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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误入了什么情侣打闹的场景,而他只是一个路过的局外人。 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直到这一刻,程嘉也站在寒风里,才倏然对这件事有了具象的认知。 耳边是许意眠和长辈喊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寒意从衣领和袖口里钻进去,将人摧磨。 但这一切好像都无关紧要了。 程嘉也站在那里,第一次真正地感知到。 陈绵绵不会再在原地等他了。 她要有新生活了。 —— 晚点有二更。这周尽量都两更。 0062 62 呼吸声 62 学期收尾之后,日子像水一样流走。 一场接一场的考试,一篇又一篇的论文,还有一次接一次的期末述职。 南城的冬天彻底在纷飞的纸页中来临。 校历上的寒假开始后,学院里的学弟学妹都纷纷开始收拾东西,陆续订票回家。 张彤趴在三楼宿舍的阳台上,托着腮看楼下拎着行李箱往外走的人,感慨道,“还是青春好。那时候总想着要回家,元旦端午这种两三天的假,也巴不得跑回家待两天。现在只觉得收拾东西、搬来搬去的好累。” 陈绵绵窝在椅子上看书,“那你今年不回家过年了?” “回啊。”张彤叹了口气,走进来坐下,“我不回家我妈能骂死我。” 她唉声叹气的,又因为不想收拾东西而无能狂怒了一下,一会儿又因为陈绵绵悠闲的模样而羡慕,终于发完疯之后,才趴在桌子上,认命似的问她。 “那你呢?今年真留学校,哪里都不去啊?” “你要不去我家过年吧。我们那儿不远的,高铁两个小时就到了,还很多吃的。我妈可喜欢你了……” “不用了。”陈绵绵笑了一下,摆手拒绝她。 “我就在这儿,挺好的。” 张彤扭扭捏捏的,抱着她胳膊摇来摇去,“去嘛,去嘛。一个寒假见不到你,我会想你的。” “真不用。”陈绵绵说,“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放心吧。” “想我就早点回来就行了。” 张彤又犹豫了一下,看她情绪平静,不像有什么事的样子,才撇着嘴说好吧,然后不情不愿地回寝室收拾行李去了。 陈绵绵又看了会儿书,眼睛发胀,摘下框架眼镜,也上阳台站着,倚着栏杆,望一望外面,就当休息眼睛了,刚好看见张彤拖着行李箱出来。 可能有点重,她拖得很费力,路面又不平,时不时得停下来,回身用双手拉,嘴里还骂骂咧咧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很不想回家。 陈绵绵站在阳台边上笑,看见她把行李箱拉出大门外,又回身眯起眼,艰难地寻找到她,然后高高地抬起手臂,跟她挥了挥手。 “拜拜!”张彤说。 陈绵绵没想到她这样也能看见她,跟千里眼似的,也笑着举起手臂挥了挥,算作今年的最后一次道别。 张彤走后,她本就寥寥无几的好友圈更加清冷,连生活都安静不少,还有点不习惯。 到了大年二十八,除夕前两天,宿舍楼里几乎已经没有人了。 陈绵绵晚上从图书馆回来的时候,都是一路冷清。街边的小商贩几乎都关了一大半,仍还开着的店也门可罗雀。 回宿舍的时候,宿管阿姨在房间里看电视,烤小太阳,从窗户里看见她,忙叫住。 “绵绵,来。”阿姨冲她招手,从柜子里拎出一袋橘子递给她,“留着过年吃。” 陈绵绵诧异片刻,下意识推拒,但没拗过,被阿姨硬塞到手里,还收到一大堆新年祝福。 末了,阿姨还塞给她一把钥匙,说年三十的时候可能不在学校里,没人值班,留一把给她备用。 陈绵绵接了,道了谢,还提前送出了新年祝福,然后再上楼,穿过冷清无人的走廊,回到寝室里。 寝室里一片黑。 出门前忘记关窗,寒风吹了一整个白日,满室萧瑟。 陈绵绵顿了两秒,伸手去开灯。 灯泡骤亮,白光铺满整个房间,然而仅仅一秒,连眼睛都还没反应过来,又恢复黑暗。 眼前还闪烁着骤亮的白光,陈绵绵皱着眉,伸手去确认开关。 来回几次,依旧没有反应,连亮都不亮了。 ……灯泡坏了。 这会儿已经晚了,维修师父大多下班放假,街上商店也关了大半,很难找到人来修。 而且也很疲倦了,连下楼叫阿姨上来看看的力气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穿过所有象征着新年和团圆的气氛之后,只想一个人待着。 陈绵绵等了一会儿,呼出一口气,没再纠结灯泡的问题,打开手机手电筒,摸索着洗漱完,就爬上床躺着。 明天再说吧,她盯着天花板想。 思绪不知不觉发散。 说不寂寞吗? 不可能的。 