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眼。” 曾毅就没说话了,心里的怨气比刚才小了很多。 “一会出去,你不要再说老四了,他心里苦着呢!”苏健纯叹了口气,“可怜小妮这孩子,全身都找不到个可以再扎针的地方了,不光是那两只胳膊,就是屁股,也让针打跟石头一样硬……我恨不得是自己得病啊!” 曾毅就看着苏健纯,喝问道:“为什么不来找我,难道我不是大夫!” 苏健纯就有点发愣,他确实没想起曾毅,在他眼里,曾毅就是个正骨的大夫,“我……” 曾毅瞪了他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苏健纯也是有些后悔,好像曾毅并没有说他是个正骨大夫啊,为什么自己就没想起来呢。 曾毅走出去,脸上露出和蔼笑容,对正在抹眼泪的小妮道:“小妮,别哭了,刚才是曾叔叔不好,不该说你爸爸,你原谅我吧!” 小妮还挺护自己的爸爸,扭过脸去不理曾毅,小手拽着老四的衣袖,大概是要催老四回家。 曾毅就走了过去,坐在老四的旁边,“四哥,刚才我火气大了点,说话冲,你不要放在心上,我这个人是大夫,最见不得病人受苦,何况是小妮这么可爱的小孩子。” 老四摆了摆手,长吁短叹,“你说的对,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妮。” “我也是大夫,如果四哥信得过,小妮的病我来试试!”曾毅说到。 老四就道:“就冲你的这份医者父母之心,我有什么信不过的。”老四把小妮抱起来,道:“小妮乖,让曾叔叔帮你看病,曾叔叔很厉害的,什么病都能治好。” 小妮可能是被曾毅刚才的模样吓到了,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眼泪又哗啦啦下来了,“我不要他治,我不打针!” 老四不好意思地看了曾毅一眼,道:“曾叔叔跟别的医生不一样,他是好医生,不打针。” 小妮还是哭得很凶,死活不让曾毅给看。 曾毅也没办法,道:“不急,等会再说,要是有医院的病历和检查报告,就拿出来,我先看看。” 老四就道:“那些东西都有,但放在家里了。” 苏健纯立刻就道:“我去取吧,你平时放在哪里?” “就在床头的柜子里!”老四说到。 苏健纯就朝门口走去,准备去取病历,曾毅后面跟上几步,掏出一把车钥匙,道:“我的车就在楼下,你快去快回吧!” 苏健纯也不客气,接过钥匙快步出了房间。 曾毅去泡了一杯浓茶,喝着醒酒,他刚才喝得不多,但怕一会把不准脉。 小妮在老四的怀里哭了一会,大概是累了,就沉沉睡了过去,老四就朝曾毅打了个眼色。 曾毅走过来,伸手给小妮把了把脉,然后神色就奇怪了起来,正如曾毅所判断的那样,小妮并不像是有什么病的样子,只是体内正气不足,机理有些紊乱,这是接受注射西药的后遗症,不算是个病。慎重起见,曾毅又换了小妮另外一只手来诊脉,最后脉象的显示都一样,没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曾大夫,怎么样?”老四看曾毅神色奇怪,就有些紧张。 “不碍事!”曾毅说到,他还是很相信自己的水平,既然没诊出大毛病,就肯定不碍事,他道:“客房里有床,你去把孩子放下,然后再把犯病的详细情况给我说说。” 老四就抱着小妮进了里面的客房,把孩子小心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这才走了出来。 苏健纯此时也回来了,手里拎着个大袋子,道:“全都在这里了。” 曾毅入手只觉一沉,心道怎么会这么多检查报告,这都有七八斤重了,他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先挑了几个重要的检查报告看了起来,一边道:“四哥,你说说,小妮犯病时什么什么情况,说得越细越好。” “犯病的时候,就是整个人失去知觉和意识,全身就跟面条一样软,四肢就像脱臼一样,软趴趴的,怎么喊就喊不醒!”老四说着,“每次大概持续将近两个小时,就又自动好了,跟正常人一样。” 曾毅就眉毛一抬,问道:“那之前她刚来的时候,就是正在发作?” 老四点了点头,“是!” 曾毅就有些责怪,道:“当时怎么不说!”要是说得早一点,自己就能在小妮发作的时候把脉,说不定可以诊出问题的关键来。 老四就不说话了,面有难色。 曾毅很快把十几个重要检查报告翻完,脑电图、脑电地形图、心电图、脑CT、血清……,并没有发现可以确诊的依据,至少不能确诊为神经官能症、脑发育不全、高血压、脑颅脑器质损伤之类的。 根据老四的描述,倒是有点像是精神性癫痫,只有癫痫才会如此反复地发作,可刚才把脉,曾毅又没有摸到一点点像是有癫痫迹象的脉。 这就奇怪了,曾毅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奇怪的病,他问老四:“你家里有谁得过癫痫吗?” 老四摇头,“没有。” 癫痫有家族病特征,西医上认为跟遗传有很大关系,这也是确诊的一大重要依据,如果老四家里没有人得过癫痫,那就是后天性的。 曾毅又问:“每天都发作吗?” 老四道:“每天都发作。” 曾毅眉头微皱,每天都发作,就是癫痫,也不会如此频繁吧,至少得有个诱因吧,他拿起病历,翻了起来,看看以往的诊治过程,翻到第七页,曾毅注意到一段描述:根据持续观察,患者犯病的时间具有规律性,每天中午12点左右发作一次,晚上0点左右发作一次。 “你们刚才抱小妮进来的时候,是几点?”曾毅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两点一刻。 老四和苏健纯对视一眼,道:“我们两个是0点半出去的,抱小妮回来的时间,应该是0点50分左右吧!” “每天晚上都是这个点清醒吗?”曾毅问道。 老四就点点头,“差不多吧,就是这个时间段,前后不会差几分钟。” 曾毅舒了口气,他终于有点明白这是什么病了。不过,随即他的心里却是升起勃然怒火,简直是可恶至极、令人发指!在没有确实的诊断依据之前,医院竟然采取了这么多的治疗手段,这在西医的临床诊断上,也是不允许的! 难道你们家里都没有小孩吗,非要把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折腾到这种地步! 第一九三章 这里是医院 “曾大夫,小妮得的这是什么病?”苏健纯问道。 “病不要紧,喝一副药就能好。”曾毅起身站了起来,问道:“小妮之前在哪家医院接受的治疗,是云海市儿童医院吗?” 老四道:“是,云海市儿童医院!” “主治的大夫叫什么名字?”曾毅问道。 苏健纯就觉得不对,曾毅不讲小妮的病情,却问是哪家医院哪个医生给治的,难道这病治得不对吗? “是一个姓孙的大夫!”老四说着,“是医院的一个科室副主任。” 