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这才看见车底被卸下来的木板,这贱人竟然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他悔恨得浑身都在哆嗦,眼神却越发狠毒,仿佛随时会控制不住暴起,唐停将刀锋压得更紧,紧到殷时已经感觉到了疼痛。 “你看得出来我不是在说笑对吧?药引在哪里?” 殷时仿佛下意识般瞥了一眼车顶,随即慌忙扭开头,唐停却没急着去拿,这辆战车很高,她若是去搜车顶,就会放开殷时,他一定会趁机逃跑。 “你再这么把我当傻子,我就要手抖了。” 她慢吞吞开口,刀锋划破了殷时的衣裳,冰凉的触感透过缝隙贴在了皮肤上。 “谢蕴给了你什么好处?我给你双倍……不,十倍,你替我做事,怎么样?” 唐停眼睛不受控制地一亮:“十倍?!” 她下意识地动心,随即猛地摇头:“富贵不能淫,富贵不能淫,富贵不能淫……” 她一连念了三遍才艰难地维持住理智,前些年养村民,这些年养病患,她穷惯了,一听有钱就兴奋,这样不好,要克制。 “要用疼痛警醒一下自己……” 她捂着殷时的嘴,狠狠拧了他一把,那是大腿上的软肉,疼得殷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身体都在打挺,唐停满意地松了口气:“看起来记住教训了……我最后再问你一遍,药引在哪里?” 见殷时不开口,她再次压下匕首,刀锋割破皮肤,温热的血迹淌出来,迅速晕染了衣服。 “唔唔,唔……” 殷时剧烈地挣扎起来,唐停这才想起来刚才拧他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忘了松开了。 “抱歉,”她松了手,“你现在可以说了。” 殷时瘫在车厢里喘气,冷汗一层层地冒出来,显然刚才唐停的举动真的吓到了他。 他颤巍巍抬起手,指向角落里的灯台,那灯台和车身连在一起,可以避免行军途中灯烛掉落。 “左边敲一下,右边敲两下。” 唐停侧头看了一眼,这距离也不近啊…… 她将匕首贴着那二两肉扎进车底,殷时浑身一抖:“这次我没骗你!” 唐停扫了他一眼,见他眼底都是惊惧,身体甚至还在战栗,这才满意的点头,看起来这次是真的。 她抬手敲晕了殷时,这才朝着灯台走过去,左右敲了敲后,灯台自动上滑,将一个暗格露了出来,一个巴掌大的盒子静静躺在里头,淡淡的药草香飘出来,正是药引子的味道。 唐停心里一喜,可出于对殷时的防备,她还是耐着性子检查了一番,确定上头没什么迷药和机关之类的东西,这才去开盒子。 “终于能和谢蕴交差了……” 话音戛然而止,盒子里是空的。 唐停不敢置信地看着盒子,怎么会是空的?明明有味道。 她低头嗅了嗅,药引子的味道的确附着在上面,可东西呢? 她转身去看殷时,就见对方正掀开木板从缝隙里滚了出去,她抬手去抓,却根本没来得及。 短暂的骚乱过后,战车四周都被蛮兵围了起来。 殷时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又哭又笑:“你们怎么就这么蠢,我都说了,想要药引子就拿谢蕴来换,你们把她给我就好了啊,为什么还要来偷……我藏的药引子,怎么可能让你们找到?” 唐停将指节攥得咔吧作响,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这种想杀人的心情了,殷时,你很好。 “送她上路吧,”殷时合上眼睛,仰着头享受胜利的快感,“再给谢蕴送封信,就说下次来的人如果还不是她,我就会直接烧了药引子。” 守卫答应一声,弓箭手就位,箭雨朝着战车,铺天盖地地射了过去。 “呼!” 谢济骤然惊醒,心跳一瞬间快如擂鼓。 他抬手摁住胸膛,有些不明白这忽如其来的惊悸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做了噩梦吗? 可什么噩梦能把他吓醒? 他凝神去想,却死活想不起来梦见了什么。 “谢侯。” 钟青在外头敲了敲门,谢济思绪被打断,他甩甩头起身去开了门,昨天庆功宴上众人都很高兴,不停有人去敬殷稷酒,他不好推辞,可那副身体又不能多饮,他只能去拦,最后硬生生被灌得不省人事,被副将送回来一直睡到现在。 “钟将军,怎么了?” “皇上传召,伐蛮计划要重新拟定了。” “请稍后。” 他匆匆换了衣裳出门,刚到行宫门口就看见将士捧着个盒子走了过来,隐约有血腥味散出来,他眉心一蹙:“这是什么?” “前线送过来的,说是蛮军指名要给谢姑娘的。” 第743章 她会回来的 “给阿蕴的?” 谢济抬手接过来,从早上醒来就有的不安越发明显,盯着那盒子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顺眼。 “查验过了吗?里面是什么东西?” “回侯爷,盒子没有问题,但是……”守卫面露古怪,“里面是一根手指。” 谢济一愣:“什么?!” 他将盒子打开,伴随着血腥味,一根手指出现在眼前,血迹凝固在周遭,暗沉沉的透着不祥。 “是要拿这种东西来吓唬谢姑娘吗?” 钟青也凑了过来,瞧见那根手指,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两军交战,殷时若是对着皇帝叫嚣他还会敬他是条汉子,可他却把矛头对准了一个不会上战场的姑娘。 “真是丢人现眼。”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谢济却迟迟没言语,钟青只当他是愤怒殷时会盯上谢蕴,抬手将盒子盖上了:“别理他,这种东西还是别送到谢姑娘跟前碍她的眼了。” 谢济这才回神,脑海里却对那根手指莫名的在意,他总觉得见过这根手指? 他又看了一眼盒子,勉强将脑海里的烦乱思绪都压了下去:“大费周章送这东西来,不会只是为了恐吓,还是问问阿蕴吧,说不定她会有别的想法。” 人家亲兄长都这么说了,钟青自然不好阻拦,两人相携进了行宫,两人都在,殷稷正在看沙盘,谢蕴则在看伤亡名单,听见脚步声便抬眼看了过来:“两位来的正好,我听说呼德跑了?” 谢济遥遥朝殷稷见礼:“是臣防卫不利,还请皇上降罪。” 殷稷头也没抬:“是不是你的问题不好说,别急着揽罪,进来吧,看看这蛮部的路怎么走。” 钟青连忙抬脚进去,谢济落后一步提了盒子的事,眼看着谢蕴的脸色变了,脸上闪过狐疑:“你知道是谁的手指?” 谢蕴心口一紧,她有猜测,但是不愿意承认:“我得先看看,盒子呢?” 她一垂眼就看见了谢济手里拿着的盒子,连忙接了过来,却是抱在怀里,迟迟不敢打开,谢济看过来的目光越发古怪:“阿蕴,你最近有些奇怪,这盒子……” “舅兄?” 殷稷的声音自房内传出来,似是在疑惑他为什么迟迟不进去。 谢济不好让皇帝等自己,只能先进了门。 谢蕴连忙抱着盒子走了,一进内殿就将门都关上了,还上了栓,确定旁人进不来她才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抖着手开了盖子。 惨白的手指出现在眼前,她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好一会儿才定下神睁开,哆嗦着指尖将断指拿了起来,那很明显是属于女人的,手指纤长漂亮,指腹却长满了茧子,谢蕴认识的人里,有个人就是这样的手。 她浑身一颤,断指掉回了盒子里。 会是唐停的吗?她被抓了吗?这根手指是什么意思?是对自己的炫耀还是威胁? 她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急促,思绪却前所未有的清明,殷时若是要威胁她,不会给这种模糊不清的线索,这盒子里一定还有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将断指拿出来,仔细检查了一遍盒子,很快在盒子底部发现了问题,上面刻着一行字,只是因为光线问题,那字迹有些看不清楚,她将盒子拆了,才看清楚上面写的字—— “三天不至,断手一只;五天不见,双腿齐废;若待七日,头颅奉上。” 这意思是,唐停果然落在了他手里。 谢蕴指尖颤抖,木片“砰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她心跳混乱,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嘴唇隐隐发紫,她慌忙倒了药出来,仰头塞进了嘴里。 