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自容,口口声声说着要护谢蕴周全,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谢姑娘,我……” 谢蕴抬脚踩进厚厚的积雪里,一步步朝他走过去,一步之遥时才停下:“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我当真已经解决了,大人若是真的为我考虑,就请闭口不言,让事情到此为止吧。” 祁砚迟迟没有言语,险死还生,这件事要怎么到此为止? 他不能眼看着谢蕴自生自灭。 他的确是做不了什么,可皇帝呢?当初是他招谢蕴入宫的,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险境不管? “我明白了,姑娘放心,我不会说什么不该说的。” 他挣扎许久才开口,很想再看谢蕴一眼却终究没有底气,只能匆匆走了,谢蕴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深一脚浅一脚地回了屋子,一进门就被那白绫晃了下眼睛,心脏跟着一跳 “把这件事忘了……” 她原本是想请祁砚帮忙,将那白绫取下来的,毕竟这么挂着,属实有些瘆人。 可她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人就走了。 罢了,等明天有力气了再拆吧。 经了祁砚那么一闹,她总算将刚才险些被吊死的恐惧压了下去,栽倒在床榻上睡了过去,等她意识彻底昏沉时,房门却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了。 一道被月光映照的有些扭曲的影子悄然映照在了地面上。 第354章 朕要她死 祁砚出了幽微殿,一路往乾元宫去,里头安静得过分,宫人都被遣了下去,只有玉春守在门口,见祁砚来连忙快走两步迎了上来。 “皇上可在?劳烦公公通传。” 玉春有些为难:“皇上今日兴致好,和钟统领在饮酒,方才似是有些醉了,怕是……” 祁砚怒火中烧,谢蕴死里逃生,殷稷却兴致好地在这里饮酒? 他咬牙切齿道:“去通传!” 见他不似往日清冷模样,玉春也不敢推脱,只能硬着头皮进了正殿,却是一推开门就看见钟白躺在地上醉得不省人事,殷稷却不见影子。 “皇上?” 玉春小声喊了两句,见无人回应只能大着胆子进了内殿。 内殿没有点灯,窗前的软塌上却有道黑漆漆的影子,玉春琢磨着那应该就是殷稷,只是看了半天也没见动弹一下,怎么看都是睡了。 他不敢惊扰,只能退了下去。 “大人见谅,皇上已经睡下了,不如您明日再来……” “再去通传。” 祁砚冷声道,平日里他虽然并不喜欢与人多言,可行事风格也绝对说不上强硬,这般不顾他人处境,一意孤行,简直是前所未有。 玉春苦了脸,想拒绝可看着他的脸色又说不出口,只能硬着头皮又进去了一次。 殷稷还靠在软塌上,和刚才进来时看见的样子并无区别,玉春愁苦地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脚下却不慎踢到了酒坛子,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这一碰撞,到处都是几里哐啷的碰撞声。 玉春被吓得僵在原地,殷稷倒是被吵醒了,语气含糊:“怎么了?” 玉春如蒙大赦:“皇上您醒了?是祁大人,他在门外非要见您,奴才已经推脱过两回了,他就是不肯走。” 殷稷已经许久没喝过这么多了,眼下脑袋疼得厉害,可祁砚不是无事生非的人,这么着急想必是出了什么紧要的事。 “让他进来吧。” 玉春连忙应声,却是先摸出了火折子,将内殿的灯一一点上,随着光亮起来,地上成片的酒壶酒坛逐渐清晰。 祁砚进来时就看见了这幅场景,他额角狠狠一跳:“皇上还真是好兴致!” 殷稷反应略有些迟钝,好一会儿才琢磨过来祁砚这语气不对,他揉了揉额角:“你这是还在为徐功的事生气?朕说过了,自有道理。” “那谢蕴姑娘呢?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就这么关在幽微殿里,由着人磋磨吗?” 提起谢蕴,殷稷的酒意越发浓重,他原本以为自己喝得已经够多了,现在却觉得他还能再喝一些。 他抬手去摸索身边的酒坛子,摸到一只还有些重量,便提起来仰头灌了两口。 “她的事,与朕何干……” 祁砚忍无可忍,一把将酒坛子拿开,狠狠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动静将醉酒中的钟白都惊醒了,他从地上跳起来,本能地伸手去拔刀:“怎么了?护驾,保护皇上……” 他踉踉跄跄走了两步,又一头扎在地上睡了过去。 殷稷也安静下来,被祁砚这么一闹,他醉意也散了两分,盯着地上那四分五裂的坛子看了又看,目光才移到祁砚身上:“你放肆。” 祁砚冷笑一声:“皇上若要治罪,臣绝不求饶,今日只想问你一句话,谢姑娘的生死,你到底管还是不管?” 殷稷思绪有些混沌,却仍旧听出了这话里藏着内情,他不自觉坐直了身体:“什么意思?” “今日有人闯了幽微殿,险些将谢姑娘缢死。” “什么?!” 殷稷悚然一惊,腾地站了起来,“她怎么样?谁做的?!” 太后两个字就在嘴边,祁砚却挣扎许久都没能开口,不只是因为他答应过谢蕴,不提幕后黑手,还有一个原因更重要,那就是殷稷之前曾向王家低头。 若是他已然屈从于王家,那荀家呢? 同为世家,荀家有太后撑持,权势比王家更盛,若他知道黑手是太后,还会为谢蕴出头吗? 他思前想后,终究不敢冒险。 “臣不知道,去的时候只瞧见谢蕴姑娘奄奄一息,若是皇上还顾念当初的情分,就请为她多做打算吧。” 殷稷只听了前四个字便没了耐性,抬脚就往外走,祁砚被忽视了却反而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没有绝情到当真不管谢蕴。 他犹豫片刻抬脚跟了上去,雪逐渐停了,可风却更冷,尤其是被乾元宫暖烘烘的地龙一衬,那寒气仿佛要刺骨一样。 祁砚被寒气侵蚀,浑身控制不住的一抖,等适应了这份寒冷再要抬脚的时候,殷稷已经走远了,他连忙加快速度想要追上去,只是雪地难行,他走着走着还是被落下了。 殷稷完全没意识到身边少了个人,他酒意上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不管不顾,沿路不少宫人看见他,想着来搀扶一把,却都被他挥袖推开了。 他知道谢蕴被那么关着日子不会好过,或许会有流言蜚语,或许会被克扣用度,可再不好过也该是安稳的,不至于会有性命之忧,可祁砚却说她险些被人缢死。 谢蕴在他眼皮子底下险些被人弄死! 他低声下气地和王家服软,忍下屈辱认了那个孩子,难道是为了这样的结果吗?! 得寸进尺,得寸进尺! 他不管了,什么大局什么江山,他都不想管了,他要这个罪魁祸首死,不管是谁,他都要他死! 他猩红着眼睛拐进了幽微殿的长巷,两个守门的内侍看见他来慌忙跪了下去:“皇上。” 殷稷无心理会,径直推门闯了进去:“谢蕴,谢蕴……” 他开了卧房的门,一眼就看见了还悬在房梁上的白绫,他心神一颤,一瞬间竟觉得眼睛生疼。 “谢蕴……” 他看向床榻,跌跌撞撞地走了过去,谢蕴睡得很沉,并没有察觉到身边有人,殷稷放轻动作将被子往下拽了拽,看见了那抹隐在衣领下的青紫。 他指尖发颤,好一会儿才将她的衣领拨开,横贯整个脖颈的痕迹刺得他浑身一抖,下意识扭开了头。 许久后他才将目光重新落回去,抖着手抚上了她颈侧。 这要多疼啊…… 他摩挲着手下肿胀的皮肤,迟迟移不开手,他不想让谢蕴知道他来过,可身体却不受控制,他僵持许久还是向本能缴械投降,伏下身去将人紧紧拢进了怀里。 第355章 没人来过 许是受到了惊吓的缘故,谢蕴睡梦中很不安稳,眉头紧紧拧着,额间满是冷汗。 殷稷用温热的掌心给她擦了一遍又一遍,却总是擦不干净,每每一擦完便会有新的冷汗渗出来,他只得紧紧抓住了她的手,盼着她能因此睡得安稳一些,却不防备那只小爪子冰凉,冰得他掌心都颤了一下。 他环顾四周,见炭盆几乎要灭了,连忙起身收拾了一下,等炭盆重新旺起来,他身上的酒意几乎全醒了,再去看谢蕴时便多了几分复杂。 还好人睡着,根本没发现他来了这里。 等事情问清楚了,他就假装自己没来过吧。 他心里叹息一声,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颈侧那青紫的痕迹上,他很想碰一碰,却又怕自己没轻没重,犹豫许久还是退而求其次握住了她的手,轻轻地给她搓揉冰凉的指尖。 等那只手逐渐温热起来的时候,玉春带着太医来了。 他原本只传召了廖扶伤,张唯贤却也跟了过来。 这种小事他自然不会在意,注意力还都在谢蕴身上,先前他查看勒痕时将对方的领口扯开了,连锁骨都露了出来,太医在自然不好如此失礼,可肿胀得这般厉害,合上衣领怕是又要摩擦的不舒服。 