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的威慑下,却避开视线,不敢看他,一步步走向铜镜。 假公子见她这副模样,情知大势已去,也不再装相,冷笑一声:“一家子蠢货,总是被人提着线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傀儡戏里的悬丝木偶呢。算你们运气好,不然我成功以后第一个杀你们夺家产,还指望光宗耀祖呢,蠢成这样不如趁早断子绝孙的好!” 赵母全身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地望向他:“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为了你连亲生儿子都能不要,你、你不是说会给我封诰命的吗?” 假公子又露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是啊,母亲,刚刚我只是说气话,若不是今日你舍弃了我,来日我本是会给你封诰命的,让你乘着八抬大轿出门,非但镇子上的人羡慕你,连那些京城里的贵妇人都要敬你三分。” 这是他化成一团黑气没入铜镜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其他人都看得出他是在戏耍赵母,故意让她余生都意难平,独她怅然若失地站在原地,似乎在哀悼自己的诰命梦碎。 从铜镜出来的真正赵公子,同样在原地站了许久,一句话都没有说,李夫人眼尖,看到他好似用衣袖悄悄抹去了一滴泪。 他抹去了这滴泪,也抹去了脸上的情绪,对薛宴惊躬身行了个大礼:“多谢仙师搭救。” 薛宴惊示意他平身:“举手之劳。” 冷于姝一挑眉:“举手之劳?” “我没说挨家挨户搜铜镜找鬼物是举手之劳,这事儿毕竟还是挺折腾人的,”薛宴惊连忙对师姐解释,“我的意思是,砍了他爹实在是举手之劳而已。” “……” 听到这一句,大家终于想起了还被钉在柿子树上的赵公子他爹,李夫人示意赵家的下人赶紧把八岁的小姑娘送回房去。其他人围着柿子树,发现赵父还有一口气,不由纷纷将视线投向了赵公子。 赵公子对着薛宴惊再行一礼:“父母生我养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还请仙师手下留情。” 赵母一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他的衣袖:“对,好孩子,好孩子。” 赵公子却甩开了她:“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去死,但也仅此而已,我会离开这里,若来日你们穷困潦倒,我自当接济,若你们富贵如昔,我也不来沾光,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吧。” “你……” 薛宴惊绕着树观察了一圈,叹了口气:“想让他活,就请个大夫来吧,若是让我拔剑,他定然要咽气。” 赵母便连忙吩咐下人去找大夫,随后转身还待与儿子再说些什么,对方却已不再理会她。 赵公子将手掌按上另一枚铜镜,放出了自己的妻子,她也在铜镜中困了许久了,赵父赵母连儿子都不管,又怎么会惦念她这个儿媳,她已经差不多在消散的边缘了。此时夫妻二人相拥在一起,那女子哭着说:“你说得对,咱们一起离开,就算流落街头,我也不愿意和两个想让我死的人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好,我们走!” 薛宴惊看他一眼:“我还需要你帮忙,账本上记着那替代你的鬼物购置了一枚铜镜,你可知他是赠予了何人?” “我知道,”赵公子颔首,“是我的一名同窗,待会儿我给您带路。” “好,”薛宴惊不想再参与赵家人的闹剧,对赵母摆了摆手,“我们先走了,剑拔出来后送到李府,别等我亲自来讨。” 赵母已是恨毒了她,又不敢不应,只能含恨应了声“是”。 赵公子和他的夫人手牵着手,跟在李家人身后准备离开,赵母犹自不甘,追在他身后喊了一句:“你觉得我和你爹对不起你?可若是让你在我们和一对儿做高官显爵的父母当中选,你就一定会选我们吗?” 