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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楚宗师不讲真相,是怕南宫驷知道了以后伤心呢。” “可他这就有些轻重不分了,是一个小儿重要,还是一派之主的清正重要?唉,要是他早点说出来,儒风门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境地。” “话不能这么讲,当年他要是真的说出来了,上修界恐怕要大乱一场,……总之人各有自己的抉择吧,换到你身上,你也不见得会愿意站出来。” “呵,那可未必,换做是我,我绝对会立即出来点破南宫柳的真面目。这种事情,你要袖手旁观,等于就是帮凶。” 他们声音虽小,但墨燃耳力好,有几句飘到他耳朵里,他当即便怒了,正欲去论,衣袖却被人拉住。 “师尊!” 楚晚宁神情寡淡,摇了摇头:“无需多言。” “可根本不是这样!他们没有听懂吗?那种情况下你怎么能把事情公之于众?是谁分不清轻重缓急?明明——” 楚晚宁淡淡地:“生气?” 墨燃点点头。 楚晚宁道:“非要做点什么?” 墨燃又点点头。 楚晚宁道:“行,那你帮我捂个耳朵。” “……” “我无意与之争辩,却也并不想听。你帮我捂着,等他们不说了,你再松开。” 墨燃就真的走到楚晚宁身后,抬起手,一边一个,捂住了他的耳朵。他垂眸看着面前的人,只觉得很愤懑,又很心疼,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楚晚宁把一切都做的那么好了,还会有人不满意?这个人的两辈子仿佛都是为了别人活着的,从没有自私自利过一天,为什么只要一件事情做的有争议,只要一件事情处理的不是那么黑白分明,就要被那么多人戳脊梁骨? 好像事情总是这样,人们往往习惯于对恶人的一次善行感激涕零,而对好人的一点过错死咬不放。 前世踏仙君杀人无数,某日吃错了药,赠与无悲寺大师们每人万两黄金,于是被人交口称赞,都说踏仙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那段时间,人们口中的踏仙君,因为这一件小善事,就简直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光辉。 而楚晚宁呢?楚晚宁是个无可争议的宗师,是天下至善至仁的仙尊,所以他只要有一星半点的不对,都会被人无限恶意地去揣测。 多少次都是如此。 楚晚宁做事狠了,就有人怒骂他冷血。 楚晚宁做事软了,就有人质疑他怕事。 墨燃甚至在五年游历期间听到有人谈及当年彩蝶镇陈员外一事,竟有声音指出楚晚宁是为了哗众取宠,所以才鞭抽雇主,伤及凡人—— “他就是个没有良心的木头人嘛,不然你们看看,正常人哪里会没有三五好友?再看这楚晚宁,十五岁叛出怀罪大师门下,后来就一直孤身一人,这天下之大,谁愿意当他的朋友?” “是啊,当年彩蝶镇那个陈员外,再怎么有错,那也是雇主,楚晚宁下手那么重,那么不顾及门派脸面,不顾及仙门规矩,我看他是孤苦伶仃久了,心里有些扭曲。” 心理扭曲? 到底谁才扭曲? 这个人付出的,难道还不够多吗? 是不是真的要把他的血榨干,肉嚼碎,连骨头都献祭出去,才是对的,才是好的,才不愧天不愧地是名副其实的楚宗师? 墨燃捂着他的耳朵,楚晚宁身形高大修长,但是站在如今的墨燃面前,头顶还是只到他的下巴。楚晚宁更不是个柔弱无力的人,可是墨燃低着睫毛望着他,却忽然觉得他很可怜,忍不住生出无限的疼爱与柔软来。 他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想要抱住这个人。 不带情欲的,只是单纯地想要抱着他,想在这硬邦邦的天地之间,以血肉之躯,给他尺寸温暖,仅此而已。 对于这些不过脑子就说出口的质疑,以及“如果是我,我一定如何如何,怎样怎样”的话语,楚晚宁却是比墨燃习惯的多,显得很平淡。 这时候金成池的回忆也结束了,回忆碎片在重新崩塌重组,楚晚宁便把目光移开,落到了南宫驷身上。 南宫驷背对着他,一直跪着,再也没有站起来。 楚晚宁轻轻叹了口气。 他与南宫驷,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如果可以,他倒真的希望南宫驷这一辈子都以为容嫣是斩杀妖兽时不幸身死的,可事与愿违,隔了那么多年,纸还是被火焰穿透,烧成灰烬。 在楚晚宁的目光里,如今跪着的南宫驷,和回忆里跪在灵堂里的那个孩子,就这样恍然重叠在了一起。 那个孩子在笨拙地背着逍遥游,但是他背的很生涩,总也连贯不起来,他就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地慢慢背给他的母亲听。