药丸入口,平复了心脏处的剧烈不适,她看了眼断指,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唐停无论如何都要救,她是为自己去的,自己不能不管她的死活,何况药引子还在殷时手里。 必须得去一趟,可若是她去,极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人质,到时候让殷稷,让谢家如何自处? 她得去,却又不能去。 思绪又开始混乱,她在乱麻里艰难地抓住了一点线头,她还是有一点可以利用的,殷时想要的无非是她死,而她现在容貌有了变化,殷时也是知道的,换句话说,自己就算站在他面前他都认不出来,同样的,换成一个相似的人站在他面前,他也不能确定那不是自己。 好巧不巧的,苏青桃的尸体就被埋在了林子里,才死了几天而已,北地这样的天气,那尸身想必还保存的很好,只要用些胭脂遮掩,完全可以瞒天过海。 先把唐停换回来,药引子再想办法也好。 她在心里细细谋划,务求不出一丝纰漏,可目光却忽然瞥见盒子另一侧也有划痕,她将那残缺不全的盒子映着阳光看了一眼,上头果然也有字,这次倒是很短,只有七个,可却看得谢蕴心口沉甸甸地坠了下去—— 作假者,当化灰烬。 殷时这是在警告她,若是这次去的人还不是她,就会烧了药引子。 那就不能只是偷梁换柱了,死了几天的苏青桃,就算当时能遮掩过去,可一旦被带回蛮军大营,被发现是迟早的事,那时候药引子要怎么办?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还有没有…… 她脑袋疼了起来,思虑过度便会如此,可即便脑袋疼的要裂开,她也不敢停下,她必须要想出一个办法来,既能救回唐停,也能拿到药引。 时间不多了…… 冷不丁房门被敲响了,她低吟一声回了神,还以为是殷稷,连忙将断指和盒子都收起来放进了柜子里,可门一开,出现在眼前的,却是谢济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兄长?有事吗?” 谢济有些尴尬,挠了下头才开口:“我是想问问唐姑娘,她还没回来吗?已经很久了吧。” 谢蕴指尖一蜷,是啊,已经很久了。 “可能……还得两三天。” 谢济沉默下去,这份安静让人心慌,谢蕴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的事,应该没有危险吧?” 谢济沉默许久才开口,话一出口便紧紧盯着谢蕴的眼睛,他虽然不知道详情,可凭借直觉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谢蕴指尖蜷缩进了掌心,许久才抬眼直视着谢济:“她会回来的,我保证。” 第744章 我需要你帮忙 谢济走了,谢蕴的保证他素来相信。 谢蕴却是靠在窗前开始发呆,外头天色已经暗了,蔡添喜来传话说殷稷与将领一同用饭,问她要不要过去一起。 她拒绝了,这种时候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夜色逐渐深沉,玉春送了饭菜来,虽说是在丰州贫瘠之地,可随行的御厨还是尽量将饭菜做得精美可口了,可那袅袅香气,却没有勾起人的丝毫兴趣,满桌菜肴就那么从热变凉,都没有人夹过一筷子。 “玉春,传郑寅来。” 灯花爆了的时候,谢蕴深吸一口气开了口,玉春连忙出去寻人。 趁着这档口,她提笔写了两封信,却都收在了一个信封里,看着只是一封给谢家二老的家书,可另一封她很笃定会送到该送的人手里。 郑寅很快到了,隔着内殿的门和她请安。 谢蕴没有啰嗦:“你还记得我遇刺的那座林子吧?” 郑寅连忙应声:“是,臣记得,姑娘有什么吩咐?” “去把苏青桃的尸体带回来。” 郑寅有些诧异,却还是应了一声,转身匆匆去了。 谢蕴看了眼手里的信封,起身将信交给了玉春:“找个妥帖人,快马加鞭送去千门关。” 玉春再次去了,谢蕴靠在门上看着他走远,思绪逐渐空了下来,唐停要救,药引子她也要,若是为此必须要付出什么代价…… “想家了?” 男人的影子投射在她身上,并慢慢靠近,停在了她身前,稳稳地挡住了风口吹过来的风。 谢蕴仰头看着他,抬手搂住了他的腰:“可想出伐蛮的法子了?” “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殷稷摸摸她的头:“你每日里要处理那些政务,已经够劳心了,这些事情就别管了,我保证,一定会杀了楚镇和殷时。” 