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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能不能让我再看看你,哪怕一眼,哪怕只有一眼,我只是想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是想……在你身边,赎罪……” 许久,她拿出手机,登录了那个成为祝总以后,就没再使用过,却在这三个月来发送过无数消息的账号。 点进樊肆启的对话框,里面的消息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只是每一句话前面,都紧跟着一个鲜红的感叹号。 她手指颤抖,缓缓敲下: 池贺祁和池岚两姐弟吃完饭,热络地帮樊肆启收拾了碗筷。 樊肆启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要拦,却被池岚伸手挡住:“我又没住店,还白蹭了你一顿饭,总不好意什么都不做,就刷碗抵饭钱吧。” 说完,她就系上围裙走到了洗碗池边。 一旁的池贺祁连忙凑过来,把樊肆启拉到了院子里的摇椅上。 四周是清脆的虫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两张并排的摇椅上,躺着池贺祁和樊肆启。 池贺祁半撑着身子,极力靠近樊肆启,试探着问:“肆启哥,你觉得我姐人怎么样?” 樊肆启一头雾水,但还是实话实说:“很好啊,对你也好,你们姐弟两个感情应该很不错吧。” 池贺祁连连摆手:“我说的不是这个,就是你对我姐,感觉,感觉怎么样?” “她今年28,没谈过恋爱没成家,上市公司……任职,有点小钱……” 此言一出,樊肆启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池贺祁的意思。 于是笑着打断:“贺祁,我的情况有些复杂,我结过婚而且离婚了,暂时还没有开始下一段感情的想法。” 池贺祁嘟着嘴:“离婚了不是正好嘛,还省得她当小三了。” 樊肆启忍俊不禁,戳了戳池贺祁额头。 “你啊,真不知道你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点子。” 虽然池贺祁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告诉樊肆启他是个写小说的,来这里就是为了换个环境闭关。 但当他真的把连载中的小说,推荐给樊肆启看的时候,樊肆启还是大受震撼。? 他以为池贺祁的书和檀山别墅书房里的不会差太多,大抵都是一些文学类著作,反映世间百态、民生疾苦或轻松自在却内含深意。 却不料,开头第一张就是: 樊肆启当时只觉得自己每个字都认识,但脑子从未如此混乱过。 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樊肆启不仅看完了池贺祁以前的著作,就连闲暇时晒太阳,听的也都是“小爸,我继承了财产也继承你吧”之类的有声书。 渐渐地,樊肆启倒也觉得别有一番趣味。 池贺祁的话还在继续。 “肆启哥,真不是我乱想,反正你现在离婚了,我姐也是单身,你们就接触接触,考虑考虑嘛,就算最后不成,也当是多交个朋友。” “肆启哥,你就考虑考虑她吧,我真的特别喜欢你,第一次见面就觉得我们特别有缘分,早晚会是一家人。” “就算你不喜欢她也没关系,试试嘛。” 池贺祁一双大眼睛眨啊眨。 樊肆启拍拍他的手背,目光悠远,感叹道:“贺祁,你现在还小,感情的事强求不来的。” “有些人,就算每天挤在同一个屋檐下,也还是会离心。” “有些人,就算青梅竹马,情深甚笃,也会在岁月的磋磨里归于平淡,移情别恋。” 樊肆启语速很慢,以至于池贺祁插进来时,也毫不违和。 “正因为我们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才更应该珍惜当下。” “就像肆启哥你种了满院子的花,会因为冬天到来,就将它们移除,或是根本就不种吗?” 樊肆启没再说话,只是伸手摸了摸池贺祁的头。 他在祝倾苒身上用掉了最年轻的二十三年。 余下的半生里,又有多少光景能分给旁人呢? 池贺祁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靠在他手臂上没再出声,只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而厨房那边。 