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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力陡然缺失,楚晚宁一如前世,选择了用尽全部的法术,将墨燃未曾补全的结界,以一人之力—— 轰然封合! 但留在人间的邪祟失了鬼界阴气的滋补,本能感到焦躁,愈发狂暴,怒起修士们相敌,剿杀血肉之躯只在眨眼之间,多少门派的阵列须臾溃不成军。 楚晚宁自空中落下。墨燃坠落时,底下蟠龙柱结了层光阵将他护住,摔在地上并未粉身碎骨。 但整个胸腔都被邪煞穿透,血流满地,却与师昧当年并无不同。 楚晚宁一击抽退朝着墨燃涌来的凶灵,反手落下一道结界,将墨燃护在其中。 “师尊……” 身后的人似是这样轻微地喃喃。 “你要走吗……” 墨燃咳着血,脸上却是笑着的。 “你又要走吗?” 流淌着金色辉煌的结界外,那个人的身影依旧背对着他立着,墨燃张了张嘴,喉间却猛地涌上一大口腥甜。 “楚晚宁,你是木头做的人吗?你不会难过,没有私心的,对不对……” “楚晚宁……” “楚晚宁……” 他感到眼前越来越模糊,一番激战下来他早已浑身上下都是伤,额头不知哪里划破了,血水流下来,流到眼眶里,随着他仰天肆意的长笑,近乎疯狂的大笑里,血泪滚滚而落。 他哽咽道:“楚晚宁,你回头啊!你看我一眼……你还要走吗……” 你再看我一眼啊。 我就要死了。 师昧当年,你好歹,还最后瞧了他一遍。 你…… 是不是真的…… 一点都不喜欢我?一点都看不上我? 不然你为什么连最后一眼都不看我,你为什么,再也不肯回头。 “师尊……” 血泪满眶。 最后的印象里,是金色结界外,那个人白衣孑然,孤身远去的背影。 他去镇邪了。 原来,在他心里,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比墨微雨,更重要。 第97章 本座…… “墨燃,墨燃。” 似乎有人在唤他。 他模糊地睁开眼,昏沉沉的视野里倒映出一个雪白的影子,他依稀觉得这个人很像楚晚宁,可又不敢相信,只觉得那人双手叠在他胸口,不断地往他鲜血横流处输送灵力。 好暖…… 是谁? 他努力地眨着眸子,试图张看那太过模糊的身影。 “墨燃……” “师、师尊?” 他咽着喉中淤血,喃喃而问。 有温热的水珠滴在他的脸颊,渐渐的,他瞧清了,眼前的人有一双如江南杏花的凤目,脸色是苍白的,还沾着血迹。墨燃怔忡地望着他,从来没有在楚晚宁脸上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他的师尊一向是寡淡的,可眼前的人,在哭。 墨燃伸出手,想去触摸,想知道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将死之人瞧见的幻觉。可是指尖离了那人的脸颊数寸,便又停住。 有的时候恨一个人,是一种习惯。如果骤然间不该恨他了,就会变得很茫然。 他不敢碰上去。 怕是真的。 也怕是假的。 他看到楚晚宁身后尽是尸山血海,不知是鏖战过后的彩蝶镇,还是他已处于修罗地狱。他知道自己作恶多端,死有余辜,命没了之后当堕无间,万世不得超生。 可楚晚宁…… 他是个善人。 怎会来陪自己,永困阿鼻。 “还有最后一点。”楚晚宁的声音像是自深海传来,那么朦胧,“你不能睡过去,否则……” 他看到楚晚宁的嘴角有血水渗出。 金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忽然间眼前的人被光晕所笼,竟变成了孩童的模样。 “否则,我玉衡座下,就再没你这个徒弟。” “夏师弟!” 亲眼看着楚晚宁变成了夏司逆,墨燃极惊之下,伤口骤然剧痛,不及多想,再次昏迷过去。 “墨燃。” 那温柔地近乎是叹息的声音,不知是前世的幻影,而是他留在耳边的呢喃。 “对不起啊,是师父的错……” 又是这句话!又是这句话! 楚晚宁,我不要你认错,我要你—— 怎样? 忽然顿住,竟也不知道自己作何想。 不要他认错,那要他怎么样呢? 猛然睁开眼睛,剧烈地喘着气。墨燃汗湿重衫,举目望去,见到整洁干净的一个屋子,未有过多装饰。 他已经躺在死生之巅的寝屋里了。 他竟还活着…… 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抬起略显冰凉手,摸了摸心口受伤的地方。那里裹着厚实的绷带,血色透过纱布洇染而出,碰上去有些疼,但纱布底下,那颗心脏依然砰砰跳动着,那么有力,涌动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他还活着。 他还活着!! 血流在年轻的躯体内疯狂地奔涌,震得他魂灵觳觫,指尖颤抖。 忽然间听到暖帘卷起的声音,墨燃坐在榻上猛地抬头,正对上掀帘进来的一个美人,或是外头有些凉,他披着件白色的裘袍,乌黑的头发垂着,微微掀起柔亮的眼来,尾觉自染三分薄红,胜却多少胭脂俗色。 师昧没料到墨燃已经醒了,惊了一下,而后才道:“阿燃?你、你……” “师昧!师昧!” 