两人大踏步离开,连头都没有回,任赵母的声音越来越小,逐渐在身后消散。 李夫人心软地拍了拍他:“孩子,你若是暂时没处落脚,正好我名下有间胭脂铺子,可以交由你们小两口打理。” 两人感激涕零,连忙道谢。 “谢什么,其实你们有经商的阅历,到哪儿都饿不死。对了,记不记得前街白家那姑娘,她跟你们遭遇了一样的事儿,她父母和丈夫都不靠谱,我就跟她说了,若她实在过不下去,就来我铺子里做工,”李夫人摇了摇头,“都怪那铜镜铺子造孽啊。” 薛宴惊回头看她一眼,正色道:“夫人大义。” 李夫人吓得连连摆手:“这算得了什么大义?我那铺子本就正缺人手,不过涓滴之劳罢了,哪比得上两位仙师如此辛苦,为雾隐镇斩妖除魔?” “善举何必分什么高低?何况,是你和我师姐救了整个雾隐镇,”薛宴惊笑道,“那些鬼物所谋甚大,若非你及时通风报信,师姐又心细如发,它们怕是会在不知不觉中占据整个镇子,甚或逸散开去,祸害了整个中州……” 说到这里,冷于姝与她对视一眼,皆是神色凝重。 那幅画面想想就令人恐惧,身边人一个接一个被替换,而幸存者一无所知,只能等着一步步地被蚕食殆尽,仿佛在打一场一开始就无望的败仗……在场众人都是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是,薛宴惊此前从镜子里薅出了一只和她生得一模一样的鬼物,从这段经历来看,这东西对修士竟也有效果,只是尚不知它仅能简单模仿修者的外貌,还是连带修者的实力也能一并盗取。 他们更不知道,雾隐镇到底是不是起点,这世上会不会有其他的城镇已然被鬼物尽数替换,化为一座死城。 一行人继续乘马车上路,李夫人盘算着今年镇子上再没哪家的孩子考中过举人、秀才一类,脸上勉强露出个笑容,觉得最艰难的已经过去了。 却不想更沉重的还在后面,到了新的一户人家,薛宴惊闭目半晌,对眼前众人摇了摇头:“我感觉不到那铜镜的邪气了。” 李夫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急急追问:“那还有什么法子去找?要不咱们分头搜吧?” 薛宴惊叹气:“找到也没用了,里面锁着的人已经魂飞魄散,那铜镜也只是一面普通的镜子了。” 李夫人连忙翻开账簿,看到半年前铜镜铺子刚刚开业时,这家人是第一个光顾的客人,却仍是心下不忍,挽了挽袖子道:“我去找找铜镜,万一还有救呢!” 薛宴惊没有拦她,轻叹一声加入了寻找铜镜的行列,李家众人和赵家夫妻也参与进来,也顾不上避什么嫌,把这家姑娘的房间翻了个底朝天,最终还是李小姐从衣箱底下翻找出了什么,连忙拿给薛宴惊:“仙师,是不是这个?” 薛宴惊看到铜镜背面的暗记,点了点头,闭目将手掌贴上镜面,耗了大量神识去搜寻,不想放过一星一点的希望,最终却一无所获,想来这姑娘已然在绝望之中化为了虚无。 冷于姝也尝试了一遍,在大家期待的眼神中摇了摇头:“只是一面普通的铜镜了。” “……” 薛宴惊扯了块窗帘,小心地包住铜镜:“我们会带回玄天宗再请师门长老一试,只是……” 大家都很清楚,她未出口的半句话大概是“只是别抱太大希望。” 李家小姐抚摸着刚刚翻找时不小心从衣箱底下扯出来的绣品,从折旧痕迹上来看,像是几年前绣成的,绣法也统一,大概都是这个房间原本的主人所作,其中一只帕子上绣着小狗扑蝶的图案,绣工并不太好,但小狗显得憨态可掬,分外生动,想必住在这里的原本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她握了握拳,突然抬头问薛宴惊:“仙师,敢问我能不能也去修仙,也去帮忙除掉这些鬼物?!” 李家人闻言都是一怔。好吃懒做的女孩儿短短时间内见识了人心百态,如今也要成长起来了。 薛宴惊笑了笑:“过几日我把中州各个门派招收时间汇总一下寄给你,你去试试吧,若当真有修仙的潜质,自有宗门肯收你。” 李家小姐兴奋地看向爹娘兄嫂,李夫人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好,去!娘陪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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