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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的怨妇,他心中狠毒地想。 楚晚宁弃他而去。 留他独活。 楚晚宁好狠的心,竟以死来报复他。 过分。 他怨戾地瞪着熬到血红的双眼。 对,真过分。 所以他要折辱楚晚宁,欺负楚晚宁,要让楚晚宁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等自己百年之后下了地狱,还能纵情大笑着去嘲讽那家伙两句,跟那个白衣胜雪,一生清白的人说—— 你没有赢,是我赢了。 你看,你死了,我还是能凌辱你。 踏仙帝君抱着刀,在坟前想了很久,想到夕阳西沉,暮色四合,想到黑夜降临,银勾漫照。 在如水如霜如白衣的月色里,墨燃终于拿起不归,一笔一划地,在墓碑上又加了四个字: 卿贞贵妃 石灰簌簌,刻完了。他托着腮嘿嘿地笑出声来,心想,这真是个再好不过的谥号,印证了楚晚宁是他的人,管他愿不愿意呢,都必须贞于自己,完美极了。如果楚晚宁能被自己气活过来,那就更好了。 他怀着这样的期待,竟两眼发亮,乐呵呵地跑去了红莲水榭。 楚晚宁的脾气最大了。 这样的屈辱,怎么会愿意受呢? 所以快醒来吧,醒来再与他一决高下,一论高低,这次看在他重伤未愈的情况下,自己也可以让他一招。 实在不行的话,十招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醒来吧。 他站在荷花池前,望着里面那个肌骨未损的尸身。 本座都让你十招了,你要识趣。你看本座给你立的碑,难道你不生气吗?不想拽住我的衣襟朝我怒吼低喝,你甘心一生清名,最后变成了荒唐的八个字——卿贞贵妃,楚姬之墓? 醒来。 醒来。 他从面无表情到神色狰狞。 但楚晚宁躺着,不说话,也不动。 很久之后,墨燃才终于明白,他到底是得偿所愿,赢得了他一直以来期望得到的驯顺。 他的师尊,他的仇敌,他床榻上缠绵的伴侣,他的楚晚宁。 终于听话了。 寂静冰冷的龙血山石窟内,墨燃抱着伤痕累累的爱人,一时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他忽地想到那个雨夜,在无常镇的客栈里,怀里的人曾是那样青涩却热切,与他翻滚缠绵,耳尖通红地,低声问他舒不舒服。 那个时候,他曾在心里赌咒发誓,这一生定不能再伤害楚晚宁半分,他想要循序渐进,小火慢煨,他想要一点点地让楚晚宁适应情事,最后给楚晚宁灵肉结合的战栗。 他做过许多打算,有过很多念头。 甚至设想过无数次,他们第一次真正的结合,会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天边是霞光还是星斗,窗棂落着海棠还是杏花。 但他唯独没有料到会这样。 水乳交融,肌肤相贴,他们这辈子第一次的结合竟是那么荒谬,痛楚,而又疯狂。 两人都疲惫至极,墨燃躺在他身边,胸腔里渐渐生出一种极为特殊的感受,似乎心脏里有某个洁白东西在剧烈震颤,而后地裂天崩,犹如百年巨木被连根拔起,带着簌簌泥沙破土而出。 那个纯洁的东西,似乎包裹着他心脏里某种肮脏而可怖的东西,疯狂地向外挣扎,一黑一白两样东西极速从他体内挣脱而出。 他不知道从自己心脏里窜逃出的这两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他没有闲暇去多想,因为楚晚宁说:“你先出去。” 墨燃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一声不吭地忍心口处的剧痛,慢慢地把散落一地的衣衫拾起,默默地替楚晚宁重新穿上。 这些衣服穿了很久,因为他几乎不敢去动楚晚宁腰部以下的位置,大腿青紫斑驳的痕迹无疑昭示了他刚才都做了些什么,也昭示了楚晚宁此刻究竟会有多痛。 他也不敢去看楚晚宁的脸。 那双眼睛里此刻会有什么? 失望,愤恨,空洞…… 他不愿再想下去。 墨燃花了很久,才把楚晚宁的衣衫穿好,这个时候他的头已经很疼了,浑身都沁着冷汗。 他不知道这种疼痛究竟缘何而来,大抵是跟刚才心脏里缺失的那两样东西有关。他忍着疼,握住楚晚宁冰凉的手。 实在没有勇气去看楚晚宁的脸,所以他就那样盯着那只手,踟蹰许久,轻声问:“师尊都想起来了?” “……嗯。” 墨燃便愣了一会儿。 他脸上带着一种茫然,那种茫然像极了是无家可归的弃犬,他就这样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而后闭上眼睛。 曾经无数次畏惧这件事情的发生,可当审判真的来临时,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是这样的平静和安宁。 好像一个惴惴不安的逃犯,终于被押解进了牢狱。 他站在那一方凄清的囚室里,环顾四周,从前所害怕、所逃避的噩梦终于既成现实,心底里竟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 逃亡时永无宁夜。 而堕入网中后,却终于一夜好眠。 再也不用逃了。 没有了希望,也没有了忐忑。 竟成释然。 “我现在很乱,很多东西……都还不清楚。”或许是因为方才叫地太激烈,又或许是因为往事袭来的疲惫,楚晚宁声音沙哑,面色也比墨燃更为难看,“太乱了。” 墨燃鼓起勇气,抬手摩挲着他苍白的脸颊。 尽管他自己的手也抖得厉害。 “墨燃……”他几乎是有些空洞地喃喃,“踏仙帝君……” “……” 蓦地合眼,睫毛颤抖,眉心成川。 “那就先别想了,睡一会儿吧。”墨燃红着眼眶,手指滑过他的脸庞、鬓发,“我陪着你。” 楚晚宁似乎轻轻颤抖了一下。 墨燃只觉得心痛如绞。 “师尊,别怕。是我,不是踏仙君……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再也不会了。” 楚晚宁微掀睫羽浓荫,那漆黑的睫毛下面有湿润的光泽在闪动,墨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似乎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 可是话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楚晚宁阖上了眼睛,在最后一刻把脸转过去了,身子下意识地蜷缩起。 “师尊……” “我有一句话,想要问你。” “……” “……如果……你早点知道当初在无悲寺外给你一壶米浆的人是我。”楚晚宁的嗓音极为疲惫,“……巫山殿的那些年,你会不会放过我?” 这一问犹如利刃尖刀,直刺听者肺腑。墨燃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他哽咽了,不知当如何答话,只是伸出手,想拥住眼前的人。可是手才触上就感到楚晚宁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他在哭。 但墨燃知道,他再也不想要自己瞧见。 过了一会儿,墨燃实在支持不住了,他虽然不知道前世的楚晚宁到底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一个迷阵,但心口的异样感却是越来越鲜明。 这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胸腔处似乎飘着一缕薄烟,径直飘到楚晚宁的胸背之间,那薄烟太淡了,以至于方才都没有觉察。 仔细一看,才发现那烟雾一会儿泛着黑气,一会儿又洁白如玉,湍流不息地从自己的心脏处,流到楚晚宁的心脏里。 这是些什么? 他注意到黑色的东西被楚晚宁的身体不断阻绝于外,渐渐汇聚成一团墨色,被吸纳到旁边的香炉中。 到底是什么? 他想要提醒楚晚宁,可是却发现楚晚宁不知何时已经又昏迷了过去。庞大的前世记忆令人不堪重负,更何况这些记忆还是凌乱的,要在楚晚宁的脑内重新盘绕、重组。 “师尊。” 疼……怎么会这么疼?好像心脏里有两股势力在做拉锯。黑的和白的,纯澈的和污脏的。 墨燃黑眉紧蹙,挣扎着站起来,走到那个熏炉旁,颤抖地揭开炉盖。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那些流涌出来的黑气——在香炉里,逐渐凝聚成了一朵黑色重瓣花的模样。 第244章 蛇蜕 孤月夜。 从蛟山逃生的修士们都在药宗门徒的处理之下拔了钻心虫,包扎好了伤口。但颓丧的气息却是再难收拾,空气中到处弥漫着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 薛蒙坐在霖铃屿的海滩边,他把龙城弯刀架在腿上,怔忡地看着潮汐涨落,一起一伏。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他蓦地回头,眼睛睁得圆圆的,饱含着殷切希望,可看清来人之后,他又立刻失望了,重新将目光投向茫茫大海。 梅含雪在他身边坐下。 “你爹接到了传讯,有事先回死生之巅去了。他走得急,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 “你爹和你,似乎心情都不太好。” “知道就滚。” 梅含雪没有滚,丢给他一个羊皮壶囊:“喝酒么?” 薛蒙怒而回首,犹如尖针竖起的刺猬:“喝个头!我没那么堕落!” 梅含雪微笑着,金色的细软发丝在海风里显得格外温柔,他一双眼睛犹如浅色碧玉,又似两池幽潭绿水,落着残花。 “喝酒而已,怎么就堕落了。”梅含雪抬起手,捋了捋鬓边碎发,手腕处系着的银铃璁珑,“听说过死生之巅不让人□□,但买醉总可以吧。” “……” “昔闻楚仙君爱极了梨花白,你是他徒弟,怎么学不会他一半海量。” 薛蒙狠狠瞪了他一眼,张口似乎想骂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没有骂,抓起酒囊解开,喝了一大口。 “好豪气。这是踏雪宫的烧酒,滋味最是——” “噗!”好豪气的薛少主一下喷了大半口,青着脸,“咳咳咳咳咳咳咳!!!” “……”梅含雪抿了抿唇,似乎有些惊讶,“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薛蒙颜面过不去,推开他试图拿回酒囊的手,又仰头猛灌了一口,这次更厉害,咽下去之后直接扭头“哇”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梅含雪竟难得的有些手足无措了:“我不知道你……算了,快别喝了。” “滚开!” “把酒壶给我。” “滚!”薛蒙心焦之下,谁惹咬谁,他怒气冲冲地瞪着梅含雪,“你叫我喝我就喝,你叫我停我就停,我面子呢?我要不要脸?” 说着还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竟已经有了些醉意。 死生之巅曾传言:千杯不醉楚宗师,一杯就倒薛少主。 梅含雪不是死生之巅的人,自然不知道这句话,知道了也不会拿烈酒来灌他。 薛蒙吐完之后抱着酒囊又喝,这次咕嘟咕嘟喝了四五口才猛喘一口气,紧接着脸色就变得更难看。 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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