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侧。 张管事若有所觉,浑身一哆嗦,正要再说点什么,脖子就被一把掐住。 “你还是死了的好,”薛京慢慢加重了力道,“你这种东西就像臭虫,不留神就会弄脏她的鞋底,很难洗的。” “我真的不敢了……” 张管事奋力抓着他的胳膊,呼吸却仍旧越来越急促,“我也是为皇上效力的,如果他知道……” “我自然会禀报皇上……” 薛京没再给他挣扎的机会,一用力便扭断了他的脖子,随即掏出帕子擦了擦手,“但一把好刀,偶尔杀错了,皇上也会体谅的。” 他丢下帕子,正正盖在了对方死不瞑目的脸上。 等小太监端着茶水进来的时候,只看见了彻底死透了的张管事。 尖叫瞬间响了起来,周遭的禁军闻声朝内侍省跑了过去,薛京压了压头上的帽子,悠然地回了尚宫局,秀秀正在歇晌,窝在床上团成一团。 薛京净了手,又换了衣裳才爬上去,自背后将人揽进怀里,低头在她颈后亲了一口,也跟着合上了眼睛,但下一瞬脸颊就被捏住了:“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坏事去了?” 薛京被迫睁开眼睛:“你如今怎的这么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 “那是,”秀秀扬起脸,“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教出来的……你不许乱动,想也知道你不会说实话,我自己搜。” 她翻身爬起来,骑到了薛京身上,扒着他的衣裳到处乱嗅,冷不丁就蹭了对方一身口水。 薛京忍得头皮发麻,全靠意志力强撑,但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了,手忙脚乱地把秀秀抱进了怀里,这小丫头,一直觉得他是太监,所以动作起来从来都肆无忌惮,这些年来始终初心不改。 可身体就算有残缺,他内心里也仍旧是个男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秀秀张了张嘴,却被薛京一把捂住了嘴:“你还是别说了,我来说吧。” 秀秀无辜地眨着眼睛,薛京丝毫不为所动,外人看着秀秀成熟稳重,做事雷厉风行,可在他面前,她和当年没什么区别,一样的说话就往人心口扎。 他起初还会抱有侥幸,时常给她机会,但这些年他已经学乖了,也将那个愚蠢的自己给掐死了。 有时候,是真的不能让秀秀说话。 “藏在长信宫的那个人,就是我要找的,对方很谨慎,一直没露出马脚来,但她和萧赦一定有联系,只要跟着她,必定能将萧家余孽,一网打尽。” 秀秀又眨了眨眼睛,薛京仍旧没松手:“太后虽然没有明着帮她,可既然把人藏了起来,那就别想把自己摘干净,但这件事不急,等皇上圣驾回朝,再说不迟。” 眼见秀秀要没了耐性,薛京语气快了一些:“我方才还听了一耳朵,逆贼仿佛想要良妃娘娘的命……” 秀秀一把将他推开,翻身坐了起来:“你不早说,我得去清明司看看。” 她下地就要走,却被薛京抱着腰拖了回去:“不要打草惊蛇。” “那良妃娘娘怎么办?” 秀秀抬眼看过来,眼底都是不忍,薛京叹息着揉了揉她的发顶:“大局要紧,若是真出了事,我去和皇上解释。” 第792章 攻城之战 窦兢眼皮跳了跳,他抬手摁住,悄无声息地顺着雪地往前匍匐了几丈。 楚镇正趴在雪地里,眯起眼睛看远处的动静。 再往前十里地,就是钟青带人埋伏的地方,虽然窦兢知道,他和钟青都算是楚镇带出来的,被他猜中心思很正常,可精准到如此地步,还是让人心头发寒。 “楚侯,你觉得钟青什么时候会走?” “带兵打仗,不要用‘觉得’两个字。” 楚镇头都没回,“你要去算,算距离,算脚程,算目的,这样才能得到结果。” 他沉吟片刻:“他们最多会带两天的干粮,但这种天气,他们的身体撑不了两天,最晚天黑,他们就该走了。” 窦兢没言语,默默看着天色。 等天色逐渐暗下去的时候,前面有了动静,斥候哈着白气回来报信:“统帅,前面的伏兵撤了。” 方才听见楚镇话的蛮兵纷纷看了过来,眼底都是敬服,战神就是战神,谁都别想在他面前耍心思。 “传令全军,向丰州进发。” “是。” 军令迅速传了下去,不多时犬戎等部族首领追了上来,拜图忍不住拍了下巴掌:“统帅真是好谋略,怕是大周皇帝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咱们就跟在他们的伏兵身后,有他们遮掩,等咱们到了丰州城下,他们恐怕都发现不了。” 