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克,此物既然长在钩吻的旁边,那么应该就是钩吻的解药。 忙把孟珏的嘴掐开,将草药挤烂,把药汁滴到了孟珏的嘴里。随着药汁入腹,孟珏的呼吸渐渐正常,神识也恢复过来。 于安把整株药草塞进他嘴里,立即扔开了他,无比憎厌地说:“吃下去。”说完就跑进了大雨里。 在轰轰的雷鸣中,一道又一道的闪电在天空中划过,如同金色的剑,质问着世间的不公。大雨无情地鞭笞着大地,似在拷问着世间的丑陋。 云歌在大雨中奔跑,奔出了孟府,奔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奔出了长安城。 天地再大,大不过心。她的心已无宁土,苍茫天地间,她已经无处可去。宏伟的平陵伫立在黑暗中,无论风雨再大,它回应的都是沉默。 “站住!” 守护帝王陵墓的侍卫出声呵斥。云歌却听而不闻,依旧向陵墓闯去。侍卫们忙拔出刀,上前拦人,云歌身法迅疾,出手又重,将几个侍卫重伤在地后,人已经接近陵墓主体。大雨中,众人的警戒都有些松懈,不想竟有人夜闯帝陵,侍卫们又是怒又是怕,忙叫人回长安城通传,请调兵力。 其余侍卫都奋力拦截云歌,云歌渐渐情势危急。一个侍卫将她手中夺来的刀劈飞,另两个侍卫左右合逼向她,云歌向后退,后面却还有一把刀,正无声无息地刺向她。 云歌感觉到后背的刀锋时,一瞬间,竟然有如释重负的安静宁和,她凝望着不远处的帝陵,心里轻声说:“我好累,我走不动了!”刀锋刺入了云歌的后背。云歌本可以挡开前面的刀,她却停了手,任由前面的刀也砍了过来。 在闪电扭动过天空的一刹那光亮间,于安看到的就是云歌即将被兵刃解体的一幕。可是他还在远处,根本来不及救云歌,魂飞魄散中,他泪流满面,满腔愤怒地悲叫:“皇——上——” 叫声中,于安发了疯地往前冲去,只想用手中的剑,杀掉一切的人,问清楚苍天,为何要对好人如此?! 几个侍卫猛地听到一声“皇上”,多年养成的习惯,心神一颤,下意识地就要下跪,虽然及时反应过来,控制住了下意识的反应,可手上的动作还是慢了。云歌却在悲叫声中惊醒,她还没见到他呢!现在不能死!力由心生,身形拔起,借着侍卫失神的瞬间,从刀锋中逃开,几个侍卫还欲再攻,于安已经赶至,一阵暴雨般密集的剑花,打得他们只能频频后退。 云歌避开刀锋后,就立即向前跑去,大部分侍卫都被于安拦住,零散的几个守陵侍卫也不是云歌的对手,云歌很快就跑到了陵墓前。可突然间,她又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台阶上方的墓碑,似乎想转身离开,好一会儿后,她才一步步慢慢地上着台阶。 当她走到墓碑前,看到一堆谥号中的三个大字:刘弗陵。她身子软软地顺着墓碑滑到了地上,眼泪也开始倾泻而下。她一直不想面对这一切,因为她的记忆只停留在骊山上他和她相拥赏雪的一幕。 当时,他正和她说话,还要听她唱歌,然后她睡着了,等醒来时,她就在古怪的驴车上了。她从来没觉得他死了。在她的记忆中,他只是暂时离开,所以她从不肯听任何人在她面前说他已经……死去。可是,现在,她终于不得不承认,他已经永远离开了她,不管她哭她笑,不管她有多痛苦,他都不会再回应她,因为她的陵哥哥就躺在这个大大的土包下面,而让他躺在里面的凶手是孟珏,还有……她,若不是她给了孟珏可乘之机,陵哥哥就不会中毒。