谢蕴没再言语,靠在他胸口不肯起来。 殷稷眼神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微微一抬手,将身后跟着的钟情和蔡添喜都挥退下去,反手抱住了她:“这两天你都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想家了?” 他顿了顿才再次开口:“不如你再回去住几天吧,丰州城也没那么多事情要处理。” 谢蕴在他胸口蹭了蹭:“那岂不是又要想你了?” 殷稷不自觉笑起来,满身都是柔和,连带声音都低了下去:“那只能劳累二老颠簸,过来小住几日了。” “也不急在一时,”谢蕴摇头拒绝了,“等回朝的时候再说吧……你今天感觉如何?” “好得很,”殷稷见她不肯起来,索性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进了内殿才瞧见没动的饭菜,“胃口不好?” “下午用了点心,实在不饿。” 殷稷有些无奈:“谁这么不懂事,快到饭点了还给你送点心。” 谢蕴没开口,毕竟她也不知道这脏水往谁身上泼合适,索性抬手去解殷稷的衣带,将这事遮掩了过去。 “别撩拨我,”殷稷慌忙抓住她的手,“我这一身的毒,再沾染到你身上去。” 谢蕴抱着他的脖子,把他拉了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她猫似的舔了舔殷稷的嘴唇:“这么小心做什么?” 殷稷浑身一抖,俯下身在谢蕴颈侧狠狠嘬了一口:“你是不是偷偷看春宫图了?哪来的这么多花样?” “那东西不是你让我看的吗?” 谢蕴翻身压在了他胸膛上,“你忘了你当初嫌我跟木头……” 殷稷匆忙捂住了她的嘴:“不带翻旧账的。” 谢蕴笑了一声,伏在他胸口没了言语,殷稷拨弄了一下她的发丝,吭哧许久才开口:“你看了很多吗?最近有看吗?” 谢蕴还是不说话,殷稷心里有些打鼓,这些年他太过清心寡欲,那档子事别说做了,想都没想过,可能真的会有些退步,谢蕴会不会嫌弃他? 好像得抽个空去看看,多学一些花样了。 “娇娇,你的书都收在了何处?我怎么没在偏殿瞧见?” 谢蕴没开口,殷稷等了等,见她仍旧没反应,这才抬手摸过来,呼吸绵长,像是已经睡着了。 他有些无奈,他正求知若渴呢,竟然说睡着就睡着。 他捏了捏谢蕴的鼻子,瞧见她颈侧露出了红痕,忍不住抬手摸了两下,却到底没舍得惊扰她,又蹭了两下就将人放回了床榻上,小心地为她解了衣带换了衣裳,随即自己也洗漱更衣爬了上去。 许是唐停的药很有用,也或者是放下了心头的大事,殷稷这些日子以来那短眠的毛病总算好了些,至少不必再睁眼等天亮了。 可失眠的人却换成了另一个,等身边人的呼吸均匀绵长起来,谢蕴才睁开了眼睛,她窝在殷稷怀里,静静看着外头的天色,等时辰差不多了,便悄然起身,换了衣裳出门。 她得去接一个人。 这个时辰丰州城门紧闭,谢蕴亮了殷稷的令牌,这才让人开了城门,她没有走远,就站在城外等着,不多时哒哒的马蹄声便响了起来,并由远及近迅速清晰。 那是一人一马,对方带着兜帽,看不清楚样子,等到了跟前,兜帽一摘,模糊的月色下,一张和谢蕴极像的脸才露了出来。 “谢姑娘。” 井若云跳下马背,看着谢蕴笑起来,“我一接到信就赶紧来了,你要我做什么?” 谢蕴神情复杂,好一会儿才开口:“是有个忙要你帮,但现在不着急说,你先随我进城……除了母亲父亲,没人知道你来吧?” 井若云摇摇头:“放心,我是坐马车出的城,没人看见我。” “那就好。” 谢蕴将兜帽重新给她戴上:“你的伤怎么样了?这两天你怕是不好露面,也不好去看大夫。” “好得差不多了,这伤其实不要紧的。” 谢蕴看了眼她还吊着的胳膊,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可最后还是压了下去。 “走吧。” 她牵了马,催着井若云进城,身后却再次响起了马蹄声,一道熟悉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等等。” 第745章 求其上,得其中 谢蕴回头看去,就见祁砚跟了上来。 她有些诧异:“他怎么会来?跟着你来的?” 