那可是过年。 是大红灯笼高高挂,剪窗花贴福字,象征着团圆的年。 小时候过年,奶奶总会做一大桌子菜,从早上就开始忙活,去田里摘最新鲜的菜。 然后她就踩着板凳,在对她来说显得太高的灶台旁边,费劲地帮忙,最后被奶奶嫌弃地驱赶出去,给张红纸,让她写福字。 等到夜幕降临,饭菜在桌上发出香味,电视里嘈杂的声音响起来,一老一小一前一地站在门口,认真而细致地伸手,将它贴在老旧的木门上。 可是那都是过去了。 陈绵绵闭了闭眼,手心朝下,搭在眼睛上,翻了个身。 睡吧,她想。 天不如人愿,两秒后,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亮起,震动起来。 陈绵绵顿了两秒,拿起来看。 是程奶奶。 许是让她去程家过年的。 程奶奶总是这样,逢年过节都会叫上她,生怕她一个人寂寞。 往年她都会应邀去的,可是今年,她不太想。 陈绵绵呼出一口气,在心里想好了礼貌的拒绝话语之后,才轻滑屏幕,接起来。 “喂,奶奶。”她说。 声音轻而柔软,尾音微微上扬,有些面对长辈的温顺俏皮意味。 那边一时没有声音。 等了几秒后,陈绵绵又确认了一遍是否接通,然后有点疑惑地重喊了一遍。 “奶奶?” “……喂?” 两声过去,对面终于有了些窸窣作响的声音,但依然没有人出声。 漆黑的房间里,电话那头的呼吸声轻轻浮动,逐渐清晰。 ……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这不是第一次。 她也曾在无尽的沉默中,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和轻微的电流声,与对面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陈绵绵停了两秒。 反应过来之后,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指尖点上挂断键的前一秒—— 对面终于有了声音。 “……别挂。”他说。 声音低而短促,似是察觉了她的动作一样。 “是真的有事找你。”他说。 陈绵绵指尖停了一停,悬在半空中,没说话,但也没有把手机放回耳边。 自从那次聚餐偶遇之后,程嘉也就再也没有给她打过电话,也没有找人带话,或是送还什么东西,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以至于她都忘了,电话那头的人,也有可能是他。 陈绵绵没说话,程嘉也也沉默。 窸窣的声音作响,还有隐约的风声,似乎是他拿下来,又放回耳边,反复确认,陈绵绵是不是真的没有挂掉这个电话。 几秒后,他才出声。 声音涩而哑,很低。 “陈绵绵。” 他喊她。 连名带姓。 陈绵绵不答。手机屏幕亮起的白光,映亮她平静的眉眼。 她其实想了一下程嘉也会问她什么,比如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是不是和池既在一起了,之类的话。 天之骄子么,当然会因为这些事而耿耿于怀。 对于为什么她竟然比他先提出离开,还先一步选择了其他人而耿耿于怀,无法释怀。 有一瞬间,她甚至都觉得他要问出口了。 但呼吸声一停,好像又硬生生压了回去。 最后程嘉也什么也没有说。 他只是顿了顿,继续低声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拉黑我了。” ……非常意料之外的一句话。 甚至称得上是乞求。 陈绵绵呼吸一顿,依旧没说话。 一片黑暗里,她听见他呼出一口气,压着声音,低低地道: “这是我用奶奶的手机给你打的。 “我真的没有别的号码了。” 0063 63 冷焰火 63 声音很低,涩而哑地在黑暗中响起,夹杂着轻微的电流声,漂浮在寂静的空间里,像是一声未出口的叹息。 ……非常卑微的问句,甚至是以“可不可以”开头。 也着实出乎陈绵绵的意料。 他明明亲眼目睹了她和别人走在一起,继而失了音讯,存在感低到让陈绵绵以为他已然想通放弃,但他却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问任何一句有关她感情状况的问题。生气、怀疑或质问,通通都没有。 只是深夜来电,低声乞求。 那可是程嘉也。 领地意识强到,觉得是自己的东西,哪怕再不喜欢,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一步的人。 仅仅是因为看见她和池既一起吃饭,就撩起眼皮睨她,毫不留情地旧事重提的人。 真奇怪。 陈绵绵想。 但也仅仅止步于此。 