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会背的,就是过来闻闻味儿……这点心真香,谁喜欢来着……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还能是谁喜欢,不就是谢蕴气那死人不偿命的混账吗。 殷稷紧紧地捏住了筷子,随即用力一摇头,他现在不想想起她,一想起来就都是最近发生的那些扎心窝子的画面,疼的他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一般。 他将筷子丢在了桌子上:“来人,把这道点心撤下去,倒胃口。” 钟白急了:“皇上,怎么撤呢?这……” “五十页兵书,背不完,不许吃饭。” 钟白脸色一变,没想到自己只是暗示了一下惩罚就翻了一倍还多,他收回刚才的话行不行? 可看着殷稷的脸色他却不敢讨价还价,只能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窝到角落里去背书了。 蔡添喜上前一步,将松子鹅油卷撤了下去,殷稷却仍旧没有落筷,目光反而落在了蔡添喜背影上。 谢蕴喜欢的东西,他以后会逐渐剔除出自己的生活,等以后她走了,他就不会有任何机会再想起她。 这样很好。 谢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悸惊醒,意识却仍旧是昏沉的,她怔了好一会儿才逐渐恢复精神,一缕有些晦涩的光亮自窗口的缝隙里照进来,堪堪落在她脸上。 天亮了。 她摸了摸干瘪到近乎凹陷的腹腔,抬眼看向门口,一天了,殷稷有没有松口呢? 可能没那么容易,他也很倔的,上回她拿自己替谢家偿命的时候,他很生气很生气,说自己在威胁她,那次虽然不是真的,但这次却是,她在用自己胁迫殷稷松口。 他会不会也生气? 希望廖扶伤说的是真的,殷稷的伤势已经稳定了,不会被这种小事真的激怒。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后厨来送饭了,然而房门并没有打开,只有嘈杂的碰撞声响起,随后才有人开口:“一个犯人,吃得比我们都好,真是白瞎了。” “她不是说了吗,她不吃。” 有人哂笑一声,随即语调拔高了一些:“谢蕴姑姑,今天的早饭送来了,您还是不吃,对吧?” 说着话却连将食盒递进来的意思都没有,谢蕴伏在床榻上,眼底泛起凉意,打从她昨天早上说了那句绝食的话之后,这二人便是这幅态度了,昨天午饭的时候还会送食盒进来,从晚饭开始就连食盒都不送了,直接拦在了门外。 按她以往的脾气,自己不吃就算扔了,也轮不到旁人来动她的东西。 “不吃。” 可她这次还是没有计较,她不能半途而废,眼下再难过也总比眼看着事情无法挽回得好。 殷稷,你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 门外一声得意的笑:“她想见皇上简直是做梦……现在这些东西是咱们的了,快吃。” 狼吞虎咽的声音颇有些刺耳,谢蕴只觉腹部更痛,她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抖着手倒了一杯冷水,慢慢润湿了咽喉,不多时意识再次昏沉下去。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有人喊她,她以为是殷稷,十分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可却是廖扶伤那张脸。 她很失望:“我要见……皇上。” 廖扶伤叹了口气:“您怎么还是这句话,皇上不见您啊……您这几天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姑姑?谢蕴姑姑?” 廖扶伤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低头就见谢蕴又睡了过去。 他眉头拧起来,这不像是正常昏睡,谢蕴这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他又喊了两声,见谢蕴没有半分回应,不得不出门去见了禁军:“两位,有些事想和你们打听。” 