而现在,她连替他报仇的勇气都没有,她杀不了孟珏,她杀不了孟珏! “陵哥哥,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云歌的脸贴着冰冷的墓碑,却若倚在情人温暖的怀抱,小声地低喃着。 “陵哥哥,我好累!我真的走不动了。我知道你想让我继续爬山,你说山顶会有美丽的日出,不见得是我本来想要的,可也会很美丽,但是我就是只想要你!我不想看别的日出! “陵哥哥,我可不可以不爬山了?我真的爬不动了,我想闭上眼睛睡觉,梦里会有你,即使你不说话,也没关系,我就想一直睡觉,我不想再醒来…… “陵哥哥,你若知道我这么辛苦,会不会心疼?你肯定也舍不得让我去爬山了,对吧?你一定会同意我休息的……” 不小心惊扰了帝陵的安静都是大罪,何况来者还夜闯帝陵、杀伤侍卫。装备精良的援兵已到,领兵的军官看到于安一人站在台阶上,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阻挡着众人。一个人竟然就闹得他半夜从榻上爬起来,冒着大雨出兵?大怒下命令,若不能生擒,就当即格杀。 于安虽然武功高强,可一个人怎么都打不过上百的精兵。他边打边后退,渐渐地,已经退到了刘弗陵的墓前。 他手握长剑,一人站在台阶上,将云歌护在身后,阻挡住士兵们再上前。因为周围不是玉石栏杆就是雕像,全都是陪伴帝王安息的物品,类似未央宫宣室殿内的龙榻、龙案,侍卫怕刀剑挥砍中伤了帝陵的这些物品,别到时候功劳没赏,反而先降罪,所以出刀都有顾忌。虽然于安还能苦苦支撑,尽力挡住侍卫不靠近云歌,但时间一长,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身上到处都是伤痕,随时都有可能命丧士兵刀下。 领兵的军官看到自己的部下被一个于安阻挡到现在,肝火旺盛,终于再也按捺不住,操起自己的两柄斧头,一面向前冲,一面叫:“兄弟们,撂倒了他,回去烤火吃肉!” 士兵们一看头儿亲自冲锋,也都开始玩命地往上攻,于安再难抵挡,回头叫云歌,想带着她逃跑。可云歌闭目靠在墓碑上,好似什么都听不到。 他匆匆后退,抓住云歌的胳膊,想带她走,可云歌死死地抱住墓碑,喃喃说:“陵哥哥,我就在这里,我累了,我不想爬山了……” 于安一时间根本拽不动,悲伤无奈下,只得放弃了逃走的打算。看到台阶下密布的人头,正一个个挤着向前,他喟然长叹,没想到这就是他的结局!他以为他要遵守在皇上面前发的誓言,护卫云歌一辈子!他想着只要他大叫出云歌是孟珏的夫人,或者霍光的义女,那么即使是闯帝陵这样的重罪,这些官兵也不敢当场杀害云歌,可是…… 他回头看到云歌的样子,想到刘弗陵的离去,突然握紧了手中的剑!今日,即使死,也绝不再和孟珏、霍光有任何瓜葛! 无数士兵的刀像倾巢之蜂一样围了过来,密密麻麻的尖刃,在黑暗中闪烁着白光.一丝缝隙都没有,连雨水都逃不开。 “轰隆!轰隆!” 雷声由远及近,震耳欲聋。 “哗啦!哗啦!” 大雨越下越急,砸得大地都似在轻颤。 平陵的玉石台阶上,两道鲜红的血水混着雨水,蜿蜒流下。从远处看,如同帝陵的两道血泪…… Chapter 17 只应碧落重相见 同样的月儿,同样的星星,甚至同样的宁静,可未央宫的夜晚和寻常人家屋檐下的夜晚很不一样。 黑暗可以掩盖太多丑陋,阴谋诡计似乎也偏爱黑暗,所以在这个恢弘庄严的宫殿里,夜晚常常是好戏连台。皇上与妃子在柔情蜜意中不动声色地阴招频频,妃子与妃子在衣香鬓影中杀机重重,皇子与皇子在交杯推盏中磨刀霍霍…… 在这里,微笑很近,欢乐却很遥远;身体很近,心灵却很遥远;美丽很近,善良却很遥远,而看似最遥远的丑陋,在这里却是最近。