程嘉也那几句话出来之后,她连呼吸声都没有大的波动,依旧没有说话。 似乎连一句回应都是奢侈。 通话时长跳到三分钟整的时候,一些细微窸窣的响。 然后她一言未发,挂掉了电话。 继而将手机设置为静音,随手放在一旁,闭上眼睛,一点也没为这件事挂心。 像是接了一个无足挂齿的骚扰电话。 直到第二天,重新接到程母来电,她才知道程嘉也昨晚说的“真的有事”是什么。 备用号📌威: [+V:][ji07][01i] “绵绵,是这样的,听奶奶说你今年也不回家,留在学校里,那年三十来我们家吃饭吧?我让阿姨做你喜欢的菜。” “不用了阿姨……”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面打断。 “哪有什么不用的,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呀?这可是过年,阿姨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学校里待着。”程母那边有点吵,似乎是在外面。 年关在即,饭局颇多,听声音也有些疲惫。背景音里隐隐听见有人叫,于是程母没有再等她回应,直接一语定下,“那就这样说定了哦,明天下午我让司机去学校门口接你。” 陈绵绵嘴刚张开,那边就传来嘟嘟的机械声。 她把电话挂了。 “……” 就这样三言两语地定下了。 木已成舟。陈绵绵静了片刻,呼出一口气,扶了扶额,把手机放下,继续工作了。 年三十那天,学校里的确更冷清,走在路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宿管阿姨也的确不在。 陈绵绵自己跑了三条街,好不容易在还开着的五金店里买到了型号一致的灯泡,但踩着椅子拆下来之后,又发现线路对不上,索性作罢。 阿姨初二就回来了,再不济,维修师初五就上班了。反正白天都在外面,早点回来洗漱睡觉,倒也没什么关系。 快到跟司机约定的点时,陈绵绵把椅子摆回书桌前,换了身衣服,拎着准备的礼物下楼。 没买什么东西,大概就是一些水果之类的,还有给程奶奶织的小玩意儿。 程家不缺钱,她当然知道,这些东西也不贵重,只是从小奶奶就教她,要懂感恩,逢年过节的,总不好空手上门。 到了楼下,车还没来,倒是池既来了电话。 陈绵绵将袋子换到另一边,腾出只手接起来,“喂?” “你在干嘛呢?”池既问。 他那边吵吵嚷嚷的,时不时有孩子玩耍嬉闹的声音。 “准备去吃饭。”陈绵绵简短答道,不想说更多,于是转移话题,“你到了吗?” 池既跟微光团队到支教地过年,这会儿一群人正在简陋的厨房里准备年夜饭,一阵鸡飞狗跳。 “到了。”池既说,“你听这声音,也不像是他们能发出来的。” 说完,他把听筒拿远,小孩儿们吵闹的声音隔着听筒更清晰地传来,把陈绵绵逗得笑了一下。 “哦对了,”池既将手机放回耳边,“你那寝室灯泡修好了吗?” “没呢。线路好像不太对,我接上它也不亮。” “那等我初三回来给你看看。” 陈绵绵根本没想过让他帮忙,池既知道这件事都是因为陈绵绵问了两句灯泡型号,才摸出不对的,此刻也懒得直接拒绝,模糊地嗯了一声,就当应了。 刚应完,连号车牌的黑色车辆从不远处驶来,停在面前。 陈绵绵走下台阶,伸手去拉车门。 用了点劲,没拉开,她走到前面,微微倾身探头,隔着深色的玻璃,略微有些费劲地看向驾驶位,提醒道,“王叔,车门没开。” 电话还通着,池既听见这句,沉默两秒,不经意似的问了一声,“你去程嘉也家吃饭吗?” 但陈绵绵没应。 因为她那句话过后,车门依旧没有开锁。 反倒是“咔哒”一声响,驾驶位的车门打开,高而挺拔的人迈步下来,三两步绕过车头,停在她身旁,微微侧身,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袋子。 交接的瞬间,微凉的皮肤擦过她指侧,一阵熟悉的冷冽木质香萦绕在鼻尖。 陈绵绵握着手机,停在原地,反应未及,直到那人把袋子放进后座之后,又绕回来,站在她身旁。 程嘉也站在她面前,在眼前压下一片有侵略感的黑色阴影。 他垂眼看着她,眼也不眨,目光从发顶移到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 日更新📌微: +V:*ji0701i 目光如有实质,每一次移动都带着灼人的冷焰。 几秒后,他移开视线,弯身打开副驾驶的门,整个人挡在她面前,低声道, “走吧。” 0064 64 旧礼物 64 车内一片沉默。 风声在窗外呼啸,冷而肃静,擦过车窗,显得密闭的空间里更加安静。 陈绵绵一言未发,垂着眼,伸手扣上安全带,然后规矩地坐好,手搭在腿上,神情平静地看着前面。 