池岚洗完碗,擦干了手,双臂抱胸倚在门边,看着这一幕,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 她的视线落在樊肆启脸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温柔。 又等了一会儿,她才缓步走下台阶。 跟院子里的樊肆启和池贺祁告别:“我在隔壁民宿定了房间,先回去收拾下东西,你们有事随时叫我。” 池贺祁敷衍抬手:“好的姐姐,再见姐姐。” 樊肆启礼貌道别:“好,你早点休息。” 没过多久。 隔壁民宿二层,最靠近青老板小院的房间,亮起了灯。 池岚推开窗户朝两人摆了摆手。 池贺祁回头给她做了个大鬼脸:“略——” 池岚不怒反笑:“你别拖延,拖到凌晨也还是得写,别明天又到了中午都起不来,一边梦见肆启坐满汉全席,一边往枕头上流口水。” “你怎么揭人短啊!” 池贺祁恨恨起身,趿拉着拖鞋“噔噔噔”上楼了。 樊肆启起身和池岚对视一眼,也回身进了屋里。 青老板的小院除了池贺祁这个长住户,还有一些短期旅游的散客,每天晚上,樊肆启都会在一楼前台留门到凌晨一点。 中间空闲的时间,他就把自己每天做的手工和做饭视频剪辑出来,发到自己的短视频平台。 房子里又静又冷,祝倾苒根本睡不着。 她记得樊肆启在的时候,也经常会睡不着,每到那时,他就会去书房看书。 家里的书房,明明大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用,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却少得可怜。 祝倾苒指尖拂过一排排陈列的书脊,心脏又胀又痛。 这里的书,好像樊肆启每一页都翻过,却又什么都没留下。 最后,她把视线放在了书房的电脑上。 她熟练开机,输入樊肆启的生日,屏幕上却弹出提示——。 阴历、阳历都试过以后,她颤着指尖,缓缓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开机成功。 祝倾苒心脏一抽。 樊肆启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可她却把他弄丢了。 电脑的浏览页面,还停留在短视频平台的手工教学上。 就好像这台电脑的主人,只在某一个寻常的平日匆匆离开,而后就再也没回来。 祝倾苒跟着浏览记录一条一条看下去,懊悔间模糊了视线:“肆启,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陪你一起看,一起做。” 握着鼠标的手骤然一抖,页面退出。? 祝倾苒心里一慌,连忙点回去,却发现已经不是刚才的界面了。 新页面重新推送了许多手工博主。 可祝倾苒的视线,却一下子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吸引,她点进视频,发现是一条做菜视频,博主的名字是——洱海民宿青老板。 “青老板……” “肆启,是你吗?” 祝倾苒咀嚼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死寂的心一阵狂跳。 她几乎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颤抖着点进博主的主页试图求证。 却发现,整个账号一百多条视频,从小院设计装修,到开业手工制作,都没有一条露脸的视频。 就连博主的头像,都只有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摘葡萄。 可祝倾苒并不死心。 她一条一条往下翻,终于发现,这个博主发布的第一条视频,恰好是樊肆启离开的第五天。 祝倾苒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肆启,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对不对?” “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肆启,我终于找到你了!” 祝倾苒喜极而泣,一帧、一帧反复看着这些视频,如获至宝。 她恨不得立刻飞到樊肆启身边,又生生克制住这股冲动。 她低头看着自己尚未痊愈的腿,低声呢喃:“肆启,你等等我,等我再恢复得好一点,等你再消消气,我一定会去接你回家。” 第二天,清晨。 