他犹豫片刻,抬手将衣领又拽了拽,然后扯下了床帐子。 廖扶伤欲言又止,听说人险些被人缢死,他们理应查看一下勒痕的,可殷稷将人挡得严严实实,他又无从查看,刚斟酌着开口,却是只说了个话头就被张唯贤堵住了。 “廖太医还是年轻,等你再多几年经验就知道了,这望闻问切要灵活而变,不可墨守成规。” 殷稷不想听他们废话:“快些。” 张唯贤连忙上前一步挤开了廖扶伤,探手去给谢蕴把脉。 廖扶伤也没有多言,论从医的时间他的确差了张唯贤好些年,何况对方还是院正,既然那么说他也只能将查看伤口的要求给咽了下去。 “回皇上,”张唯贤已然开口,“谢蕴姑姑只是受惊过度,并无性命之忧,静心修养两日便能安然无恙。” 殷稷的眉头仍旧皱着,他自然看得出来谢蕴性命无忧,可仍旧是后怕,下手如此狠辣迅疾,若不剪除,必定后患无用。 “去开个合用的方子。” 张唯贤连忙应声,躬身退了下去,廖扶伤也匆匆诊了脉,跟在张唯贤身后与他一同去商量方子。 内室再次安静下来,殷稷这才撩开床帐子,目光再次落在她颈侧,眼底逐渐积聚起风暴。 “不管是谁,这笔账我都会讨回来……” 仿佛是怕谢蕴睡梦中也会听见这句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朕只是厌恶他们不把朕放在眼里,和你没有关系。” 玉春端着热汤进来,正好听见他嘀咕,却也不敢问,恭恭敬敬的将汤碗递了过来,殷稷确定谢蕴还没醒,这才接过勺子小心翼翼地喂了她两口。 等他放下勺子的时候,两个太医已经商量好了方子,拿过来给他过目,他不通药理,只粗粗扫了一眼,见都是些补气养身的药材便点了点头:“去熬上吧。” 两人连忙退了下去,眼见张唯贤越走越快,廖扶伤小跑着追了上去:“院正留步。” 张唯贤满脸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廖太医有何事?” 廖扶伤面露忧虑:“院正方才有没有发现谢蕴姑姑的脉象有何处不对?虽的确是脉沉无力,可隐隐又有大起大落之象,颇似热盛邪灼……” 张唯贤听得眉心一跳,忙不迭否认:“廖太医怕是最近太过忙碌,诊脉诊错了,我不曾看出异样。” 起初听说是谢蕴有事,他还以为是对方毒发要殒命了,怕被人看出端倪来这才匆匆跟了上来,还拦着廖扶伤望闻问切,没想到对方只是被人吊了吊,并没有性命之忧。 他失望至极,人不死他本就危险,现在廖扶伤这隐约有所发现的言辞,越发让他胆战心惊,身体不自觉紧绷了起来。 廖扶伤却并未察觉他的异样,闻言只是多了几分困惑:“是吗?这谢蕴姑姑的脉先前就有些古怪……” “且不可胡言乱语,”他再次开口,“宫中贵人忌讳颇多,你年轻,要学的东西还很多,谨记多说多错。” 他端起架子来教训,廖扶伤毕竟没有实证也不好多言,只能拱拱手退下了。 张唯贤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阴沉下去,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他痛快……那毒为什么还没有发作? 他思前想后,偷偷折返了回去,本以为门口有人守着他是进不去的,却不想他刚到地方,那两人就被传了进去,他连忙抓住机会溜了进去。 正殿里,两个守门内侍一进门就被殷稷铁青的脸色吓得跪伏在地,谢蕴出事他们两个难辞其咎。 “今日晚间谁来过?” 殷稷沉沉开口,眼底的杀意毫不遮掩,两个内侍对视一眼,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许久都没有声音。 玉春上前踹了其中一人一脚:“放肆,皇上问话竟敢不回,脑袋不想要了?!” 两个内侍这才磕了个头,连声为自己求饶:“皇上饶命,奴才不是不想回,是不知道该怎么回。” 殷稷心里其实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后妃再猖狂也绝不敢违抗他的命令,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 “实话实说,朕恕你们无罪;若有一字虚假,两罪并罚。” 两人似是得了保证,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他们再次磕头,异口同声道:“回皇上,奴才二人一直守着门,今日晚间除了祁大人,再无旁人来过。” 第356章 朕跟你姓 殷稷眼神狰狞:“你们说什么?” 