禁军知道他最近一直在为皇帝医治身体,很是得圣心,闻言不敢怠慢,态度十分殷勤:“太医直说就是,我兄弟二人一定知无不言。” 廖扶伤眉头皱起来:“是这谢蕴姑姑的事,她最近真的没有何处不对劲吗?” 两人对视一眼,个子高些的开口:“太医之前不是问过了吗?怎么又问了一遍?她好好的,能有什么不对劲?” “唉,”廖扶伤叹了口气,“真是奇怪,我观她脸色是饥饿所致,可你们却说她用饭并无异常……” 矮个子禁军额头冒出了冷汗,宫规森严,给谢蕴的东西就算对方不吃他们也不能动,可他们仗着谢蕴如今没有人理会,又自己说了什么皇上不见她她就不吃饭之类的话,这分明是自己找罪受,他们也就成全了她。 反正那么好的饭菜给她吃本就是糟蹋,倒不如便宜他们兄弟二人。 可现在看太医这样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旦被告发他们免不了要挨顿板子。 慌忙之下矮个子校尉连忙将食盒提了过来:“太医您看,谢蕴姑姑都吃了的。” 廖扶伤一看食盒空了,颇有些惊讶,难道真是他看错了面色不成? 说起来他也的确是没查出之前谢蕴腹痛的原因,难道和那腹痛有关? 第322章 给她灌进去 他秉性淳厚,没往旁处想,闻言也不好多问,拱拱手就走了,两个禁军却被吓了一跳,他走远了两人才敢松口气。 “大哥,这怎么办?要不把她绝食的事往上报一报吧……” “你找死啊?皇上怎么吩咐的你没听见?擅自把她的消息传到皇上跟前,要是怪罪下来你我还要不要前程了?” “我是怕她真饿死了,咱们不好交代……” “行了行了,哪就那么容易饿死?我有分寸。” 矮个子还想说点什么,可又惦记着那些好饭菜,犹豫许久还是没再言语,午饭很快被送了过来,他们兄弟两人只有一个小食盒,谢蕴一个人的食盒却顶他们两个。 两人心里不忿,一时也顾不上心里的那点担心,高个子咳了一声故技重施:“谢蕴姑姑,你还是不吃对吧,我们兄弟就勉为其难替你清理了。” 屋子里没有动静,这次谢蕴连应一声都懒得,二人也没在意,开了食盒大快朵颐,虽然只是给一个人准备的,可因着样数多,竟将两个大男人都吃撑了。 高个子剔了剔牙:“这女人运气真好,皇上也是,你说那天都闹成那样了,还留着她呢,这要是我早把她卖青楼里去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大哥,别乱说话,让人听见不好。” “哪有人搭理她?也就是廖太医人好才总来看看,但你也看见了,就是应付事,也没见开什么药,放心吧,没事。” 两人正说着话,就见钟白做贼似的偷偷走了过来,两人连忙振作精神:“统领!” “嘘!” 钟白恨不得去捂他们两人的嘴:“小点声,谢姑娘这几天怎么样?还好吧?” 两个禁军愣了,刚刚才说了谢蕴没人管,钟白就来探望了,该不会人真的还会出来吧? 矮个子有些想说谢蕴在绝食的事,却被高个子摇头阻止了,等将钟白忽悠走他脸色才黑下来:“你疯了?你现在说了她在绝食,那之前的饭菜你怎么解释?我们偷吃的事根本瞒不住。” 矮个子满脸愁苦:“我也不想,我这不是怕真出了事咱们不好交代吗?” “能出什么事?两天不吃饭还能饿死不成?” “万一……” “行了行了,别万一了,就再吃今天晚上一顿,明天一早就给她送进去。” 矮个子很犹豫,高个子低声开口:“这晚饭可是最丰盛的,你舍得给那女人糟蹋?” 矮个子吞了下口水,他们出身贫苦人家,若不是钟白统领的这一支禁军不看出身,他们连做公差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吃上白面馒头,这肉都到了嘴边,实在是狠不下心来放过。 好在再多饿一顿而已,应该不要紧。 但晚饭他仍旧吃的心惊胆战,高个子拍了他一巴掌:“你有点出息,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是在帮她,让她知道没饭吃是什么滋味,以后别再闹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人添乱。” 矮个子迟疑着点了点头:“你说,她明天会吃吗?” “肯定狼吞虎咽,瞧好吧你就。” 