小院昨晚下了雨,天亮时房檐还在滴水,院里的每一朵花都沾了新鲜的雨露,整个世界焕然一新。 樊肆启开门时,池岚的小电驴刚好停在门口。 她摘下头盔,从踏板上提下一筐新鲜蔬菜递给他。 “今天早上睡不着,随便转转,正好看到有当地的阿嬷摆摊卖菜,就顺手买了一些,你看看会不会做,不会的话我来处理。” 樊肆启接过菜篮,惊讶抬眼:“你还会做饭?” 池岚爽朗一笑:“那当然,我会的菜色可多了,要是你愿意,今晚就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樊肆启不好意思地拒绝了:“那怎么行,你可是客人,哪里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 “贺祁昨天睡得晚,可能要晚饭才醒,到时候你一起过来。” 池岚挠挠头,佯装为难。 “我不是你店里的客人,你又不让我帮忙,我怎么好意思在那白吃白喝呢?” 樊肆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没再拒绝。 “好,那你要是晚上没事,就过来帮我搭把手吧。” 池岚闻言,长腿一迈,跨下小电驴,利落地把车推到门前的栅栏边。 “我一直都没事,现在就能帮你,今天打算做什么?” 她十分自然地接过樊肆启手上的篮子,径直进院。 樊肆启跟在她身后有些诧异。 “你不是来度假的吗?怎么都不出去走走?” 池岚突然停下脚步,樊肆启一不留神就撞在了她后背上。 他皱眉捂着酸痛的鼻尖儿,头顶就传来一声轻笑。 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按捺不住的笑意:“肆启哥,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在池岚说来却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味道。 樊肆启摇摇头,赶走脑子里杂乱的念头。 “不好意思啊,没撞疼你吧?” 池岚盯着樊肆启通红的鼻尖儿,笑着摇摇头。 “我没事儿,作为赔礼你今天的手工视频,我帮你准备材料吧,昨天不是答应了评论区的粉丝要帮她做一个竹篾猫窝吗?” 樊肆启眸光微滞:“你怎么知道?” 池岚笑容坦荡:“因为我也是你的粉丝啊。” “下午咱们就先做猫窝,晚饭我来帮你做。” 一整个下午。 池岚都在小院儿里,帮樊肆启砍竹子,劈竹篾。 樊肆启就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认认真真地编猫窝,经过一下午的时间,一个双层竹篾猫窝基本初见雏形。 这是他答应给前100位粉丝的100个小手工中的第99个。 眼看猫窝就要编完,池岚却“嘶”了一声。 樊肆启循声看过来,池岚下意识藏起受伤的手指,朝他露出一个安心的笑:“没事儿,我刮了一下。” 可她的话并没有让樊肆启信服,他立即放下猫窝起身,小跑过来查看她的手指。 只见她略带薄茧的无名指上划开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渗着血。 “都流血了,怎么会没事?”樊肆启俊眉微蹙,带着一丝紧张。 他立即进屋,从医药箱里拿出了碘酒和创可贴,仔细清理消毒过后,小心翼翼地帮她贴好。 “你要小心一点,这几天就不要沾到水了。” 夕阳余晖洒在他的身上,落日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圈淡淡的光辉。 他垂下的睫毛像两片振翅的蝴蝶,逆光的面庞下可以看到细小的金色绒毛。 池岚怔怔地看着,久久失语没有回答。 樊肆启没听到她的声音,诧异抬眸,正望进那双深邃眼中。 他呼吸莫名停了一瞬。 竟对眼前的人生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凝固的气氛里,他几乎可以听清彼此的心跳。 掌心中捧着的大手温度也越来越高。 就在这时,2楼传来了两声清嗓子的声音。 “咳咳!” “肆启哥,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我又不是小狗,吃狗粮可不管饱。” 听到池贺祁的声音,樊肆启的脸唰地红了,他急忙松开池岚的手,小跑着回到院里凳子上。 只是手里的猫窝编得手忙脚乱的。 池岚皱眉,不悦地瞪了池贺祁一眼:“没事儿就去写小说,别一睁眼睛就瞎说。” “大龄剩女就是麻烦,喜欢就明目张胆的追呀,搞那死绿茶的一套还受伤,也不知道是想让谁心疼。” 