程嘉也从车前绕过,拉开车门上车。 清冽木质香混杂着冬日寒风,强势地灌满整个空间。 陈绵绵偏开头。 后视镜里映出两个沉默的人的面孔。程嘉也靠在椅背上,抬眸看了她一眼,也没再说话,垂眼启动车辆。 发动机轰鸣,缓缓驶出学校。 陈绵绵手机在腿上嗡嗡地响。 刚才没来得及回答池既,上车时氛围更奇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这会儿池既给她发消息,问没什么事吧。 “没事。” 陈绵绵打字回。 程嘉也单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左打,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只能看见一个漆黑的发顶。 还有手机屏幕上不停的消息,有来有往的聊天记录。 两秒后,他移开视线,没再往右边落。 一以贯之的沉默。 学校离程家不太远,差不多半小时车程。安保提前打开大门,车辆在注视中驶进小路,停在庭院前。 刚停稳,陈绵绵就解开安全带下车,倾身去后座拎上东西,往里走了。 程嘉也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最后在王叔的询问声中放下来,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辛苦嘉也了啊。”王叔一边说,一边接过车钥匙,说着感谢让他休息放假之类的话,上车准备把车停到车库去。 “没事。”程嘉也说,目光盯着打开又关上的门,在庭院里停了两秒,才缓慢往里走。 客厅里氛围不算很浓,只是简单地贴了两个福字,进门处象征地贴了副春联。 不知道谁送来的礼物通通堆在玄关,烟酒随意放在角落,奢侈品华丽繁复的包装袋被压得不成样子。 程嘉也进去的时候,陈绵绵已经跟程父程母打过招呼,被奶奶拉着坐在客厅里了。 老太太试着戴新织上的手套,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住。 阿姨给陈绵绵倒了杯水,也笑着说,“看哪,这有心意的礼物就是不一样。上次绵绵送的围巾,老太太这两天都还戴着呢。” 陈绵绵笑了一下,“奶奶喜欢就好。” “我也有礼物给你。”程奶奶说着,把手套摘下来,让阿姨把东西拿过来 一个红包和一个小盒子,陈绵绵下意识要拒绝,却被老太太握着手背拍了拍,不容拒绝地塞到了手上。 “拿着。”老太太说,“压岁钱而已,走个过场,每年都要有的。” 沉甸甸的红包递到她手上,还带着老人手心的余温,熨贴着皮肤。 “这都是身外之物,不重要。”老太太把小盒子也塞到她手上,看着她,“重要的是这个。” 陈绵绵垂着眼,攥着手心的东西,轻声说谢谢奶奶。老太太拍拍她肩膀,示意她慢慢拆,然后回身喊了一句。 “嘉也,过来。” 陈绵绵听着那应声,拆塑封纸的动作一顿。 程嘉也本来背对着她们,站在吧台,没来打扰,听到奶奶喊,才缓慢走过来,往沙发上一坐。 “你的。”奶奶把红包递给他。 “谢谢奶奶。”他轻声说。 “行了,少说些场面话,没事多回家看看就行了。”奶奶拍了他一下,“你那个还在戴,就不给你换新的了。那东西灵的,常换不好。” 程嘉也嗯了一声。 然后老太太起身,说要去厨房看看,“没吃过我做的菜吧绵绵?今晚让你尝尝,我年轻的时候,做菜那叫一个鲜美……” 程母和阿姨都附和着,拿来围裙和袖套,说要去给老太太打下手。一群人拒绝了陈绵绵要帮忙的请求,三两句聊着天就往厨房去,留下陈绵绵和程嘉也两个人坐在客厅,隔着一个人的位置和距离,兀自沉默。 气氛倏然就冷了下来。 老太太想起什么,从厨房里探头喊他,“再过个半小时,你就过来啊。” 程嘉也说好。 然后客厅就再也没有声音,和另一头厨房的吵闹形成鲜明的对比。 甚至连电视机里不知道在演什么的联欢晚会,都要比这更热闹。 陈绵绵神色平静,眼观鼻鼻观心,专注地注视着奶奶送的小盒子,拆开塑封袋,起身扔到垃圾桶里,缓慢地打开。 刚开到一半,眼前递过来另一个黑色的盒子。 分明的指节松松地扣在上面,外盒包装质地厚重而又纹理分明,质感明晰。 陈绵绵一顿。 “……给你的礼物。”程嘉也说。 他顿了顿,“本来应该很早以前就给你的,但是……” 沉默两秒后,他略掉了转折后面的话语,“就当是新年礼物吧。” 陈绵绵没接。 “谢谢,但不用了。”她说。 声音平静,疏离,而有礼貌,挑不出差错。 但程嘉也没收回手,只是固执地放在她身前。 “这本来就是你的。”他说。 握住盒子的手微微用力,指关节泛出白,复又松开,他才继续道。 “……两年前就该是。”他说。 0065 65 枯萎花 65 陈绵绵不懂他那句话的含义。 