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本以为是个招摇撞骗的,却不想他竟如此轻易说出了他的困扰。 “前尘旧事总归要了断彻底,故人不日将至,小老板准备待客吧。” 说完,他收起龟甲,拿着两瓶水扬长而去。 而樊肆启还怔在原地。 他脑中不断回想着这算命先生的话,脊背竟没来由渗出一股寒意。 故人将至…… 这个故人会是祝倾苒吗? 正想着,他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他条件反射转头,正撞进池岚深邃的眼中。 只是那眼底的深情刺得他心里一慌,下意识避开视线。 “怎么了?在想什么?那人肯定是随便说的,你不用放在心上。” 樊肆启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可能,也不是随便说的吧,没事,你一晚上没睡了,先回去休息吧。” 说完,他便抱起昨天盖过的两条毯子进屋清洗。 池岚盯着他离开的背影,暗自皱眉。 “没事的肆启,早晚有一天,你会愿意把你藏在心里的事告诉我。” 想到这儿,她没有多停留,转身回了隔壁。 半月后。 祝倾苒急匆匆赶到机场。 一路上,她都紧紧攥着手里的拐杖,神情严肃。 之前的车祸给她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她的右腿不仅走路的时候有些跛,就连平时降温、下雨,也都疼得厉害。 飞机上,她捏着隐隐作痛的右腿,眸光晦暗。 “也不知道肆启会不会嫌弃我。” 她低声喃喃,转头看到窗外的云海时,眼中又重新燃起希望。 “没事的,现在断了腿,肆启肯定更容易相信我离不开他。” 三小时后。 飞机落地。 祝倾苒一下飞机就直奔樊肆启的小院。 路上,她忍不住催促司机:“开快点,我想早点见到他。” 小院里。 原本病恹恹的小狗在精心照顾下,不仅睁开了眼睛,学会了走路,牙槽上还冒出了几颗小乳牙。 小家伙上岗很快,路都走不稳的年纪就学会了看家。 樊肆启特意在前台给它划出了一片单独的区域,有它的小窝小床,困的时候它就躺在小床上翻着肚皮睡觉。 不困的时候,就帮着樊肆启一起看店。 遇到见过的人就摇尾巴,不认识的人就汪汪叫。 看见池岚和池贺祁就转圈摇尾巴。 店里的客人都很喜欢它,走过路过总要摸摸它的小脑袋,或者趁它睡觉戳它肚皮。 池贺祁从楼上蹦蹦跳跳地跑下来,一把抱住小狗亲了好几口。 “小奶狗小相遇,好想好想好想!” 小狗哼哼唧唧,挣脱不掉。 樊肆启擦着柜台上的摆件,见怪不怪。 自打小家伙睁眼以后,池贺祁每次看到它都忍不住抱起来折腾一通。 直到池岚提着两篮子菜进门,才伸手把小家伙解救下来。 她顺势把菜篮子递给池贺祁:“你别闲着,去把菜摘了。” 池贺祁敢怒不敢言,提着篮子恨恨跺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认命。 他刚出去不久,院门外就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好,请问樊肆启住在这里吗?” “啪嗒!” 樊肆启手里的东西骤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池岚连忙放下小狗,走到他身边,关切道:“肆启,你怎么了?外面的人你认识?” 樊肆启手里紧紧攥着抹布,咬着下唇,许久才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呼吸:“她是我前妻。” 池岚的神情并不惊讶。 反而安慰道:“你要是不想见她,我就去帮你打发掉。” 樊肆启沉思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用了,总要面对的。” 院子里。 池贺祁手里攥着把大葱,打量着门外的祝倾苒,他双眼微眯,心里暗自盘算—— 高定、高档项链、长相清冷…… 啧,这完全就是我姐的竞品啊! 来不及解释了,先下手为强! 樊肆启和池岚刚走出屋子,听到的就是池贺祁中气十足的一句:“你谁啊?找我姐夫干嘛?” 不光是门外的祝倾苒,就连樊肆启和池岚都脚步一顿。 可下一秒,池贺祁已经小跑着来到了樊肆启另一边,姐弟俩完全一副保护的架势,阵营瞬间划分清晰。 看着樊肆启的一瞬间,祝倾苒眼眶就红了。 她满心欣喜,拄着拐杖,迫不及待地往前走了两步,嘴角颤抖着扯出一个笑:“肆启……” 可迎接她的,却只有樊肆启冰冷一句:“你来干什么?” 池贺祁挥舞着大葱指向祝倾苒重复:“我姐夫问你呢!你来干什么!” 