第二天一早,两个禁军撇着嘴将食盒递了进去,看清楚食盒里有燕窝粥时,高个子禁军眼睛都红了,可两天已经很久了,再不给对方吃饭,他也怕真的出事,只能狠心将食盒推了进去,隔着门阴阳怪气道:“有些人就是吃饱了饭没事干才能想出绝食的主意来,身在福中不知福,再有下回,饿死算了。” 屋子里仍旧没有动静,矮个子有些紧张:“大哥,不会真饿死了吧?” 高个子心里有些慌,可强撑着嘴硬:“不可能,她肯定在吃了,就是动静小,咱们没听见。” 矮个子没言语,胆战心惊的等了半个时辰,以往谢蕴用饭的时候,半个时辰已经足够了,眼下时间一到他忙不迭将食盒取出来打开盖子看了一眼,却是什么都没动。 两人心里都是咯噔一声,真没吃? “大哥,要不进去看看?” 高个子也不敢再嘴硬了,犹豫着点了点头:“行。” 两人正要推开一条小缝往里头看,身后就是一声咳嗽,廖扶伤又来了。 两人一哆嗦,廖扶伤狐疑地看过来,正要说点什么,注意力就被他们手里的食盒吸引了。 眼见里头的东西没动,他十分惊讶:“谢蕴姑姑没吃?” 两人已经骑虎难下,此时哪里敢招:“不不不,是还没来得及送进去。” 廖扶伤叹了口气:“看来真是我才疏学浅,竟诊不出原因。” 两人不敢搭话,眼看着他进去又出来,嘴里嘀咕着饿得,上报之类的字眼,心脏都提了起来。 “大哥,怎么办?” “让她吃饭啊,还能怎么办?等她吃饱了就牵扯不到我们身上了。” 他让对方守着门,自己抬脚走了进去,谢蕴还在床榻上昏睡,他看得愣了一下,这是他头一回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谢蕴姑姑,原来也就是这样,并没有多出彩,甚至因为饿了许久的缘故,还有些病弱。 他定了定神,抬手推了她一把:“谢蕴姑姑,你醒醒!” 谢蕴纹丝不动,仍旧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眼,高个子又推了两下,力道逐渐加重,见谢蕴始终不动心里有些恼了,以为对方是在故意装睡,眼见床头有茶水,端起来就泼在了她脸上:“你给我起来!” 谢蕴被凉水激得浑身一颤,被迫从昏睡中清醒,眼见一个陌生禁军站在自己面前,眼神顿时锋利起来:“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高个子一愣,对方没睁眼之前他从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不怒自威的女人,一时竟然被镇住了。 “我,我……我喊姑姑你用饭,饿这么久再不吃饭要出事了。” “我说了,皇上不见我……我就不进食,出去。” 谢蕴实在是没力气,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禁军却全然不曾在意:“姑姑你还是听话,吃饭吧,挨饿多难受啊……” “我让你出去!” 谢蕴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禁军的脸色有些黑沉,这个女人以为他想管她吗?还不是因为不能不管。 “姑姑真的不肯吃?” 谢蕴听出话里的威胁来,抬眼朝他看过来:“不吃,如何?” “那我就只好给姑姑你灌进去了!” 第323章 飞来横祸 指甲藏满了污垢,指缝里带着油腥,一只仿佛从很早之前起就没洗过的手朝脸颊袭过来,一股恶寒自身体深处泛起,谢蕴不受控制的一哆嗦,虽然身体十分虚弱,却仍旧抬手狠狠拍开了那只手:“放肆!谁准你碰我?!” 禁军一愣,随即脸色阴沉下去,他清楚地从谢蕴的话里听出了嫌恶和鄙夷:“一个罪人,你还嫌弃上我了,要不是怕你饿死我们兄弟俩都得遭殃,谁愿意碰你?给脸不要脸!” 他看了看那燕窝粥,又看看谢蕴,抬手将粥砸在了地上:“不想吃是吧,那以后就都别吃了,反正皇上根本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你爱怎么死就怎么死。” 他气冲冲出了门,谢蕴却仍旧觉得他那双手还在自己脸侧,那种如影随形的滑腻感让人控制不住的颤抖,明明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吃东西,胃里空空如也,她却仍旧伏在床边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她吐无可吐,最终只呕出了两口酸水,身上这才稍微舒服了一些,船舱里的味道却变得难以忍受了起来,她靠在床头,抬手捂住了口鼻,这才反应过来禁军刚才的话,殷稷不知道她现在什么情况……是什么意思? 