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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人看来不可理喻,但就是当事人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气,若是别人当面侮辱他,程潜为了大局,未必会愿意和别人产生冲突,也就忍了。 可落到师父和师兄弟们身上,他就无论如何也受不了。 李筠一只手死死地卡住他的肩膀,在程潜耳边道:“别闹事,大师兄恐怕是想回去了。” 程潜一顿。 李筠小声道:“小潜,你好好想想,你都受不了,大师兄如何受得了,只怕他今天早晨一看见这讲经堂的大山坡,就生出想回去的意思了。” 周涵正先是将严争鸣晒在一边,侃侃而谈他所知道的各种引气入体门道,例数一遍之后,他说道:“引气入体是沟通天地的第一步,过了这一关的诸位就算是正式入了门,接下来才是功法,至于这个功法是什么,各门派都有自己的独门秘籍,但实质内容也多半大同小异,都是在教诸位如何将天地精气引入体内,形成自己的真元。” “所谓功力深厚,除了剑法精妙与否,还要看诸位的真元是否醇厚。”周涵正转向严争鸣,问道,“不知严掌门引气入体多久?” 严争鸣一时沉默。 扶摇派从不讲究功法,弟子入门后第一件事永远是没完没了地刻符咒锻炼经脉,偶尔机缘巧合入定或有所悟,木椿真人也从未像其他门派那样要求他们打坐凝聚真元。 周涵正仿佛料定了严争鸣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笑眯眯地追问道:“严掌门,怎么?” 严争鸣:“……三年。” 周涵正拊掌笑道:“引气入体三年,功力应当已有小成,我等见识一下吧。” 他话音刚落,台上顿时一阵怪风,一股脑地卷向严争鸣。严争鸣本能地横剑在前,周身气感瞬间调动了起来,在他脚下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罩子,将他护在其中。 周涵正好整以暇地对台下伸着脖子仰望的众人说道:“这套功法叫做假山河,是我派专门为了考校弟子功力而创的,想必列位中有些已经在青龙会试中见识过了。这一式叫做飞沙走石,是针对入门弟子的,三年内功小成,勤奋努力或出类拔萃者可在这飞沙走石中坚持数天,次一等的可以坚持几个时辰,再次的一时三刻也是可以的,至于……” 严争鸣只觉得整个人耳畔嗡嗡作响——他从未修炼过真元,根本不会常规的调动调息,很快四肢几乎没有了知觉,周涵正话还没说完,护在他身侧的气膜已经碎了,一股无从抵御的大力直撞向了严争鸣的胸口,随后飓风如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他整个人脚下一轻,下一刻,已经被甩下了高台。 那周涵正无动于衷地看着摔出去的严争鸣,不慌不忙地补全了自己后半句风凉话:“至于那些资质不够,用丹药强行提升境界,因‘服药’入道的,我本以为他们兴许能坚持个一盏茶一炷香的工夫,但是眼下看来是我高估了……这位‘服药派’严掌门可还好?” 第36章 严争鸣觉得自己周身的骨骼好像已然尽碎,一时间,他五感六感一同失灵,只看得见有周涵正那居高临下的目光,好像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一只伏在尘埃中不值一提的蝼蚁。 好几个人跑了过来,可能是师弟们,或者是自家道童,他们一帮七手八脚地想把他扶起来,可是严争鸣的腿上没有一点力气,根本不吃劲。 严争鸣不知道当时自己是不是晕过去了,他觉得有些恍惚,恍惚中又好像听见了师父的声音:“争鸣,你出身富贵,不知人间疾苦,从不知何为逆境,对修行中人来说并非幸事,为师今日就送你‘琢磨’二字做戒。” 那是八年……不,快九年前了,他刚拜入扶摇派门下,第一次在不知堂受戒的戒辞。 严争鸣从小就懒于读书练武,当时就没听明白,问道:“什么意思,师父,让我琢磨什么?” 木椿真人道:“玉者,石也,起先与大路上的沙烁顽石没有什么分别,经年日久,或经烈火,或经锤炼而凝成,隐于山间水下而无人识得,还需磨去石皮,百般琢磨,乃至刀斧加身,才能成器。争鸣,你是我扶摇派开山大弟子,今后遇逆境时,当以劫为刀,以身心为玉。” 是了,他当时还问过,什么叫做“开山大弟子”。 