然知道了你之前的事情,但想着你毕竟对朕……”刘询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手越掐越紧,好似要把许平君的胳膊掐断了一般,“……朕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可你竟敢……你倒是真帮孟珏,为了孟珏连朕都出卖!” 许平君泣不成声,身子直往地上软。 刘询扔开了她,她就如一截枯木,毫无生气地倒在地上。刘询一甩衣袖,转身出了殿门,七喜匆匆迎上来:“皇上去……” “摆驾昭阳殿!” “是!” 不一会儿,宣室殿似已再无他人。宽广幽深的大殿内,只有一个女子趴在冰冷的金砖地上,间或传来几声哀泣。 何小七轻轻走到殿门口,看着里面的女子,眼中隐有泪光。 他走到她身边跪下,将~件斗篷盖在了她身上,扶着她起来:“许姐姐,不要哭了,皇上他已经走了,你的眼泪伤的只是自己。” 许平君看着他摇头,眼泪仍在疾落:“你现在可愿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做宦官了吗?” 何小七没有忍住,眼中的泪滚了下来,他用袖子一把抹去。 “黑子哥他们已经都死了,我若不进来,迟早也……到了这里,无妻无子,身家性命全系在皇上身上,皇上也就不怕我能生出什么事来。” 许平君嘴圆张,眼中全是惊恐的不能相信。 “皇上是皇上,他姓刘名询,不是我们的大哥,也不会是姐姐认识的病已。” 许平君眼中的“不能相信”渐渐地变成了认命的“相信”,她木然地站起来,走到镜前坐下,慢慢地梳理着发髻,慢慢地整理着衣裙。 “小七,霍光有派人来求见过皇上吗?” “没有。” 她眼中有了然的绝望,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忽然抿唇笑起来。 “小七,你知道吗?云歌对我极好,她处处都让着我、护着我。其实她对病已也有过心思的,可因为我,她就退让了。我们被燕王抓住时,她让我先逃,为了护我,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引开杀手。可我对她并不好,我明知道她对病已的心思,却故意装作不知道,她为孟珏伤心时,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刻,我却因为一点私心,让她独自一人离开长安,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 何小七劝道:“只要是人,谁没个私心呢?云歌她也不见得对姐姐就没私心。” “我知道你们都以为她和刘询在偷情。”许平君微笑着说,“可我知道她不会,这世上我也许不信自己的夫君,但我信她。” 何小七愕然,傻傻地看着许平君。 “自她和我相识,每一次有了危险,她最先考虑的是我,每一次我面临困局,也是她伸手相助,虽然她叫我姐姐,其实她才像姐姐,一直照顾着我。这一次我也终于可以有个姐姐的样子了。小七,我能拜托你件事情吗?” “昔日故人均已凋零,只余你我,姐姐说吧!” 许平君轻声叮嘱完,何小七震惊地问:“姐姐,你确定?” “我确定!” “好!” 许平君见他答应了,向殿外走去。 何小七看到她去的方向,忙追出来,问道:“娘娘不回椒房殿吗?” “我去昭阳殿,一切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许平君行到昭阳殿外,正对着殿门,跪了下来。殿内立即响起嘈杂声,霍成君和刘询已经歇息,听到动静,她不悦地问:“怎么回事?” 服侍她的夏嬷嬷在帘帐外回禀道:“皇后娘娘面朝殿门,跪在了雪地里。” 霍成君“呀”的一声,从刘询怀里坐了起来:“赶快准备衣装,本宫去……” 刘询将她拽回了怀中:“睡觉的时候就睡觉,有人喜欢跪就让她跪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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