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 手机从沈棠眠掌心滑落的瞬间,钢化膜在瓷砖上炸开蛛网状的银河! 她专门为林今安设置的特殊提示音还在持续震动,像把电钻沿着耳道往脑髓里拧。 一个小时前这串旋律还裹着蜂蜜,此刻每个音符都长出倒刺。 沈棠眠的虹膜在发烫,视网膜上烙着新闻标题的残影,那些方正的黑体字正在融化成沥青,顺着视觉神经往颅腔里倒灌。 “MU587 航班起飞三分钟在空中坠毁,无人生还!” “坠毁,无人生还……” “无人生还……” 死、死了…… 宋闻璟死了? “不、不会的,不可能……” 明明一个小时前,沈棠眠才亲自把宋闻璟送去了机场,她清楚的记得当时他的声音,眼神,甚至他身上穿的衣服的颜色。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之间就没了呢? 不,他一定还活着! 沈棠眠连忙弯腰捡起手机,手指不停的疯狂的点动了一分多钟才将屏幕解锁成功,本该在平流层穿梭的航班号此刻正漂浮在推送栏里,后面跟着失事两个鲜红的字眼。 沈棠眠手指按在玻璃上试图校准焦距,冷硬的触感却沿着指腹攀爬,整条手臂迅速结晶成冰川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发抖——不,是整座楼都在震颤。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出医院,也不知道怎么上的车。 黑暗笼罩的雨夜,黑色的迈巴赫在高架桥上一闪而过,油门被沈棠眠踩到最大,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凌晨的机场挤满了人,尖叫声、哀嚎声、痛哭声、怒骂声混为一团。 “为什么为什么飞机会出事……” “还给我,把我家人还给我!” “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啊!” …… 无数人溢出的巨大悲伤化成一只无形的大手,将沈棠眠的身体死死挤压成一团,让她喘不过一点气。 她吃力的朝人海中挤去,眼前的一切就像慢镜头一般。 她看见有人在撕扯,有人在怒吼,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模一样,痛不欲生。 她竭尽全力的挤到柜台前,用嘶哑的声音询问着眼前的工作人员,可嘴巴张了半天却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遇难者的家属?” 工作人员大声的问询着她。 遇难者两个字像是一把重重的锤子狠狠敲击着她的脑袋,让她耳鸣眩晕。 沈棠眠的大手紧紧抓住柜台的边缘,指节用力到泛白。 “宋闻璟、我……我是宋闻璟的家属。” 或许是怕工作人员听不清楚,沈棠眠又重复了一遍。 “我是宋闻璟的家属。” 沈棠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工作人员,飞机是真的失事了吗,所有人都真的遇难了吗,宋闻璟是真的没了吗? 等真到了这一步,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像一个木偶一般,被工作人员操纵着,工作人员问她什么她就答什么,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终于工作人员给了她一张纸:“这是宋闻璟先生的遇难确认书,但请您在这里签字。” 一张印有宋闻璟黑白头像的纸张递到了沈棠眠的面前。 她睁大眼睛想要用力的看清纸张上的字,可是无论她怎么揉自己的眼睛,最后连一个字都看不清楚。 沈棠眠慌张的抓住旁边的人的手:“不好意思,你能帮我看看吗?”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人原本就愤怒不已,但当他看清纸上的字后,愤怒又变成了悲哀。 “节哀,上面说您的丈夫也在这场飞机失事中遇难了。” 顿时,沈棠眠的喉间涌上铁锈味,领带化作蟒蛇绞紧气管,视网膜边缘泛起雪花噪点。 遇难两个字正在意识深处燃烧,灰烬落进胃袋引发连锁痉挛。 沈棠眠跌跌撞撞的往后退去,直到她撞到柱子上,浑身像失去力气一般滑坐在了地上。 她忽然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幼兽般的呜咽——那声音陌生得可怕,像是从别人的胸腔里借来的悲鸣。 “啊……啊……” 接下来的一切对于沈棠眠来说就像做梦一般。 在广播声中,沈棠眠同其他浑浑噩噩的人一般签字领遗物,说是遗物,不过是飞机坠毁后,法医和警察在宋闻璟所坐的座位上找到的一点点灰烬。 