池贺祁撇撇嘴,重新关上窗户。 晚饭时。 池贺祁久违地吃到了熟悉的味道。 他端着碗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是吧?姐,我吃你做的饭已经吃了20多年了,我好不容易出来旅游度假,怎么还是吃你做的饭啊?” 池岚专心地给碗里的鱼肉挑刺。 “你爱吃不吃,不吃就当减肥吧,反正晚上你电脑一开,键盘一敲,零食,薯片,小可乐一个都不会少。” 说话间,一整块鱼肉里的小刺都已经平铺在了一旁的餐巾纸上。 装着鱼肉的碗,整个推到樊肆启面前。 “这鱼你尝尝,我早上天不亮就出门钓了。” 池贺祁眼睛瞪得老大。 “姐,你被人夺舍了吧?” 回应他的又是池岚冷冷一眼:“吃你的饭,今天你刷碗。” 潰翽肋懺怺燑窄鋅仒鮥姯蠛竉译迅厇 “凭什么?不是你刷碗吗?” 池贺祁一怒之下本想重重地放下碗筷,但又实在舍不得,于是紧紧抱在手里,往腿上磕了一下。 只见池岚竖起受伤的食指。 “我受伤了,肆启说最近让我不要沾水,肆启忙了一天,你总不好意思白吃吧。” 池贺祁两只手紧握成拳,做了几次深呼吸,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恨恨道:“我刷就我刷。” 樊肆启在旁边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啦,你就别逗他了。” “一会儿你们吃完饭该干嘛干嘛,我来收拾。” 池贺祁气鼓鼓的,但终究没忘了正事。 他往樊肆启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没事儿,肆启哥,刷几个碗而已,没什么的。” “这菜你尝尝,该说不说,我姐做饭的手艺的确不错,不是说八大菜系吧?起码家常菜手拿把掐。” 说完,他还不忘瞪池岚一眼。 那样子仿佛在说:“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虽然你背刺我,但我还是在想尽办法帮你说好话。” 池岚没说话,只往他碗里丢了只虾,以示报答。 池贺祁皮都没剥,嚼的嘎嘣响。 樊肆启看着他俩互动总觉得既温馨又幸福。 “过两天就是泼水节了,今天晚上有万人灯会,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池贺祁叽里咕噜吐出一串虾皮。Ζ “好啊好啊,肆启哥,我正愁小说卡文呢,正好散散心,说不定能迸发出新的灵感。” 池岚也跟着点点头。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不过,你店里的生意怎么办?需不需要留人看顾?” 樊肆启摇摇头:“没事的,之前预订过的客人已经接待完了,暂时也没有新的订单。” “而且晚上帮忙的阿嬷会来,如果有人临时入住的话,她也应付得来。” 万人灯会。 樊肆启在游览灯会的过程中开启了直播。 “Hello,直播间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洱海民宿的青老板。” “今晚是泼水节之前的万人灯会,就我来带大家一起参加一下吧。” 镜头上移到天空。 幽兰夜色中,是漫天的孔明灯。 每一盏灯都寄托着人们的思念和希望,漫天的灯火是数不清的愿望。 “直播间的朋友有什么心愿可以写在公屏上,主播这边看到会帮大家放一盏孔明灯。” 说干就干。 樊肆启在镜头中从未露脸,但笔下苍劲有力的字迹却恰如其人。 直播间的人数越来越多,孔明灯也放飞了,一盏又一盏。 陪着弟弟玩了一圈回来的池岚,看着低头忙碌的他不禁开口问道:“只顾着帮别人写愿望,自己就没什么心愿吗?” 樊肆启握笔的手微微一顿。 如今的他的确没什么愿望。 19岁以前,他希望爷爷奶奶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能一直陪着他。 19岁以后,他希望能和祝倾苒长长久久,结婚生子,组建幸福的家庭。 28岁以后,他希望祝倾苒能回心转意,能像以前一样爱他。 32岁那年,他希望祝倾苒能同意离婚放他离开,不要把曾经的爱意放在岁月里搓磨,最终想起只有不堪回首。 可终究,他的这些愿望,哪一件都没有实现。 樊肆启垂下眼,握紧了手中的笔,许久才抬头一笑:“我没什么好求的,一个人孑然一身,只要过好每一天就够了。” 说完,他便起身放飞了手里这个孔明灯。 灯上写着小粉丝对自己的期许—— “高考顺利,前程似锦。” 樊肆启想,大抵也是一位19岁的少男少女吧。 