师父的回答是:“开山即为血脉传承之始,你是我扶摇派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 一口腥气直冲眉心,严争鸣胡乱推开不知是谁挡在他身前的手,直呕出一口血来,他一点也不想知道自己眼下是个什么熊样,头上脸上慢半拍地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便在侧脸和额角上摸了一手混杂着沙烁浮尘的血迹,他的白衣早已经蹭得泥猴一样,一侧的腰带散了,沾着一尾巴泥水。 严争鸣听见周涵正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来:“列位自我青龙岛起步,将来或可以自成一派,传道收徒,那我就得奉劝诸位了,此时正当用功时,门派可不是起个好名字,就真的能青云直上的。” 严争鸣撑着地的胳膊不住地哆嗦,他满腔的激愤与耻辱当当正正地撞在了一起,如水土混合成了一团沼泽,将他整个人都陷进了其中,吐出了一股比仇恨、比自责都要来得深邃的悲哀。 “大师兄,你怎么了?说句话大师兄!”李筠用力晃着他的肩膀。 严争鸣的目光终于渐渐有了焦距,他木然地看过李筠,看过程潜,看过韩渊,心里想:“师父错了,我算什么玉?我根本连顽石也不算,只是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师父一定是老糊涂了,否则怎会将掌门印传给他? 严争鸣觉得“扶摇”两个字就像两座大山,分别压在他的两肩上,而他形神俱疲,无论如何也没有一根能担得动这两座大山的脊梁骨。 “我……”他张嘴想说什么,口舌却好像被满腔的苦水堵住了,一句完整的话都未能成型。 而就在这时,程潜开了口。 程潜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此言一出,几个人都愣住了。 严争鸣或许想临阵脱逃,韩渊和李筠或许也没有那么多的坚持,每个人都有可能说出这句话,它却唯独不该从程潜嘴里出来。 他们这三师弟从来都是扶摇山的异类,修行之心无旁骛可谓是有目共睹,给他开一个经楼的门,他就能任你差遣,怎么会亲口提出要走呢…… 韩渊小声问道:“小师兄,你说什么呢?回哪里?” “回扶摇山,”程潜神色淡然地说道,“先扶大师兄回去,除了经楼的书,我没有要带的东西,一会我可以跑腿去叫船,先给我钱。” 程潜说着,便毫不拖泥带水,起身转到严争鸣另一边,和李筠一左一右地将他搀了起来,率先往人群之外走去。 “等等,小潜,你听我说!”李筠压低声音道,“他在讲经,会说很多修炼窍门,你都不听了么?” “不了,你们先听吧,”程潜面无表情地道,“我走了,不稀罕。” 韩渊和李筠当然不可能自己留下,此时讲经堂才开始不到一炷香的工夫,他们一行人的离场毕竟是十分引人注目的,一时间连周涵正的目光都投注到他们身上,李筠无可奈何,只好飞快地转身,冲高台上的周涵正道:“左护法原谅则个,我们掌门师兄有些不适……” 周涵正动作有些轻佻地摇摆着扇子,面带讥讽地冲李筠一笑道:“哦,那让你们掌门师兄多加保重。” 说完,周涵正目光一转,落到了背对着他的程潜身上,他拖着长音,轻慢地说道:“那个小子……嗯,那个拿木剑打人脸的小子,你虽然也稀松平常,但是剑术还有点意思,若是想再进一步,不妨到我门下试试,过了考校,说不定你能找个正经学剑的地方。” 程潜好像没听见一样,脚步不乱,头也不回地架着严争鸣往外走去。 韩渊不知所措地看着程潜难看的脸色,不知道他是真没听见还是怎样,小声多嘴道:“小师兄,那个姓周的……” 程潜从牙缝里挤出了他这辈子第一句粗话:“放他娘的屁。” 韩渊只好默默地闭了嘴,紧紧地跟着他的三位师兄。 半个山坡的人都在看他们,那眼神或讥诮或嘲讽,好像在看一群灰溜溜的丧家之犬。 少年人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别人瞧不起,在这一点上,不说程潜,就是严争鸣、李筠甚至韩渊都是一样的。 李筠蓦地偏过头去,粗鲁地抹去眼眶里转了大半圈的眼泪。 就在他们一行快要离开讲经堂的山坡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爆喝:“站住!” 随后一道人影一起一落,不偏不倚地挡在几个人面前,正是那棒槌一样的穷酸道姑唐晚秋。 她在东海上与大魔头蒋鹏那以卵击石的一战让程潜受益匪浅,程潜甚至想过,以后如果以后他们在青龙岛上常住,他一定要找个机会去拜会一下这位我行我素的唐真人,却没想到青龙岛不是那么好住的。 