丑陋在每一个如花的容颜下,在每一个明艳的微笑里,在每一袭精致的华衣下,在每一声温柔的私语中,在每一扇辉煌的殿门里。 不过,阴暗中偶尔也会开出正常的花。 椒房殿的夜晚,除了少了一个男主人外,常常和普通人家没什么两样。慈母手中的针线,儿子案头的书籍。 在温暖的灯下,刘奭趴在案头,温习功课。许平君一边做针线,一边督促着刘奭用功。 刘夷做了一会儿功课后,看许平君仍在缝衣,问:“娘,你累吗?要不要休息一下?” 许平君摇头笑:“等把这片袖子缝好,就休息。” “娘,你怎么给我做衣服,不给妹妹或弟弟做衣衫?”刘奭倒了杯水,端给母亲,忍不住地摸了下母亲高鼓着的肚子,总是难相信这里面会住着个小人。 你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娘都还留着,到时候可以直接给她用。你却不行,现在个子一天一个蹿,不赶在这个小家伙出来前,我手还能腾得出来时给你做几件衣袍,到时候你就要没衣服穿了。” 刘奭呵呵笑了:“师傅也说我最近个子长得很快,其实,官里都给我备衣袍了。” 许平君瞪了他一眼:“你下次去娘长大的村子里打听打听,谁家小子不是穿娘亲手缝制的衣服长大的?” 刘夷笑着不说话。 许平君完成了手里的袖子,伸了个懒腰,刘奭刚想站起,帮她去捶下腰,外面突然响起了人语声,刘夷皱了下眉头,向外走去:“娘,我去看看什么事情。” 刘夷是走着出去的,一瞬后,却大步跑着回来:“母后,富裕说他接到消息,有人夜闯帝陵,隽不疑已经命五百精兵去护卫帝陵。” 许平君笑道:“那很好呀!”忽而一愣,不对!“哪座帝陵?” “平陵!听说是一个女子,富裕他很着急,说他担心是姑姑。” 许平君一下就跳了起来,腹内的小人好像不满了,一阵乱踢,她身子晃了下,一旁的宫女忙扶住了她。许平君深吸了几口气,一边向外走,一边说:“我得赶去看一下,不是你姑姑就算了,如果是……” 刘奭笑着没说话,母亲和姑姑姐妹感情非比寻常的深厚,他已经料到母亲肯定会出宫,所以刚才就吩咐了富裕去备车,果然被他猜对。 “母后,一般人想接近帝陵都很难,可姑姑若想拜谒帝陵有无数种方法,为什么要深夜去硬闯?儿臣觉得不会是姑姑。不过母后不去一趟不会放心,那我们就走一趟吧!” 许平君张了好几次嘴,却都没说出话来,最后说道:“等你再大些时,我再和你说你姑姑的事情。正因为有那么多方法,她都一直不肯去拜谒帝陵,所以今天晚上若是她,肯定是出了大事,命马车快一点。” 刘夷不再多言,等母亲上了车后,对驾车的富裕说:“平稳中尽快!” 富裕驾着马车,飞速地出了未央宫,驰进了漫天大雨中。 当他们赶到时,没有看到云歌,只看到一堆密密麻麻的士兵,挤在平陵的台阶上,而台阶上全是流淌着的血水。 刘夷掀帘看了一眼,头有些昏,忙又缩了回去,拉住要下车的母亲,脸色苍白地说:“母后,不要下去,外面有血……” 许平君推开了他的手:“你的母后经历过的事情比你想象的多得多。”说着话,她跳下了车,富裕忙撑起了伞。 看到台阶上的血,许平君眼中有担心恐惧,面色却还镇定,一面沿着台阶向上急走,一面对富裕说:“命所有人跪迎!” 富裕立即扯足了嗓子开始吼:“皇后、太子在此,所有人等下跪接驾!” 在他一遍遍的吼声中,一圈圈的人回头,一边看,一边都跪了下去。皇后加太子的威慑力十分大,不过一小会儿工夫,所有的兵士都跪在了地上。 青灰色的陵墓上空,几道金色的闪电如狂蛇乱舞,扭动着划过天空,映照得陵墓惨白的刺亮。 