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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里还顾得上什么瘫不瘫,提上一口气,也奔过去:“出什么事了?!小宝怎么了?!” 小宝在院子里气得跺脚哭。 他今天开开心心出门,去首饰铺看新出的首饰,没想到一伙侍卫突然冲出来,扣住太傅府的侍卫,随后高俊然一伙纨绔也冲出来,牵走了给他拉车的马,往他水壶里灌茱萸水,最后还拿剪刀剪坏了他的裙子!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我要打死他们,呜呜呜!”柳倾气得直哭,丫鬟们心疼地给他擦脸,小厮们拿着棍棒等他的号令,似乎随时都能攻打到那群纨绔府上。 沈太傅听了也气得倒仰。 小宝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欺负! “岂有此理!我去找他们家大人算账!” 沈太傅掏出压怀底的私房钱,安慰地放到他手里,气冲冲转身离开。 可是沈太傅找家长算账的方式不足以平息柳倾的委屈和愤怒。 找家长顶多是纨绔们被家长抽一顿,可是他想自己抽! 而且,惯出纨绔的家庭,都有溺爱的长辈,能不能抽还不一定。 毕竟这些事说小不小,说大,也没有大到哪里去,还在少年们调皮打闹的范围里;若是不想抽,大可以用这个理由推脱。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柳倾就愁苦委屈得睡不着,可怜地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要是陆舟在就好了。 陆舟出去好多天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或许是心有灵犀。 月上柳梢时,房门被推开,熟悉的、风尘仆仆的草木气息传了过来。 “——陆舟。” 柳倾睁开眼睛,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毫不犹豫扑到他怀里:“陆舟。” “大小姐。” 陆舟要接手大将军的职责,刚满十三就进了军营,不能再时时刻刻陪在大小姐身边。 这次就是跟着军营出去训练。训练完就快马赶回来,又潦草洗了个澡才过来。 听出大小姐委屈的哭腔,他直起身,双手捧住大小姐的脸,拇指指腹小心翼翼地擦过他通红的眼皮:“怎么哭了?” “有人欺负我。”柳倾告状,“你不在,有很多人欺负我。” 陆舟不问是谁,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他,而后靠过去,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好,我帮你报仇。” …… 当晚,陆舟就背着他,去了那些欺负过他的纨绔家里,翻墙进去,将纨绔们结结实实打了一顿。 陆舟的武功有多高,背着大小姐也没有发出声音,守家的护卫都没发现。 而狗,也已经被打怕了,夹着尾巴躲进狗窝,一声不吭。 为了防止那些纨绔们出声,他还很缺德地堵住了他们的嘴。 陆舟打一顿,大小姐也亲自打一顿! 报完仇,大小姐的心情立竿见影地好了起来。 月色溶溶,照亮他们回家的青石板路。 “大小姐,开心了吗?” 陆舟背着大小姐,慢慢悠悠往太傅府走;柳倾搂着他的脖颈,两条小腿轻快地晃来晃去:“嗯!” 陆舟轻轻笑了一下:“以后不要再哭了好不好,不喜欢看到你哭。” 柳倾蹭了蹭他的脸:“那你就不要让我哭。” 夜深了,青石板路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四下岑寂,仿佛是鬼故事里通往奈何桥的那段黄泉路。 可是有陆舟背着他,他一点都不害怕。 第39章 发如雪 郁朝有佳人, 风华正茂,姿容无双,倾国倾城——年满十六以后, 柳倾果然人如其名,出落成了名动天下的绝世美人。 倾慕他的人不知凡几。南州最常见的就是风尘仆仆的外地人, 进城就四处问在哪能看到这位大小姐,而后背着沉重的包袱急匆匆奔过去;仿佛奔月,一刻也不舍得停歇。 “大小姐,楼下又有人来看你了。” 亓官同随意瞥一眼窗外,莫名觉得那些痴望窗台、期待能见到美人一面的路人们像是大鹅。 大鹅怎么能看到大小姐,他摇头感叹, 大小姐最怕的就是大鹅。 “关我什么事。” 柳倾不在乎, 百无聊赖地支着下巴, 垂眼看着摆在桌面上的一堆装订齐整的书籍。 书封上写着《论道》《诗经》《礼书》等等等一本正经的名字,里面全都是奇诡怪谈, 鬼怪故事。他连翻都不想翻,抬手将书扫到一边:“好无聊,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再不出来, 你都该发霉了。”