来得莫名其妙,突兀至极,但好像却又显得情绪饱满,顺理成章。 但她也不想懂。 她只是顿了顿,平和地重复道,“我不要。” 是什么都不要。 然后东西也不拆了,开到一半的盒子又合上,随手揣进外套的兜里,起身往厨房走,说奶奶我来帮你。 程嘉也伸出去的手还停在原地,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一阵喧闹。 奶奶说哎呀这孩子,让你休息一会儿都不行,阿姨说绵绵就是很懂事,还有程母在旁询问她洗菜可不可以。 吵吵嚷嚷,热闹非凡。 的确是要过年的模样。 除开他的愿望都不用等到烟火盛放时,就已然可以知道,不能成真的话。 良久,程嘉也垂眼,紧紧攥住盒子边缘,任由尖锐的边角划过掌心,收回了手。 - 陈绵绵没帮太久的忙,只是洗了点菜,切了个姜丝,就被奶奶拉到楼上,说休息一会儿。 老太太又从年货里挑挑拣拣,给她装了两大袋东西,一边说这个好吃,那个配料表健康,还有这个也不错,装了满满两个大塑料袋,让陈绵绵连连摆手说够了够了。 好不容易才坐下来,老太太神色敛起,认真了些,拉着她的手发问。 “听阿姨说,你从嘉也那儿搬出去啦?” “……嗯。”陈绵绵顿了顿,点头应道。 目光停在脚尖,没敢往上看。 显而易见的,有些忐忑。 她一直没跟程奶奶说过。 偶尔拨电话问候,也是避重就轻地讲最近都不错,然后问候说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没太敢提这件事。 一来是觉得不太好意思讲,当初本来就因为搬去这件事而闹得奶奶和程母之间不愉快,她又搬出去,好像显得不给老人面子一样。 二是…她和程嘉也的矛盾,的确是难以启齿,无从开口。 要怎么说呢?说他们之间那层微妙的关系被戳破了,无法再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下去,还是说她对她的宝贝孙子心怀不轨,真相大白后只能遗憾退场? 都不太合适吧。 所以只能讲她太忙,不太合适住在公寓里,回到学校会方便很多。 理由都在心里快速地想好了,但程奶奶却没问。 老太太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一双眼睛清亮有神,哪怕眼角皱纹和头上银丝也难以遮掩那份锐利和清透。 好像在这种时候,她才褪去了那副平时对她和蔼可亲的模样,回到了一位精明能干的老人应有的状态。 良久过去,她什么也没有说,叹了口气,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两下,才缓慢开口。 “没关系,让自己开心最重要。” 陈绵绵一顿,又听见她继续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又早熟,又敏感,有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也不跟奶奶说。” 陈绵绵下意识想否认,被老人用眼神制止,“没关系的。”她摇摇头,“说不说都是你的权利,能够自己做决定,这也是一种能力。” “至于嘉也……”老太太视线落在远方,语音渐轻,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良久,她叹了口气,摇摇头,还是没有开口,只是避重就轻道, “他是被惯得有点任性,你要是受了委屈,就别管他,该走就走。奶奶都支持你。” 陈绵绵顿了顿,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好。” “谢谢奶奶。” …… 夜幕降临,电视里传来联欢晚会的背景音时,这顿饭也正式开始。 其实平静,吃吃喝喝,玩笑吵闹,推杯换盏,没什么压力,也没什么交集。 菜品也都颇具特色,几乎都是淮扬菜,也有奶奶特意叮嘱让阿姨做的西南菜系,偏酸辣口。 “来,绵绵试试这个,奶奶亲自做的松鼠鳜鱼。”程母坐在陈绵绵身旁,伸手转桌,把菜品转到她面前。 看着陈绵绵夹了一筷子品尝,她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是不是很不错?” 陈绵绵点点头,于是程母又笑着转到另一道菜,“还有这个,这是我们嘉也第一次下厨……” “……妈。”程嘉也倏然出声,打断了后面的话。 “嗯?怎么了?”程母停住话头。 “……把纸巾递给我一下。”程嘉也顿了两秒后,神情自如地说。 程母噢了一声,应好,微微起身,把纸巾递给他,“你都没怎么吃,这就用上纸了?是不合胃口吗?” “没。”程嘉也没什么情绪,简短地应,起身接过。 