井若云怔了一下,随即摇头:“应当不是,他不知道我来。” 祁砚跳下马背:“谢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落下,他侧头看向井若云,“这位姑娘是……” 他是回千门关的路上遇见对方的,虽说夜色晦暗他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可还是莫名觉得熟悉,恰巧他也打算选个时间来丰州,索性就跟了上来。 谢蕴侧了侧身,挡住了井若云的身影:“是我族中的一个姐妹……大人怎么会来此?” 祁砚面露失望,这些日子他在千门关以内巡防,时常会去谢家拜访,面上说的是请教谢父政务,可他心里清楚,他是想去见见井若云,只是对方一直呆在后院养伤,轻易不肯出来,这么久以来,他只见遇见过她一次。 那天天气很好,她跟着谢夫人在后院的亭子里插花,许是做得很好,谢夫人赞了她两句,她便笑起来,带着点害羞和欢喜,衬着洒落在她身上的阳光,竟有些耀眼。 可惜那天他没能和她说上话,只看了两眼就被谢父拉走了,他不敢打扰谢夫人插花的兴致,也不允许旁人打扰,许是因为会面太过仓促,刚才他才会那么冲动地就跟了上来。 “这几日我巡防州县,查到了一桩紧要事,兴许对伐蛮之战有利,所以特来禀报。” 既然是正经事,谢蕴也不好耽误他的时间:“大人请吧,皇上就在行宫内。” 祁砚又看了井若云一眼,这才牵着马进了城。 谢蕴一直目送他走远,这才侧头看向身边人:“你和祁大人……” “我住哪里呀?” 井若云显然不想讨论这件事,一开口就岔开了话题,谢蕴也没勉强,牵着马引着她进了一座民居,这地方不大,不过是寻常民居的模样,井若云却很喜欢,绕着院子走了好几圈才进了屋子。 “我这几天就住在这里吗?” “嗯,”谢蕴应了一声,将一个钱袋子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出去逛逛,但要记得遮脸,别让人认出你来。” 井若云不明所以,可还是点了点头:“那我等你来找我。” 谢蕴原本想走的,听见这话却又顿了一下:“你不问问我有没有危险吗?” 井若云笑起来:“我觉得你不会害我。” 谢蕴张了张嘴,却没开口,这次她应该算是在害井若云吧。 “一宿没睡,你休息一下吧。” 她和井若云道了别,转身出了小院,她还需要殷稷帮一点忙。 等她回到行宫的时候,祁砚刚好出来,见他一脸疲惫,索性吩咐玉春为他在行宫里收拾了一间屋子,这期间祁砚一直看着她,目光有些陌生。 “祁大人,怎么了?” 谢蕴看过来,对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似是很不满,眼底带着几分警告,祁砚收回目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谢济的那番话太过直白大胆,现在他再看谢蕴,竟和以前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就眼下这般举动,以往他看见的是周全客气,现在却是疏离和锋利。 她好像和自己以为的那个人真的不一样。 “只是想说不必麻烦了,我住在太守府就好。” 他对方才那位姑娘还是有些在意,刚才两人拐进巷子里的时候他瞧见了位置,想再去看一看。 谢蕴也没强求,径直去见了殷稷,对方早上醒来就没看见她,正一边等她用膳一边盯着折子思索,听见脚步声他连忙抬眼看过来:“大早上就不见人,做什么去了?” “我头一回来丰州,去城外走了走。” 宫人连忙端了热水来给她净手,她擦干后给殷稷夹了个包子,男人却拧着眉头在看她,神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 “我听说昨天有人给你送了个盒子来,是不是殷时?他又说什么了?” 他说着话眼睛紧紧盯着她,全神戒备的样子,看得谢蕴有些想笑:“不用这样,我没打算瞒你,兄长大约也告诉你了,是一根断指,有可能是唐停的,她大概是落在殷时手里了。” 殷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送东西来是想要挟你?说什么了?” “就还是那些话,无非是要我过去。” 