祝倾苒表情僵在脸上,她下意识看向樊肆启身边的池岚,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眸光破碎地望向樊肆启,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和受伤。 “肆启,你就是为了这个女人,才执意和我离婚的吗?” 樊肆启冷哼一声。 “祝倾苒,不要你脏就看别人和你一样脏。” 说完,他直接握住了池岚勾在他衣袖上的手:“我和小岚是在跟你离婚后认识的,我们清清白白,光明正大。” “不像你,出轨自己老公的亲弟弟还理直气壮,倒打一耙!” “嘶……” 池贺祁倒吸一口凉气,放下大葱掏出了随身携带记录灵感的小本本。 他皱着眉,神情无比认真,握着笔一字一句详细记录,大有一副古代起居郎记录皇帝言行的架势。 祝倾苒眼底猩红一片,盯着樊肆启和池岚交握的双手,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拥有全部记忆的她,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有多对不起樊肆启。 本以为,只要她诚心道歉,决心挽回,她和樊肆启总能重修旧好,重新开始。 可他身边,竟然真的出现了别的女人。 难道就要这样把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拱手相让吗? 祝倾苒做不到。 她按捺住心底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肆启,你别赌气,我们结婚十年,在一起十三年,从小一起长大。” “我不信你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别人,还是个刚认识没几天的女人,别闹了,跟我回家,我们重新开始,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我们了。” 话音未落,池岚适时开口:“祝总说笑了。” “首先,我并不是什么野男人,父母健在,有名有姓,池岚。” “其次,我和肆启认识的时间可不止几天,我们是大学校友,说起来,祝学姐你在忙的时候,好像都是我陪着肆启学长。” 闻言。 祝倾苒神色一凛,眼中闪过一抹狠戾:“你什么意思?” 池岚微微勾唇:“字面意思。” “另外,一个合格的前妻,应该像死了一样,不要突然诈尸出来倒人胃口。” 祝倾苒紧紧攥着拐杖,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看向一脸冰冷的樊肆启,许久才压制住内心的怒火,软了神情:“肆启,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你只是在故意气我……” 祝倾苒话没说完,樊肆启直接俯身在池岚脸上亲了一口。 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祝倾苒涨得脸色青紫。 池岚微微勾唇,大胆伸手搂上了樊肆启的脖子。 祝倾苒见状,握着拐杖不住发抖,恨不能直接将樊肆启脖子上的手砍掉。 她喉中艰涩,哽咽的声音中带着乞求:“肆启,你怎么忍心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的这三个月,我有多难熬?”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错事,我不该对樊景年心生好感,不该听信他的一面之词,就不相信你,更不该为了他伤害你。” “肆启,我们都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樊景年找人害你,我已经送他去坐牢了,我赠予你父母的一切也都尽数收回。” “我在……我在去找你的路上,出了车祸,断了腿……” “肆启,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肆启……我好疼啊……” 说到最后,祝倾苒唇齿间满是铁锈味。 她紧紧盯着樊肆启的双眼,期盼能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容。 但,什么都没有。 樊肆启只是站在那,神情冷漠得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祝倾苒被他冰冷的目光刺痛,无声的沉默蔓延,以至于池贺祁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格外清晰。 