他腾地站了起来,抖着手指向内室:“无人来过她的伤是怎么来的?!祁砚勒的不成?!” 两人齐齐一抖:“奴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真的没见过外人来,应该也不是祁大人做的,我们没听见姑姑喊……” “还敢隐瞒?!” 殷稷抬手抓起茶盏,狠狠砸在两人身前,“没有外人,也不是祁砚,谢蕴自己勒的不成?!狗奴才,你们把朕当什么?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戏弄!” 他一把揪住一人的领子,硬生生将他从地上半提了起来:“老实交代,长信宫的人是不是来过?” 内侍瞳孔一缩,骤然回想起方才的情形,那时候他们被长信宫的人压在地上,挣不脱逃不掉,更无法求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谢蕴险些被他们勒死。 后来不知道谢蕴说了什么,那群人竟然留了手,他们也跟着松了口气,后来祁砚来了又走,幽微殿大门也被合上,他们本以为事情会到此为止,却没想到刚入夜就又有人来了。 对方捂着头脸,遮挡得十分严实,认不出来是谁,可却拿出了一些物件,皆是他们家中人所有的,只这一个动作就让他们没了反抗的勇气。 “记住,今天没有不该来的人来这里。” 那是对方说的唯一一句话,却诅咒般将两人困住,他们答应下来,哪怕明知道骗不过皇帝,明知道谢蕴一旦开口说出实情,他们绝无生路。 可一个人死总好过全家死。 两人别无选择。 “没有,今天真的没有人来……” 殷稷没想到这种时候两人还敢欺瞒,他狠狠将人掼在地上,睚眦欲裂:“混账,混账!来人,拖下去打,打到他们说实话为止!” 玉春连忙去喊了禁军来拿人,却不想就在禁军进门的瞬间,那人忽然站起来朝着柱子撞了过去,一瞬间鲜血四溅,连殷稷的衣衫都布满了血迹。 这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没能反应过来。 “奴才……没有……” 那内侍挣扎着说完一句话,“砰”地栽倒在地,再没了声息。 众人终于回神,玉春吓得一抖,心跳险些停了,好在没有尖叫出来,眼见殷稷衣衫脏污,忙不迭上前为他擦拭,却不想越擦越多,竟颇有些触目惊心。 殷稷挥开他,目光落在那内侍身上,禁军正在查看,见他看过来连忙跪地回话:“回皇上,已经死了。” 殷稷神情略有些茫然,他不过是逼问几句,就死了? 他虽一向知道人命不值钱,手上也沾了不少人的血,可这人为他所用,他从未想过要杀他。 何至于此? 他怔怔回不过神来,冷不丁耳边一声惊呼,竟是另一个内侍想要咬舌,好在禁军就在对方旁边,眼疾手快地卸了对方的下巴,一口浓稠的鲜血却仍旧自那人口中溢了出来。 “皇上,怎么处置?” 殷稷看着满地的血迹迟迟没言语,此情此景,真是像极了这二人为留清白,不惜以命相证。 他有些疲惫,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去:“带下去吧,别让他死。” 禁军应了一声,很快将人带了下去,尸体也清理干净,只是柱子上那殷红的血迹却留了下来。 殷稷看看那血,又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半晌仰头闭上了眼睛:“玉春……是朕错了吗?朕冤枉他们了吗?” 玉春鼓了鼓勇气才小声开口:“您是皇上,皇上是不会有错的。” 可同为奴才,他难免物伤其类,神情间不自觉带了几分怜悯。 殷稷叹了口气,手掌微微一抬:“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玉春连忙躬身退了下去,外头有喧哗声,仿佛是祁砚终于追了上来,却又被玉春拦了回去。 殷稷没有睁眼,他现在不想听,也不想看,就想什么都不想的自己待一会儿。 脚步声却忽然响起来,慢慢由远及近,然后内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殷稷?” 熟悉的声音响起来,带着惊喜,随即脚步声逐渐急促,有人快步朝他走了过来,一道影子将他笼罩了起来。 “你真的来了?