她赞了赞力气,挣扎着开口:“你……你刚才说什么?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事……你们没有上报吗?” 门外无人应答,可谢蕴知道他们听见了,她抬手抓过床头矮柜上的茶盏,朝着门口砸去:“说话!” 高个子这才冷笑一声:“我们当然上报了,但是皇上懒得理会你,他说了,你愿意饿就饿着,饿死了就直接扔水里……我们兄弟是好心才会给你送饭,你倒是拿上乔了,以后我们就不管你了。” 他说完等着谢蕴求他,屋内却没了声响。 谢蕴很有些茫然,她分不清那是不是殷稷说的话,但以殷稷的性子,他若是对人没了耐性,是容不得旁人对他放肆的……她难道是高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吗? 她心口空档,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现在想见殷稷能用的唯有自己一个饵,如果这个饵不管用,她还能怎么办? “大哥,”矮个子禁军将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听见里头没有声音心里一跳,“里面这么安静她不会出事吧?这要是……” “你没听见她砸门?她有精神的很,别理她,早晚饿到她自己求饶。” “可那廖太医怎么办?他来的那么频繁,还是个太医,万一……” 这话把高个子给问住了,廖扶伤的确是个麻烦,他越想越头疼,忍不住迁怒到了谢蕴身上,要不是她非要闹什么绝食,他们兄弟二人也不会动了侵吞她饭菜的心思,闹得现在骑虎难下。 “先拖一拖……” “拖什么?” 廖扶伤忽然又来了,手里还拿着本医术,看着人畜无害,却唬得两人一哆嗦:“廖,廖太医,您怎么又回来了?” “我方才翻医术,瞧见一例病症与谢蕴姑姑十分相似,所以才再来看看。” 可这种时候他们根本不敢让廖扶伤进去,谢蕴可是醒着呢,一开口他们就会露馅。 “太医来得太不巧了,谢姑姑刚刚才吩咐了说她要休息,谁都不让进。” 廖扶伤很惊讶:“刚刚就没醒,现在又要休息?” 兄弟二人眼见他不信都有些慌,虽然意识到了自己找的理由不太靠谱,可现在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扯下去:“是,刚才醒了用的早饭,吃了就又睡了,还吩咐别让旁人进去打扰。” 廖扶伤狐疑地看了眼门板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明日再来。” 两人忙不迭应声,抬脚就想送客,脚下却踢到了什么东西,随着“哐啷”一声响,食盒瞬间倾倒,装着饭菜的盘子西里哐啷摔了一地。 廖扶伤低头看了一眼,两人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高个子连忙赔笑:“谢蕴姑姑今天胃口不大好,只吃了一碗燕窝粥。” 廖扶伤似是被这解释分了心神,没再注意那些动都没动的饭菜,抬脚走了。 兄弟两人拍着胸口松了口气,矮个子有些着急:“大哥,廖太医明天再来的时候怎么办?” “慌什么?明天她就又睡了。” “可你刚才不是还说她很有精神吗?” 高个子被问得心烦意乱,情急之下心生恶念:“那今天她也别吃了,要是明天还不睡我们就只好……” 他抬手握拳,他们两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还对付不了一个病恹恹,无人理会的女人? 谢蕴浑浑噩噩间,只觉后背生寒,腹痛瞬间加剧,硬生生将她自睡梦中疼醒了过来,她浑身都是冷汗,正要喘口气却瞧见面前站着两个人,她一个机灵,汗毛瞬间竖了起来:“什么人?!” 禁军对视一眼:“姑姑别慌,是我们兄弟二人来给您清理屋子了,让您在这么脏兮兮的屋子里待一宿,真是委屈您了。” 高个子开口,说着上前一步,谢蕴目光扫过他的手掌,说是清理屋子,他们手里却连工具都没有,而且她这屋子,禁军分明是不能擅入的。 “我可以自己打理,你们都出去吧。” 