此时他满心迁怒,连带着对唐晚秋也没什么好感,见她拦路,程潜回手将严争鸣腰间的佩剑解下来拎在手里,在胸腹前一横,颇为不客气地说道:“唐真人有何指教?” 唐晚秋硬邦邦地说道:“讲经堂难道是菜市场,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一边的李筠勉强压下心头火气,握紧了身侧的拳头,舌尖狠狠地在上牙堂抵了一会,这才勉强用比较平静的语气说道:“我们已经禀明了周左护法,送掌门师兄前去……” 唐晚秋截口打断他道:“方才那一下难道能将他摔残了,需要你们这许多人抬着他一个人?用不用我再替你们叫一辆八抬大轿来?” 李筠:“我们……” 程潜蓦地上前一步,他此时简直是狗胆包天,在李筠惊惧的目光下毫不客气地对唐晚秋道:“让开!” 唐晚秋的目光扫过严争鸣,落在程潜身上,冷笑道:“恼羞成怒……哦,我明白了,你们是打算从岛上逃走吧?一群废物。” 程潜握住佩剑的手指缓缓地往上移动了几寸。 唐晚秋仿佛不知什么叫做适可而止,仍不依不饶道:“怎么,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难不成你们也有羞耻之心,觉得屈辱了?” 程潜悍然抽出了严争鸣的佩剑,毫不吝惜地将大师兄那价值连城的剑鞘丢在地上,罔顾身后师兄弟们的惊呼,不计后果地一剑削了过去。 程潜这小半年以来,每日五个时辰的练剑,不说一日千里,此时起码已经能将气感融入剑招中了,只是平时用的都是木剑,威力始终是有限,这日他第一次碰真剑,竟将一招“鹏程万里”中的“少年游”掀出了一股毫不留情的杀意。 唐晚秋:“来得好!” 她连剑都没有抽出来,直接用剑鞘一迎,剑锋未至,两股高下立判的剑气已经撞在了一起,程潜手腕顿时一麻,虎口处竟裂开了一条小伤口,而他不但没有弃剑,反而硬是直接变招迎了上去。 这是上下求索中的一个变招,“周而复始”。 金石之声再起,唐晚秋一翻手腕,剑鞘在空中翻转,正压制住程潜不知进退的剑招,讲经堂右护法之威直接将程潜压制得单膝跪在了地上。 李筠:“住手!小潜——大师兄,让小潜快住手!” 严争鸣的嘴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他神思仿佛能行千里,一个声音疯狂地在他心里叫嚣:“你让一个孩子替你出头!你拿着掌门印有什么用?你活着有什么用?” 但他的身体却好像被冻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凡间富贵如浮云,来去无踪,剥去金玉其表,严争鸣感觉自己的胸腹要害好像被人毫不留情地一刀剖开,将他一腔败絮袒露于朗朗乾坤之下。 唐晚秋不怒反笑:“怎么,你还想和我过招,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自不量力’四个字怎么写么?” 程潜两鬓的头发都叫冷汗浸透了,他突然压抑地咆哮了一声,吃力地将手中佩剑翻转了一个角度,少年那尚且细幼的骨头“嘎啦”一声,他似乎也不知道疼,铁剑逆行而上,指向唐晚秋。 扶摇木剑第三式,事与愿违,此剑叫做“孤注一掷”。 唐晚秋一双扫帚眉狠狠地一皱,利剑尖鸣出鞘,雪亮的剑光只一闪,兔起鹘落间,程潜已经摔出了两丈之外。 她冷哼一声,还剑入鞘:“你就是心无旁骛地练剑,起码还得练上百八十年,才配做我的对手,但我看没那一天了,像你这种还没上路就已经怕了的……” “我不怕你,唐晚秋。”程潜以剑尖撑地,拼命地想要重新站起来,偏头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哑声道。 他认为自己是孤身一人的时候,感觉上天入地,他都自可来去。 一个人,登临绝顶也是一个人,坠入深渊也是一个人,哪怕掉了项上人头,也不过就是碗大的一个疤么?有什么好怕的? 然而他不知不觉间就有了一大堆软肋,随便敲哪一条都够让他痛不欲生的,让他不得不违心退让。 程潜狠狠地盯着挡在他面前的人,咬着牙低声道:“我不怕你……我不怕任何人。” 他几次三番想站起来,又几次三番地摔回去,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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