其余人纷纷附和,楚镇脸色却平淡如水:“大局未定,不可轻敌。” 他抬眼看向前面的大周兵马,眼神沉凝,这场攻城之战,虽是不得不为,却绝对不能输,他们已经没有后路了。 “将军,真的退吗?” 副将追上来,埋伏的时间太久,他眉毛上都结了冰。 钟青看了眼他已经冻得黑紫的手,又看看身后跟着的将士,脸色发沉:“不退怎么办?咱们已经等了一天一夜,人还没来,显然是军情有误。” “如果他们只是路上耽误了……” “你还能拿得稳刀吗?” 副将没了言语,钟青叹息一声,他是最不愿意退的,可身为指挥将领,他不能意气用事,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袭击,而是断后,他们不是要等蛮兵来了就行了,还得等他们深入,交战,撤退,才能露面。 但这个过程需要多长时间,没人说得准。 且不说他们带的干粮够不够,只是那么久过去,人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放心吧,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副将叹了口气,没再言语,只沉默着加快了速度,天色大亮的时候,丰州城出现在了眼前,虽然此行一无所获,可饱经风雪严寒折磨的将士们还是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进了城。 钟青站在城门前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大雪苍茫,将天地尽数遮掩,连带着隐藏在其中的重重危机。 他什么都没能看出来,无知无觉地进了丰州城。 城门吱呀合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可五里地之外,却有鲜血正在雪地里肆意蔓延。 拜图带人趁着大雪遮掩,摸到近前,直接抹了斥候的脖子,两具尸体被丢在路上,不过片刻就被大雪遮掩了。 “守好这里。” 拜图吩咐蛮兵一声,随即走远,找了个隐蔽位置挥了挥手里的旗。 随着几次传递,挥舞的旗子传到了楚镇眼前,他沉声开口:“进军。” 大批兵马放开速度直奔丰州,在城外五里处停了下来。 “隐蔽修整,天黑攻城。” 军令迅速传了下去,楚镇看向呼德:“你身上有伤,这次就不要去了。” “统帅,我兄弟就死在城外,我……” “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楚镇肃了脸色:“看好皇帝,此战关乎到我们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别让他来捣乱。” 呼德心有不甘,可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弓着身子往后面退了过去。 殷时的战车在队伍最后面,数万人的大军,绵延数里,他要走上好一段路才能瞧见人,往后头去的路上,他瞧见了正在警戒的窦兢,犹豫片刻走了过去:“窦兄弟,有件事想托付你。” 窦兢略有些诧异:“你说。” “统帅身上其实有旧伤,但是一直扛着没说,事情太多,他也一直没顾得上休养,晚上要是打起来,你多看顾着些。” 窦兢有些惊讶:“你不去?” “统帅让我去看着皇帝,”呼德叹了口气,“怕他又生事端,坏了战局。” “他的确是个麻烦。” 窦兢拍了拍呼德肩膀:“放心,我日后的前程都在楚侯身上,一定会护好他。” “多谢了。” 呼德抱了抱拳,抬手将自己的短刀摘下扔了过来:“听说你擅用刀,这个送给你,等这场仗赢了,我带你见见我妹子,她和我们兄弟不一样,生得可好了。” 窦兢哭笑不得,可还是道了谢,只是等人走了后,他却摸着短刀有些出神,妹子…… 他甩甩头将思绪抛了出去,事到如今,多想无益,还是做好眼下的事吧,他将短刀别到了身后,悄悄摸到了前面,盯着丰州城出神,眼底闪烁着狰狞的恨意。 楚镇远远看了他一眼,抬脚走了过来:“放心,你窦家一定能复兴。” 窦兢低声道了谢,眼睛仍旧死死盯着丰州:“非要等到夜里吗?天色已经暗了。” “着什么急?多等等,说不定会有意外之喜。”