许久,祝倾苒终于让步:“肆启,我来之前订了房,可以……先帮我办一下入住吗?” 闻言,池贺祁耳朵一抖,干脆利落画下句号。 大声道:“不行!”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订房之前都不仔细看一下详情页吗?小院里住的都是男生,也只接待男生,你退单换别家去!” 祝倾苒神情不耐,指向池岚:“那她为什么在这儿?” 池岚刚要说话,樊肆启就一步挡在了池贺祁和池岚身前。 直言道:“小岚不一样。” “我会取消订单,你住别家吧。” 说完,樊肆启无意再与她纠缠,转身进了屋里。 池贺祁对着祝倾苒不耐烦挥手:“闲人免进哈,内有恶犬!” 祝倾苒追着樊肆启离去的身影,又往前走了两步后生生停住。 她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肆启还在气头上,不要逼他太紧,适得其反。” 说完,她便转身去了隔壁民宿。 樊肆启松开池岚的手,无措揉捏着衣袖道歉:“对不起,我刚刚……” 手上的温度骤然褪去,池岚意犹未尽地摩挲着指尖,轻笑:“没事,你不用跟我道歉。” “我本来还在想,要怎么跟你告白,才显得不那么唐突。” “今天正好,我看你那个前妻也不是什么好打发的人,要是你不介意,我可以一直假扮你的女朋友吗?” 樊肆启眉心紧蹙,一双紧盯着面前的女人。 她神色认真,目光坦然真挚。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樊肆启也知道池岚对他的感情不一般。 可他始终疑惑,这种感情究竟来自哪里? 在樊肆启的记忆里,并没有和池岚有关的事情。 可她却说,祝倾苒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在陪他。 难道这些,都只是她为了赶走祝倾苒随口编造的托词吗? 想到这儿,樊肆启终于忍不住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池岚低头看着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学长,你把我忘得好彻底。” 说完,她话锋一转:“不过也正常,如果不是再次见到你,我几乎以为我脑海里的那段记忆,是虚构的,不存在的。” 樊肆启疑惑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岚收敛了神色,表情难得有些严肃:“肆启,如果我说,我记忆中的你毁容了呢?” “嗡——!” 樊肆启身形一晃,险些站不稳。 他毁容的事情,不是已经通过19岁的祝倾苒改变了吗? 为什么和他一个大学,比他小两届的池岚会记得他毁容的事情呢? 池岚的声音还在继续:“可是三个月前,我的记忆突然出现变化,我问遍了身边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记得你毁容的事,甚至每个人对你的记忆都很模糊。” “我曾一度怀疑,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记忆混乱,或者出现了错觉。” “可那时你早就结婚了,我便没有再找你求证。” “直到贺祁旅游住进你的民宿,意外给我发来了你侧脸的照片,我才再次有勇气找到你。” “学长,京大图书馆,隔着老榆木书架,陪了你三年的人是我。” 樊肆启看着她,鼻尖一酸。 那段尘封的灰暗记忆重新浮现脑海。 樊肆启喉咙发紧,忍不住追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毁容了?明明吓到人以后,我都有好好藏起来……” 毁容之后,樊肆启休学了一年,好不容易等伤口愈合回到学校,却处处遭人白眼。 一次在图书馆借书,新来的管理员强制要求他摘下帽子口罩,核实身份。 他为难解释自己不方便。 脸上的口罩却被管理员一把扯下。 一时间,惊恐的尖叫响彻图书馆,周围的人避他如蛇蝎。 他捂着脸,仓皇跑进电梯,却意外撞到了人。 那人似乎意识到了他的窘迫,脱下外套罩在了他头顶,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勇气抬头说谢谢。 池岚看着他。 “我知道,学长,我就在那部电梯里,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你。” 