曾毅就点了点头,心中恨恨,这种无良的大夫,自己一定要去会会他,敛财倒是小事,只是不给对方一个教训的话,他以后不知道还要毒害多少像小妮这样的孩子,甚至不知道要把多少人搞得家破人亡。 苏健纯就问道:“曾大夫,有什么不对吗?” “明天一早带上小妮,咱们去医院找这位孙大夫,我要好好问一问他,他这段时间到底治的是什么病!”曾毅的语气冰冷至极。 苏健纯和老四对视了一眼,就道:“既然……既然曾大夫有办法,就不用再去医院了吧!” 曾毅断然道:“必须去!这件事我必须问清楚!” 苏健纯和老四都是有面带愁容,他们兄弟几个平时都没有固定工作,收入非常有限,这次为了给小妮治病,几个人的家底全都折进去了。前几天兄弟几个领到当月的工资,每人只留了一百块的烟钱,其余全都交到老四手里,让他去医院缴了医药费,就这样,还差了医院两千多块钱。 小妮住一天院,就需要八九百块钱,这吃钱的速度,就是他们兄弟几个去卖血,都赚不及。考虑到要跟曾毅去南江了,老四怕欠医院的钱越来越多,就一琢磨,决定先把小妮的治疗停一下,等到了南江再接着治。 儿童医院距离福华酒店只有五分钟的路程,两人一时根本凑不齐剩下的医药费,所以一商量,决定半夜带小妮从医院跑出来,这才到了酒店,找曾毅喝酒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在等夜深人静了再去医院把孩子偷出来。 看曾毅态度坚决,两人也没辙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大不了明天把这两百斤抵给医院。 苏健纯问道:“曾大夫,要不现在去抓药,先让小妮喝上一副看看效果?” 曾毅一摆手,“大半夜的,哪有中药店开门的,睡觉!放心吧,这病不要紧,两剂药就能好!” 老四松了口气,只盼着天亮了就去抓药。 曾毅说完,就进了里面的主卧去睡了,套房还有两个卧室,苏健纯和老四完全可以住下。 两人坐在客厅里,低声商量了一会,老四留下照顾孩子,苏健纯又连夜出去了,看能不能再弄一笔钱来,免得明天到了医院让曾毅难堪,也小瞧了自己兄弟几个。 小孩子就是很容易快乐起来的,小妮第二天起床,看到没有医生给自己打针,也没人来量自己的体温血压,又有很多好吃的早餐吃,就显得非常高兴,在屋里到处走来走去,不时还问东问西,竟然也不记恨昨晚曾毅训老四的事了,满屋子都是她银铃一般脆脆地笑声。 不过吃了早饭,曾毅抱起她,说要去医院,小家伙立刻泪花狂飙,举着拳头差点要揍曾毅,而且哭得很凄惨,一个劲嚷着自己不要去医院。 老四赶紧把她接了过来,抱在怀里,轻声劝道:“小妮乖,咱们这次到医院,不打针!” “你骗我……”小妮子哭得很伤心,向老四哀求道:“我不要打针,我以后很乖……” 老四的心都碎了,难受得直想哭,就算他是铁骨铮铮的硬汉,上了战场杀人不眨眼,但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样,谁愿意看自己的孩子遭这份罪。 苏健纯此时道:“苏叔叔向小妮保证,谁要是敢给小妮打针,我就揍他!” 大概是因为苏健纯这人平时比较有信用,小妮用带着泪花的眼睛看着苏健纯,“不许骗我……” 苏健纯抬起一只手,“我向毛主席保证!” 小妮这才停止了挣扎,蔫头耷脑地待在老四的怀里,脸上的表情很不情愿,看来还是很抵触去医院。 出了酒店,因为儿童医院并不远,几人就朝那边走着过去了。远远看到儿童医院的楼,小妮就显得很紧张,有些害怕,趴在老四的肩膀上不动了,小嘴撅着,不时嘟囔几下,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是哪个科室?”曾毅问道。 “神经内科!”老四说到,“在六楼!” 曾毅在前面进了电梯,按下六层的号码,招呼几人走快点。苏健纯眉头深锁,面带忧色地进了电梯。 到了六楼,神经内科的诊室门口,挂着今日当值的医生照片,曾毅一眼就看到个姓孙的人,叫做孙云水,四方脸,带一副茶色眼镜,就指着问道:“是不是这个人?” 老四点了点头,“就是这位孙医生。” 小妮道了一声,“我不喜欢他,能不能不要他……”进了医院,这小家伙也死心了,只央求能换个别的大夫。 曾毅就迈步进了神经内科的诊室,一扫眼,却没有发现姓孙云水,就问道:“孙大夫不在吗?” 有几个年轻的大夫,大概是实习生之类的,正在打扫诊室,眼睛抬了不抬,就道:“现在还不到接诊的时间,孙主任查房去了,你们在外面等着。” 曾毅过去拉过一张椅子,让老四抱着孩子坐下,然后几人就等在了那里。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实习生发怒了,喝道:“不是叫你们几个出去等吗!” 曾毅负手站在那里,道:“你这个态度对待病人,就不怕在实习报告上,医德成绩不合格?” 曾毅当了大半年的局长,说话派头,都带着不小的官威,一句话就把那实习生给镇住了,实习生最怕实习报告上的评语不合格,留不在好医院,曾毅这句话也算是击在了要害上。 实习生嘟囔了一句,也不再赶几个人出去,只是道:“保持肃静,不许在诊室喧哗!”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声音,有人正在训斥,道:“你们是怎么搞的,那么大的活人都看不住,竟然让她半夜跑掉了,那几千块的医疗费,我看你怎么交代。” “孙主任,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有人陪着小心,“昨晚那个负责守病房的临时工,我已经给开了,住院部押了他两个月工资,权当抵医药费了。” “以后惊醒点,这种事绝不能再发生,要是谁都这样随意进出,那我们医院还不得关门了!” “是是是,绝对不会再发生了!” “行了,这事就到这里!” 诊室里的几个实习生,听到外面的声音,立刻把手里的家伙什收拾好,然后走到门外笑脸相迎,“孙主任,您查房回来了?” 孙云水的脸色沉得厉害,自己的病人竟然大半夜从医院跑了,虽然并不是一件多大的事,但在自己的神经内科,这还是头一桩呢,传出去脸上没光啊,最重要的是,自己得损失多少啊,万一这个月的科室业绩任务不达标,那就更不好看了。 真是岂有此理啊!他看到那几个实习生,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就进了诊室。 进了诊室,就有人眼疾手快,把泡好的茶递过来,“孙主任,您喝茶!” 孙云水接过杯子,往自己的椅子上一坐,喝了口水,然后抬眼一瞧,就乐了,这不是昨晚从医院跑了的那个病人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就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大半夜的招呼不打一声,就从医院跑掉了,害得我们四处去找,还以为小孩子让人贩子给拐跑了呢,正打算要报警呢!” 