孔明灯缓缓飞向夜空,他重新回到手机屏幕前。 只见绚丽的公屏上刷过无数个嘉年华。 最后便飘出一句闪着金光的话—— 此言一出,弹幕顿时一阵唏嘘。 看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ID,樊肆启久久没动。 祝倾苒毫不掩饰的真名,赤裸裸地挂在上面。 看着樊肆启心口一阵发紧。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不放过他?为什么她要出现还要找过来? 明明他才开始新生活。 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觉握拳,微微发抖。 一旁的池岚察觉到了他的情绪。 她俯下身。 略带薄茧的手握着他的手,声音传入耳中:“没事,如果太累了,我们就先休息。” “我和贺祁回来的时候,看到那边有卖糯米团子的,闻起来很香,你要不要去尝尝?” 樊肆启做了几次深呼吸,缓缓松开手。 他努力平复着心情,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今天的滴滴代写服务就先到这里了,主播肚子饿了要去吃东西,各位朋友们,拜拜!” 说完,他便关闭了直播。 他僵硬地从池岚掌心抽回手,脸色有些发白,这还是起身朝她礼貌道谢。 “谢谢你,不过……” 池岚并没有给他机会,让他把剩下的话说完。 反而将他抽开的手再度握紧。 “这里人多,走散了可不好找,既然肚子饿了就先去吃东西。” 池贺祁也在一旁帮腔。 “对呀,对呀,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樊肆启被姐弟俩一左一右拉着抱着,很快就融进了人群里。 四面八方的心愿和欢声笑语一起传入耳中。 积聚在他心头的那团乌云悄然消散。 祝倾苒不放过他又怎样呢? 找来又怎样呢? 既然他已经决定离开,就不会再为任何事情回头。 哪怕那个人是他曾经最爱的,是占据了他生命二十三年的祝倾苒。 祝倾苒看着陡然黑掉的直播间,心中情绪翻涌。 她刚刚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两声女人的声音。 “短短三个月,肆启就认识了新的女人?这怎么可能?我和肆启在一起二十多年,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喜欢上别人!” “不行,我不能再等了,我得去找他!” 话落,她拄着拐杖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把樊肆启的视频账号分享给助理。 她手指捏着语音条:“查一下这个账号的具体位置,再订一张最近的机票!” 回到主卧,祝倾苒仍然浑身紧绷,紧紧攥着手机。 许久,她俯下身,埋头在枕边。 “肆启,我想见你,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眷恋地收紧手臂,就像抱住樊肆启残存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缕气息。 万人灯会已经接近尾声。 樊肆启和池贺祁挽着手,身边跟着池岚,三个人不急不缓地往回走。 路过算命的小摊,樊肆启被人拦了一下。 “这位先生命格奇异,要不要留下算一卦呀?” 樊肆启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一步。 民宿小院还没开业的时候,樊肆启也出来玩过几次。 这条巷子里很多年轻的、年老的席地而坐,一块纸板就能摆摊,道士、塔罗、水晶球,算什么的都有。 但大多数时候,大家也都是图一乐。 也从未有人特意拦下樊肆启。 那人盘着串,一身小褂,隔着两个圆圆的黑色镜片看不清神色。 樊肆启有些发愣,池岚挡在他身前拒绝:“不用了,谢谢。” 说完,她便拉着樊肆启和池贺祁继续往前走。 池贺祁满脸好奇:“姐,为啥不算,我看他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想让他给我也算算呢。” 池岚轻笑:“事在人为,有什么好算的。” 渐渐地,人群甩在身后。 寂静的夜里,草丛深处却传来一声细小的哼唧声。 很微弱,如果不仔细听,很难发觉。 