樊肆启微微仰着头,张着嘴说不出话。 “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没想到你还记得。” “后来,我在网上找你的消息,跟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打听你,可他们都告诉我,祝倾苒的老公没有毁过容,只是很低调,从不在任何场合公开露面。” “那时我还在想,要是你没有毁容过,记忆里会不会根本没有我。” “幸好你还记得,幸好我找到你了。” 樊肆启垂眸敛去思绪,许久才哑声开口:“对不起……” 池岚叹了口气:“你不用和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用急着给我答复,我已经等了十年,又怎么会在乎多等几天呢?” “学长,就像你毕业那天,我写给你的信一样,我会一直等你。” “信?” 樊肆启拧眉。 “可我并没有收到过你的信啊?” 池岚闻言笑了笑,拍拍他的手背安抚:“没事,我只是摘抄了一首法国诗人莱特昂·布兰朵的《来自波西米亚》。” 她嗓音低沉,舒缓的情绪跟随她的嗓音一起流入樊肆启耳中。 “或许辨不清日升日落,或许看不到流云晚霞。” “不知道耳边溪流,咫尺可达,不知道天地浩瀚,人间喧哗。” “但我知道,星河在上,波光在下……” “我在你身边,等着你的回答。” 樊肆启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他不是没有看到过写着这首诗歌的信,只是和这封信一起来的,还有祝倾苒的求婚戒指。 所以,他一直理所当然地以为,这封信也是祝倾苒准备的。 甚至被幸福的喜悦冲昏头脑,一时间忘了辨别字迹。 却没想到,信和戒指,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祝倾苒有些嫌弃地看完了民宿的每一个房间,拧眉问:“就没有离隔壁民宿再近一点的房间了吗?” “最好是那种推开窗户就能看到的。” 隔壁老板讪讪一笑,指着紧锁的房门:“有啊,就这间,已经有人住了。” 祝倾苒大手一挥:“退她三倍房费,让她换房间。” 民宿老板面露为难:“这……不好吧,她都在这儿住了半个多月了。” 祝倾苒不耐烦:“十倍,二十倍,只要她同意,钱不是问题。” “另外,房费我也给你翻十倍。” 见她如此财大气粗,民宿老板咬牙答应。 不多时。 樊肆启就看到了在门口探头探脑的隔壁邻居。 “那个,青老板啊,池小姐在不在你这儿啊,我这来了个客人,出手阔绰得很啊,就想住池小姐的房间,她说能出十倍房费补偿。” 樊肆启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不用想也知道是祝倾苒。 池岚出来时,恰巧听到隔壁老板的话,直接答应:“好啊,没问题,那就让她补偿我十倍房费。” 说完,她转头看向樊肆启:“哥哥,收留我一下?” 樊肆启无奈点头:“好,那我帮你一起收拾下东西吧,现在泼水节过了,暂时也没有其他客人入住,我先关店几天。” 说完,一行三人就直接去了隔壁。 看到樊肆启上楼的一瞬间,祝倾苒眼睛唰地亮起。 她怔怔盯着樊肆启,终于露出一个笑容:“肆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你……” 池岚走过逼仄的走廊,站到祝倾苒身前,直接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既然你想住这儿就住吧,我让给你,十倍房费别忘了补给我。”? 说完,她进屋利落地收拾了东西,朝樊肆启笑道:“走吧肆启。” 祝倾苒闻言,一把拦住池岚:“你什么意思?” 话落,她再次红着眼看向樊肆启,哽咽道:“肆启,你为什么宁愿和她做戏,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我们结婚十年,十年啊肆启,难道仅仅分开了三个月,就不爱了吗?” “爱?” 樊肆启冷笑一声。 “祝倾苒,你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你和我亲弟弟上床的时候爱我吗?你为了他一次又一次抢走我的东西,拿走爷爷奶奶遗物的时候爱我吗?” “你不分青红皂白护着他,哪怕他想杀我,你都让我给他道歉的时候爱我吗?” “你要和他去巴厘岛举行婚礼的时候爱我吗?” “祝倾苒你告诉我,你爱我吗?” 