两个人一个坐在陈绵绵对面,一个坐在她身边,纸巾盒从眼前递过交接的时候,陈绵绵看见了程嘉也手上的创口贴。 左手食指和无名指上各有一个,贴在靠近指根处,在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上,显得十分明显。 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筋骨分明的指节不太自然地蜷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藏起来。 ……刚才好像还没有。 陈绵绵不经意地瞥了一眼之后,神情自如地收回视线。 经这么一打岔,程母约莫也忘了刚才的话题起到哪里了,转而问陈绵绵毕业后的安排。 “绵绵毕业准备做什么呢?是直接工作了吗?” “暂时还没有想好,可能会继续读书……” 陈绵绵喝了口水,一边平静而礼貌地回答,一边伸手,没什么情绪地把面前那道卖相很好的菜转走。 奶白色的豆腐丝漂浮在汤面上,随着转盘动作而轻轻晃动,而后在远离她的地方停止。 觥筹交错,繁华热闹之间,唯有它无人问津,萧瑟寂寥。 像缓慢呼出的气,轻微塌掉的肩膀,还有眼睛里被浇灭的那点期待。 像一朵枯萎的花。 0066 66 除夕夜 66 饭后,几个人坐在客厅里聊了会儿天,陈绵绵就准备回学校了。 程母和奶奶原意是让陈绵绵在这儿过夜,说她回宿舍也是一个人,冷清的很,刚好这里还有她房间,比较方便,但陈绵绵执意说不用。 于是联欢晚会进行到一半,奶奶就看了眼时间,“绵绵要回去的话,这个点就差不多了。再晚就不安全了。” 陈绵绵应好,收拾了东西,把红包、礼物和奶奶装的年货都收好,站在门口,跟程父程母还有奶奶道别。 “新年快乐。”她挥挥手。 程嘉也帮她把东西放到后面,指尖勾着车钥匙,率先上了车。 方才已经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拉锯。陈绵绵说自己打车就好,程母说你这么多东西呢,而且女孩子一个人晚上不安全,说着就去喊王叔。 “王叔吃饭去了。”程嘉也说,穿上外套,“我送吧。” “啊…行。”程母犹豫片刻,说,“反正你也要出去玩。” 这会儿陈绵绵没再说什么,拉开车门上车,还听见程母叮嘱他,“别玩太晚啊。什么又熬通宵,天亮了才回来,不允许的啊。” 程嘉也嗯了一声,单手扶上方向盘,往门外转。 汽车驶出大门,在夜色中穿行。 车内又安静下来。 陈绵绵手机一直嗡嗡的震动,打破了这点沉寂。 逢年过节的,不管是群发还是私发的祝福都很多,还有异常热闹的一些群聊,时不时艾特全员,时不时发红包,陈绵绵随便点开看看,回了几个,又放下来。 程嘉也一直盯着前面,专注开车,甚至不像几个小时前接她时那样,还试图搭话。 好像陈绵绵一直以平静的姿态抗拒跟他说话或是有交集,又或是那道被人打断后就无人问津的菜之后,他就敛起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妄想一般。 但怎么会有人过年还要跑出去玩的? 陈绵绵不理解。 要是她在家里,巴不得和家人热热闹闹地一起,哪怕看着不知道在讲什么的小品也很珍贵。 陈绵绵摇摇头,把这个念头晃走,摸出奶奶送的礼物,打开看了一眼。 原本只是无聊,想到刚才开到一半就被打断了,有点好奇,这一眼之后,却是真真切切地顿住了。 黑色的盒子里,安静地躺着一根红绳。 几股线编在一起,绵绵密密,回环往复,尾端坠着一个小木牌,做成了平安锁的模样,仔细看,能看见上面刻的“平安健康”字样。 应当是从寺庙求的,还能从小小的木制平安锁上嗅到檀香的气息。 但让她诧异的却不是这个。 陈绵绵顿了两秒,下意识抬眼,往左边看去。 驾驶位上的人目不斜视,靠着椅背,右手掌根搭在方向盘上端,坐得很随意。 路灯和城市的霓虹光影不间断地落在他脸上,在脸颊上落下一片眼睫的阴影,看不清神情。 但总归是不太开心的。 气氛凝着,低而沉重,平静而冷淡,像被什么东西压住。 陈绵绵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他的手上。 外套袖口随着动作而轻轻下滑,露出一截腕骨分明的皮肤。 皮肉贴合着骨骼,冷白,连着手背筋骨。 程嘉也手腕上,赫然戴着一根一模一样的红绳。 只是年岁已久,红绳略有磨损,有些微的磨边质感,但坠着的小木牌却还清晰,在飞速驶过的路灯光影下晃动,一模一样的“平安健康”四个字,异常清晰。 陈绵绵倏地想起了奶奶下午的话。 ——“你那个还在戴,就不给你换新的了。那东西灵的,常换不好。” ……所以,这根红绳,是奶奶上寺庙里求的? …… 那许意眠那根呢? 窗外霓虹光影飞驰,冬夜既寂静又热闹。 