廖康宁说。 “夏天哪有这么容易发霉, 热死了还差不多。” “哎呀, 我懂我懂,都是因为某个人不在, 你才觉得无聊,”亓官同看够了鹅, 走过去说, “要是某个人在,你肯定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此话一出, 屋子里的六七个少年都笑出来,赞同地点头:“就是。” “大小姐可真是偏心。” 屋子里的少年们都是柳倾这些年来结交下的朋友,自然,也是陆舟的朋友。 他们时常打趣柳倾和陆舟的关系。柳倾习以为常,眼也不眨地说:“你们要是有他英俊,有他武功高强,那我也偏心你们。” 少年们忙不迭摆手:“那还是算了。” 根本不敢想。 外貌方面或许还有可以相比的部分,可是武功,陆舟这些年来武功越发精进,到了众人看不透的地步,大概只有天知道他到底有多能打。 每次大小姐想去哪,驾驶他比驾驶马还快。 聚会结束,柳倾起身要走,忽然被拉了一下,转过头,亓官同满脸神秘地塞给他一本小册子。 “这是什么?”前有桌子上堆的那些书,柳倾本能不想拿这本包着《孙子兵法》的玩意,鬼知道它里面是什么内容。 “好东西。”亓官同硬塞到他手里,“回家再看,偷偷看,千万不要给别人发现。” 一行人从酒楼出来,守在外的路人激动地探头。 名动天下的美人立于几个衣着亮丽的少爷公子间,还没能看清楚他的外貌,他就进了马车。 可只是看到他的身影,也足够平地起波澜。美人在骨在皮,只是那随意的一弯腰,都如天上皎月,让人过目难忘。 路人们呆住了,望着大小姐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道森冷的声音响起来:“好看吗?” “当然好看!”路人们下意识回答一句,抬起头,看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玄衣,相貌英俊而阴郁,浑身都透着一种莫名的压迫感和贵气,教人不敢靠近。 男人似乎只是随口一问,随即转身离开,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少年态度殷勤地追上去,隐约听到他们叫了他一声“十三爷”。 “十三爷,”高俊然狗腿地说,“这大小姐和陆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看看他俩都交了些什么朋友,一个有能耐的都没有。” 和柳倾一道的几个少年里,只有亓官同的父亲是礼部侍郎,廖康宁的爹是大理寺卿,其余人都是南州富商的后代。 都是些整日吃喝玩乐的人物,没有半个能成事的。高俊然对他们很看不上。 郁修远眼也不抬。 如今朝堂的局势暗流汹涌。 他爹皇帝今年五十有余,其实还是年富力强的年纪,可是他早年太热衷在后宫造人,生了不少儿子。 儿子是世上最贪心的东西,有了名号便想要美人、想要财富,想要权势,想要的太多太多了——如今他的儿子们长到了雄心勃勃的岁数,便又觊觎起了他坐着的皇位。 几个大皇子都要三十了,若是等皇帝顺利退位,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们忍耐不了那么漫长的等待时间。 于是勾结朝臣、缔结姻亲,以此拉拢属于朝臣背后的世家权贵势力。 柳倾和陆舟哪里是没出息,他们再聪明不过,结交的都是和浑浊暗流无关的清流,摆明了这两家不想参与到任何皇子的争斗里。 可是身在朝堂,身不由己,就算他们想躲,也多得是人不愿意让他们躲。 …… 亓官同热爱看各种话本,收集了一箩筐话本,市面上有的没有的他都有,还老是给陆舟看鬼怪奇谈;柳倾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心上,回家就随手把这本孙子兵法扔到一旁。 直到陆舟回来,捡起了这本被丢在角落的兵法:“哪来的兵法,我看看。” 封面翻开,没多久,他的脸红了个彻底。 “这是谁给你的?” 他红着脸将兵法卷成一团,正打算用手拧碎,柳倾靠过去,伸手拦住他的动作。 “你脸这么红干什么?” 一本孙子兵法能有什么让人脸红的内容,柳倾立刻醒悟这里面写的是不正经的内容,和他大闹一顿,将书抢了过来。 内里书页上竟然全都是断袖分桃之事,有字还有图,细细描绘,生动形象,教人浮想联翩。 什么孙子兵法,分明是生不出孙子的兵法! “别看了。”陆舟还想把这本该死的兵法毁掉,“这到底是谁给你的?” 柳倾转身躲开他,边翻看边随口回答:“亓官同。” 该死的亓官同,下次见面一定要把他打到器官痛。 陆舟恼羞成怒地想着,忽然大小姐又转过身,坐到他身上,兴致勃勃地说:“陆舟,我们试试吧。” 柳倾和他亲过抱过,这种事还没做过。 不是对此一无所知,以前在亲亲的时候陆舟很容易有反应,可是每到如此时刻,他就跑出去洗冷水澡,好似这是什么很危险的事,必须得从头遏制。 但看书上,他们分明很快乐! “……不行。” 