这一点点灰烬被法医郑重的放在了骨灰盒子里,经过鉴定和确认沈棠眠签字后,最终又被郑重的交给了沈棠眠。 沈棠眠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麻木的抱着宋闻璟的骨灰盒朝外走去。 一路上无数的工作人员都面露悲伤的跟沈棠眠说着节哀和对不起。 但沈棠眠就好像没听到一样,拖着如灌了铅石一般的脚一点点的朝机场外挪去。 然后麻木的启动车子朝家的方向驾去。 等沈棠眠到家后就发现只有一群人等候在家门口。 那些是沈棠眠的闺蜜,还有林今安。 那些闺蜜是看着沈棠眠和宋闻璟从婚礼到现在,虽然后面沈棠眠已经不喜欢宋闻璟,但宋闻璟明面上还是她们的姐夫,于情于理,她们也该来送他最后一程。 而林今安本来还在医院里装痛呻吟,但是从新闻中得知宋闻璟飞机失事后,巨大的狂喜瞬间冲昏了他的头脑。 如今沈棠眠的爷爷已经成了植物人,昏迷不醒,而如今宋闻璟又死了。 真是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他想娶沈棠眠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想到这里林今安又转头看向从车上下来的沈棠眠。 他故作悲痛的模样,走上前想要搀扶沈棠眠:“棠眠,节哀,你还有我。” 可沈棠眠就像没有看到林今安一样,继续跌跌撞撞的朝台阶上走去。 身后林今安看见自己空荡荡的手,眼里一闪不甘。 而下一刻林今安就听见前面传来惊呼声:“棠眠姐,小心!” 林今安连忙抬头望去就发现走上台阶的沈棠眠突然腿一软,直直朝下面跪去。 他脸色一变,赶紧就要上去扶沈棠眠。 可沈棠眠却麻木的摇摇头,眼神更是空荡荡:“我没事,不用管我。” 众人见她这样脸上越发的担忧。 有些人于心不忍就道:“棠眠姐,我知道姐夫的死太过突然。” “但是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如今他死了不也正好方便了你和林今安吗?” “是啊,是啊。” 其他人也连声附和。 “是啊,当初你可是在我们面前说你和宋闻璟只是联姻关系没有感情。你又何苦为他变成这个样子?” 沈棠眠依旧保持着那副跪地低头的模样,直到很久之后,众人才听到她喃喃道。 “没有感情……” 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她明明和宋闻璟…… 林今安一听到这句没有感情,眼里亮了亮。 刚刚他因为沈棠眠忽略他的事情,差点忘了这一茬。 是啊,沈棠眠和宋闻璟又没有感情,一定是宋闻璟死的太过突然,所以沈棠眠才会没反应过来把他忽略掉了。 于是林今安赶紧跑上前弯腰扶起她:“是啊,棠眠,你又不喜欢宋闻璟,死了就死了。” “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不知道是林今安的哪句话触碰到了沈棠眠的神经,沈棠眠猛的抬起头,一把将林今安推倒在地。 “滚!” 几个闺蜜连忙上前边扶起林今安,边问沈棠眠这是在发什么疯? 结果沈棠眠连他们一起都赶走了。 “滚,都给我滚!” “砰!” 别墅大门被紧紧关闭上,沈棠眠抱着宋闻璟的骨灰盒扑通一声跪地不起,嘴里发出一声似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阿璟……” 她怎么会不喜欢宋闻璟呢? 但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都爱宋闻璟爱的那么的深! 是的,沈棠眠也重生了。 上一世她抱着宋闻璟的尸体葬身火海后,以为自己会进入无间地狱。 没想到再一睁眼她就发现自己重生了,还重生在和宋闻璟刚结婚的时候。 一开始沈棠眠是欣喜若狂的,她终于再次见到了宋闻璟,上一次因为她的疏忽,害得宋闻璟被他的青梅骗,最后被绑架,遭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这一世她发誓要好好的对待宋闻璟,揭穿他小青梅的真面目。 可当沈棠眠看见宋闻璟那双疏离冷漠的眼神后,沈棠眠才忽然清醒的意识到宋闻璟还没重生,现在的宋闻璟依旧是不爱她,厌恶她的模样。 但沈棠眠很不甘,她爱了宋闻璟整整两世,为什么他就不肯回头看自己一眼呢? 于是在沈棠眠闺蜜的建议下,沈棠眠也强行收回自己对宋闻璟的爱,选择宋闻璟对自己一样,对宋闻璟冷漠。 她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让宋闻璟先给自己低头,让宋闻璟知道自己的爱对于宋闻璟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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