许平君也终于借着光亮看到了于安,可是云歌…… 浑身是血的于安,在看到她的瞬间,身子直挺挺地向前倒下,被他护在身后的云歌露了出来。 闪电消失,一切又隐入了黑暗。 隐隐约约中,许平君觉得云歌身上也有血,慌得立即跑起来,富裕忙抓住了她:“娘娘,您有身孕,奴才上去看。”说完,把伞递到一旁的宦官手中,身子几跃,踩着士兵的脑袋,就跳到了墓碑旁。 摸了把于安的鼻息,发觉微弱无比,心中伤痛,对一旁跪着的官兵吼叫:“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你们……”挥手想打,却又匆匆收回,赶去探看云歌,一面对军官吩咐,“你把他背下去,立即送去长安郊外的张氏医馆,他若活不过来,你也就赶紧准备后事吧!” 惊慌中军官立即背起于安,赶去找人救命。 富裕刚扶起昏迷的云歌时,还心里一松,觉得她没受伤,只是神志不清,可紧接着,就觉得不对,云歌的脸通红,而他扶在云歌后背的手黏糊糊的湿,和雨水的湿截然不同,他立即去细看,发现云歌后背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本来不会有性命之碍,可她受伤后,一直任由它在流血,人又一直浸在冷雨中,现在恐怕…… 富裕不敢再往下想,抱起云歌就往下跑:“娘娘,姑娘受伤了,要赶紧看大夫。” 许平君看到云歌的样子,伤怒攻心,气得身子都在颤,指着台阶上跪着的士兵:“你们竟然在平陵伤她……” 刘奭听闻姑姑受伤,也慌起来,几步赶了过来,但毕竟不像母亲般心痛神乱:“母后,他们只是尽守卫职责,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姑姑,不是惩罚他们,我们赶紧回城内去找太医。” 许平君立即醒悟,母子二人跟在富裕身后,匆匆上了马车。 许平君眼睛一直眨都不眨地盯着云歌,一会儿就去探一下云歌的鼻息。刘爽看母亲脸色也不好看,担心起来,想着话题来消解母亲的焦虑。 “娘,你刚才看到血怎么~点都不害怕?” 在车轱辘碾着雨地的声音中,许平君的思绪悠悠地飞了回去。 “有一次,娘看到的血比这次还多,娘还亲眼看到人头飞起……那次也下着很大的雨,当时娘正怀着你,被一个坏人捉了去,你姑姑为了救娘和你就……” 在哗哗的雨声中,在许平君含泪的讲述中,马车奔驰在过去与现在。 因为有人夜闯帝陵,所以刘询一直在昭阳殿静等消息。在许平君的马车刚驶出未央宫时,刘询就已经知道了皇后和太子深夜出宫,在太医接到皇后传召的同时,云歌重伤的消息也被飞速送到了昭阳殿。 刘询听闻,淡淡地“嗯”了一声,就上榻休息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去。一旁的霍成君却怎么都睡不着,想起身,又不敢,只能闭着眼睛装睡,还不敢翻身,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好不容易挨到天亮刘询上朝去了,她才能赶紧命人去打听消息。 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时,给她带来了她最希望听到的消息。 “三位太医守护了一个晚上,云歌仍然昏迷不醒、高烧不退,奴婢问过一个老太医,他说人若老这么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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