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陵的亲密,也不是她能分享的。 云歌心内的那点忐忑反倒放了下来,另有一种异样的情绪在流动,说不清是惊喜,抑或酸楚,但唯一肯定的就是,孟珏这次肯定会尽全力治好刘弗陵的病。 因为知道病可治,众人的心情都比往日轻松,说话也随便了很多。孟珏对于安和云歌吩咐:“皇上的病虽非胸痹,却也算胸痹,症状之一就是血脉不畅,导致心痛。饮食清淡,会有助气血畅通。治疗期间,需要禁口。一切荤腥都不能吃。但每日可以多吃点豆类食物。” 于安忙应:“是。” 孟珏又道:“因为皇上不想让太医知道病情,所以明面上的饮食,依旧按照张太医开的方子执行,忌猪、羊,不忌鱼、鸡。” 云歌道:“太医院的那帮庸医,刚开始还一窝蜂地议论病情,生怕别人抢功,后来看皇上的病迟迟不能治,个个心怯,唯恐日后掉脑袋,都开始彼此推脱,甚至有人装病,想避开给皇上诊病。皇上现在就留了两三个太医在看病,而正而八经上心的也就张太医一人,别人都是一点风险不肯担,张太医说什么,就什么。你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让张太医在明处给皇上治病,你在暗处治,所以我依然需要给皇上做鱼,或者炖鸡,障人耳目。” 孟珏点头:“是,表面上一切都按照张太医的叮嘱。” 云歌问:“你打算如何治?” 孟珏问于安:“下官起先拜托总管准备的东西,可备好了?” 于安道:“好了。”转身出去,不一会,捧着个木盒子进来,交给孟珏。孟珏请刘弗陵脱去外衣,躺倒,笑道:“皇上若不爱看,闭上眼睛,不要去想就好了。” 刘弗陵笑说:“难得有机会见见从未见过的东西,闭上眼睛,未免可惜。”云歌听他们说的有意思,凑到孟珏身旁:“上次是一柄长得像大锥子的针,这次是什么?” 孟珏将盒子放在她眼前,示意她自己揭开看。 云歌将盖子打开,太过出乎意料,一声惊叫,盖子掉到了地上,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 孟珏和刘弗陵都笑起来。 盒子里面全是灰褐色的虫子。这个虫子和别的虫子还不一样,一般的虫子是蠕蠕而动,而这个虫子一见人打开盒子,立即半支着身子,头在空中快速地四下摆动,一副饥不可耐、择人而噬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凉飕飕的。 云歌有些恼:“你们都知道里面是虫子,还故意让我去打开。这个虫子……这个虫子不是用来吃的吧?”几分同情地看向刘弗陵。 孟珏道:“不是皇上吃虫子,是虫子吃皇上。” 他让于安帮皇上把袖子挽起,袜子脱去,将手和脚裸露出来。孟珏用竹镊子把虫子一只只夹起,挑放到刘弗陵的手指头、脚指头上。虫子一见人体,头立即就贴了上去,身子开始慢慢胀大,颜色也开始变化,从灰褐色,渐渐变成了血红色。 云歌看得频频皱眉:“它们在吸血!疼吗?”. 刘弗陵笑着摇摇头:“不疼。” 孟珏道:“这东西叫水蛭,也叫蚂蟥,生在阴暗、潮湿的地方,以吸血为生,在吸血的同时,它会释放麻痹成分,让人感觉不到疼痛,若让它钻进体内,能致人死命。” 云歌忙说:“于安,你盯着点。” 于安笑着应“好”。 说话的工夫,刘弗陵手上的蚂蟥个个都变成了大胖子,一个顶原来的四五个大,云歌看得直咋舌。 “这些虫子十分贪婪,一次吸血,最多的可以让身体变大十倍。”