曾毅心道这孙云水可真会演戏啊,刚才听那在外面讲话,句句不离自己的经济损失,什么报警找人,全是睁眼说瞎话啊。 孙云人站起来,来到老四跟前,在蔫头耷脑的小妮头上摸了一把,道:“回来就好,怎么不在病房等着我啊,病情上有什么要了解的,我查房时同样会给予解释嘛!” “总共欠了医院多少钱?”曾毅问道。 “也不多,就两千多块钱!”孙云人脸色一肃,“不过,这医药费可不能再拖了,再拖的话,我们就要停止治疗了,那时候出了什么意外,可就跟我们医院无关了。” 曾毅神色有些痛苦,他也是听了刚才孙云水在外面的讲话,才知道苏健纯二人昨晚半夜出去是干什么去了,原来是把孩子从医院偷了出去。他心里丝毫没有小看这两人的意思,反倒觉得很辛酸,以这两人的能耐,只要把心一横,多少钱弄不来,可现在竟然沦落为了两千多块钱,半夜到医院去偷孩子。 为了保家卫国,这些人一个个浴血沙场、舍生忘死,默默奉献而心无怨言,现在自己的孩子生病了,医院又是拿什么来回报这些最可爱的人的! 曾毅就明白为什么这两人不愿意再来医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他又想起了当初第一次见到苏健纯时的情景,何必呢,这两人现在完全就是平常人,有必要时刻提防吗,还有能比他们更奉公守法的公民吗? 看着孙云人那假惺惺的脸色,曾毅心中无名火起,道:“你把住院以来详细的收费细则拿来,钱我来付。” 苏健纯就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有整有零,道:“曾大夫,这钱不能你来付,我们有办法。”说完,他看着孙云人,道:“这里是942块钱,先交上,其余的这两天都会交上。” 曾毅一抬手,把苏健纯推了个趔趄,“一边去!你拿什么去交,卖血吗?” 孙云人倒是一摊手,道:“你看,这是何必呢,说得好像我们医院喝血似的!这些钱也不是交给我个人的,都是要到交费处去交的,我可是清清白白的好大夫。”说完,他还劝苏健纯,“谁家里都难免会碰上个难处,可不要硬抗啊,我看这位小伙子挺热心的,该开口的时候就开口,人能保住,这才是最重要的!” “孙大夫说得有道理,人最重要,钱是王八蛋,花了还可以再赚嘛!”曾毅冷笑一声,从兜里拿出一个卡包,道:“那就把收费单拿来吧!” 孙云人一看心里开了花,自己还以为那两千多块成死亏了呢,没想到这两人又找来个大金主,光看对方的卡包,就知道价值不菲。他就扭过脸,吩咐一声,道:“小刘,你跑一趟,去把12号床的对账单,给打印一份拿来!” 一个实习生就应了一声,麻利地跑了出去,倒把其他几个羡慕了一把。 曾毅趁着这工夫,问道:“孙大夫,孩子接受治疗的时间也不短了,怎么到现在也不见好啊?” 孙云水搓了搓手,道:“这个病很顽固,想要治好,肯定需要一段时间,你就算找再好的医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另外,就是这个用药的问题,倒是有几种疗效很好的药,是进口的,副作用也小,用了肯定能见效,就是这价钱贵了一些,之前我怕增加病人家庭的负担,就没给用!” “一会你把这几种药的名字都写在单子上,让我们了解一下!”曾毅说着,打开卡包,里面是金灿灿的信用卡,“钱不是问题,如果真的是好药,那就用上!” “进口的药,效果肯定好嘛,用了你就知道了!” 孙云人是识货的,他知道象这种银行的金卡,对申请人的资产都是有要求的,可不是谁想办就能办的,看来自己得调整一下用药方案了,把贵的药都用上,那这个月的业绩任务就绝对没问题了。像这种送上门的,不宰白不宰,用的药便宜了,说不定人家还不乐意呢。 曾毅冷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孙云水还以为曾毅点头是代表同意自己的结论了,心里很高兴,象这种疑难杂症,一时半会好不了,自己把那些没有明确疗效、又没有多大毒副作用的药,全给他用上,治不好,也治不坏,住院费加上药费,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尤其得病的是孩子,孩子就是未来,哪个家长愿意失去未来啊,你不给他治,他都跟你急! 很快,实习生跑了回来,手里捧着收费单,厚度很扎实,足有两指厚。 曾毅接过来一看,心中怒气更盛,这哪是治病,分明就是劫财,全都是没用的药、没用的检查,这给让老四给医院贡献设备维护费呢。甚至有的检查,还分成好几个,重复收费,有的药,明明是可以口服的,他却让你注射,因为扎一次针就可以收一次费,收了你输液费,还要再收你静脉穿刺费,名字不一样,但都是一样的事,谁输液不扎静脉啊,中间加一次药、换一次瓶,都是要另外收费的。 这哪是给人治病,这分明是把病人当做摇钱树,是要榨干病人身上的每一分钱啊! 孙云水这会已经写好了一个新单子,拿到曾毅面前,道:“我建议接下来的治疗,就用这几个药,毒副作用小,对孩子好!” 曾毅接过来,扫了一眼,然后就收在了兜里,道:“药我也看不懂,我想问一下孙大夫,现在确诊了没,是按照什么病来治的?”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孙云水就喜欢看不懂药的,道:“已经基本可以确诊了,是脑部发育不良,我们给上了一些营养脑神经的药,都是好药啊!” 曾毅就在收费单上,勾掉了几个药,心道不过就是很常见的维生素B1、谷维素这样的药,到了孙云水嘴里,就成了好药,价钱也翻了几十倍,曾毅又问:“之前还按照什么病来治过?” “之前曾经怀疑是癫痫和小儿高血压,最后排除了!”孙云水说着,还看了看小妮,“这么聪明可爱的孩子,我想也不会得那种病的!” 曾毅就又勾掉了几个药,问道:“还有别的吗?” 孙云水觉得曾毅的举动有点奇怪,不过还是道:“还有神经官能症!” 曾毅又勾掉两个药,道:“还有吗?” “没了!”孙云水看着曾毅,“她这个病属于疑难杂症,得一项一项排除疑似病。” 曾毅就把手里药单前后看了一遍,道:“那请问一下孙大夫,这上面还剩余的这24种药,是用来治疗什么病的?” 孙云水一看曾毅勾掉的几个药,脸色就变了,心道自己上当了,这小子哪是不懂药,这简直是精通啊,一下就把那些治病的药全给去掉了,这是来找茬的啊,孙云水板着脸,道:“这些都是组合药方,哪有单纯使用一种药的道理!” “组合药方?”曾毅笑了一声,心道你是死鸭子嘴硬,组合药方有这么组合的吗,他道:“好,组合药方好啊!” 孙云水又松了口气,有点弄不明白曾毅的意思了。 曾毅抽出几张脑部检查的结果,道:“那就先从脑发育不良请教起,孙大夫是从哪里看出患者脑部发育不良的?” 