墨燃一连喊了他好几声,眼睛很亮,黑曜石般发着光,他跃下床,也顾不得伤口疼痛,龇牙咧嘴地抽了两下嘴角,扑过去把师明净抱了个满怀,喜不自胜地一迭声道。 “太好了!你没死!我也没死!过去了,都过去了!” 这场天裂是他前世的大劫,魑魅魍魉从天而降,带走了师昧,也将墨燃推向了罪恶深渊。 他重生之后惴惴不安的就是这场纷乱,恐会重蹈覆辙,到最后再一次孑然一人,踩着至亲至爱的嶙峋白骨,独自走向空空荡荡的巫山殿。 但是上苍未曾薄他,在他站出来,甘愿为师昧赴死的时候,一切都改变了。 他不会再孤单一人,不会再众叛亲离,不会被逼夜奔梁山,沦为天涯孤客,从今往后,恶诅破除—— 他真正地摆脱了前世的梦魇,他真正地重生了。 墨燃抱着师昧,抱了好久才分开,眼睛里烟花流溢,那么明亮,像是缀着两帘闪烁星河。 师昧仍愣愣在原处站着,直到墨燃笼着他的肩膀,低眸笑看着他,看了很久,他才逐渐回过神来,额头探去,竟是主动抵住了墨燃的下巴。 “阿燃。” “嗯嗯。” 师昧再抬脸时,带着浅浅笑痕,眼眶却有些湿了。 “幸好你还活着。” 墨燃笑着搓了一把他的头,拉住他的手,说道:“傻瓜,我怎么会有事?我……” 欲再多言,忽而外面又有一个蓦地掀了帘子,大步进来。 “薛蒙?” “……”薛蒙倒真是个小心眼,大约是彩蝶镇驱魔时被抢了风头,脸色不免阴郁,嘴唇也抿得紧紧的。见墨燃醒了,也只是停顿须臾,而后扭头对师昧道,“他什么时候醒的?” 师昧犹豫片刻才开口,语气里有些心忧:“刚刚。” “……嗯。”薛蒙应了一声,依旧不愿去看墨燃。 墨燃心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被比下了风头就跟被抢了糖果似的,半天没有一张好脸。 不过他心情正好,也不愿跟薛蒙计较,而是笑道:“看样子我昏睡了好久了吧,是谁把我带回来的?” “还能有谁。”薛蒙甩袖负手,脸色极差,“还不是师尊?” “啊。” 闻言墨燃倒是一愣,昏迷时些许零碎不清的片段又自眼前闪过,只不过醒来之后乍惊乍喜,那时看到的东西就愈发不确定是真是假。 他沉思道:“师尊……夏师弟……” 听他这样说,薛蒙身子微不可查地震了一下,而后生硬道:“你瞧见了?” “什么?” “夏师弟就是师尊。” 墨燃原本只是猜测,此时骤然惊闻,不禁失色:“什么!!” 薛蒙猛地转头,神情似有古怪,像是在极力摁抐着什么:“怎么?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墨燃惊叫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只是昏迷时……模糊好像看到他们俩的人影交替在一起……我……” 想到夏司逆与自己在桃花源的种种陪伴,两人同榻而眠,又想起自己在霖铃屿时情难自禁,与楚晚宁纠缠时他衣襟里掉出的金色发扣。 海棠手帕。 会随着身形改换大小的衣裳。 抱在夏司逆手里的瓦罐汤。 他仰着头喊他师兄,而他则摸着他的脑袋,笑着说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师兄疼你。 桩桩件件都像青烟般聚散眼前,一会儿是楚晚宁太过寡淡的脸,一会儿又是夏司逆抿唇不语的模样。 他曾当着夏司逆的面说楚晚宁不好,不喜欢他。 他也曾耐心替夏司逆梳着长发。 发质那么柔软,流在指间像墨一样。 仔细想来,确实是如此相像…… 墨燃只觉得头都要炸了,原地逗了几圈,喃喃道:“师尊是夏师弟……师尊是夏师弟……师尊是……” 他猛地停下来,近乎是抓狂地。 “开什么玩笑!师尊怎么可能是夏师弟啊!!” “阿燃……” 墨燃哭笑不得道:“他、他们虽然有很多地方很像,但……但总归是不一样的。夏师弟那么好的人,怎么就——” “你什么意思。” 薛蒙忽的打断了墨燃的话头,一双锐目盯住了对方的脸。 “夏师弟那么好的人?怎么,那么好的人就不会是师尊吗?” 墨燃道:“我自然不是说师尊不好。只是夏师弟待我素来真诚,我都已拿他当亲弟弟来看了,你忽然间跟我说他是师尊,你让我怎么能接受……” 薛蒙怒道:“夏师弟真诚,师尊就假了?” 听出他声音里风雨欲来的味道,师昧忙去拉他的衣袖。 “少主,你想想伯父交代过的话!阿燃他刚醒,还……” 薛蒙却倏地甩开师昧的手,褐色的眼珠子依旧死死盯着墨燃的脸庞,脖颈的青筋甚至因为气愤而微微耸动着,宛如一条嘶嘶吐信,随时准备啮噬猎物、淬出剧毒的蛇。 “墨微雨,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师尊怎么就不能是夏司逆了?他怎么就配不上真诚俩字了,嗯?你告诉我,他在你心里怎么就假了?!” 墨燃被他一股脑儿的逼问弄得有些不厌其烦,薛蒙天怒人怨的模样,他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上辈子他当了踏仙帝君,后来每次见到薛蒙,每次都是这么个吃了呛药般的脾气。 不由也有些恼,蹙着眉道:“我和他的事情,你管这么多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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