孟珏用酒浸过的竹镊子,把虫子一个个夹起,扔到空盒中,又夹了一批灰褐色的蚂蟥放到刘弗陵手指、脚趾上。 云歌问:“为什么要让它们吸皇上的血?” 孟珏好似忙着手头的活,顾不上回答,一会儿后才说:“十指连心,手部的血脉与心脉相通,通过蚂蟥吸血,可以帮皇上清理心脉,让血脉通畅。脚上的位对应了人的五脏,通过刺激脚上的血脉,对五脏都有好处。” 云歌似懂非懂地点头,这种治病方法,她闻所未闻,亏得盂珏能想出来。“难道以后日日都要被蚂蟥吸血?”孟珏道:“每日早晚各一次,越快清除旧血,就越快生成新血,效果也就越好。” 云歌有些担心:“这样下去,还要忌荤腥,身体受得了吗?” 刘弗陵忙宽慰云歌:“生病的人,身体本来就会变弱,只要病能好,日后慢慢调养就成了。” 孟珏说:“我开的汤药方子会补气益血。十日后,依照治疗效果再定。我还会去挑选一批乌脚鸡,用特殊的药材喂养,必要时,可以适当炖些乌脚鸡吃。到时候要麻烦于总管想办法把乌脚鸡悄悄弄进宫中,云歌你亲手做,不要假手他人。” 于安和云歌都点头说:“明白。” 孟珏的治疗法子虽然恐怖,但是确有效果。一个多月后,不必依赖针灸,刘弗陵的胸闷、心痛已缓和,虽然还时有发作,可频率和疼痛程度都比先前大大降低。 病症好转,已经瞒不过张太医,可他完全想不明白,这病是如何好转的,惊疑不定中,不能确认是表象还是真相。在刘弗陵的暗示下,张太医当着众人的面,仍将病情说得十分凶险。 云歌问盂珏,刘弗陵的病还有多久能彻底好。 孟珏说,三个月内就能疏通心脉,治好心痛,可这只是保命。因为此病由来已久,若想身体恢复如常人,需要长期调养,两年、三年,甚至更长都有可能。病渐渐好转,时间有限,刘弗陵加快了计划的执行,希望在两三个月内布置好一切。 他对刘贺和刘询越发苛刻、严厉,将两人忙得连喝杯茶的工夫都没有。朝堂上的官员眼看着皇上的病情越发严重,正常的早朝都难继续,再想到皇上没有子嗣,个个心头七上八下,眼睛都盯向了刘贺和刘询。 刘询府前,不断有人求见,他索性关了大门,连看门人都不用,任谁来都是吃闭门羹。 刘贺则依旧一副绕花蝴蝶的样子,和谁都嘻嘻哈哈,那些官员常常和刘贺哥俩好地说了半天,说得心头热乎乎的,但等刘贺走了,一回味,竟然一句重点没有。 众人都暗自琢磨着霍光的态度,可只看出他对皇上的忠心耿耿。霍光深居简出,寡言少语,只每日进宫和皇上商议政事,将大小事情都一一禀奏,但凡皇上交托的,都处理得有条有理。霍氏子弟在他的约束下,也是各司其职,不理会任何其他事情。很多官员想试探一下霍光的态度,可旁敲侧击、诱导激将,都不管用。霍光如一口深不见底的井,再大的石头砸下去,也见不到水花。 刘弗陵日渐恶化的病情,不仅影响着众多官员之间的关系,刘贺、刘询、孟珏三人之间也起了变化。 刘贺和刘询有意无意间,渐渐疏远。 以前两人常常一块商量如何办皇上吩咐的差事,彼此帮助,彼此照应。你有想不到的,我补充;我有疏忽的,你提点。同心合力,斗霍光,斗贪官,斗权贵,两人斗得不亦乐乎!处理完正事,刘询还常会带着刘贺,身着便服,在长安城内寻幽探秘,一个曾是长安城内的游侠客,三教九流都认识,为人豪爽大方,又讲义气;一个虽从小就尊贵无比,却跳脱不羁、不拘小节,一直向往着江湖生活。两人在很多地方不谋而合,相处得十分愉快。 刘贺虽和孟珏早就认识,可孟珏为人,外温内冷,看着近,实则拒人千里之外,又心思深重,从不肯在杂事上浪费工夫,所以若只论性格相投的程度,刘贺倒是觉得刘询更让他愿意亲近。 