这点殷稷也猜到了,神情逐渐狰狞,可又松了口气,谢蕴肯和他说实话就好,他实在是很怕谢蕴不声不响地就消失了,然后再也不会回来。 “不必生气,我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法子。” 谢蕴催促他赶紧用饭,然而事情没交代清楚,殷稷怎么能吃得下饭? “你先说来听听。” 见他一脸坚定,大有你不说我就不吃的架势,谢蕴只得说了实话:“其实这件事也需要你帮忙,先前殷时告诉你威胁我的事,应当是要挑拨离间,我想利用这一点。” “你是说……” 殷稷已然猜到了谢蕴的想法,却对殷时很是不确定,“你觉得他会真的会把唐停和药都交出来吗?” “总得试一试。” 她自然不信殷时会将药和唐停都送回来,但她必须要两个都选,求其上才能得其中,若是一开始就暴露她的目标是唐停,那她有可能就回不来了。 等唐停回来之后,药引子…… 谢蕴垂下眼睛,她不会给殷时烧毁药引的机会,也不会给他拿自己要挟殷稷和谢家的机会,这场伐蛮之战不会因为任何人停止,大周必须要赢。 第746章 外忧内患 用完饭殷稷便再次召见了群臣,呼德逃窜之事,显然是出了内奸,虽然眼下还没有证据,可除了当日偷袭的人,剩下的谁都有嫌疑,尤其是身负守城之责的谢济和窦兢。 可许是因为与谢家结亲的缘故,殷稷从未怀疑过谢济,目光始终盯在窦兢身上,明明没找到证据,却还是寻了个由头将他身上的防卫之职彻底摘了。 窦兢据理力争,却无济于事,只能领旨,可回去后院子里就传来了打砸声。 虽说这也是人之常情,可这种时候还是引起了清明司的警惕,很快,窦兢那座宅子外头就多了几双眼睛监视。 夜里,黑漆漆的隼鸟飞出丰州,穿过沼泽,落在了山戎的王帐前。 高大的呼德听见动静走出来,将隼鸟腿上的竹筒解了下来,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他咧嘴一笑。 王帐里传来惨叫声,是军医在给殷时换药。 他面露鄙夷,索性没再进去,不多时军医跟着楚镇走了出来,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皇上的伤属下实在是无能为力。” 楚镇似是有所预料,摆了摆手:“罢了,尽力就好。” 军医松了口气:“是,统帅的伤也该换药了,属下钻研了一副新药,兴许能好得快些。” “得了空我就过去,你去吧。” 军医这才退了下去,呼德连忙将竹筒递了过来:“统帅,钉子已经种下了,想必用不了多久,眼下的危机就能解了。” 楚镇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人心这种东西,就是这般容易拿捏,多亏你了,你们兄弟的功劳,会在我攻破皇城时,写在英灵塔里。” 呼德面露激动,英灵塔,那是大周历代开国功勋才有资格进去的地方,这是给勇士最大的殊荣。 “谢统帅!” 蛮部暗潮汹涌,丰州面上却还是风平浪静,眼下不好贸然开战,可将士的操练却不能落下,殷稷便决定去巡视一番,谢蕴替他系好盔甲的系带,又抚平了袖口,瞧着英姿勃勃的年轻帝王,不自觉笑了。 “别太逞强,你这身子可经不得折腾。” 殷稷啧了一声,有种被小瞧了的错觉,可谢蕴说得又没错。 “你不随我去吗?这行宫里应当没什么要紧的事吧?” “还是等大婚之后吧,”谢蕴开口婉拒,“现在去多少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殷稷有些失望,谢蕴的身份在丰州算是过了明路,可毕竟还缺一个大婚的流程,难免会招惹一些闲话,他其实也知道这一点,但是让谢蕴离开自己的视线这么久,他多少有些不安。 “你今天会做什么?” “就是些琐事,不会太劳神。” 殷稷其实想听她说一句不会离开行宫,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也不能强求,只能吩咐蔡添喜好生伺候着,这才带着玉春走了。 谢蕴一路将他送到了门口,等人走远便匆匆折返,她还有些不能让殷稷知道的安排,得趁现在赶紧做了,等一切安排做好,时辰已经到了中午。 她看了沙漏,心里默默算着时间,殷时只给了她三天时间,昨天算一天,今天是一天,明天晚上就必须要出发了,赶在天亮之前,就得让蛮部的人发现苏青桃的棺椁。 