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陆舟就算没看过没听过,本能也会渴望和大小姐做更亲近的事——但目前也仅限于想想。 大小姐娇得轻轻捏一捏皮肤都泛红,他哪里敢真的对他做更过分的事。 “怎么不行,哪里不行,你明明就很容易行。”柳倾不听他的,在他腰上蹭了蹭,轻轻两下,立竿见影地竖了起来。柳倾笑盈盈弯起眼睛,俯身在他耳边说:“少将军,你好行哦。” “……好大小姐,”陆舟整个人都在发烫,竭力压着冲动,扣住他乱动的手,声音都不自觉变得低哑,“……真的不行,你不要乱动。” “就要就要。” 柳倾挣脱开,解开他的衣带,坐了上去—— “——痛!” 和书里说的快乐似神仙一点都不一样,他最先感觉到的是痛,几乎是要把他劈开的痛;他红着眼睛,一爪子梆到了陆舟脸上。 陆舟怔怔地看着他,喉结上下滑动几下,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柳倾痛得掉眼泪,梆梆往陆舟脸上打,陆舟和傻了似的,动也不动一下。柳倾发泄地打完,想要起来,突然感觉到一阵异常,他含着眼泪,再次梆梆打过去:“原来你真的不行!” 书上的时间明明都很久的! “……”陆舟终于被他打回神,紧紧盯着他,握住他的手,颤抖着搂住他的腰,“大小姐。” “我的大小姐。” 亲密无间,如胶似漆。像是要将娇滴滴的大小姐揉进骨血里。 柳倾没有维持太久的清醒,意识模糊,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不痛的,只是抱着他,和他一道沉溺下去。 从白日,到黑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倾终于被抱进浴桶。他昏昏沉沉,有气无力地靠在陆舟肩上,咬了他一口:“饿。” “都怪你。” “怪我。”情难自持,陆舟也知道做得太过分,任由他咬,片刻后又红着脸问,“还痛吗?” 柳倾含糊地说:“痛。” “那、那我的时间应该还算行吧?” “……” “大小姐,”陆舟笑着抱紧他,“你嫁给我吧。” “我好想娶你……等不及了,每天都很想和你成亲。” 这并非是此时的一时兴起,而是他从很久之前就生出的渴望和期想。 想和大小姐成亲,想要娶大小姐为妻,想要每天都回到他和大小姐的家里。 水声哗啦,柳倾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嘴上却说:“才不要。” …… 大将军府和太傅府本来就只有一墙之隔,陆舟小时候就不把这墙当回事,在太傅府来去自如,现在更是完全把将军府抛到脑后,从早到晚整日都在大小姐的小院子里。 他们这年纪,整日整日在小院子里不出来,都是过来人,长辈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柳惜雁一边感叹女大不中留,一边催着做嫁衣的绣娘们加快速度。 柳倾和陆舟天天黏在一起,仿佛只有彼此;与此同时,朝廷上也在明争暗斗。 郁朝本来就是大国,自从陆大将军平定边境后,郁朝开放和其他小国的商贸来往,十年积累,变得越发繁华,如今完全是这片土地上最大的国度。 庞大的国境、和太久的和平与繁华助长了野心。 十几个皇子们为了争权夺势,建功立业,纷纷提议出兵打仗,他们愿意亲上战场,再为郁朝开疆拓土。 争执数天后,皇帝点头同意了这件事。 太子为主将,陆荆山和陆舟为副将,一起出兵攻打尧国。 皇帝不是盲目的傻瓜,自然知道儿子们蠢蠢欲动,既然如此,那他就要为最器重的太子夺到最高的声望和助力。 没有比大仗凯旋更能赢得人心的事情。 陆荆山和陆舟只能听命。 郁朝积累深厚,调动兵马粮草打个最近的尧国不是难事,圣旨一推下去,不多日就准备齐全。 听命归听命,陆舟心里是完全不情愿的,他好不容易磨到大小姐答应成亲,眼看着成亲在即,却被调去打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心里愿意才有鬼。 “大小姐,” 出征前一日,陆舟留在小院子里过夜,憋闷地抱紧大小姐:“等我回来娶你。” 这是他第一次真的出兵打仗。 “你要照顾好自己,不许受伤。”柳倾没有见过战场,但知道它的凶险,同样抱紧他,闷闷嘱咐了一句又一句,“不许变太瘦,也不许变丑。” “你不许好多啊,大小姐,”陆舟低低笑出来,“要是我出事了怎么办。” “也不准乌鸦嘴。”柳倾不高兴地梆了他一顿,又钻到他怀里,“要是你出事了,那我就找十个八个英俊男宠,每天吃喝玩乐,再也不记得你。” “我不会出事的。”陆舟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你也别想找男宠。” …… 陆舟离开了。 他这些年来带兵到处演练,柳倾对他真的出征打仗这件事其实有了准备,只是真的到来时,还是会茫然。 