樊肆启脚步一顿,食指竖在唇边,对着池贺祁和池岚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拨开路边草丛,只见草窝深处,蜷缩着一只小狗,哼哼唧唧,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池贺祁捂着嘴,小小地惊呼了一声:“是小狗!” “这么小的崽崽怎么自己在这儿,他妈妈呢?” 话落,三个人在周围找了半天,都没发现狗妈妈的踪迹。 池岚提议:“肆启,要不我们把它带回去养吧,你的院子里能有一个看门的小家伙陪你也不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机点开了录像。 樊肆启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包起了小狗。 “那我们快点回去吧,趁商店还没关门,给它买些羊奶粉。” “好。”池岚弯着眉眼,微笑侧头。 就这样,三人加快脚步回了小院。 一晚上都忙着给没睁眼的小狗喂奶,擦身体,促进排便。 忙到后半夜,池贺祁和樊肆启都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池岚小心翼翼地给樊肆启脑袋底下垫了枕头,拿着针织毛毯帮两人盖上。 她凝着他曾经毁容的侧脸,目光悠远:“学长,你怎么这么容易就把我忘了。” “不过没关系,以后的日子里,我都会陪着你。” “我们来日方长。” 睡梦中,樊肆启眉头紧皱。 看起来并不安稳。 他梦见19岁的祝倾苒站在他面前,红着眼声音哽咽:“肆启,我们真的结束了吗?” 他想走,可一转身,又撞见了32岁的祝倾苒。 她阴沉着脸,语气不善:“樊肆启,你以为你能跑到哪儿去?没有我的允许,你哪也去不了!” 他看见镜子里,毁了容,丑陋的自己。 看到祝倾苒一步步逼近,从身后握住他的脖颈,贴在他耳侧,声音低沉:“肆启,我说过的,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没有人会爱你。” “只有我不嫌弃你,除了在我身边做一个尽职尽责的丈夫,你什么也做不了。” “再也没人会像我一样爱你了,肆启,早点认清现实吧。” “不、不是这样的!” 樊肆启捂着耳朵,挣扎着想要摆脱。 可周围来自祝倾苒的声音却越来越多,越来越嘈杂,就像无数只大手,争先恐后地掐上樊肆启咽喉。 他奋力挥舞着手臂,却始终摆脱不了这股窒息感。 “肆启?樊肆启?醒醒,你怎么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穿透梦魇。 樊肆启不顾一切地朝着那道声音奔跑,终于—— 他猛然惊醒,双眼骤然刺痛,一阵恍惚。 平复片刻,他缓缓睁眼,这才看清自己面前满脸担忧的池岚。 “肆启,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池岚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手上。 樊肆启接过水杯,心有余悸地大口喘息,许久才抱着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他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朝池岚摇摇头,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我没事,昨晚辛苦你了,小狗怎么样了。” 池岚回身拿过一个铺满毛巾的小竹筐,小小的狗崽睡在里面,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四只小脚一抖一抖,偶尔还吧唧嘴。 樊肆启忍不住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它的耳朵。 小狗伸出爪子扒过耳朵,张着没牙的大嘴打哈欠,仰着脑袋把自己伸成半边括号,又滚了一圈。 他以前也遇到过一只小流浪狗。 那时,他看它可怜,就把它带回了家。 可祝倾苒一回来,就发了好大脾气。 “谁让你把这畜生带回来的!你明知道景年怕狗还在家里养狗,是在下逐客令吗?以后都不让他来了?” “亏你还是个做哥哥的,明知道弟弟不喜欢,还东搞西搞,赶紧把它送走,脏死了!” 那时的樊肆启还想争取:“阿苒,留下它吧,平时你都不在家,我只是想让它跟我做个伴。” “我保证,不会让景年看到它的,我会照顾它,把它洗干净,它不脏的,真的不脏。” 可无论他再怎么卑微乞求,小流浪还是被祝倾苒丢出了门。 “你都是我养的,还想养狗?