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夜幕降临的时候,城上有了动静,埋伏在垛墙后的弓箭手都退了下去。 楚镇对此毫不以为,大周既然得了消息,以为他会来攻城,那丰州这边就不可能不做防范,但现在钟青回城了,带来了军情有误的消息,这一天又平安无事,他们自然会放下防备,好生修整。 窦兢忍不住看了过来:“楚侯真是神机妙算。” “人心罢了。” 楚镇并没有将这句称赞放在心上,可脸色却逐渐严肃了起来,虽然他们看不见,但既然弓箭手退了,其他的戒备大约也已经松懈了,现在正是整个丰州城毫无防备的时候,也是他在等的,最好的攻城时机。 他抬起手,声透八方:“传令三军,攻城!” 第793章 兵临城下 刺耳的号角声划破夜空,蛰伏一天的蛮兵猛虎下山般自四面八方朝着丰州冲杀而去,嘶吼声穿透城墙,震耳欲聋。 楚镇一骑当先,行至半路便仰身搭弓,箭矢携裹着风寒呼啸着朝城墙上的龙旗袭去,随着“铎”的一声响,龙旗应声倒地。 终于意识到出事的丰州守卫慌忙敲响了战鼓,急促的鼓点迅速传遍全城。 可敌人来得太快,城中又刚刚卸下防备,反应颇有些不如人意,等蛮兵逼近城门时,架上云梯时,关培才匆忙带着骑兵出城迎战,双方一触即发,厮杀声不绝于耳。 “弓箭手,压制!” 关培大吼一声,高居城墙的传令官立刻挥舞旗子,可不等将旗语打完,就被远处飞来的箭矢贯穿胸口,关培抬眼看过去,就看见那如泰山般岿然不动的身躯。 “逆贼!” 他怒吼一声,抡着偃月刀朝着楚镇冲杀而来,楚镇不闪不避,正面与他对上,可只是一个照面,关培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对方虽然不如谢济那般膂力惊人,可每一次出手都是战场上磨砺出来的杀招,出其不意,狠辣非常,一不留神就会被重创。 可即便如此,关培也没有退意,兵临城下,此战若败,大周将颜面扫地。 他狠狠一刀劈下,楚镇侧身躲过,刀背却重重砸在了偃月刀的刀柄上。 力道瞬间失衡,关培险些从马背上跌下,慌忙间弃了刀,用力一拽缰绳,这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阴险小人!” 他怒骂一声,可话音落下却侧头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身躯伟岸,本该是十分强悍才对,哪怕不是楚镇的对手,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显露疲态。 楚镇眼神闪过沉思:“疫病?你们真的都得了病?” 关培虎目圆睁:“放你爷爷的屁!老子才没有疫病!” 他反手拔出腰间的大环刀,再次朝着楚镇冲杀而来,楚镇纵身一跃,一脚将他逼退回去,却没再接招,反而远远看向传令官:“三军戒备,谨防疫病!” 旗语立刻被打了出来,关培睚眦欲裂:“卑鄙!竟然用这种手段攻城,楚镇,枉老子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原来你是个孬种!” 他再次催马冲了上来,楚镇扯下布巾蒙住脸,随即抬手举刀,用刀背稳稳接住了关培的突袭。 “既然无力再战,就献城投降,等丰州易主,我自会命军医救治。” “休想!” 关培又咳了一声,挥刀再次砍下,楚镇正要接招,身后忽然响起破空声,战场上放冷箭是常有的事,可朝着他来的箭,不该是从身后。 他猛地侧身,箭矢擦着他脸颊朝关培射了过去,关培被他挡住了视线,完全没注意到不对,被那箭矢瞬间穿透了胳膊。 他闷哼一声,反手砍断了箭尾。 楚镇没有顺势进攻,反而纵马退了一步,朝身后看了过去。 一辆眼熟的战车出现在眼前,殷时单手持弩,志得意满地看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镇怒不可遏,如果是殷时的话,那刚才那一箭就不是意外,这个混账,刚才是想趁乱杀了他! 见他如此愤怒,殷时也知道自己的目的暴露了,却并不在意,笑得颇有些混不吝:“我们能有这样的机会,都是因为朕未雨绸缪,眼下丰州城破在即,这般盛景朕怎能不亲临?” 楚镇催马走了过去:“呼德呢?我不是让呼德看着你吗?” 许是意识到了什么,他眼神狰狞,凛凛的杀意几乎要从身体各处溢出来。 殷时却只是咧着嘴笑,笑容里都是愉悦,却始终未发一言。 “我问你呼德呢!” 