陈绵绵盯着盒子里的那一抹红,顿了好片刻。 良久之后,她关上盒子,手指在盒子边缘攥了攥,放进口袋里,然后偏头看向窗外。 她什么也没有问,也什么都不打算说。 就像当时她知道这整段关系都是个闹剧之后,也没有什么想说的一样。 无论是不是,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纠结在回忆里。 何况在这新年夜。 新的一年了。 更应该向前看。 她盯着窗外,看远处的灯笼在风中晃动,直到到了宿舍楼下。 拎着东西就往上走,掏出钥匙开门,没管程嘉也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好像他真的是个司机一样。 不。 哪怕是王叔,她也会笑眯眯地讲说新年快乐的。 哪怕是路边遇见的,释放善意的陌生人,她也会回以微笑的。 只是对他这样而已。 程嘉也站在原地,看着她上楼。 纤细的身影一步一步,向着有光的地方走,逐渐隐入楼道。 孤身一人。 在这本该团圆的除夕夜。 —— 出去恰个饭,二更看情况哈 0067 67 烟火时 67 陈绵绵上了楼,习惯性地去开灯,摁到一半才想起灯泡还没有修好,于是只好作罢。 把程奶奶给的东西放好之后,她开着手机手电筒去卫生间洗漱,收拾完之后差不多刚好十一点。 宿舍里一片冷清。 她开了电脑,点开春晚直播,把声音开到中等,让空间里稍微有了点人气,然后翻出相册,就着电脑屏幕明暗不定的灯光,开始缓慢地翻看。 小时候的相册。 一张又一张,几乎都是她,极少有旁人出现。 部分因为年代久远,或是经常被人翻看摩挲,已经有了些微的边角磨损和褶皱,现在被人妥善地放进相册里,一点一点压平,严丝合缝地套上塑封,封住了不愿意褪色的回忆。 大多都是她。 小时候牙牙学语时的她,学校里参加表演的她,拿着奖状站在家门口的她。 偶尔几张,才有另一人的入境。 老年人明显对镜头感到局促,往日闲散慢悠悠的动作被倏然定格,动作和神情间都难免透出一种不自在的无措感。 但陈绵绵看得很认真。 奶奶面向镜头时,稍显拘谨与不安,但一偏头,视线一落到她身上,就是再自然无比的笑容。 眼睛弯起,亮晶晶的,发着光,连眼角的皱纹都有希冀的弧度。 指尖极轻极轻地落在上面,隔着一层薄薄的塑封纸,轻柔地触碰着老人的脸颊。 塑封纸微冷,映着电脑屏幕的光,像是一道界限分明的线。 触不可及。 时间静默地在黑暗的空间中流逝,在吵闹的电视节目背景音中流逝,在窗外的烟花爆竹声中流逝。 良久之后,陈绵绵才垂下眼,轻轻地合上了相册。 然后她把那条毛线织的围巾展开,披在身上,半靠着椅子,是一个蜷缩的姿态,目光虚浮地落在电脑屏幕上。 既像是在看那些不知所云的节目,又像是在透过屏幕,看其他的什么东西。 斑斓变化的光束穿过黑暗,落在她的脸上,时间好像静止,与窗外的热闹分割开。 倏然,房间门被敲响。 “笃笃”的声音迅疾而急促,将陈绵绵从出神的思绪中拉回来。 “你好,有人在吗?”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声。 陈绵绵皱眉,警觉心倏起,思忖两秒后,站在门后,确认自己反锁好了门之后,才应。 “有事吗?” “同学,你是不是灯泡报修?”门外那人说,然后没等她继续应,就爽快地报了姓名和校园工号,“我把工卡从门缝里塞进来,你确认一下。” ……大年三十,给她修灯泡? 陈绵绵顿了顿,皱着眉,难掩疑惑,但还是弯腰把工卡证件拾起来,就着手机手电筒灯光核对,打开校园网看了两眼,还发给宿管阿姨确认。 几分钟后,阿姨回复说是校内职工无误,学校也来了电话通知她,陈绵绵才缓慢地打开门。 男人穿着职工的衣服,背着工具包,有几分眼熟,点头跟她示意之后,就搬了椅子进来,踩着椅子检查灯泡线路。 陈绵绵没关门,站在门口,看着他拆下坏的灯泡,依旧感到疑惑。 之前也不是没问过,但后勤处的答复都是工人放年假了,还没上班,让她等待。 就算复工,也不可能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来修吧? 陈绵绵站在门口,看师傅检查完线路,工具拿在手上,三两下换好,然后让她打开开关试试。 “啪”一声,明亮的光铺满整个空间。 “好咯,同学。”师傅说,把工具收进包里,从椅子上下来。 “谢谢叔叔。”陈绵绵说,“您这会儿还在上班吗?” “没呢,放假了,但学校忽然给打电话,说宿舍楼只有几个学生,灯泡还坏了,让我来看看。我寻思我也住得不远,离学校几步路,大过年的还黑着,也不太好,就来了。” 陈绵绵噢了两声,点点头,道了谢,把他送出门,站在走廊上挥挥手,又送了新年祝福,才缓慢回身,关上门。 