演练时,陆舟总是会告诉他什么时候回来,会给他带回来许多礼物和特产。 他喜爱宝石,陆舟给他带了很多地方的矿产宝石。 但打仗不一样,陆舟也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 …… 朝堂上的纷争还在继续,皇帝的举动加剧了皇子们的内斗,有几个皇子甚至冒险派人暗杀,然后被皇宫里的暗卫抓住。 虎毒不食子,皇帝再不忍心杀儿子,也不得不动手。 杀了几个皇子和臣子,又打发出去几个皇子,前不久还激烈汹涌的朝堂霎时安静下来。 一切似乎都平息下来。 亲手处决了那么多孩子,皇帝心里不是不受伤的,任谁都能看出来儿子刺杀他对他打击很大。 也在这时候,十三皇子出现,送上了一颗可以延年益寿的长命丹。 坐在皇位上的人,没有谁会不想长寿,皇帝龙颜大悦,对这个平时不怎么看重的十三皇子都喜悦起来。 出乎意料的是,本以为势如破竹的出征队伍攻打得并不顺利,尧国举国抵抗,居然硬是坚持下来。 随后,沈太傅之子柳倾也在街上遇袭受伤。 十三皇子亲自去探望,隔天,十三皇子和皇帝求娶柳倾。 沈太傅断然拒绝。 而远在战场的陆舟,则收到了大小姐重伤的消息。 陆舟方寸大乱。 第40章 发如雪 郁朝和尧国的战役陷入僵持, 主要是因为太子。 太子不是皇帝的嫡长子,而是皇帝和最喜爱的妃子所生,自小深受宠爱, 今年二十三,刚成完婚, 正是满腔意气等待挥斥的时刻。 他从来没带过兵,又迫切想要取得完美的战功,一心想要速胜、还要大胜,以此来证明自己,于是他脑袋一拍,命人将尧国守将的妻女绑了过来。 他做这件事没有和陆荆山陆舟商议, 更认为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 他只是为了赢, 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不知道在战场上,士兵的信仰和士气有多重要——尧国的守将和士兵给他上了一课。 他将守将的妻女带到战场, 以此要挟守将投降,却没想到守将妻女当场自尽,死前竭力呐喊她们愿以身殉国、望大尧兵士记住身后是家国, 国破则无家, 千万守住大尧河山。 女子的鲜血似乎总是敲动男儿血性最好的悲歌。 本就是师出无名的战争, 再经此一事,尧国的泥人都被激出血性, 在战场上格外拼命。 残酷的现实和美好的设想大相径庭,太子只觉得自己被一双看不见的手狠狠扇了几巴掌, 自尊心受挫, 仿佛谁都在看他的笑话,于是越发抱着指挥权不肯撒手, 绞尽脑汁想要证明自己。 尧国是守方,不断有兵马粮草补给,本以为轻而易举的一场战争,在太子指挥下,如同陷入泥潭。 眼看着士气消耗,兵士们情绪陷入低谷,陆舟也跟着烦躁。 偏偏在此时,他又收到了大小姐重病的消息,他变得更加焦躁,直接去找陆荆山,开门见山地说:“太子不堪大用,只会胡来,我方士气消耗得厉害,人心涣散,长久必然溃败。为了重振军心,陆大将军,我申请带兵强攻。” “胡扯,尧国士气正盛,这时候强攻又是什么好主意了?”陆荆山说,“你这样自乱阵脚,听到个消息就心慌意乱,怕是一辈子只能当个少将军。” “我连少将军都不想当了。” 陆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重重将自己的兵器长.枪甩到地上。 长.枪哐当落地,硬生生将被众兵士们踩踏夯实的土地戳穿,哗啦溅起一片碎泥,足以可见他焦虑暴躁到什么地步。 “你不想当少将军,那你还想干什么?” 一个承担守卫江山社稷重任的少将军说出这话,实在是不应该,可是陆荆山并不奇怪。陆舟和小宝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无可比拟,他能保持冷静才奇怪。 陆舟仿佛是只困兽,被困在军营里,长久凝望着南州的方向,许久才说:“我想回去,我想大小姐……我不想打仗,我宁愿和大小姐归隐田园。” “可是你的大小姐一点苦都不能吃哦。” “……所以这不是没归隐吗。” 陆荆山几乎被他憋闷苦涩的语气逗笑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我知道你的心情,小宝受伤,我也很担心,但是你和我的担心在眼下都没有实际的用处。” “你现在唯一能为小宝做的,就是带领士兵杀回去,胜利凯旋。”陆荆山走过去,拍了拍少年人不知何时变得硬朗起来的肩膀,“儿子,当你在战场上,你就不能为其他事分神,你只需要记得,你是郁朝的少将军。” …… 柳倾受的伤很严重。 袭击他的蒙面人在匕首上涂了毒药,他当场被毒到昏迷,医术最高的江太医也只能吊住他的一口气。 毒药不知道是什么制成,药性实在厉害,每日都如蚁虫般侵蚀蚕食他的生命。 眼睁睁看着心肝小宝双眼紧闭脸色苍白近乎了无生气的模样,沈太傅和柳惜雁寝食难安,两双眼睛急得通红——在这种时刻,十三皇子登门探望,并且说他有一味丸药或许可解此毒,任谁都不会拒绝——偏偏沈太傅拒绝了。 