她很清楚这两人进来绝对不是为了清理,可现在拆穿只会让自己吃亏,如果可以,她想不动声色地将两人撵出去。 然而两人却纹丝不动,危机感自脚底升腾起来,小虫一般爬满全身。 “你们没听见吗?出去。” “我们马上就出去,”高个子应了一声,大半张脸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清楚神情,可身上的恶意却遮掩不住,“只要谢蕴姑姑你昏睡过去,我们自然就会出去。” 说着他高高抬手,朝着谢蕴的颈侧就狠狠劈了下去。 第324章 钟白你脑袋被驴踢了吧 钟白背书背得头晕眼花,殷稷明知道他最不擅长这个,却丝毫不肯松口,他被逼得实在没办法,这才趁着用饭的功夫偷偷溜出来想要活动活动筋骨。 可一出门就瞧见廖扶伤堵在门口,瞧见他眼睛还亮了一下:“钟统领,你可算出来了,我有话要和你说。” 钟白顿时觉得脑袋疼,他直觉这小太医找他没好事,之前忽悠着他跑去殷稷面前说谢蕴的事,原本只是背二十页的话,忽然就成了五十页,以至于他现在都没背完。 他转身就走:“我还有事,有什么话你别和我说了,找别人说去吧。” 廖扶伤一把抓住他的袖子:“钟统领你帮帮忙,我这几日给谢姑姑诊脉,越诊越觉得不对劲,你和皇上……” “我要是再去找皇上,我这辈子就吃不上饭了。” 钟白饿得眼冒金星,殷稷说了,背不完书就不让他吃饭,那是真的说到做到,一点都不带含糊的,从昨天到现在,他一口正经饭都没吃到,现在看见肉眼睛都发绿光。 “可是谢蕴姑姑她……” “我昨天去问过了,她挺好的,禁军都是我手底下的人,还能骗我?” 廖扶伤被堵了一下,倒是想起那两个禁军来,先前他便觉得那两人奇怪,现在一回想便越发可疑,他想起了昨天早上那被打翻的食盒,又想起那天看见的吃得干净的盘子,那么多的饭菜,谢蕴一个人怎么可能吃得完? 那二人一定是在骗他! “统领怕是被人骗了,那二人不对劲。” 说自己没事,可污蔑自己的人钟白就忍不了了,他脸一皱:“廖太医,你们做太医的是不是看谁都有病?我的人怎么可能不对劲?你赶紧回去吧。” “他们当真十分可疑,昨天还拦着我不让我见人……” “有完没完?他们拦你干什么?”钟白语气不耐,“皇上让你给人看病,没让你挑事,差不多得了啊。” 廖扶伤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对患者负责才将疑虑说出来而已,竟然被钟白说得如此不堪。 “钟统领何意?你是不信我?” “我为什么放着自己人不信去信你?” 钟白抬手抱肘,满脸都写着不痛快。 廖扶伤气得脸色涨红,可他不善与人争论,既然钟白摆明了不信他也不帮他,他就只好自己去见殷稷。 他板着脸推开钟白,抬脚进了门,钟白啧了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皇上今天心情可不太好,你这时候说了不该说的,可就没有太医能做了。” 廖扶伤心里冷笑一声,他入宫做太医固然也求前程,可若是眼看着人不对而不救,他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臣廖扶伤有事求见。” 殷稷正在用饭,他这阵子身体频繁受创,都是廖扶伤尽心救治,他对对方多少都是有些敬重感激的。 “起来说话吧。” 廖扶伤谢了恩,撑着地面站起来,犹豫着怎么开口。 “你这欲言又止的,是怎么了?” 廖扶伤叹了口气,发现自己怎么都不可能委婉,只能硬着头皮开门见山:“臣奉命为谢蕴姑姑诊脉……” “打住。” 殷稷拦住了他的话头,他没想到廖扶伤来是要说谢蕴的事,他都已经决定了,要将谢蕴逐渐从自己的生活里剥离,他不能听。 “朕没有下令,此举为你个人所为,不要弄错了。” 廖扶伤一愣:“皇上,臣……” “没有别的事就下去吧,朕还有很多政务要忙。” 廖扶伤还要开口,蔡添喜就上前一步朝他摇了摇头:“廖太医,请吧。” 廖扶伤无可奈何只能被迫出了龙居:“蔡公公,我当真是有要事……” “咱家自然知道太医医者仁心,可皇上现在真的是分身乏术。” 蔡添喜叹了口气,他不是夸大其词,谢蕴所预见的以后殷稷自然也猜到了,此时不做准备,回京后就只能任人鱼肉,可就算要准备,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做,想在那么多猛兽中寻一条生路出来,太难了,殷稷已然焦头烂额,实在无心其他。 “您是太医,谢姑娘要是有什么问题,您比皇上有用,只能请您多尽心了。” 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廖扶伤也无可奈何:“如此,我就告退了。” “太医慢走。” 廖扶伤背着药箱叹着气出了门,一抬眼却见钟白正靠在墙上等着看他的热闹:“叹气叹成这样是不是也被罚了?你这叫活该,你说你看病就看病,非要挑事……” 廖扶伤忍无可忍,平日里看钟白还算是非分明,可一牵扯上他的弟兄们,脑袋就像是被驴踢了一样:“统领既然如此信不过下官,就请把下官开的药还回来吧,日后统领身上再有伤,也请另请高明。” 钟白愣了:“你是个太医,不给人看病治伤你干什么?还有那药,你都开给我了,还想要回去?我不给你。” 他深觉不可思议,廖扶伤却被他的胡搅蛮缠气得心口疼,索性也不再理他,虽然还没到平日里去给谢蕴诊脉的时辰,可他现在无处可去,索性就抬脚下了楼。 钟白却又追了上来:“我得教训你两句,一个大男人心眼忒小,我说你两句你还闹脾气……” 这人平日里就废话多,廖扶伤知道自己说不过他,索性闷头往下走,眼见那长廊就在自己面前这才松了口气。 他先前见过钟白在这里徘徊却并没有过去,现在应该也不会往跟前凑。 可钟白正教训他起劲,竟没有注意到他们走到了那里,一直跟着。 廖扶伤正要撵人,却瞧见谢蕴门前没有人,他一愣,一时顾不得钟白快步走了过去。 房门被关上了,他抬手推了两下竟然没能推开。 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将他拨到了一旁,随即抬腿一踹,屋门应声而开,屋内的情形也映入两人眼帘。 两个禁军正在清理地面,谢蕴躺在床榻上安然入眠。 钟白松了口气:“我就说他们可信。” 廖扶伤根本没理他,抬脚就进了门:“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两人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是谢姑姑说屋子里脏了,让我们来清理一下。” “可这里皇上不许旁人进来,”廖扶伤丝毫没有被说服,一向平和的脸上竟带了几分凌厉,“你们老实交代,到底进来干什么?!” “喂,”钟白忍不住插嘴,却不等开口就被廖扶伤瞪了一眼,“你出去,皇上有旨,除了我任何人不能擅入,你想抗旨吗?” 钟白还是头一回见廖扶伤这副凶巴巴的样子,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眼见钟白指望不上,高个子禁军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其实我们也是逼不得已,谢蕴姑姑昨天忽然说皇上不见她就不吃饭,我们没办法……” 第325章 这是最后一次 钟白一惊:“什么?她饿一天了?昨天为什么不上报?!” “属下不敢啊,皇上下旨不许她的话传出去,我们怎么敢抗旨……” “你们啊你们,这能是一回事吗?!” 钟白隔空点着两个人,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低骂了几句才看向廖扶伤:“小太医,算你说得对,他俩的确有所隐瞒,但有皇上的圣旨在前,这也不算故意的,我这就回去见皇上,你赶紧给谢姑娘看看。” 他说着匆匆走了,廖扶伤看了两人一眼,脸色沉下去:“谢蕴姑姑真的是从昨天起才没进食的吗?” 两人忙不迭点头,高个子懊恼地锤了下地面:“要是我们昨天就报给统领就好了,这要真出了事,我们怎么交差啊?” 话说得情真意切,后悔溢于言表。 廖扶伤毕竟不是办案的人,今天质问这二人也只是觉得他们古怪而已,见他如此心里就有些信了,他懒得再理会,挥挥手就把人撵了出去,上前去为谢蕴诊脉。 门板被合上,两人对视一眼,矮个子长出一口气:“大哥,还好你机灵,现在她就算醒过来告状也没人信她了。” 高个子得意一笑:“还差一点呢,等会儿统领回来,我还有一招,到那时候她才是说什么都没人信了,咱们就只管等着她活活饿死就行了。” “我就是担心皇上不会不管她……” “你忘了上林苑的事了?”