可现在,两人偶在一起,说的都是和政事毫不相关的事情,也再没有一同出外游玩。 自书房谈话后,刘贺又找孟珏问过几次皇上的病情:“皇上的病真的重到不能治了吗?” 孟珏从不正面回答,刘贺遂不再问,面上依旧“老三”、“小珏”地笑叫着,可逐渐将身边的四月师兄妹都调开,贴身服侍的人全换成了昌邑王府的旧人。 刘询对孟珏倒好似一如往常,时不时会让许平君下厨,做些家常菜,邀请孟珏过府饮酒、吃饭,孟珏有时间则去,没时间则推辞,刘询也不甚在意,反倒许平君日子长了见不到孟珏,会特意做些东西,送到孟珏府上,问一下三月,孟珏近日可好,还会抱怨几句,老是见不到面,虎儿都要不认识他了。只是,以前刘询若在朝堂上碰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尤其是在对待霍光的问题上,常会问一下孟珏的想法,现在却再不提及,好似对所有事情都游刃有余。孟珏对这些纷纷扰扰好像一无所觉,对谁都是老样子,除了帮刘弗陵治病,就在府中种种花草,翻翻诗书,或者在长安城的市集上闲逛,可又不见他买什么东西,只是随意走着,偶尔问一下价格。 长安城内阴云密布,而孟珏的日子却过得十分悠闲、平静。 光阴如水,无痕而过。 夏天不知不觉中离去,秋天将大地换了新颜。 一日,孟珏帮刘弗陵诊完脉后,微笑着对刘弗陵说:“恭喜皇上,皇上的病已经大好,日后只需注意饮食,适量运动,悉心调理就可以了。” 一瞬间,云歌竟不敢相信。 好了?真的好了?! 从夏初知道陵哥哥得病到现在,这期间所经历的折磨、恐惧、绝望,非言语能述,一切的噩梦都已经过去了? 于安也是愣愣,问道:“皇上的病真全好了?” 孟珏请于安传张太医进来。 张太医替皇上把脉,察舌,又用金针探索,喜色越来越重,最后不能置信地笑给刘弗陵磕头:“恭喜皇上,恭喜皇上!”。 刘弗陵,心头的巨石终于彻底落下,看向云歌,眼中有激动、欣喜、希冀,黑眸灿若星河。 云歌笑意满面,眼中却怔怔落下泪来。 刘弗陵第一次在人前露了情绪,眼中带怜,声音喑哑:“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云歌只定定看着他,不能作答。 孟珏淡淡扫了云歌一眼,垂目端坐。 于安将眼角的湿意,匆匆抹去,笑捧了绢帕给云歌:“虽然这是喜泪,可奴才还是巴望着姑娘笑口常开。” 云歌低着头,将眼泪擦去,心内百味杂陈,是真开心,可也是真苦涩,欢喜、痛苦竟能并聚。 好不容易收拢心神,将一切情绪都藏人心底,才敢抬头。听到孟珏正对张太医和于安说如何照顾刘弗陵的身子,忙凝神细听。 “……久病刚好的身子,内虚更胜病时,此时饮食一定要当心,起居也一定要当心,务必要一切都上心,万万不可大意。”、 于安点头:“奴才明白,皇上此时就如一个人刚用尽全力将敌人打跑,刮人虽然被打走了,可自己的力量也用尽了,正是旧劲全失、新劲还未生的眠刻。”于安还有半句话未说,这种时候,全无反抗力,若有意外,凶险比先前羽敌人搏斗时更可怕。 孟珏点头:“于总管心里明白就好。皇上的日常饮食,还是由下官拟定,于总管要亲自负责。” 刘弗陵却没有听他们说什么,他一直都盯着云歌,眼中有疑惑。云歌侧眸间,对上他的视线,不敢面对,可更不敢逃避,只能用尽力气,盈盈而笑。 盂珏的视线从云歌脸上掠过,看向了刘弗陵:“皇上要注意休养,不要晚睡,也尽量不要太过操心劳神。” 