他清楚这味丸药不容易拿,第二日十三皇子在朝上求娶柳倾后,就更确认了这一点。 “幼子和陆少将军两情相悦,已经定下婚约,无福再和十三皇子结缘,望陛下原谅。” 皇帝关心了下柳倾的情况,随后看向十三皇子。 郁修远平静地说:“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求。” 退朝后。 “你当真喜欢沈太傅之子吗?你要是真的喜欢,朕也可以为你指婚。” 郁修远献上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方子,皇帝每日按照方子锻炼,再搭配上长命丹,身体明显康健许多,精神焕发,中气十足。 回御书房的路上,他没有乘坐轿辇,随心漫步走过去。 “儿子是真的喜欢他,”郁修远慢慢说,“只是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儿子不强求,只希望他过得好。” 他微垂着眼,神色黯然,语气低落,似乎真的只是个被心上人拒绝后伤心失落的普通男人。 “何必如此伤心,”皇帝哈哈笑了起来,宽慰地说,“你是朕的儿子,天底下的美人任你挑选。” 郁修远说:“其他美人再好,也都不是他。” …… “他的情况很危险,等到毒素侵入肺腑,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江太医年近七十,每天守在柳倾床边照顾,形容都变得憔悴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太傅虐待老人。 他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沈太傅,下了最后通牒:“这都要一个月了,再找不到解药,你就等着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到底怎么才能救小宝,”柳惜雁已经哭得连眼泪都哭不出来了,红肿的眼睛惶然地看向沈太傅,“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若是这样,那我就去求十三皇子——” 沈太傅拉住她:“不行,不能去。” “你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沈太傅平日沉着端方,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现在却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一定还会有办法的。” 十三皇子出现的时机实在是太巧合,小宝前脚被刺客袭击,后脚他就过来说自己有解药,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 即使刺客被抓后指认了另一个皇子……可是一切当真就有这么巧合吗? 皇帝被几个猪油蒙了心的皇子暗杀、伤了心,十三皇子接着就奉上长命丹讨皇帝开心;太子刚和皇帝指派的太后母家一脉的女儿成亲,十三皇子又突然出来求娶小宝——他表现出完全无意于染指皇位的模样,但沈太傅不相信他。 枯坐半夜,沈太傅忽然想起久远前的一件事——小宝出生没多久,有个疯疯癫癫的道士来到太傅府,说小宝命数多舛,将来必逢大劫,唯有一心问道,方可化解。 当时的沈太傅可听不得这个,当然是把他赶出去了。 现在却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沈太傅霍然起身:“来人,备车马,去无名山!” …… 柳倾睁开眼,最先感受到的是酸痛。 身下不知道铺着什么粗糙劣质的席子,硌得他浑身都痛;接着感觉到的是饿,快要饿死了的饿。 随后,他才看清楚自己在哪——四四方方的一间屋子,前后墙面开着两扇窗户,房屋内只有寻常的桌椅床柜,和他心爱的满是奇珍异宝的卧房完全不同。 ……他这是在哪。 莫非一睁眼,他家就败落了。 “小宝!”柳惜雁推开门,看到他睁开了眼睛,连忙奔过去,又哭又笑地抱起他,“娘的心肝小宝,你总算是醒了。” “娘,”柳倾撒娇地在她怀里蹭了蹭,“这是在哪?我们家落魄了吗?” “没有,这是在道观。” 柳惜雁叫丫鬟去取饭菜,然后细细将他受伤昏迷到现在的事情说给他听。 柳倾目光微动。 他和陆舟、和以高俊然为首的一众纨绔们交友圈泾渭分明,高俊然总是追在十三皇子身后,柳倾自然不可能和他有多熟。 充其量就是见面出于礼节打声招呼而已。 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十三皇子会突然求娶他。 竟然将他当做一枚棋子,不愧是和高俊然厮混的人,真是令人讨厌。 …… 这座道观不大,背靠无名山,于是也起名为无名道观。 小道观里拢共有十多名道士,疯癫的道士是道观观主,叫云沧。 柳倾醒来后,云沧让他继续留在道观养伤。 因为他身体太虚弱,道观里的小道士天天盯着他晨起锻炼;他威逼利诱想让这死板的小道士通融,可无论怎么说,小道士都是回答不行。 柳倾气得梆梆捶墙:“可我只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大小姐,我走不动了!” 小道士一板一眼说:“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更要锻炼。” 讨厌! 柳倾气鼓鼓扶墙走了一刻钟,非常想念坐骑陆舟。 不知道陆舟的仗打得怎么样,从他出征到现在,已经是近半年的时间过去了。 他不高兴地站在道观门前,眺望远方。 虚弱的美人长身玉立,好似水中易碎的月亮,实在是一幅美景。 不得不说,有他在,连着道观的香火都旺盛许多。 道观里来来去去的香客们在经过他时放慢脚步,只想多看他几眼,忽然看到他弯起眼睛,仿佛见到了让他非常欢喜的事物。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一个人。 这个人骑马一路狂奔,奔驰的骏马扬起阵阵尘土,待到近了,他身上穿着的铠甲也越发清晰,铜制的护甲在阳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红袍烈烈如火,眉目英俊,隐约还可见少年意气张扬——他竟然是位年轻的将军! “大小姐。” 魂牵梦萦的心上人近在眼前,陆舟再也没有骑马的耐心,飞身下马,三两步奔过去,伸手就想抱住他—— “陆舟。” 柳倾泪眼汪汪,也要扑过去—— 一个小道士突然在他们两人中间出现,硬生生阻拦下他们重逢的拥抱:“两位不可!” “?” 陆舟猛地停下脚步,锋锐的眼里充满杀气——他好不容易回来,看到活生生的大小姐,谁在这时候拦在他面前,他想撕碎谁。 偏偏紧接着,这小道士又用最快的速度说:“少将军身上杀气太重,会伤到大小姐,还请和大小姐保持距离。” 陆舟:“……” 他面无表情后退三步:“现在呢?” “讨厌!”柳倾要气晕过去了,再次梆梆捶墙,“讨厌的云鸿,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没有这种事情。”云鸿认真解释,“不让您和少将军接触,才是为了您好。” …… 不知道云沧是用了什么方式给柳倾治疗,反正他要求柳倾在道观里住半年时间,每日锻炼,跟小道士们一起念诵道经,吸取半个时辰香火,晚上还要清扫香灰。 陆舟来了以后,云沧又说他身上杀气太重,让他同样念经吸香火清除杀气,还要和大小姐保持距离,不得亲近。 柳倾什么时候干过这些琐事!本以为陆舟过来,终于有人能替他干活,可是云鸿这讨厌的小道士如影随形地缠着他们,时刻监督,根本不让他有偷懒的机会。 当他不想锻炼的时候,云鸿唰地出现了。 当他念经念着念着要睡着,云鸿唰地出现了。 当他看向陆舟,眼神示意陆舟帮他扫香灰,云鸿唰地出现了。 当他和陆舟看着彼此,想要亲亲抱抱诉说思念,云鸿又唰地出现了。 讨厌的道士! 好不容易重逢,却是不能亲亲也不能抱抱,连说话都要保持距离,柳倾感到很委屈。 陆舟看向云鸿的目光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云鸿肃穆垂眼,端坐在他们俩中间,铭记师父给的任务,纹丝不动。 晚上,陆舟终于忍不住,悄悄起身离开房间。 他不是想做那回事,只是想抱一抱大小姐。悄无声息出现在大小姐房外,看到一个死道士守在大小姐门前,端坐在蒲团上无声念经。 “……” 陆舟眼尾一抽,沉默片刻,又悄悄回房。 …… 所谓的吸取香火,就是在别人上香的时刻坐在一旁,被烟雾缭绕的香烟熏陶。 柳倾很怀疑,长此以往下去,他会被熏成香火味的大小姐。 他不喜欢,他还是喜欢花香味的自己。 天色昏黄,香客们走尽了。柳倾坐在蒲团上,看着香炉里最后一支香缓缓往下燃烧。 “陆舟,”他轻声问,“老道士说你身上的杀气和怨气都很重,不是寻常的杀气。” “你在战场上,碰到了什么?” “我……杀了很多人,”陆舟垂眼看着自己的双手,“……很多手无寸铁的普通人。” 那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各自的家庭、父母、妻儿,和他一样都是人。 可是在战场上,他们都是敌人。 郁朝和尧国的战役打到一半,因为太子太废,陆荆山忍无可忍接过指挥权。 尧国兵马人数和郁朝相近,又是士气正盛的时候,陆荆山干脆选择避其锋芒,先兵临城下,营造出大军随时攻城的假象,随后派小股武功高强的士兵夜里突袭,搅得尧国士兵无法休息。 若尧国士兵出击,则大军后退。 若不出,则继续突袭。 多次之后,尧国士兵精神耐力显著下降。 