祝倾苒颤抖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 樊肆启也没有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从她身边撞了过去。 隔壁老板东看看、西看看,在原地转了个圈,最后决定去送送樊肆启。 一时间,整个民宿走廊,只剩下祝倾苒一个人。 她整个人仿佛突然泄了力,倚靠着墙壁颓然跌落,痛苦地抱住了头。 她觉得自己现在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人告诉她—— “樊肆启是你老公,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不能就这么放他走,你们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谁也离不开谁!” 另一个人告诉她—— “放过肆启吧,你给他的痛苦已经够多了,他已经在你身上浪费了二十三年,余下的人生里,他该有自己的生活。” “不行!你不能失去樊肆启!他只能是你的!” “放过他吧!他已经不爱你了!” “轰隆——!” 惊雷炸响,大雨倾盆。 祝倾苒霍然起身,连拐杖都来不及拿就跌跌撞撞起身,冲下了楼。 隔壁的小院已经关紧了院门。 院墙低矮,大门落锁。 满墙花卉,好像都在雨中嘲笑他这个不受欢迎的陌生人。 院里的屋檐下,樊肆启、池岚、池贺祁围着一张小方桌,另一个空位上,斜坐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奶狗。 这一幕落在祝倾苒眼中,刺目极了。 可那道锁,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拦住了她。 她此时站在门外,竟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祝倾苒不禁苦笑:“原来,肆启以前竟是这样的感受吗?” 冰冷的雨滴砸在她脸上身上,池贺祁余光注意到她,朝面前背对着祝倾苒的樊肆启抬了抬下巴。 受伤的右腿隐隐作痛,祝倾苒眉头紧皱,却依旧期待着樊肆启能回头看她一眼。 可他没有。 祝倾苒在院外,站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雨停了,温暖的阳光普照大地。 祝倾苒却强撑着站在门口,身形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她脸色惨白,眼底青黑,眼中满是血丝,却一瞬不瞬紧盯着樊肆启院里紧闭的屋门。 临近中午。 樊肆启终于走了出来。 看到在门口站了一宿的祝倾苒,他并不惊讶。 只是平静地走到她面前:“祝倾苒,你这样做有意思吗?是想感动我?还是在自我感动?” 祝倾苒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小声辩解:“不是的,肆启,我没有……” 她伸出手,焦急地想要伸过栅栏,握住樊肆启的手。 却扑了个空。 樊肆启后退一步,语气出奇的平静。 “祝倾苒,其实在你出现之前,我还是会经常想起你,想起我们的过去,想起你的好。” 闻言,祝倾苒眸光一亮:“肆启……” 可樊肆启接下来的话,却彻底将她的心推进谷底,刺了个千疮百孔。 “可你出现了,你所做的一切,都会让我想起你以前的傲慢、偏见、冷漠、自我,你这张脸总是在提醒着我,你不是过去的祝倾苒。” “不是19岁那个爱我如命的女人,也不值得我继续爱下去。” “我们中间发生了太多事,每次看到你,那些就会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里,而我没办法一次又一次原谅你。” “事实上,从你决定出轨樊景年的那一刻,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祝倾苒,别再纠缠了。” 祝倾苒怔在原地,焦急解释:“肆启、肆启你听我说……” 她话说得太急,忍不住呛咳起来。 好一会儿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肆启,我已经恢复了全部的记忆,我不只是32岁那个伤害你的祝倾苒。” “我还是19岁那个爱你如命的人!肆启,我爱的始终都是你,也只有你!” “你要我怎么证明你才能相信?肆启……” 话语间,她忍不住哽咽。 却不知怎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刀,挽起袖子,对着手臂猛然划下。 