方才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带着凉意的手握上来,殷稷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谢蕴那张逐渐红润起来的脸颊,又看了看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喉咙忽然一哑:“谢蕴……” 谢蕴并未想过会如此轻易就见到殷稷,她知道他对自己有多失望,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再也见不到他的准备了。 “你是来看我的吗?” 她问得小心翼翼,对答案却并不在意,不管殷稷是来做什么的,她都为这次见面而高兴。 殷稷却并没有嘴硬,他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颈侧:“是,祁砚说你险些被人缢死,我就来了……” 谢蕴下意识摸了下脖子,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对祁砚是该感激还是该怨怼。 她并不想这件事传到殷稷耳朵里。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殷稷怔怔看着她,几个呼吸后才叹息一声:“我现在知道了……” 他反握住谢蕴的手,神情悲凉:“谢蕴,你告诉我实话,今天有没有外人来过?有没有对你动手?” 谢蕴一顿,她看了眼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白绫,思绪有些乱,祁砚有没有和殷稷说实情? 外头的两个内侍又说了些什么? 她有些理不清头绪,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 她知道殷稷不信,但至少她不能牵扯到长信宫去,哪怕是随便找个宫人顶罪都好。 她屏气凝神等着殷稷的追问,然而对方却沉默了下去,竟是一个字都没有再问。 谢蕴有些意外,抬眼朝他看了过去:“你……” “谢蕴,”殷稷叹息着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透着浓浓的无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谢蕴被问得满心茫然:“我做什么了?” 殷稷忽然狠狠拍了下桌子:“你做什么了?先是绝食,又是自缢,下一次是不是就要中毒了?” 他忽然发作,谢蕴毫无防备,被惊得心脏突突直跳,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捕捉到了殷稷话里的重点。 “你说……自缢?” 她不可思议地看过去,“你觉得我用苦肉计在引你来?” “不,”殷稷冷冷摇头,“朕没有这么大的分量,只是见一面而已就让你冒这种风险……你必然是另有所求,让朕猜猜,你是觉得已经风平浪静,所以想走了,是吗?” 谢蕴被气得浑身哆嗦,她若是想走,当日回宫时就已经跟着谢淮安走了,何必等到今日! “殷稷,你浑蛋” “朕岂止是浑蛋,还是蠢货,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 殷稷怒而起身,一字一顿道,“谢蕴,朕若是再踏进你这幽微殿一步,朕就跟你姓!” 第357章 好,我不闹了 他转身就走,谢蕴回神,连忙跟了上去。 她气昏了头,竟然在这种时候和殷稷置气,他们之间隔阂那么多,他不信自己很正常,她怎么能因为这种事生气。 她追进雪地里,一把抱住殷稷的胳膊:“别走,殷稷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人,我若是要用苦肉计,绝对不会如此粗劣,让你问都不问一句就看出来,你让我解释……” 殷稷脚步顿住,误会?解释? 他满心嘲讽,愤怒却退了下去,他转身看着谢蕴,明明已经对这个人失望至极,可看见她脸上的恳求,他心口仍旧刺了一下。 他上辈子一定是刨了谢蕴家的祖坟吧,这辈子才要这么还她。 “谢蕴,给彼此留些体面吧,我说过的,等时候到了就会送你出宫,你就安静一些,乖乖等着那天好不好?” 他若是责骂,若是质问,谢蕴还能好过一些,可这样平静无波却又透着恳求的语气,反而堵住了谢蕴所有的话头。 “我真的没有……” 百口莫辩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恍然又回到了那天龙船上,殷稷捂着胸口的伤质问她为什么那么狠…… “殷稷,我明知你在意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我舍不得的……” 殷稷心口狠狠被戳了一下,舍不得…… 他并不想提起旧事,恨不得将那些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可谢蕴这句话硬生生的将那些往事拉扯了出来,刺的他鲜血淋漓:“舍不得?那当日的自戕呢?” 他看着谢蕴的眼睛,语气里都是悲凉:“你知不知道你那天把匕首插进去的时候,我什么感觉啊?我恨不得回到六年前,再给自己一下,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活下来,为什么那么小气,为什么要那么逼你……可结果呢?” 他抬手紧紧抓住了谢蕴的肩膀:“结果你在骗我。” 明明是质问,可他却仿佛没了力气,声音嘶哑又模糊。 那天的事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心口都缺了一块,连心跳都变得机械木讷,在那天,谢蕴当着他的面,把他所有的念想毁了个干干净净。 旧伤裂开的时候,他想过就这么算了的,反正他众叛亲离,孑然一身,没什么好留恋的。 可他终究还是放不下她,怕自己醒不过来,她也逃不了一死。 “殷稷,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绝望扑面而来,谢蕴连辩解都没了心思,只能抬手紧紧抱住了殷稷,仿佛手松一下,他就会在自己眼前消失。 殷稷僵着没动,明明他们中间隔着那么多仇恨,那么多隔阂,可他的手抬了半晌还是没能把人推开,他道别似的将人搂进怀里:“我接受你的道歉,但我们没有以后了……谢蕴,求你了,别再闹了。” 谢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没想闹的,她不想在这种时候给殷稷添任何麻烦,她只是没能周全,没能拦住祁砚…… “好,我不闹了。” 她抬眼看着殷稷,这场见面,她已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哀。 他们兜兜转转,竟然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殷稷也垂眼看过来,他摩挲了一下谢蕴的腰身,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过来,她穿得太少了。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衣领,却是一片光滑,他并没有穿大氅,身上也只有一件夹棉的长衫,穿得并不比谢蕴厚多少。 他慢慢放下了手,轻轻后退了一步:“进去吧,时机一到朕就会送你出宫……你知道王贵人有喜了吗?朕要做父亲了,以后不能也不会来了。” 谢蕴指尖紧紧地攥了起来,她知道那个孩子不是殷稷的,可亲耳听见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她竟还是忍不住疼了一下。 她垂下眼睛,在没有言语,只轻轻点了下头:“恭喜。” 殷稷也没再言语,他静静看了谢蕴两眼,转身大步走了。 谢蕴站在院子里看了很久,久到幽微殿换了新的守卫,大门被关上,她才蹲了下去,在一望无际的雪地里湿了眼眶。 六年前,殷稷等在谢家门外时就是这种心情吗? 明知道等的人不会来,不会再见,却说服不了自己离开,只能在心里一遍遍拜过漫天神佛,祈求他们给无望的自己一个奇迹。 她将脸埋进袖子里狠狠擦了擦,逼着自己振作起精神来:“你不用送我走,丢下你那么多回,这次换我等你……你不用在意,等不到也没关系,远远守着你也好……” 这是我欠你的。 她仰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的雪,转身一步一步回了房间。 等四下寂静,一人才从屋后绕过来,对方一对八字胡翘起来,三角眼里都是惊慌,正是先前混进来偷听的张唯贤。 此时他心乱如麻,他没听清两人的对话,可却看见了他们在雪地里相拥,他本以为谢蕴已经被皇帝彻底厌弃,他才敢在龙船上下那种毒手,可这两人分明余情未了。 