孙云水一下就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质疑我的诊断结论吗?” “患者没有行为语言智力上的障碍,各种检查结果也正常,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根据什么来确诊的!”曾毅看着孙云水。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孙云水已经肯定,这是来找茬的,他道:“你孩子要是没有病,到医院来干什么,在家里待着就行了!” “那就是没有任何依据,就妄下结论,然后盲目治疗了?”曾毅冷冷地看着对方,“不好意思,我也是医生,有医师执业证!” 孙云水就知道没办法再跟曾毅讲话了,真要是辩论,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因为自己的话只能唬那些外行,他喝道:“我看你不是医生,你就是他们请来的医闹!你们这些无良医闹,仗着懂那么一点医学知识,就胡作非为,你们是来讹诈的吧!” 旁边的实习生立刻站了过来,看样子是要给孙云水站脚助威啊。 “这里是医院,不欢迎医闹,你们要是觉得我的医疗方案不对,可以到卫生局去投诉,也可以找医疗事故鉴定委员会!要是觉得我们收费不公,那就找物价局去,这都是物价局定的!”孙云水倒是有恃无恐,别的科室都这么干的,我就不信你能弄住我,他突然想起老四还欠着医院两千多块钱,顿时冷哼一声,道:“还有,今天要是不把你们欠医院的钱交情,就想走!竟然从医院偷偷逃走,这是违法行为,我要报警!” 孙云水开始吓唬人了,这种事顶多就是吃了个“霸王餐”,报了警,也就是民事调解,还够不上违法行为,他就是用卫生局、物价局、警察局这些大帽子吓唬人的。 曾毅冷笑一声,道:“你不报警,我还要报呢!” 孙云水怎么可能报警,他立刻对那几个实习生道:“去,叫保安上来,把这几个扰乱医院正常秩序的医闹分子,给撵走!” 老四就是再糊涂,现在也知道曾毅今天来是干什么的了,原来自己的闺女根本就没有姓孙的说的那些病,想起小妮这一个多月遭的那么罪,想到姓孙的把一瓶一瓶没用的药都注射到小妮的身体内,老四的眼睛顿时都红了,腾一下站起来,一脚就把刚才屁股下椅子踢了个粉碎,“姓孙的,老子今天废了你这个王八蛋!” 曾毅按住了发狂的老四,他昨晚没说这个事,就是怕这几个杀神冲动,再搞出什么事来,治安系统的人,可巴不得这些人弄点事出来,然后找到理由把这些危险分子都关进班房,或者赶出云海。 “四哥,你放心,这事交给我!”曾毅看着孙云水,“今天要是不让这姓孙的付出代价,我就不姓曾!” 苏健纯此刻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拳捏得嘎嘎响,他和老四带着小妮从医院逃走,心里还愧疚着呢,谁知竟然会是这样,他的眼里都喷出了火,一脚踹开诊室的门,指着那几个实习生道:“无关的,都给老子出去!” 几个实习生心道表现的时候到了,听到苏健纯的话,非但没跑,反而把腰板挺了挺,要在孙云水面前卖力献忠心。 门口有一个挂白大褂的架子,是钢管做的,苏健纯一把拎起,然后就朝腿上砸了下去,钢管顿时断成两截,“不走的,就别怪老子不客气!” 几个实习生顿时吓傻了,看了一眼孙云水,全都低头就跑。 孙云水慌了神,道:“你们想干什么,告诉你,这里是医院!” 第一九四章 医者的惶恐 苏健纯拽着将孙云水的衣领,一把就这家伙拎了起来,一甩手给了个巴掌,孙云水脸上顿时印了个五指印,那副茶色眼镜也飞了出去,在墙上撞得粉碎。 苏健纯还要再打,曾毅上前按住他,“你就是把他打死,也是便宜了他,像他这种人,就应该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他施加给别人的那种痛苦!” 苏健纯拳头攥得都快滴出血来了,他真想一拳打死这个王八蛋,可打死了又如何,自己为这种人偿命,不值! 曾毅拉开苏健纯,冷冷看着孙云水,“孙云水,你还有什么话说?” 孙云水没了眼镜,眼前雾蒙蒙一片,他直觉得脸上火辣辣烧得厉害,嘶声力竭地喊道:“你们扰乱医院的正常秩序,殴打医生,我要去告你们,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曾毅叹了口气,神色有点悲伤,道:“我曾毅十四岁就出师行医,十年来,每一日无不在如履薄冰、如临深渊,生怕因为自己的冒失,耽误了一例病人。病人以性命相托,奉上全家之资,面对如此重托,医者怎敢不诚惶诚恐!孙云水,你身为一名大夫,心中可曾有过半点医者仁心?” 孙云水骂道:“狗屁的医者仁心!老子的所有诊断和治疗方案,都是依照医院的规章流程制定的,当时你们家属也签了字的,现在却要怪老子,都是一群白眼狼,早知道这样,老子当初就不该收你们,让这孩子病死算了!老子就是太心软了,才会被你们反咬一口……” 曾毅就知道这人无可救药了,一个失去了操守和底线的大夫,比起那些操刀的屠夫,更要可怕,让人的心寒到了极点。曾毅从左手上缓缓拉出自己的那根金针,心中有些莫名的悲哀,这根金针自己以前只用来救病人,今天却要用来“治”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大夫。 “我已经通知了卫生厅和医疗鉴定委员会,他们会证明你的‘清白’的!”曾毅冷笑着。 孙云水一听,就破口大骂:“你就是告到卫生部,老子也不怕,你们这些无事生非的医闹分子,就该抓去送精神病院!”孙云水还真是有恃无恐啊,现在好多医院都是这么做的,卫生厅能处理谁啊,再说了,医院也不愿意出这样的丑闻,会保自己的。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当初……” 孙云水这话还没说完,曾毅突然动了,一把掐住孙云水的脖子。 “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孙云水有些惊慌,口中大喝,动弹着想挣脱曾毅的手,却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我警告你,你敢对我怎么样,是要付出代价的……” 曾毅此时突然一松手,孙云水就感觉力气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猛地咳嗽了两声,然后紧张地摸了摸脖子,好像一点事情都没有。 孙云水回过神来,还以为是曾毅被自己的话吓住了呢,就继续喝道:“知道你们这些医闹的下场是什么吗,我告诉你,至少劳动改造三年!不想遭这罪地话,现在还来得及,乖乖把欠的医疗费交上,然后从这里给我滚出去!反了天,就你们几个,还敢来医院闹事!” “老子就闹事了,怎样!”苏健纯反手又是一巴掌,把孙云水打得跌跌撞撞,差点撞翻身后的办公桌。 “王八蛋,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事没完!”孙云水也被打出了火气来了,“你们有种站这里别走!” 曾毅一脸冷漠,慢条斯理地把金针又往自己的手指上的缠绕,此时他看孙云水,完全就是想看一头上了砧板的死猪。 “砰!”一声。 诊室的门被人踢开了,几个腰粗膀圆的保安冲了进来,手里拿着警棍,喝道:“瞎了眼的狗东西,也不看这里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闹事,你们不想活了!” 有一个保安来到孙云水面前,关切问道:“孙主任,您没事吧?” 孙云水捂着脸,心道老子这样像没事的吗,牙都被打掉了,“把你几个医闹,给我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去!” 那保安立刻喝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反了天,连孙主任都敢打,老子倒要看看,是你们的骨头硬,还是老子的棍子硬,给我打,打残了我……” 这保安队长话还没说,苏健纯抬腿就是一脚,保安队长直接倒飞了出去,倒地之后捂着肚子,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哼都哼不出来。 苏健纯又捞起那半截挂衣架,“咔嚓”一声,将上面的一截分叉掰掉,直接变成了三尺长的一根钢管,往地上一戳,“来啊!” 保安们被吓住了,那架子虽说细了点,但也是钢管的,这家伙竟然徒手就给掰断了,众人只觉得脑皮一阵发凉,要是自己冲上去,那还不被一下就把胳膊给扯下来啊!当下谁也不敢往上冲,举着警棍威胁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你们敢扰乱医院秩序,这可是重罪!” 孙云水叫嚣道:“对付这些医闹,绝不能心慈手软,给我上!” 保安们看苏健纯那彪悍的样,谁敢上来啊,犯不着为了孙云水一句话,就把自己的胳膊腿给断送了。 瞄了一眼,发现保安头目已经昏迷了过去,保安们更是不敢上,嚷道:“报警,快报警!” “孙云水,要不要我替你报警啊!”门外此时传来威严的声音。 孙云水一听,就要到地上去摸自己的眼镜,这是医院院长的声音,眼镜框倒是摸到了,可镜片早就碎得一塌糊涂,孙云水只得丢掉眼镜框,赶紧走到门口,“院长,您快看看,这些可恶的医闹分子,不但扰乱医院秩序、损坏公物,还殴打医职人员,简直是无法无天,一定要严惩。” 院长沉着脸,喝道:“给我站到一边去!是不是医闹,你说了不算!” 院长的背后,此时哗啦啦跟进一群人,各个气势不凡,大刀金马往诊室一站,冷眼瞧着一切。 黄灿背着个手,道:“金院长,谁是孙云水啊!” 孙云水吃了一惊,这几个人他都认识,那都是东江省个顶个的权威医学人士,黄灿他更是认识得不能再认识,当医生的人里面,能有几个做到副省级的高官啊。 “黄老,我……我就是孙云水!”孙云水的腰杆立刻弯了几分,脸上挤出一丝笑,可那脸肿得跟红烧猪头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是在笑。 “我们接到患者的投诉,说是你误诊误治、过度治疗,现在受厅里的委托,前来做鉴定和调查,希望你能配合!”黄老说到。 孙云水看着眼前这些人,愣了足有半分钟,才很艰难地咽下口水,不是吧,这些人可都是省保健局的专家,平时都是给省委重要领导看病的,架子大得不得了,能见到一个就算烧高香了,今天却集体亮相,应该不是就为一起医疗事件吧! “那……那都是他们的污蔑,黄老,你们可不能相信啊!”孙云水嘴上还在死挺,心里却感到一阵严寒,完了,这回死定了! 儿童医院的金院长也是有些惶恐,这天杀的孙云水,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一下就把东江省医学界的大佬全给招来了,真是要了我的小命啊,你他妈的找死也就算了,可不要连累我啊,大佬真要是对自己有了成见,那自己这个院长也差不多做到头了。 “是不是污蔑,我们会调查的!”黄老冷冷看着对方,“但要是被我们发现你有违反医师操守的行为,我们会责成有关部门,严肃处理,绝不姑息!” 孙云水顿时眼前一黑,颤声道:“黄老,我可是清清白白……” 孙云水现在是真害怕了,黄灿要是想办自己,那绝对是轻而易举,今天这一件事倒是不怕,大不了自己不做医生就是了,关键是病房现在还躺着不少患者呢,让他们知道消息,一起闹起来,那自己就死无葬身之地了,还有以前的几个患者,一直都在闹呢,还好有医院顶着,但这回被他们抓到把柄了,自己可就无话可说了。 曾毅拿起那些化验单、检查报告、还有收费的单据,道:“辛苦黄老,这些都是孙主任的杰作,还请各位大专家主持公道!” 这些专家一看到那七八斤重的检查报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孙云水也着实太过分了! 曾毅此时把小妮抱起来,道:“这只是个四岁大的小女孩,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看看她都遭受过什么样的痛苦!”说完,曾毅拉开小妮的两只衣袖。 看到那胳膊上密密麻麻的针眼,几乎再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可以下针,专家无不动容,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有人会对一个小女孩下这样的毒手。 专家中有一位五十多岁的女性,家里正好也有一位跟小妮一样大的孙女,当时眼圈就红了,指着孙云水道:“无耻!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金院长后背上也出了一身冷汗,心道这次完了,这姓孙的简直是疯了啊,有这么治病的吗,你他娘的就不怕治出人命来! 孙云水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这还没鉴定呢,自己都能想到自己的下场了,“我……我这也是为了治好她的病……” 黄天野也到了现场,他是全球有名的脑外专家,在脑领域,他很有发言权,曾毅也把他叫了过来。 当下黄天野把那些检查结果看了看,就气愤地道:“这不是误诊误治,这根本是把不存在的病,当作病来治!无病乱医,这是一种最恶劣的违反医师操守的行为,在日本,这种大夫是要被送上法庭的!” 事实非常清楚,几位权威一眼扫过,就能下结论,孙云水对小妮所做的几种诊断决定,全都没有任何依据,治疗方案也是错误的,而且还存在着很严重的过度治疗,就算诊断结果成立,那些用于治疗的药品,也有7成以上跟治疗无关。 “孙云水,你还有什么话讲!”金院长到底是做领导的,这个时候很坚决地跟孙云水这种坏分子划清了界限,道:“我现在以院领导的身份宣布,你被开除了!” “金院长,你不能这样啊!”孙云水就冲过去拽住金院长,“你可要为说句话啊,为了咱们医院,我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啊……” 金院长一把挣脱孙云水,“我平时强调过多少遍,对于医德败坏的人,就是医术再高,我们也绝不聘用,你自己瞎搞胡搞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起我的话!” 孙云水就知道金院长不会为自己出头了,心中那叫一个窝火,马匹的,要不是你给我下那么多任务,逼良为“娼”,我怎么会有这一天。 怒从心起,孙云水就失去了克制,一把揪起金院长的衣领,“姓金的,老子这样做,那也是你逼的,这时候你想不认账,没门!” “放屁!”金院长急了,粗话都冒出来,“难道是我让你去无病乱治的吗!你给我松手,像你种混账医生,早该送法庭了。” “我跟你拼了!”孙云水左右开弓,噼啪几个大嘴巴,打得金院长当时就眼冒金星。 周围的保安全被惊呆了,反应过来被打的是院长,这才慌了神,赶紧上前把孙云水拉开。 谁知孙云水跟疯了似的,乱踢乱咬,一会工夫,竟然把几个保安都给撂倒在一边。孙云水红着眼,又奔这边的专家来了,上前就是两捶,砸倒了两位专家,然后抡圆了胳膊就朝黄灿煽了过来,嘴里还是那句话:“我跟你拼了!” 眼看就要冲撞到黄灿,曾毅上前一脚将孙云水踹倒,反手扭住他的胳膊,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孙云水发了失心疯,还不叫医生来给他治!” 保安这才回过神来,赶紧上前按住孙云水,把胳膊腿一绑,就要往外抬。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金院长此时跳着脚,气急败坏,形象狼狈至极,两边脸都肿了起来,“把他送到急救室去!” 众专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惊呆了,半天回不过神来。 金院长把倒地的两位专家扶起来,一个劲道歉:“实在是对不住,让这个混账东西冲撞了各位专家!” 黄老此时沉着脸,道:“刚才这一幕大家都看到了,我看有必要让有关部门派调查组来,好好查一查儿童医院的问题!” “是,竟然派一个失心疯给小孩子治病,这也太儿戏了,简直是对生命的极大漠视!”那两位挨了揍的专家,心中怒火冲天,反了天,太荒谬了! 金院长惊出一脑门的冷汗,急忙解释道:“以前他不是这个样子的,今天可能是受了刺激!” “我看是我受了刺激才对!”那位中年女性专家一脸寒霜,“你看看这收费单,里面有多少违规的地方,难道这也是受了刺激的结果?” 金院长没想到孙云水这一闹,火就烧到自己头上了,心里顿时恨死了孙云水,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讨好地笑着,道:“这件事只是个例,我们一定会严肃整改的!” 专家们哪听这个,黄灿更是不爽,一甩袖子,就出了诊室,娘希匹,今天要不是曾毅及时出手,老子差点就挨了揍,真是岂有此理啊。 金院长颠颠跟着后面,一个劲地赔礼道歉,却看专家们下楼上了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完了,完了!”金院长眼前直冒金星,这几个人影响力非同小可,自己这回绝对是完蛋了,还是赶紧想办法,应付上面的调查和整顿吧。 此时保安小跑着过来,慌张说道:“院长,你快去看看吧,姓孙的好像是真疯了,用了镇定药都不管用,我们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医院要你们有什么用,给我上电击!” 金院长气急败坏地奔楼上去了,孙云水,你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敢当众把老子打成这副惨模样,还给我惹来这么一桩祸事,老子就是这个院长不当了,也要先电死你这个王八蛋。 曾毅此时抱着小妮从楼里走了出来,道:“怎么样,曾叔叔没骗你吧,这回可没有打针啊!” 小家伙不登不登地点着头,“曾叔叔说话算话,是好人!” 苏健纯看着曾毅,他觉得孙云水的突然发疯,跟曾毅有关,曾毅之前掐住孙云水脖子的时候,飞快刺了几针,只是那针太细了,连孙云水自己都没感觉到。联想到曾毅说的话,“应该让他亲身体验一下他施加给别人的那种痛苦”,苏健纯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只是这种事,怕是永远无法去求证了! 想到孙云水现在也被人当做失心疯来治疗,苏健纯暗道这真是恶有恶报! “曾大夫,小妮的病现在怎么办?”老四问道。 曾毅笑了笑,道:“我都安排好了,去找黄老,他绝对能治好小妮的这个病!” 黄老回来之后,非常生气,直接就去东江卫生厅找了厅长,把专家的鉴定结果一说,要求必须严肃处理这件事,甚至还要求在全省展开医风医德大检查。 出了卫生厅,黄老回到自己的诊室,就看到曾毅几人正等在那里,小妮此时又犯了病,整个人一副无意识的状态趴在曾毅的肩膀上,软得跟面条似的,四肢掉在那里。 黄老让曾毅抱小妮过来,给诊了个脉,心里也是觉得纳闷,并无严重的脉象,为什么会发作的时候,看起来会如此严重呢。 “这个病什么时候开始犯的?”黄老切不出病由,就用问。 曾毅就道:“有两个月了,每天午时和子时分别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过上一个多小时,就会自然苏醒,跟正常人一样。” 黄老微微颔首,跟曾毅这种懂医的人说话,就是省事啊,一下就能讲到重点,他想了一想,道:“脉象倒是没有什么,根据她发病的这个规律,子时一阳生,午时一阴生,这两个时辰,刚好是阴阳交替之时,她在这两个时辰内昏迷,应当是阴阳失调之证。” 曾毅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黄老想了一下,道:“小柴胡汤尤善调和阴阳,先吃两剂看看效果,你觉得如何?” 曾毅赞道:“黄老用此方来治阴阳失调之证,绝妙至极!” 黄老一摆手,怕是这曾毅也早就想到要用这个方子了,他不会是来试探自己水平的吧,想到这里,黄老稍稍有些不悦,“你也是懂医的,既然觉得此方可用,那就回去抓两剂吃吃看吧。” 曾毅就道:“晚辈还有一个想法,要跟黄老商量。” “你说!”黄老拿起一方手帕,擦了擦手,这是他养成的习惯,每诊完一例,都要擦擦手,习惯动作罢了。 “到医科大演讲的时候,我准备就讲一讲这个病案,黄老觉得妥当吗?”曾毅问道。 黄灿心中恍然,自己倒是有点冤枉曾毅,原来他是想拿这个病案来破题啊。 仔细一想,黄灿就觉得曾毅这个想法实在是妙啊:一来小柴胡汤正是出自《伤寒论》的经典方剂,拿它来讲,正好可以证明经方的有效,也说明了经方历经千年而不衰的魅力所在;二来小柴胡汤非常有名,它是国际医学界上对中医争议最大的一个方剂。 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日本利用现代化的制药手段,将小柴胡汤治成了颗粒,这在当时,是中药现代化的一个重要标志,而实现这个的,并不是作为中医发源地的中国。 因为研究表明小柴胡颗粒对慢性肝炎有很好的疗效,在短短的几年之间,日本就将小柴胡颗粒卖到了全球各地,生产小柴胡颗粒的那家药企,也成为了全球瞩目的大药企,大发横财,甚至日本还叫嚣着小柴胡汤是日本的专利,今后中国每开一剂小柴胡汤,都要向日本缴纳专利费。 十年过去后,因为小柴胡颗粒的副作用,夺走了几十条人命,这一新闻爆出之后,畅销一时的小柴胡颗粒,顿时销声匿迹,就连当时发明了小柴胡颗粒制造工艺的人,也被送进了监狱。 黄灿认为这并不能让错误归咎于小柴胡汤,这是中药现代化的恶果。《伤寒论》上可没有讲小柴胡汤可以治疗肝炎,更没有说可以包治不同类型的肝炎,不辩证、只根据西医上的病学名词就滥服药物,才是导致丧命的重要原因。 再说了,像眼下小妮的怪病,你在西医上甚至都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病学名词来命名,但小柴胡汤却可以治好她。 “好啊!”黄灿笑着颔首,“你的这个选题做得好,我非常赞同,就讲小柴胡汤,到时候我要去听你的演讲。” PS:小妮的这个案例,自我感觉没有选好,虽然可以证明阴阳是存在的,但不太好解释,这也是中医至今尴尬的一大原因。 据说以前古人关于这套理论的基础,是存在的,包括为什么万物可分为阴阳,支持五行的理论基础是什么,都是有来处有去处的,后来在隋唐乱世中丢失了。 事实上,日本也是在经历小柴胡颗粒事件后,才认识到“废医存药”的惨痛教训,开始往中国大量派医学生,并邀请国内名医去日本讲学。 第一九五章 信心 东江医科大学的三号多功能厅,是一间能够容纳六百人的大型阶梯教室,此时稀稀拉拉坐了二三十号人,是来听曾毅报告的。 曾毅待在东江的时间较短,他的演讲也是临时加进来的,虽然有黄灿的开口,医科大给安排了一间大教室,但海报是昨天才发出去的,知道的人不多,现在能来三四十人,已经是很难得了。毕竟中医学院在医科大只能算是小门小户,学生本来就不多,而真正能够踏踏实实学习中医的人,就更少了。 很多人选择报考中医专业,其实是冲着中医的录取分数线比较低,同样是考医科大,西医临床的录取线就比中医高了七八十分,很多人报中医进入医科大,却都选修了西医专业,跟曾毅一样,他们准备毕业的时候拿个双学位,谁都知道搞中医没前途。 黄灿领着曾毅走进多功能教室,脸色立时就沉了下去,怎么搞的,自己明明交代了是很重要的演讲,为什么才来这么一点人。黄灿觉得有点下不了台,毕竟是他邀请曾毅来讲的,现在这么点人,也不知道是寒碜自己呢,还是寒碜曾毅呢。 身后跟了十几位,都是黄灿的学生,以及中医学院的讲师,看黄灿脸色不悦,就赶紧解释道:“这次的演讲比较突然,时间上有点紧,宣传就没法搞,要不我再通知一下?” 曾毅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人多有人多的好,人少有人少的好,能冲着自己这个毫无名气的人来,说不定这些都是铁杆中医呢,他摆了摆手,笑道:“兵贵精而不在多,有这些人,就足够了!” 黄灿有些生气,冲自己的学生冷哼了一声,就在前排中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然后拿出笔和本子,打开放好,一副认真要做笔记的样子。 这幅架势,把现场的人都给惊住了,黄老在中医界的经方派,可是泰斗级的人物,平时谁见了他,都得尊称一声黄老,只要黄老肯指点一下,就让你受用无穷,可今天黄老却摆出一副谦虚的学生模样,大家怎能不吃惊啊。 黄老的那几个学生,更是莫名惊骇,他们跟黄灿学艺,算是师出名门了,所以平时对中医界的其他人,多少有些轻视,今天肯过来听一个年轻后辈的报告,完全就是冲着黄老来的,要是黄老不来,他们才不愿意来呢!谁知黄老在这个年轻人面前,竟是如此谦逊,这让他们大吃一惊,纷纷揣测曾毅是什么来头。 现场坐了不到五十个人,三分之一还是跟随黄老来的博士生和讲师,后面的学生看到这情况,刚开始还以为曾毅可能是学校新聘来的讲师,黄老是过来把关的,可看到黄老的认真模样,就觉得不对劲了,赶紧掏出手机,开始发短信召集人马。 曾毅走上讲台,心里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还有登上讲台、授业解惑的一天,就是这场面寒酸了一点。 看到下面学生的动作,曾毅就知道还有人来,也就不着急开讲,道:“黄老是中医界的老前辈,蒙黄老抬爱,给了我这么一个机会,说实话,心里有点惶恐。所以开讲之前,我先跟大家互动一下。” 曾毅看着下面,问道:“在座各位中,觉得中医能治病的举手。” 后面的学生,几乎都把手举起来了。 “觉得中医能治大病的举手?” 举手的人就少了一半。 “觉得中医能治急症的举手?” 举手的就只剩下七八个人,而且还很不坚定,左顾右盼的。 曾毅笑了笑,道:“各位是学中医的,对中医算是有了解的,尚且对中医是如此看法,可见中医现在是多么地势微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们,我的师兄原先也是学中医的,后来改学了西医,现在还做到了省人民医院的院长,身边有许许多多这样的例子,大家立场不坚定,也就在所难免了。” 学生们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个讲报告的人,上来先讲这些丧气话。 曾毅此时看着下面,道:“刚才放下手的同学,我给你们一个建议,你们现在就可以放弃中医,改学西医了。”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来的人本来就不多,怎么还没开讲呢,就要赶人了,这不是疯了吗。 “大家有没有想过,中医眼下为什么会如此势微?除了外界的因素外,我认为中医人的不坚定的态度,是造成这种局面的最主要原因!中医的学生半路改行,年轻的中医大夫不敢用经方治病,年长的中医又只肯做‘慢郎中’,碰到大病、重病,唯恐避之不及,甚至在省级中医院的治疗室里,也挂满了输液瓶。