刘弗陵将疑惑暂且按下,移开了视线,对盂珏说:“朕一直都是个好病人,大夫吩咐什么,朕做什么。” 云歌身上的压迫骤去,如果刘弗陵再多盯一瞬,她的笑只怕当场就会崩溃。刘弗陵对张太医和孟珏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和二位商议。” 两人都说:“不敢,请皇上吩咐。” “关于朕的病,两位帮我想个法子,在外症上要瞒住……” 云歌疲惫不堪,再支撑不住,对于安打了个手势,悄悄退出了大殿。回到自己的屋子,将孟珏给的香屑往熏炉里丢了一大把,把自己扔到了榻上。 孟珏是在知道刘弗陵病后,给她新配的香屑,所以特意加强了凝神安眠的作用,云歌虽思虑重重,但在熏香中,还是沉沉睡了过去。刘弗陵安排妥当他“重病难起” 的事情后,已到初更。来寻云歌时,看到她和衣而睡,他自舍不得将她叫醒,只帮云歌掖好被子,在榻边坐了会儿后悄悄离去。 刘弗陵虽知道云歌有事瞒着他,可朝堂上的计划正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刻,百事缠身,偶有时机,又不愿*迫云歌,他更想等云歌自愿说出来。刘弗陵的病真正好了,云歌心内却是一时喜,一时忧。不知道孟珏究竟怎么想,又会要她什么时候兑现诺言。但想来,她和陵哥哥应该还会有一段日子,不管怎么样,至少要等“新劲”已生、心神俱坚时,她才敢把一切告诉陵哥哥。. “云歌,发什么呆呢?”许平君的手在云歌眼前上下晃。 云歌“呀”的一声惊呼,笑叫:“姐姐,你怎么进宫了?” “哼!我怎么进宫?几个月不见,你可有想过我一点半点?” 这几个月的日子…… 云歌抱歉地苦笑,她的确从没有想过许平君,甚至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想过,什么都不敢想。 许平君心头真生了几分怨怪:“枉我日日惦记着你,虎儿刚开始学说话,就教他叫‘姑姑’,现在‘姑姑’叫得已经十分溜,可姑姑却从来没想过这个侄儿。给你的!”许平君将一个香囊扔到云歌身上,转身想走。 云歌忙拽住她:“好姐姐,是我不好,从今日起,我每天想你和虎儿一百遍,把以前没想的都补上。” 许平君想到暗中传闻的皇上的病,再看到云歌消瘦的样子,心里一酸,气也就全消了。 云歌手中的香囊,用了上等宫锦缝制,未绣花叶植物和小兽,却极具慧心地用金银双线绣了一首诗在上面。“清素景兮泛洪波,挥纤手兮折芰荷。凉风凄凄扬棹歌,云光曙开月低河。”雄浑有力的小篆,配以女子多情温婉的绣工,风流有,婉约有,别致更有。云歌喜欢得不得了,立即就系到了腰上:“大哥好字,姐姐好绣工,太漂亮了!” 许平君学着云歌的声音说话:“最最重要的是有我‘陵哥哥’的好诗!” 云歌哭笑不得:“天哪!你是做娘的人吗?怎的一点儿正经都没有?” 嘲笑归嘲笑,许平君看云歌如此喜欢她做的香囊,心里其实十分高兴:“去年七夕给你做了个荷包,当时觉得还不错,现在想来做得太粗糙了,今年这个香囊,我可是费了心思琢磨的。这里面的香也是让你大哥特意去找人弄的,你闻闻!” 云歌点头:“嗯,真好闻!” “本来想七夕的时候送给你的,可你大哥说,你不可能出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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