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他磕磕绊绊,每次停下来的时候,他稚嫩幼小的脸上,都有着这个年纪所不该遭受的苦痛,“且举世……誉之……而不加劝,举世……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定乎内外之分,辩乎……” 孩子细软的嗓音戛然而止,他没有背下来,小小的身子在轻轻颤抖着,像风中的蒲柳,他最后捂住脸,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 “阿娘……我错了,驷儿错了……你醒一醒好不好,阿娘……我再也不贪玩,你醒一醒,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后来,逍遥游成了南宫驷每一堂早课都会誊抄默写的卷文,伴着他,从垂髫小儿,到意气风发的儒风公子。 容夫人走了,再也不能教他。 不久后,楚晚宁也走了,再没有回头。 南宫驷便一直没有拜师,他凭着这一只缝缝补补的旧箭囊,凭着那一句“贪怨诳杀淫盗掠,是我儒风君子七不可为”,终于在这人心隔肚皮的天下第一宗门里,长成了一位和他父亲截然不同的端正英杰。 而此时,离容夫人逝世,已过去了近十五年。 幻象再一次聚起,这一回,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南宫柳的寝殿,是月圆之夜,南宫柳缩在床榻上,榻上铺着凉席,摆着竹夫人,显然是夏日,但是南宫柳却裹着好几层厚厚的褥子,不停地在发抖,嘴唇青紫。 楚晚宁拍了拍墨燃的手:“松开了,我想接着看。” 墨燃道:“你也可以不看,我说给你听。”他还是不想放下捂着楚晚宁耳朵的手,但被楚晚宁又拍了两下,心知拗不过,便只好把手垂下,一边还很阴沉地往周围扫了一圈,心想要是有谁再说楚晚宁的不是,自己就暗戳戳记在脑子里,回头再找这些人单独算账。 幻象里,徐霜林从门口走进来,歪七扭八地行了一个礼,很没有规矩。不过南宫柳好像习惯了,并没有在意,他眼里暴着血丝,哆嗦着问:“霜林,药呢?药呢?” “配了,失败了。” 南宫柳“啊啊”地喊出了声,竟是吓得鼻涕眼泪一起流:“怎么会……怎么会……你明明说可以……我受不了了,我浑身的骨头都像长了尖刺在扎着自己!你,你快帮我把窗户都关严实,一点光都不要洒进来,一点都不要……” “已经关严实了。今天是满月,就算你不出门,都会觉得疼。”徐霜林道,“没用的,你逃不掉。” “不——不!药呢?”南宫柳有些疯癫,“药呢药呢药呢!!你说可以配的!我信你!药呢!!!” “我重新翻阅了宗卷。配不出来,你身上的这个恶诅太狠毒了,非得要一样东西才能解开。” “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只要给我药!给我药!!” 徐霜林道:“我要施咒人的灵核。” “!” 南宫柳刹那间面色惨白。 “灵核……你要……你要他的灵核?” “有吗?” “怎么还会有!!”南宫柳咆哮道,头发散乱,口角流涎,“你也知道是谁诅咒的我!我的好师尊,那个废物……脓包……君子!罗枫华!他篡了我的位置,我把他赶下宝座的时候就已将他碎尸万段了!我还把他骨灰压在了风水极险的血池之地,送他魂灵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如今他尸骨都朽没了!你还要我去找他的灵核?我怎么找?我怎么找!?!” 徐霜林静了一会儿,等南宫柳吼完了,渐渐趋于绝望,喉咙里溢出哽咽,他才慢慢道:“我还有一个法子,只是很难做到。你要不要听?” “说……说说,你快说!” “罗枫华虽死,但是你应当知道,《亡人录》里记载过,堕入无间地狱的鬼魂,虽然永世不得超生,却能聚合三魂七魄,生出犹如生前的肌肤骨肉,形成鬼胎,越是惨死的鬼胎,就越强大,有的甚至会在鬼胎外面再长出一只巨骷髅,护佑魂魄不散。” “那又如何?我总不能去无间地狱里把他的尸身再翻出来……” “你不能去,但是,他可以来啊。”徐霜林微微笑了起来,烛火中神情很安宁,似乎像是在谈论今晚去哪个友人舍间喝茶一般,“鬼界与阳间以结界屏障相阻隔,只要聚合至为纯澈的五大灵气,就能撕开无间地狱的缺口。” “撕开……无间地狱的缺口?” 徐霜林笑道:“不错,撕开缺口,引得罗枫华的鬼胎出来,那鬼胎和生前的肉体一模一样,也有灵核,你吃了他的血肉,再掏出他的灵核,不愁诅咒不破。” 他顿了顿,又道:“只是五大灵气有点难聚,最好是需要上佳的精华灵体……你不要心急,再容我想想办法。” 南宫柳张了张嘴想再说什么,可以发出来的却是一声可怖的哀嚎,他涕泗横流,趴在床上剧烈地发着抖。 “真的有这么痛啊?”徐霜林叹了口气,“你那个师尊,想必也是恨透了你弑师,竟会在戒指上施如此狠绝的诅咒,真是天见可怜。” “呜……” “好了,忍一忍,天亮了就不疼了。”徐霜林说着,在床沿坐下来,双腿盘着,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抠着自己的脚丫子,“我陪着你吧,陪你说说话,分散分散精力,你就没那么痛了。” 南宫柳整个人都拱到了被子深处,在里头不住地呼哧气喘。 徐霜林道:“唉,讲什么呢?……要不聊一聊驷儿?他也是个不容易的孩子,天生灵核暴虐,容易走火入魔,这好像是南宫家族的痼疾,听说他曾祖父也有这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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