樊肆启被她的动作一惊,连忙出声阻止:“祝倾苒你干什么!” 下一秒,她却举着鲜血淋漓的手臂,对他笑。 “肆启,我在身上刻满你的名字,和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刻在身上,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没有人能让我再背叛你……” “肆启,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 uZg兔~兔$!故Q(x事j.屋X提M取_;/本T文Vb+勿*私N自+m@搬5^v运b “原谅我。” 手臂的血滴落在地上。 祝倾苒踉跄上前,樊肆启却仓皇后退。 他看向祝倾苒的眼中再没有半点爱意,只嘴唇颤抖着吐出两个字。 “……疯子。” 脚下猛地一绊,下一秒,樊肆启就被人扶住。 池岚皱眉扶着他的肩膀,声音关切:“肆启,你没事吧?” 樊肆启转头望向她,抿着嘴摇摇头。 “你放开他!” 祝倾苒红着眼,手里的刀紧握到发抖。 池岚却直接迎了上去,樊肆启下意识拉住她的手臂,看向祝倾苒时满眼警惕。 “别去,她现在已经丧失理智了,我怕她伤害你。” 闻言,祝倾苒眼中积蓄的泪水终于划过脸颊。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泄力般丢下手里的刀。 “你怕我伤害她……怕我伤害她……” 祝倾苒又哭又笑,吓坏了周围路过的人。 热心群众拨打了报警电话。 祝倾苒被送进了医院。 医院里。 医生眉头紧皱,看着检查结果询问:“病人家属在吗?” 樊肆启上前:“我是她前夫。” “前夫啊,她还有没有其他亲属?” 樊肆启摇摇头。 医生叹了口气:“那行吧,根据病人目前的症状,我们初步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伴高危自伤倾向。” “目前她的PANSS量表评分85分,正常值通常不大于60,自杀风险量表评估为高风险。” “我建议病人立即住院治疗,使用抗精神病类药物控制症状,同时开展心理治疗。” “精神分裂……怎么会这样?” 樊肆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毕竟他和祝倾苒认识了那么多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会被确诊为精神病。 就在这时,一直默默陪伴着他的池岚,扶住他肩膀拍了拍,示意他安心。 “我们会联系她户籍所在地的民政部门,为她指派合适的监护人。” 三年后。 青山精神病院。 祝倾苒坐在轮椅上,气色说不上差,只是双眼无光,看起来木讷呆板。 池岚在她身后推着她,找了一片阳光好的草坪,便停了下来。 许久,祝倾苒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动了动。 嗓音干涩:“他……最近还好吗?” 池岚席地而坐,随手扯了一根狗尾巴草递给祝倾苒,点头道:“挺好的,就是最近一直照顾怀孕的我有点累。” “怀孕……你怀孕了?” 祝倾苒喉间干涩,痛苦地咀嚼着这几个字。 哑着嗓子自嘲一笑:“他和我结婚十年,我都没怀孕,你们刚结婚一年不到,你就怀孕了?” 祝倾苒缓慢地转头看向池岚,挣扎着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池岚看出了她的意图,起身站在她身后,按着她的肩膀又把她压了下去。 “你就别瞎折腾了,就算你再机会跳楼摔断腿,肆启也不会来看你了。” 她说完,祝倾苒也冷静下来。 不满地嘟囔:“我们早就检查过,肆启有无精症,你不可能怀孕的,你在骗我。” 池岚撇撇嘴,不置可否。 毕竟对着一个精神病人说:“骗你的不是我,是你前夫,他为了不让你伤心,隐瞒了你其实患有不孕不育的检查结果。” 这种事,池岚道德上过不去。 犹豫许久,她伸手拍了拍祝倾苒肩膀。 “没事儿,信不信随你。”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接受治疗,别再三天两头被送进来了。” “再这么下去,祝氏就不只是市值缩水一半这么简单了,搞不好要破产的。” 祝倾苒缓慢摇头:“没关系。” “我已经请律师做了财产公证,会把名下所有资产,无偿赠予肆启,如果公司经营不善,会在面临亏损前申请破产倒闭。” “或许……我能为肆启做的只有这些了。” 池岚满不在乎。 “比起你这些财产,肆启真正需要的应该是你清醒一点,不要大半夜跳楼,还要给他这个前夫打骚扰电话。” “做个体面的前妻吧。” 