尧国的兵士虚弱下来,陆荆山趁机出兵,狠狠在这只虚弱的对手身上撕扯出伤口。 陆荆山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尧国的将军真论实力,不是他的对手。 护城墙被突破前,尧国的守将发了疯,命令边城的百姓们上战场,死守边城。 陆舟几次带兵强攻,最后攻打的是这样一群被赶到战场上的人。 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他的手在颤抖,可他依然握紧了刀——他要回去见大小姐,所以无论面前是谁,他挥过去的只有锋利的刀刃。 尧国城破,陆舟带兵,轻易攻打到了尧国国都。 回到南州,见过皇帝,他连衣服都来不及换,急匆匆赶来道观。杀了太多的人命似乎将他吊在了半空,唯有看到柳倾的那一刻,他才飘飘忽忽落地。 “大小姐,如果世界上真的有六道轮回,要是我死了,或许我会变成一只恶鬼。” “不许胡说。” 柳倾抬起眼睫,目光和他看过来的专注视线相碰:“你只能变成我的坐骑。” 陆舟笑起来,身体不自觉倾靠过去——云鸿又唰地出现,在他和大小姐之间竖起一本经书:“请二位保持距离。” 陆舟:“……” ……从现在起他最讨厌的就是道士。 …… 熬到半年期满,柳倾和陆舟都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道观。 小道士们还很依依不舍:“大小姐常回来看看啊。” 美丽的大小姐可是直接让他们道观繁盛起来了呢。 “再也不来了。”柳倾被陆舟抱着,对他们做了个鬼脸,随后又高高兴兴转回头,和陆舟一道回家。 他和陆舟在家里,很是昏天暗地了一段时间。 陆舟找亓官同借了许多本有关灵异轮回的故事,也看了一些宣称是招鬼的秘术。 陆舟将秘术讲给他听,被他照脸梆了一顿。 “我不想听,我害怕。” 他躲进陆舟怀里,陆舟亲了下他的额头:“别怕,我就算变成鬼了,也会继续保护你。” …… 他们在道观休养的半年,朝廷也发生了许多变化。 尧国被收编,郁朝版图扩大,百姓们其实不清楚战役具体,太子领下军功,便都支持太子。 一时间,太子风头无两。 没有哪个皇子能再威胁到他,他几乎稳坐未来的皇位。 连最近新得了皇帝喜爱的十三皇子,他也不看在眼里。 十三皇子的娘亲不过是后宫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美人,无权无势,如何能成为他的对手。 这次成功也给了郁朝信心。 没有哪个皇帝不想完成大一统的伟业,皇帝又派太子出去,攻打第二个小国。 陆舟和陆荆山再次出征。 这次攻打的小国更远,用的时间会更久,但所有人都相信他们能够凯旋。 然而三个月后,传来的却是陆氏两位将军和太子死亡的消息。 这惊天的噩耗犹如一支利箭,一夜之间传遍郁朝。 主将已死,士兵们无心再战,护送两位将军和太子的尸体回朝。 这个消息被沈太傅封锁了,柳倾一无所知。 直到士兵们回朝。 他们不是陆家的兵,也不是郁朝的兵,而是姜国的兵。 姜国士兵偷梁换柱攻打进南州,皇帝气急攻心吐血,十三皇子宣称沈太傅勾结外敌叛国,打进太傅府,将柳倾抓了出来。 …… 多年筹谋在此刻尘埃落定,郁修远捏着柳倾的下巴,对他露出一个阴鸷的笑: “大小姐,他死了。” “你的少将军,死了。” 第41章 发如雪 郁修远近乎期待地看着这位美丽娇纵任性的大小姐, 期待看到他绝望的神情,然而他实在太脆弱,没有给出回应就晕了过去。 郁修远无趣地啧了一声, 转头扫了眼被士兵围住的太傅府:“把人都关在府里,一只蚊子也别放出去。” 为首的士兵应了一声:“是!” 郁修远将柳倾带回皇宫, 他自己的寝宫。 整座皇宫、乃至整座南州都是一片愁云惨淡。 谁也没想到陆荆山和陆舟会死。 郁朝百年,陆家就当了百年的将军,是当之无愧的郁朝脊梁。 陆荆山的声望无可撼动,陆舟年纪轻轻武功高强,是未来的希望;他们俩身死,连太子都没有人有空关心。 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时刻。 姜国士兵混入南州, 抢杀掳掠无恶不作, 短短时间里杀了数千人, 还差点攻打进皇宫。 皇帝气得吐血,朝臣惊慌, 混乱之际,郁修远接过重任,集结所有守在南州的军队和各家侍卫, 动用所有能用的武力, 将姜国士兵打出南州。 虎视眈眈的姜国军队在外, 皇宫里弥漫着低迷绝望的气氛,时不时就响起低低的哭泣声。 但郁修远的心情很好。 他没有开府, 仍然住在皇宫,从前为了表示简朴和低欲求, 宫里也没有几个侍从。 他亲自抱着柳倾, 将他放到床榻上——看着这位名动天下的美人双眼阖起、脆弱易碎的模样,郁修远漫不经心想, 他的寝宫确实是太简陋了。 或许他应该再去库房里搜罗出华美的宝物,来和这位美人相配。 “你回来了。” 一道男声从外响起。郁修远不悦地转过眼,看向来人:“进门的时候不打声招呼吗?” “啊,不好意思。”