说起来,郑寅也该到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谢蕴这边念头刚落下,蔡添喜就颤巍巍来禀报,说郑寅求见。 她连忙迎了出去,半路上就遇见了驾着马车的郑寅,他担心城里有奸细,没敢直接用棺材,只用草席裹了裹就塞进马车带了进来。 好在天气寒冷,尸身并没有异味,只是白惨惨的有些渗人。 郑寅没有假手他人,自己亲自给苏青桃涂了脂粉,又用面团调整了一下苏青桃的脸型,等他做完这些对方已经和原本的容貌有了差异。 谢蕴让人抬了自己特意定做的棺材来,将人放了进去。 “你下去吧,我再给她换套衣裳就行了。” 郑寅连忙开口:“这种腌臜事,还是臣来吧。” “好歹是个姑娘,”谢蕴委婉回绝,“还是我来吧,你昼夜兼程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见她这般坚持,郑寅只好退了下去,顺手还带上了门。 等脚步声走远,谢蕴才看了眼棺材,随即指腹摸沿着棺材摸了下去,当碰到一个凹槽时,轻轻一扣,过于厚实的棺材底部便露出了一个狭窄的空间来,那高度刚好能容下一个人。 她会在苏青桃身上也下上狱火生的毒,到时候殷时不管是发现了苏青桃不是她,想去烧毁药引,还是想要为他自己解毒,都会暴露药引的位置,而跟去的人也就有了机会能拿到,到时候即便送不出来,也可以藏到一个殷稷找得到,殷时却发现不了的地方,等待大军攻破蛮军大营,这场持续了三年的谋害便能终止了。 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她再次抠下凹槽,暗格慢慢合上,她垂眼看着那张苏青桃那张被郑寅画得已经看不出来是死人的面孔:“若事成,我会让你入土为安的。” 她给苏青桃换了衣裳,关门走了出去,月光明晃晃地撒下来,意外的明亮,她仰头看了一眼,瞧见那银盘似的月亮,这才想起来快到月中了,怪不得这般明亮。 十五会是个好日子,希望那天唐姑娘能和她兄长重逢。 她有些不舍得这月色,靠在廊下一直看着,殷稷回来的时候便瞧见了她这副样子:“怎么就喜欢在风口站着?” 他话里带着无奈,却还是走了过来,用后背挡住了迎面吹过来的凉风。 “想着你也该回来了,就在这里等等你,操练得如何?” “我大周兵强马壮,岂是蛮兵能比的?” 话虽如此,殷稷却还是叹了口气,“可惜我虽握天时人和,却抵不过地利之险……明天我打算亲自带当地老农去看看那片沼泽,试试能不能找到旁的法子。” 去城外的沼泽?那么远,这一来一回的,岂不是要到晚上了? 可那时候棺椁也该出城了…… 谢蕴指尖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她垂下眼睛没有流露情绪,声音却哑了一下:“明日什么时候起程?” “最晚也得卯时吧,早去才能早回。” 谢蕴没了言语,殷稷似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你可是在担心明天的谋划?” 他抓住谢蕴的手:“你放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明日只要他们带着人露面,我就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你不要轻举妄动。” 谢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殷稷不知道殷时如今的疯狂,更不知道这举动会刺激殷时,让他真的毁了药引子,可她不能冒这个风险。 “殷时诡计多端,我怕他会对唐姑娘做什么,所以只要他把唐姑娘送过来,就让他们带棺椁走,不要阻拦。” 殷稷蹙了下眉头:“阿蕴,你是认真的吗?你可知道,这么做无异于放虎归山。” 第747章 再扮我一回 “明天殷时不会出现,来得只是些无关紧要的底下人。” 谢蕴开口解释,“杀不杀都不能影响大局,可万一殷时有留手,这般举动反而会让你陷入险境。” 殷稷的眉头仍旧拧着,一眨不眨地盯着谢蕴,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觉得谢蕴在维护殷时? “阿蕴,”他沉吟片刻还是开了口,“你是不是还瞒着我什么?” 