恐慌感空前浓郁起来,如果谢蕴自觉有人撑腰,无视他的威胁和皇上告状…… 他紧张得浑身发抖,出门的时候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被守卫拦住质问的时候他甚至控制不住的浑身一抖。 两个内侍狐疑地看过来:“太医怎么了?” 他知道自己的失态惹人怀疑,连忙强自镇定:“是方才看见那内侍撞柱被吓到了,不用在意,我这就走了。” “等等。” 内侍又拦住了他,这次出了岔子,殷稷选人时便越发用心,他们都是乾元宫调过来的亲信,和谢蕴也有几分交情,见太医鬼鬼祟祟,自然多了几分警惕:“太医怎么会在这里?皇上并未提及里头还有旁人。” 张唯贤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忙不迭晃了晃药箱:“就是皇上传过来的,我刚才在偏殿为谢蕴姑姑准备针灸,皇上大约是忘了。” 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张唯贤能做院正,就是因为一手家传的针灸之术。 两人按下怀疑,松开手将人放走了。 张唯贤忙不迭道了谢,等走远了才长出一口气,慌乱的神情逐渐镇定下来,眼底闪过狠厉,不能这么等着了,他要尽快解决谢蕴这个麻烦。 第358章 太监不是人吗 谢蕴回房的时候才发现柱子上的血迹,头脑一旦冷静,没有头绪的事情也就变得清晰明了了。 之前青鸟曾说,她是“自缢”而亡。 那太后自然不会给人机会指正长信宫,想来是因此才会出这一桩血案,也是因为一条人命换了一句话,才会让殷稷那幅态度。 “那就怪不了你了,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虽然还有一点点难过……” 她解下白绫,当做抹布一下下擦拭那些血迹,发红的眼睛垂了下去,她扯了下嘴角:“但我不和你计较,我才不和你这个傻子计较……” 喉间忽然涌上来一股腥甜,她顿了顿才抬手去擦,比起地上那成片的血迹来说,这点黑血并不多,可大约是颜色太过不祥,反倒越发多了几分触目惊心。 可谢蕴已经习以为常,她随手将血擦在白绫上,低下头继续去擦柱子,冬日打水不易,她索性出去收了一盆雪,只是收着收着心里忽然一动。 她将积雪推到一处,慢慢压实,堆成了一个人形。 昨天她还教导秀秀不要碰凉的,轮到自己就忘了这茬,双手被冻得通红,冻疮都要生出来了她也没多看一眼,兴致勃勃地比划着将雪人一点点堆高,然后用指甲一下一下去刻画那熟悉的眉眼。 等她停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而眼前的雪人也多了几分熟悉的影子。 谢蕴抬眼看着,不自觉抬手碰了碰雪人的脸颊。 “如此,就当你陪着我了吧……” 她脸上多了几分真切的高兴,拖了把椅子窝在门口盯着雪人看,冷不丁太阳出来了,雪人在她眼皮子底下化掉了鼻子,她愣了愣,忙不迭起身将雪人往后头挪,一不留神雪人的头滚了下来。 她吓了一跳,抱着那颗雪头连声道歉,心里有些发愁,这难道要拆开才能搬到屋后去? 秀秀来的时候就看见她站在院子里发呆。 “姑姑,太阳虽然好,可天还是冷的,您穿这么少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谢蕴被惊动,心里一喜,若是有秀秀帮忙,她们应该能把雪人搬到后头去。 “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一……” 她话音戛然而止,看着秀秀一身的狼狈皱起了眉头:“有人欺负你?” 秀秀不在意地拍了拍身上蹭到的雪花,刚才她来的路上的确被人故意撞了,但这种小事不值得提:“没有,我来得太急,不小心滑到了,有姑姑你在,谁敢欺负我呀。” 谢蕴眼神一暗,这话放在半年前她是敢说的,现在只怕是适得其反了,如今人尽皆知她为皇帝所厌弃,说是来看守幽微殿,其实就是幽禁,这辈子都不能再出头。 秀秀以往与她走得亲近,如今太后要回宫了,她的日子自然不会好过。 “你以后别再来了。” 秀秀一听就急了,她不敢说实话就是怕谢蕴会说这么一句,可没想到她理由找得那么好,谢蕴还是看出来了。 “姑姑,你别撵我走,我陪你说说话也好啊。” “你先顾好自己,回去吧。” 她也没再给秀秀说话的机会,一路把她推出了门,秀秀一路挣扎:“我不走……你刚才还说要我帮忙呢,你好歹先让我帮你做了啊……” 她目光环视过院子,想找到一个留下来的理由,却一眼看见了那个雪人,那雪人太过传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谁,她不由愣了一下,却就是这走神的一瞬间,谢蕴就把她推了出去。 “关门,以后不要让她进来。” 秀秀回神后再要挣扎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内侍眼疾手快,一把将门关上了,她只能拍着门板和谢蕴说话,然而不管她说什么,谢蕴都没给她一句回应。 雪地寒冷,秀秀拍着门板,不多时手掌就疼得厉害,只能偃旗息鼓:“那我明天再来……姑姑我真的没事,你别不见我。” 谢蕴仍旧没有反应,秀秀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走了,却刚拐出幽微殿,就看见有宫人三三两两地站在远处,她懒得理会,扭头就走,却仍旧有提高了音调的风凉话传过来。 “有些人天天念着靠山回来,没想到靠山倒了,不能狐假虎威了……” “这还算好的,说不定还会被牵连,太后可就要回宫了,当初谢蕴对太后不敬,可是满宫都知道的。” “真是活该,当初王贵人因为她受了多少罪,显然人家身怀龙嗣,备受宠爱,有些人就是阶下囚,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秀秀捂着耳朵跑远了,打从谢蕴回宫那天起,她每日里都会听见这些话,虽然在尚服局里,那些人忌惮薛京的狠厉,不会在她面前放肆,可私下里却没少嚼舌头。 她势单力薄,人少的时候才敢争执两句,平日里只能装作没听见,她才不在意谢蕴是什么身份,她盼着谢蕴回京也不是指望她给自己撑腰,她只是想她了而已。 至于连累什么的,她才不怕,她来往幽微殿,只是想为谢蕴做点什么。 可现在对方却连门都不让她进了,她知道这是为了她好,可心里还是难过。 她闷闷不乐地靠在假山上发呆,冷不丁一个小包袱被递了过来,秀秀一愣,一抬头就看见薛京那张俊秀中带着病气的脸。 “你回来了?这是给我的吗?” 她惊喜道,抬手就抱住了小包袱,也不知道客气两句。 薛京叹了口气:“圣驾回京,我自然要回来……” 他说着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幽微殿你都去了好几趟了,就没想过我回来了?” 这小丫头的心里是只有谢蕴吗? 他眉头皱起来,多少有些不满。 秀秀毫不在意:“你和姑姑能一样吗?以往我和姑姑整日在一起,自然惦记,可你我多久才能见一次?” 薛京一噎,一时竟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秀秀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拆包袱的手都顿住了:“我听说龙船遇刺,你是不是受伤了?” 她仔细打量薛京一眼,这才看出来他脸色果然不太对,连忙将包袱放下,凑近了两步:“你真的受伤了?” 薛京点了下头,他身上虽然有伤,可养了这些日子已经不要紧了,他正要安抚秀秀一句,一双小爪子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襟,抬手就扯。 薛京浑身一抖,忙不迭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又羞又急:“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身上的伤啊。” 薛京脸色涨红:“看伤也不能……” 他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才压低声音开口:“也不能直接扒男人的衣服。” 秀秀略有些茫然:“你不是太监吗?” “……” 第359章 你是个累赘 虽然秀秀的话无可反驳,但薛京还是死死抓着衣服没让她得逞。 且不说他脸皮没有那么厚,大庭广众的就脱衣裳,只说这天寒地冻地,他也不敢这么放肆,奈何秀秀执意要看,他实在拗不过,又恰好有巡视的禁军经过,他便朝人借了间值夜的屋子。 禁军答应的倒是十分痛快,只是见他身边跟着个年轻宫女难免想歪了,嘴里便起哄了几句。 宫里人结对食不新鲜,禁军们也没有恶意,但薛京不想让秀秀听见这些荤话,很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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