楚镇忍无可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你不是猜到了吗?” 殷时又笑了一声,“不听话的底下人,朕留着有什么用?” “你!” 楚镇目眦欲裂,他知道殷时混账,可没想到他会在阵前杀将,这是兵家大忌啊! 何况呼德忠心耿耿,他甚至还救过殷时好几次,怎么能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混账!” 他忍无可忍,捏起拳头就要往下砸,可在真的要碰上殷时脸的时候,他又硬生生忍了下来,阵前内讧,亦是兵家大忌,不能动手,绝对不能! 他狠狠将殷时扔回了战车里:“看好他,不准他在动作一步,如有违逆……” 他阴沉沉地看着殷时,眼底猩红一片,“杀。” 殷时眼底也泛起血色,猛地往前窜了一步:“楚镇,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这般对朕?你这是谋逆,你这个罪臣!” 楚镇充耳不闻,催马折返战场,将满腔怒火都发泄在了大周将士身上。 丰州城门再次打开,钟青率兵冲出来支援,可那些人却怎么看怎么眼熟,正是几个时辰前才回到丰州城的那些伏兵。 竟然是这些人出来支援…… 楚镇抓紧了手里的刀,清楚地意识到,丰州当真已经病入膏肓,无力再战。 当即不再留手,高喝一声:“来人,传军令,后军速行,全军压下,强攻!” 有人取了令旗,疾驰而去,楚镇一刀砍断将士的头颅,随即将染血的长刀高高举起:“随我破城!” 自从丰州城丢失,蛮兵一步步被追得四处逃窜,眼下终于有了机会,顿时群情激昂。 “杀!” 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原本埋伏在深林中,以防不时之需的蛮兵放弃隐蔽,朝着城门冲杀而去。 这忽然的援军逼得关培节节败退,他们出来的人本就不多,眼见蛮兵气势如虹,不得不后退,与钟青汇合在了一处。 “这么下去不行。” 他喘着粗气开口,钟青抬眼看向远处的苍茫雪山:“再撑一撑,还需要点时间。” 关培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再次朝前冲杀出去。 “爷爷的,他们到底是怎么忽然出现在城门的?” 关培百思不得其解,可就这走神的档口,后背就挨了一刀,他忍着痛,将那蛮兵砍了头,可死了一个,还有无数个,他们已经冲杀了许久,眼前的蛮兵却丝毫不见少。 钟青见他吃力,连忙上前来支援,两人背对背共同御敌,可身边的人还是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要看不见自己人了。 “钟青,”关培喘息一声,“咱们两个今天怕不是要交代在这了。” 钟青咬了咬牙,挥刀逼退冲上来的蛮兵,双手死死握着刀柄,用力到手都在发颤。 “别说丧气话,再撑一下……” 可话音刚落,一人便疾驰而来,随即携裹着雷霆之势的破空声自头顶响起。 钟青抬头,就看见楚镇狰狞凌厉的脸。 第794章 计中计 铺天盖地的箭雨陡然自头顶落下,夹杂着滚石和焦油,周遭瞬间哀嚎一片。 楚镇动作一顿,就这片刻的停滞,关培一拽钟青,两人位置逆转,他将全身力气灌在手上,狠狠反击回去。 楚镇猝不及防,被那力道冲得后退了一步。 趁着这档口,两人冲出包围,朝着城门疾驰而去。 “撤退!” 钟青高声呼喊,还在厮杀的大周将士当即不再恋战,朝着城门发足狂奔。 有头顶弓箭的掩护,众人迅速自城门口冲进了城,随即死死将城门抵住。 楚镇随手将射过来的弓箭劈开,冷冷哂了一声:“困兽犹斗,毫无意义。防御,请攻城车!” 攻城车在后军,方才楚镇已经下令他们速行,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 蛮兵们训练有素,立刻有人用盾牌竖起一道人墙,将漫天箭雨挡在了身前,也有人往后方去帮忙运送攻城车。 楚镇抬眼看向城墙,那里站着个人,他虽看不清楚容貌,却凭直觉认了出来,谢济。 “你也是难得的将才,应该清楚,你们撑不了多久了,与其糟蹋将士们的性命,为何不投降?大周易主,对你们来说毫无影响,何必呢?” 他开口游说,却换来谢济一声嗤笑:“这么个货色,也配称帝?楚镇,扶持这样的人上位,你当真不觉得丢人吗?我若是你,早就羞愧跳城了。” 