谢蕴指尖一颤,面上却未露分毫:“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想因为一时意气就让你承担风险,你是大周皇帝,如果真的在这里出了事,后果会不堪设想。” 殷稷垂下目光,虽然没再言语,可看得出来并没有被说服,谢蕴捧着他的脸揉了揉:“你要沉得住气,等毒解了之后,我们才能放开手脚,眼下还是谨慎一些……别让我担心,好吗?” 虽然心里还是有疑虑,可谢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殷稷也不好再坚持,只是有一点他很不解:“你为什么这般笃定,殷时不会出现?” “你不是说上次的时候重伤了他吗?”谢蕴语带无奈,“他素来吃不得苦,怎么会忍痛前来?” 这解释也说得过去,但殷稷的思绪还是有些拐弯:“你对他还真是了解。” 明知道这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可他话里还是带了点酸味,谢蕴捏捏他的脸全做安抚,将这茬糊弄了过去,开口催着蔡添喜传膳。 宫人端了热水来给两人净手,谢蕴看着铜盆里自己的倒影,脸上的平静有些维持不住,她对殷时何止是了解,当年她可是日日夜夜都在钻研他啊。 晚膳很快送上来,谢蕴心里有事,压得她没什么胃口,便不停给殷稷夹菜,殷稷起初还老老实实地吃,后来实在吃不下了,不得不抓住了她的手。 “娇娇,再吃下去你就算谋杀亲夫了。” 谢蕴狐疑地摸了下他的腹部,果然鼓了起来,她只得放下了筷子,却吩咐宫人拿了斗篷来,这是要出门,殷稷看看天色:“这个时辰要去哪里?我陪你吧。” 他也跟着起身,在外头奔波一天,好不容易回来能和谢蕴说几句话,她竟然又要走,还偏偏是赶在这种时候。 说也奇怪,明明谢蕴对他还算坦诚,计划也十分顺利,不管是殷时的回信还是苏青桃的尸体,都已然安置妥当,可他心里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每每谢蕴不在自己眼前,他的心便会控制不住的提起来。 这情况其实早在很久之前,谢蕴刚回宫之后就有了,但最近却忽然有加重的趋势,他不明所以,却控制不住。 “我去寻大姐姐说些体己话,不过一个时辰就回来了,你跟着去做什么?” 她将站起来的殷稷又摁了回去:“不必等我,早些安歇吧。” 殷稷有些不甘心,一路跟着她走到了门口:“真的不用我陪你吗?城里不太平,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 “我会带着人的……” 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谢蕴已经走远了,殷稷啧了一声,很是不满,对着蔡添喜抱怨:“一天不见,她怎么好像一点都不想朕?” 蔡添喜低着头没理会皇帝的牢骚,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想让人回答。 “……还是想的,不然也不能给朕夹那么多菜……” 殷稷果然不用他开口,很快就哄好了自己,起身进了内殿,翻开暗吏的奏报看起来,却一眼就看见了窦兢两个字,这两日窦宅的动静很多啊…… “窦将军?” 谢蕴一出行宫就瞧见有人站在阴影里,那身形有些像窦兢,便下意识开了口,可对方却在听见她声音的时候,转身就走,速度很快,追都追不上。 “莫非是我眼花了?” 她没再纠缠,带着几个护卫径直朝谢英夫妇所住的地方去了,却没走正门,反而钻进了后门所在的小巷子:“你们就在外头候着吧,我去去就来。” 护卫应声,立在巷口守卫,全然没看见身后的谢蕴在推开后门后并没有进去,反而放轻脚步沿着巷子拐了出去,然后进了一座民宅。 井若云正守着炭盆在烤红薯,见谢蕴来了便将一个烤红薯拍打干净递了过来,谢蕴见她拿得那般稳,还以为红薯不烫,接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 她将红薯放在一旁,抓着井若云的手看了看,以往没注意,现在才发现她掌心不是疤痕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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