年轻男声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他轻快大步走过去,倘若柳倾醒着,一定能认出这个人是谁,正是很久之前曾经和他相识的仇泽。 仇泽是富商的儿子,但这只是表面,他真实身份其实是姜国皇子。 郁朝开放商贸,姜国人也想方设法混进郁朝,一边做生意,一边偷偷打听消息。 打听陆家父子,打听被困的姜国太子——他和郁修远相识,就是从这时开始。 “许久不见,大小姐更漂亮了。”仇泽凝视着床上昏迷的美人,“他和陆舟是一对儿,陆舟是被我们姜国人杀死的,按照道理,他也应该是我们的战利品。” 仇泽微笑着,似真似假地试探:“你什么时候把他还给我们姜国?” “还?”郁修远重复一遍这个字,阴郁地笑了起来,“不,我要和他成亲。” …… 亓官同在家里急得团团转。 他已然感觉到了不对。 姜国士兵被打出南州,这看起来极好的一件事现在变成了勒在南州所有人脖子上的一根索命绳。 姜国人是被打出去了,可他们也完全将南州封锁了起来! 没有任何人和消息能出去! 不知道姜国士兵什么时候会再冲进来,不知道哪一天就国破家亡,死亡的恐惧笼罩在每个人心头。 就在此刻,郁修远带着人马去了太傅府,宣称在太傅府里发现了与姜国勾结叛国加害陆家父子的证据。满怀绝望的百姓们霎时有了发泄的出口,将太傅府骂了个昏天暗地。 一夜之间,曾经高洁正直备受尊崇的沈太傅变成人们口中肮脏龌龊的地沟老鼠,人人恨不得诛之。 百姓们被仇恨和绝望裹挟,根本没法思考,再加上姜国士兵冲进南州打杀时还刻意绕过了太傅府,这看起来就更铁证如山——可是亓官同觉得不对。 沈太傅根本没有理由叛国!更没有理由害死陆荆山和陆舟! 到底是谁这么恨他?是谁这么恨沈家,在这种时刻,还要用这种办法让沈家身败名裂? 还是说,这也只是某个人计划的一环?将罪责推脱到旁人头上,自己便可以轻松获得所有好处…… 亓官同越想越心惊,想带上人手去太傅府看一看,又陡然间想起,府里所有能打的侍卫人手都被郁修远调去和姜国人作战了! 因为事情太突然,事关生死,谁也没来得及思考,以至于所有人都轻易交出了人手。 他家里,不,所有臣子家里都没有任何自卫能力。 “完了……” 亓官同呆呆跌坐在地上,满脸呆滞地喃喃:“全完了……” 叛国的人根本不是沈太傅,真正叛国的其实是——郁修远!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 郁修远先以抵抗姜人的名义抽走所有臣子家里的护卫,接着又将效忠自己的军队士兵摆在臣子家门口,美名保护。 就算他们反应过来,现在也没有任何能和他抵抗作对的能力。 所以在混乱的此刻,他还非常有闲心地安排自己和柳倾的成亲仪式。 南州被封锁,供给断绝,普通百姓们只能勒紧裤腰过日子,一粒米都要安排得清清楚楚。 但皇宫里什么都不缺。 集结郁朝最高权力的地方,哪怕是在现在,也能支撑得起一场奢靡的成亲。 “你喜欢什么样的嫁衣?”郁修远自顾自问,又自顾自答,“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做新的嫁衣,只能先用旧的,就用你准备嫁给陆舟的那一套吧,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爹娘呢?” 孱弱的声音如同某种细瘦易折的藤蔓,在片刻的安静后响起。郁修远抬眼看过去,看到柳倾昏昏沉沉倚靠床柱,长发散落,脸与唇色都无比苍白——他被带进来后就生了病,即使如此,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天光正亮,但是照不亮他投过来的眼神,阴暗而冷锐,仿佛是一直藏在黑暗里窥探的蛇。 柳倾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在某个宫殿里,陆舟对他说,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们。 ——是这样的眼神吗?是他一直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柳倾憎恨又害怕这种眼神,想刺瞎他的眼睛,想躲起来;可是他没有伤到郁修远的能力;能保护他的人也不在了。他只能强迫自己抬起头,不躲不避地看过去。 “十三皇子,我求你……求你放了我爹娘,”仿佛有一根极细的线勒住了他的咽喉,他害怕极了,密密的眼睫毛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也跟着颤,沙哑而断断续续,“你要我做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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