说话间,池岚手机铃声响了。 祝倾苒下意识坐直身体,望向池岚耳边的手机。 下一秒,樊肆启熟悉的声音传出听筒:“小岚,回来吃饭了。” “好,我马上回。” 意识到祝倾苒在偷听,池岚答了一句就赶紧挂断了电话。 祝倾苒意犹未尽,紧盯着她。 池岚收起手机,拍拍她肩膀:“我老公叫我回家吃饭了,你早点好起来,说不定还能赶上我们孩子百天。” 九个月后。 祝倾苒走出医院大门,立即给助理打去电话。 “帮我准备一份礼物,我要去参加肆启孩子的满月礼。” “好。”助理答应得很快,却欲言又止。 祝倾苒察觉异常,不禁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 助理为难道:“您之前不是吩咐,不许樊家父母回国嘛,前段时间国外传来消息,说樊母重病,樊父在街头遭遇抢劫意外身亡。” “樊景年刑满出狱以后,才辗转打听到樊父樊母的住处,回家时才发现尸体。” “他精神大受打击,并且已经偷渡回国了。” 闻言,祝倾苒的心猛地提起。 她挂断电话,随手叫了一辆车,火急火燎地赶往樊肆启家。 一路上,她不停拨打着樊肆启的电话。 但和四年前她离开时一样,始终都是——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祝倾苒心急如焚,终于拨通了池岚的号码。 她语气急促:“喂?池岚!樊景年出狱偷渡回国了!我担心他会伤害肆启!你一定要保护好他!我马上就到!” 电话那头。 池岚转身看了眼庄园中央,抱着孩子的樊肆启,和守在他身边的池贺祁,以及蹲在他脚下,尽职尽责当护卫犬的高大版唐相遇,微微蹙起了眉头。 又看向院子各处,严阵以待的池家保镖,和一边应付宾客一边频频回望樊肆启和孩子的池父池母,郑重点头。 “放心,我一定保护好肆启。” 挂断电话,祝倾苒心里的不安消散不少,但始终有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池家庄园门口。 祝倾苒下了车,急匆匆往里跑。 却在距离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意外撞到了人。 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却听“扑哧”一声,利刃穿透皮肉。 她茫然低头,正对上一双盛满恨意的眼睛。 樊景年握着刀柄,狠狠转了一圈。 腰腹传来的疼痛刺激着祝倾苒的神经,她张着嘴,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樊景年,你果然来了。” 樊景年愤恨地拔出刀,连捅数下,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是,我来了,我先杀了你,再去杀了樊肆启那个畜生,你不是爱他吗?我就送你们去做鬼夫妻!” 听到这话,祝倾苒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她上前紧紧抱住樊景年,趁他不备,硬是强行抱着他冲到了马路中央。 下一秒—— “砰!” 两具身体被一起撞飞,狠狠砸下。 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祝倾苒嘴角终于浮现出一丝释然的笑意。 “真好,肆启。” “我还能再保护你一次,真好……” 庄园内。 樊肆启心脏忽地一紧,池岚下意识收拢手臂,关切询问:“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樊肆启摇摇头,捂着胸口惊魂未定。 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彻底离开了。 “我不知道,就是刚才那一瞬间,心很慌,但现在已经没事了。” 樊肆启环顾四周,眼中带着一丝怅惘的茫然。 怀里的孩子咯咯笑着,他的妻子就在身边,不远处池贺祁在朝他招手,池父池母脸上永远是慈爱的目光,就连樊相遇都乖乖把头贴在他腿上。 爱他的,和他爱的都在身边,樊肆启舒了口气,重新扬起嘴角。 七年后。 墓园。 遵照祝倾苒的遗嘱,她的墓碑上,只放了一张她19岁时的照片。 樊肆启站在她面前,从包里掏出手帕,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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