新换的灯泡比原来的还要亮,摸黑了好几天之后,难免对此感到不习惯,陈绵绵还站在门口适应了一会儿,才裹上厚外套,抱着相册,走到阳台上去。 阳台与寝室是玻璃门,她没完全关上,还能听见电脑里主持人准备进行倒计时的开场白。 临近零点,窗外陆续升起烟火,伴随着穿破空气上升的声音,在漆黑的城市上空绽放,映亮远处的天空。 绽放时很美,绚烂的光点燃到最盛,又缓慢地往下坠,直到湮灭在黑暗里。 陈绵绵的视线随着烟火往下,眼看着它消弭,消失殆尽,才移开视线。 目光不经意扫过楼下,却倏然一顿。 那辆送她来的黑色车辆还停在楼下,停在她下车的地方。 车身冷硬,在路灯映照下,泛出明亮的冷光,像一层薄雪。 更像是从未移动过一般。 ……不是要出去玩? 陈绵绵一顿,视线停住,片刻后,又缓慢移动。 冬夜寒冷寂静,连路灯光仿佛都是冷色的,映照在梧桐树干枯的枝桠,穿过一层又一层的枯枝,落在站着的那人身上。 依旧是一身黑,静默地站在楼下,几乎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呼吸间带起的白气模糊下半张脸,散开后才看得清,下颌微微扬起,抬眼看向她。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隔着路灯与阳台,隔着被烟火映得半明半亮的夜空,隔着寒冷冬日的冷气流。 仿佛那股在夜色下站立良久的寒意,也触及了她一般。 陈绵绵一顿。 抱着相册的手微微一紧,复又松开。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 校园无比寂静,小径四下无人,甚至可以从路灯渐弱的光圈下看清纷飞飘舞的颗粒。 似乎是雪。 电脑屏幕上的联欢晚会还在喧闹,主持人扬着彰显幸福与期待的语调,大声地念出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 指针跳向零点,耳边炸开绚烂的烟火,陈绵绵抱着相册站在阳台上,看见程嘉也站在楼下,仰头注视着她,轻声开口。 耳边是远处热闹的烟花爆竹声,一切都近乎失真,但她竟然还是凭借从前的默契和熟悉,隔着遥远的距离,听懂了他的话。 “新年快乐,绵绵。” 他说。 —— 还是不太舒服 暂时一更先哈宝们 0068 68 绵云坠 68 烟火落后,便是新的一年。 自除夕夜后在阳台上隔着夜色的遥遥一瞥后,陈绵绵就没再有什么别的契机见到程嘉也。 但她那晚竟然难得地做梦了。 先是梦到奶奶跟她讲新年快乐,满桌的菜肴还是往年那样,在斑驳的圆形木桌中央摆着,诱人的香气和袅袅的热气一齐升起,氲湿了眼眶。 接着就是程嘉也。 他站在楼下,长久而静默地凝望着,肩头似乎覆了一层薄雪。 三楼的灯却始终没有亮起,犹豫许久之后,他轻轻蹙眉,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连连应声,不多一会儿,维修的叔叔就拎着工具箱出现在楼下。 他停顿两秒,竟然破天荒地同人打了招呼,并简单说了两句,诸如女孩子容易没有安全感之类的话语,叔叔了然地应声,摸出工卡,向楼上走去。 然后就是一盏灯亮起。 全宿舍楼唯一的一盏灯,映在他瞳孔里,成为一个小小的光点。 梦醒时,陈绵绵甚至盯着天花板,愣了好片刻。 画面之清晰,视角之真实,甚至一时难以分清这到底是梦,还是她真实所见。 不过学校的确没有理由单独给她拨人维修就是了,而程嘉也为什么要对家里说跨年夜有约,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她楼下,她也不想深究。 任念头在脑子里轻飘飘地过一遭,然后就飘过,消失。 像蜻蜓点水。 初四的时候,池既从山里回来,带回一堆特产作为礼物,送到她楼下。 “……” 陈绵绵看着那堆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沉默半晌,“……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池既也沉默。 “我只想着给你带点东西,大家都在买,我也就买了,忘记你就是那块儿的人了。” “……没事。”陈绵绵拎起来。 “就当你给我带了点家乡特产回来了。” “以慰思乡之情。”池既跟着点点头。两个人对视两秒,都有点想笑。 “诶,你那个灯泡修好了吗?”他忽地想起来,“还没好的话,我找宿管阿姨开个准入申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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