试问,中医人尚且这样对待自己的职业,又拿什么去说服病人相信中医呢?”曾毅反问。 大家全都哑然,这种事情现在基本属于是常态了,大家这些搞中医的人,以前常埋怨病人不相信中医,自己才不得不感叹中医不好混,然后改弦易辙,可反过来一想,是不是也跟中医人的步步退让有关系呢,是自己拱手把病人和阵地让给了西医? “中医究竟有没有用,能不能治病,我觉得这个问题根本就是多余的。”曾毅右手一抬,指向黄灿,道:“黄老今日之成就,就是中医有用的最大明证。如果中医不能治病,黄老今天就不会坐在了这里了。” 学生就都笑了,是啊,黄老多厉害的一个人物,国家领导人都要请黄老去治病,你敢说中医无用,敢说中医不能治病吗? “中医人自己对中医丧失信心,才是最可怕的。”曾毅笑了笑,“如果你们没有对中医信心,我就是讲得再多,对你们来说也是废话一箩筐,所以今天这个报告,我的第一个题目,就是恢复大家对中医的信心。” 底下有个学生觉得挺有意思,就嚷道:“怎么恢复?有药方吗?” 其他人低声笑着,都望着那个捣乱的家伙。 曾毅就笑道:“麻烦你再把刚才的话讲一遍!” 那个学生看曾毅点了自己的名,这才有点惶恐了,学院的几位重要讲师都在场呢,不会因为这个就影响到自己毕业吧,他哆哆嗦嗦道:“有没有恢复信心的药方?” “有!”曾毅语气非常坚决,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招了一下手,道:“你过来,我给你一个方子,可以治好你的哮喘!” 那学生有些目瞪口呆,他是有哮喘的毛病,可自己现在不发作,对方是怎么知道的,自己跟他根本就不认识啊,“你……你怎么知道的?” “听声音就能知道了,做中医的基本功!”曾毅说了一句,就提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大家就都看着他,心里惊诧不已,不会吧,只凭一句话,就能断出对方有哮喘,这也太神奇了吧。 那学生却是猴急猴急地蹿上前去了,他自己很清楚,这回是遇到高人了,他站在讲台边等了一会,就拿到了曾毅的方子。 回过头,看黄灿正在看自己,那学生就把方子递了过去,黄灿给这个学生把了一会脉,凝神想了想,再看看曾毅的方子,发现完全对症,增无可增,减无可减,就是自己开方,也开不出如此恰当的方子来,而且曾毅只是听声就得出了诊断,显然要胜自己几筹啊。黄灿就道:“放心去吃吧,记得把情况反馈给我。” 学生大喜过望,能有机会跟黄老单独联系,这机会可不是谁都有的。 其余的学生顿时来了兴趣,又有一个人站起来,道:“那你看看,我有什么病?” “上前两步来!”曾毅说到。 那人就高高兴兴往前来了,刚走到曾毅跟前,曾毅就道:“你是不是经常头痛,查不到原因,还觉得自己的记忆力不好,脑子不够使?” 那学生被吓住了,磕磕绊绊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曾毅就开始写方子了,一边道:“没事,这是小时候煤气中毒的后遗症,你按这个方子吃两副药就能见好!”曾毅是从乡下长大的,冬天家里都烧炉子,煤气中毒的事时有发生,这种病例曾毅见过几十例,所以一看对方的气色,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那学生这回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我的妈呀,这还是不是人啊,怎么连这件事都能知道啊,这件事自己都差不多给忘了,也难怪自己总查不到病因啊。 等他晕晕乎乎接过方子,底下学生的情绪就开始高涨,一个高瘦白净的家伙站起来,急急嚷道:“曾老师,看看我,看看我……” 说完,不等曾毅同意,就往讲台这边来了。 曾毅瞥了一眼,抬手道:“你不用过来了!我已经知道你是什么毛病了,你大腿骨折过,上了钢钉,现在长一块取不出来了!这种事你找我也没用,要是当时找中医的正骨大夫给你治,三个月你就能打篮球了,何至于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那家伙愣了半晌,惊问道:“老师,你的眼睛不会是带X光透视的吧!” 台下的学生,心里基本都是这个想法,这也太神奇了,只看一眼,听一句话,对方有什么病全都清清楚楚,就是去医院做检查,也未必能查出这些病啊。 “看你走路的方式就知道了!”曾毅笑着,“中医讲的是望闻问切,大家只要把这些基本功做扎实了,都可以做到。” 有学生不服,跑到讲台前伸出胳膊,“曾老师,你要是能知道我有什么毛病,我就服了你!” 曾毅淡淡笑了笑,伸手搭了个脉,摸了一会,心道这小子可真阴险啊,竟然拿这种事来考究自己,他收回手,轻笑道:“你的胸口长了一颗瘊子,你自己把它给弄死了!” 这家伙睁大了眼睛看着曾毅,太离谱了吧,能诊出自己胸口长了一颗瘊子,已经是脉法如神了,可他竟然还能诊出瘊子已经被自己弄死了,这实在是无法让人相信啊,诊脉真能诊出这个吗? 如果曾毅现在说自己的眼睛带透视,这家伙绝对相信,而且是坚信。 曾毅绝对是诊脉诊出来的,以前他也诊出说袁文杰的背后长了颗穿心疵,两者是一个道理,诊脉经验极其丰富的人,是能诊出这些的。 那学生傻愣着没反应过来,可底下的人就已经闹开了,道:“说话啊,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啊!” “是!”那学生一脸呆若木鸡,怎么都想不明白,还是觉得这事太不可思议了,他道:“我胸口长了颗瘊子,我自己用线把它根部扎住,让它缺血死掉了。” 学生们集体讶然,神了,这绝对是神了,今天这堂课真没白来啊,竟然见识到了如此厉害的诊脉手段,不比悬丝诊脉差啊。 曾毅看了看下面,觉得效果已经基本达到了,就道:“现在,还有谁认为中医都是假的、虚的?” 学生们完全忘了自己之前对中医就是怀疑的,此刻群情激荡,有人更是嚷道:“以后谁敢说中医是假的,我跟他没完!” 曾毅笑了笑,道:“我也正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的那个院长师兄,现在又开始重新学习中医了,所以,大家没必要觉得学中医就低人一等,更不要自怨自艾,我的年龄比你们大不了几岁,我能学好中医,大家就同样可以学好。” 黄灿坐在下面,微笑颔首,自己找曾毅来讲课,真是找对人了,让学生、让中医人重拾对中医的信心,比什么都重要,如果连中医人自己都对中医没信心,中医就永远都搞不好。 曾毅看了看表,笑道:“现在距离报告开始,还有十几分钟,给大家先活动一下。”说完,曾毅倒是先下了讲台,慢慢踱出去,朝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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