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 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樊肆启出去找了一宿,都没再发现那只小狗。 回家以后,他发了场高烧。 可祝倾苒却只扔下一句:“自作自受。” 池岚的食指轻轻抚摸着小狗额头,轻声提醒:“要不要给它取个名字。” 樊肆启如梦初醒,从回忆里抽回思绪。 他看着小筐里那只眼睛都没睁开的小狗,目光柔和。 “是该起个名字,不如就叫它相遇吧。” 池岚从善如流点头,对着小狗说:“好啊,你以后就叫樊相遇了。” 说着,池岚转头看向樊肆启,意有所指。 “我还记得我刚上大学那会儿,图书馆里有白落梅的书,其中一本就叫《世间所有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 樊肆启回忆了一会儿,笑着点点头:“应该是看过的。” 他那时候毁了容,在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 祝倾苒忙着上课、忙着创业,顾不上他的时候,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戴着帽子和口罩躲在图书馆重重叠叠的书架后看书。 仿佛只要他把头埋进书里,就没人再能窥见他的丑陋。 池岚的视线一瞬不瞬落在他脸上。 见他怔忪出神,不由问道:“对了肆启哥,还没问过你是哪个大学的呢,听你口音可不像本地人。” 樊肆启回神应和:“对,我是北方人,在京大读的大学。” 池岚眉毛一挑,故作惊讶道:“这么巧,我也是京大的,说来应该比你小两届。” 樊肆启微微一愣,倒也没想到他和池岚会这么有缘分。 “那我们也算是校友了,没想到学校里没见过,倒在这里遇到了。” 池岚笑笑,没接他的话,反倒腾出手指去逗弄刚醒的小狗。 “相遇,小相遇……” 一旁裹着毯子蒙头大睡的池贺祁猛吸一口口水。 他直愣愣地坐起身,机械转头:“香芋,什么香芋?在哪儿呢,给我尝尝。” 紧接着,他就被池岚一个爆栗弹醒了。 “你睡得可真熟啊,不突然坐起来我都快忘了还有你这么个人呢。” 池贺祁“哎哟”一声捂住脑袋,气急败坏地挽住樊肆启胳膊,把他从池岚身边拉远。 “肆启哥,这人坏得很,咱们不跟她玩!” 他说得勇敢无畏,可池岚眼刀一扫,他就立马灰溜溜跑远了。 樊肆启看在眼里,不禁有些羡慕。 “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池岚不以为意:“是吗?还好吧,从小也是打打闹闹的,肆启哥也有姐姐吗?” 姐姐…… 樊肆启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祝倾苒的脸。 在欺负他的同学面前帮他撑腰,每天一起上下学,用为数不多的零花钱给他买甜筒…… 虽然是同龄,但他生命中姐姐的角色,一直是只比他大两个月的祝倾苒扮演。 想起祝倾苒,总归遗憾太多。 樊肆启收拢情绪:“我没有姐姐,弟弟倒是也有一个。” 池岚挑眉:“是吗?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不过肆启哥性格这么好,弟弟也一定很温柔乖巧吧,起码不会像贺祁这么跳脱。” 樊肆启苦笑摇头:“贺祁很好,我的弟弟……也很好,所有人都喜欢他,只是他不喜欢我。” 见他情绪不佳,池岚没有再追问。 恰好这时,门上的铃铛响动。 昨晚那个戴着小圆黑眼镜的算命先生走了进来,一见樊肆启,他微微一愣,手指勾下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两眼,“嘿嘿”一笑。 “咱们还真是有缘,我路过这边走了半天没找到商店,想来你家讨口水喝。” 樊肆启不作他想,立即起身从柜台后面拿了两瓶水递给他。 算命先生坦然收下,捋着唇边精致的小胡子笑道:“喝了你的水,我就送你一卦。” 算命先生拿出副龟甲一摇。 高深道:“震卦现裂纹,坎位隐逆漩……” 樊肆启刚想说他不需要算命,就被那先生挥手制止。 “不必问吉凶,且看此刻——你既站在我面前,便是万千因果中最好的路。” “只是那被你覆盖的记忆,恐怕正以噩梦的形式,反噬着你现在最珍视的东西。” 樊肆启心里一紧,下意识攥紧了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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