高个子禁军神情笃定,“皇上那么宠爱萧嫔娘娘,可当初她拿绝食威胁皇上的时候,可还是被强行饿了好几天的,皇上是受别人威胁的人吗?娘娘都这样,何况一个丫头?” 这事当初整个上林苑都知道,矮个子顿时松了口气,眼里都是佩服:“幸亏大哥你还记得那件事,我还以为咱们收不了场了,要是因为这个罪人就把咱们的前程搭进去那可太亏了……现在就盼着皇上不理她了……” “你说什么?谢蕴绝食?” 钟白单膝跪地,听着殷稷话里的震惊,头都不敢抬:“是,说是您不见她,她就不吃饭,禁军说从昨天开始她就没进食,已经一天了。” “一天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报?” 钟白欲言又止,倒是殷稷自己想起来了他下过的旨意,一时间脸色铁青,手里的折子硬生生被攥成了一团。 “皇上,您要不去见见吧……” “朕凭什么去?” 殷稷下意识反驳,抬手摁住了突突直跳的心口,先前种种一幕幕浮现在了脑海里,他咬牙切齿道,“事到如今,她还敢用自己来威胁朕……她凭什么觉得朕会妥协?!” 钟白想起谢蕴说她也想护着殷稷的样子,又想起她躺在床上苍白憔悴的脸,心情有些忐忑:“臣是怕您如果不去,万一以后……” “没有万一!”, 殷稷抬手将折子狠狠砸在地上:“她既然不肯顾朕的死活,朕也没必要在意她的生死,喜欢饿就让她饿着吧,饿到她认清楚自己的处境为止,朕只当不知道。” 钟白张了张嘴,他看得出来殷稷还在气头上,话说得难免冷酷无情了些,可是—— “皇上,她现在看起来不大好,您……” “朕说了,朕不管她!”他狠狠锤了下桌子,“饿两天又死不了人,她难道会蠢到真的饿死自己吗?下去!” “可……” “出去!” 见他态度坚决,钟白不敢多言,只能叹了口气退了下去,心里却还想着逮个机会再劝劝殷稷,可龙居的门刚关上,里头就是一阵闷响,是殷稷在砸东西,不知道砸了些什么,连门都险些被砸开。 他听着那动静只觉得头皮发麻,原本的打算不自觉散了,他还是去劝劝谢蕴吧,至少她不会罚自己背书。 他灰溜溜地走了,蔡添喜却被动静惊动,连忙端着参茶自耳房里出来:“皇上息怒,您现在不能动气。” “朕怕是气死了她才高兴!”殷稷爆喝一声,气得浑身哆嗦,“又来胁迫朕,又拿她自己来胁迫朕!她明知道朕还在意她,就非要往朕心里扎刀子……朕真想剖开她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蔡添喜叹了口气:“皇上息怒,这次您不理会,想必她就得着教训了,以后必然不会再如此放肆。” 殷稷冷冷哼了一声,看似是赞同,却许久都没再开口,只有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 蔡添喜将参茶端了过来:“皇上凌晨时候惊醒再没能入睡,喝杯参茶养养神吧。” 殷稷抬手接过,抵在唇边却又没喝,只垂眼看着茶盏里自己的影子,神情肉眼可见的平静了下来,半晌后他将茶盏原封不动地放了回去:“蔡添喜,你挨过饿吗?” “宫里人哪能没挨饿呢?做错了事主子总要罚的,挨饿是常有的事儿。” 殷稷垂下眼睛,语气发沉:“朕也挨过,很难受,尤其是冬天……” 蔡添喜有些猜不准他的意思,不敢胡乱言语,只能顺着话头往不紧要的地方说:“谁说不是呢,好在皇上您宽仁,奴才打从跟了您,可就没挨过饿了,三五不时还能得到恩典赏赐,连太医都给奴才开过药膳的方子……” 听着他感恩戴德,殷稷脸上却毫无波澜,他摩挲着参茶的杯沿,许久后认命地叹了口气:“你去一趟吧,有什么话就让她告诉你。” 蔡添喜连忙应声,转身就要走,却又被殷稷喊住了。 “你告诉她,下不为例,别再试图挑衅朕的底线,否则,她一定会后悔的。” 第326章 我就是挑衅你了 眼见钟白垂头丧气地自己回来,禁军兄弟对视一眼,都明显松了口气,高个子颇有些得意,他给矮个子递了个眼色,满脸都写着“看我的”,随后才上前一步朝钟白迎了上去:“统领,怎么样?皇上答应了吗?” 钟白没有心思搭理他,语气有些不耐烦:“瞎打听什么?去守你的门!” 他才不会把殷稷那些气头上的话说出来,不然会让谢蕴的日子更不好过。 “统领息怒,属下也不是因为好奇才打听的,这不是咱们兄弟负责看守,要是她真出了事,我们……” 高个禁军说的情真意切又合情合理,倒是让钟白不好敷衍了,只能随口扯了句谎:“怪不到你们身上,皇上是太忙了才没时间过来,让我劝劝她。” “那就好……” 高个子讪讪退了回去,一句嘀咕却从嘴边溢了出来:“早知道就听谢蕴姑姑的,骗皇上说她三天都没吃饭了……” 钟白毕竟是习武之人,耳力极好,哪怕对方刻意压低了声音他还是听见了,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高个禁军吓了一跳似的摆了摆手:“什,什么?属下没说话啊。” 钟白眯起眼睛盯着他看,禁军将心虚都写在了脸上,根本不敢和他对视,这才确认了什么似的,冷冷哼了一声,抬脚进了门。 然而门一关上,那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抬手就和矮个子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功告成,眼底也闪过一道精光,种下了这么个怀疑的种子,钟白绝对不会再信谢蕴。 这才叫万无一失。 钟白黑着脸走向床边,廖扶伤正试图唤醒谢蕴,可对方身体孱弱,他不敢用激烈的手段,见人迟迟不醒也只能叹了口气:“谢蕴姑姑这身体,真是一日比一日糟糕了。” 钟白一声不吭,就那么戳在床边看着,神情颇有些晦涩。 廖扶伤没听见他进来的动静,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冷不丁瞧见身边有道黑漆漆的影子,被唬得一哆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吓唬人干什么?” 钟白脸色仍旧很阴沉,和之前话痨憨傻的样子截然不同,廖扶伤抱怨了一句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由皱眉:“你怎么了?” “你先前说,黄家兄弟有问题,是不是?” 廖扶伤哼了一声扭开头:“现在不是知道了吗?这确实也怪不了他们……你说这个是想让我去和他们道歉吗?我廖某不是知错不改的人,去就去……”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却被人摁着肩膀又压回了椅子上:“你没错,是我错了,他们两个的确有问题。” 廖扶伤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揉了揉耳朵:“你说什么?” 钟白侧头看了眼门板,想着自己刚才听见的那句嘀咕,眼神发冷:“谢姑娘是什么人我比他们清楚,用这种手段挑拨我们,一定还有内情,这件事我会查清楚,谢姑娘的身体怎么样了?” 廖扶伤却仍旧看着他,他实在难以想象钟白这个傻小子还有这么敏锐聪明的时候,新奇地啧啧感叹:“你这就是大智若愚吧……不对不对,你先前那幅样子是不是摆出来迷惑他们的?” 钟白脸上一红,他之前就是被人骗了怎么了? 他又不聪明,被人骗一骗有什么好稀奇的? “别看了,赶紧诊你的脉,把谢姑娘喊醒了一问就知道。” “她现在的身体很糟糕,就算醒了恐怕也没力气说清楚来龙去脉,得先给她吃东西……你不是去见皇上了吗?他怎么说?” “别提了,”钟白的脸又耷拉了下去,“皇上还在气头上不肯来,还说让她饿到认清自己的处境为止……” 廖扶伤对这个结果倒是不意外,那毕竟是天子,古语说得好,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虽然这位秉性仁善,做不出那种事情来,可死几个人也实在不是大事。 “那我们怎么办?” 钟白也有些发愁,他看谢蕴这样子很不忍,可殷稷有言在先,除了劝两句他也不能做别的,可要劝人总得人醒了啊。 “喂谢姑娘喝些汤水吧。” 蔡添喜忽然推门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床边的两人都是一愣,钟白有些为难:“可是皇上……” “咱家既然来了这里,统领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吗?” 蔡添喜将食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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