楚镇脸色漆黑,却强压下了怒火,他不能被激怒,两军交战,不管是遇见什么情况,主帅都必须维持冷静。 “逞口舌之利,毫无意义。” 眼见箭雨停了,楚镇这才开口,“看来你们的箭要用完了,那我可要攻城了。” 谢济挽了个枪花:“那你就试试!” 他纵身一跃,沿着城墙外蛮兵放的云梯,一路疾驰而下。 身后的丰州城门也再次打开,数万精兵鱼贯而出,整齐列在谢济身后。 楚镇一顿,丰州城还有这么多能用的兵马? 那刚才为什么不出来? “不过是晚出来片刻,你便以为丰州可欺了?识相的,现在就滚。” 谢济单手执枪,遥遥指向他。 “楚镇,杀啊,杀!”楚镇还没开口,殷时先叫唤了起来,“他们都得了疫病,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冲进去,夺下丰州!” 楚镇没有理他,可也没有信谢济的话,方才他可是亲眼看见关培败走的,何况谢济这话说得也很有意思。 “倘若你丰州能战,何须要我退走?虚张声势这种伎俩,也想唬我?” 他眼底爆发出精光,高喝一声:“拜图,掩护攻城木,其余人,随我冲杀!” 蛮兵紧随其后,高声喊着“杀”,士气竟颇有些凶猛。 双方再次战成一团,楚镇没有理会旁人,直取谢济。 擒贼先勤王的道理,什么时候都适用,虽然谢济不是皇帝,但他一死,大周必定战意全无。 可越是与谢济厮杀,他心里的惊诧越甚,这年轻人,竟比三年前交手的时候更狠厉老练了,稍不留神就会被重创。 两人的兵器再次撞在一起,巨大的冲力逼得两人各自后退,看似不分伯仲,可谢济手里的枪却抖了一下,楚镇眯起了眼睛,就算谢济成长了又如何? 战场之上,无人是他敌手! 他丢下刀,也换上了长枪,可就在要冲过去的时候,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环顾周遭,目之所及,竟大部分都是蛮兵尸首,大周军队竟损伤寥寥无几。 这不可能。 大周不是为疫病所扰吗?连关培都虚弱成了那副样子。 他脸色变幻不定,抬眼往四周看去,就见大周军队哪里还有病弱的样子,正和蛮兵厮杀的难解难分,许是军饷充足的缘故,这些将士个个膘肥体壮,动作凶悍,是一支再善战不过的虎狼之师。 被耍了! 楚镇狠狠一咬牙,满腔都是懊悔,攻城之前他明明知道是计,可方才对方的节节败退,还是让他轻敌了。 可事到如今,唯有奋勇往前一条路。 就算丰州没有疫病,也仍旧没能设防埋伏,他们已经兵临城下,胜算仍旧不小。 只是不能再硬攻了。 他抬手,正要命将士们变换阵型,耳边忽然一声巨响,他抬眼看去,就见攻城木被扔在了地上,上头正燃着火,也不知道那攻城木烧了多久,竟然已经泛出来红光,怕是要不了多久,就会被烧成灰烬。 “拜图!” 他怒吼一声,明明吩咐拜图掩护攻城木,对方怎么还让木头烧成这样? 这要如何撞门? 拜图浑身是血的走了过来:“统帅,是我办事不利。” 楚镇一瞥他,就知道他已经尽力了,这种时候责怪毫无用处。 “无妨,没了攻城木,还有攻城车,命攻城车投石!” 话音落下,他再次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猛地回头朝身后看去,目之所及,人头攒动,到处都在厮杀,可不管这些人厮杀的多么凶猛,都没办法遮掩一件事,后军还没有到。 “人呢?攻城车呢?为什么还没有到?” 饶是楚镇上惯了战场,这一刻心头还是重重一跳。 直觉告诉他,出事了,后军距战场不过几里地,不可能现在还没到。 “立刻去查看。” 拜图顾不得浑身的伤,催马就往后头去,一点寒光却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他的胸膛,随着人自马背上栽下,一道颇有些耳熟的声音自后方响了起来:“不必看了,后军已然折返,楚侯今日,没有援军了。” 第795章 都是为了大局 厮杀声远远传过来,殷稷立在廊下,仰头闭目,静静听着。 谢蕴给他披了件衣裳,与他并肩立在廊下,断断续续下了几日的雪又飘了起来,恍惚间竟有种回到了当年内乱的时候。 只是不管是心境还是胜算,都已经今非昔比了。 “一眨眼就要到年底了。” 殷稷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今年应当是回不了京了,在这里过年倒也别有滋味。” 谢蕴笑了一声,的确是别有滋味,若今日一战能解决楚镇和殷时,那即便是回不了京城,这个年对他们来说,也是很值得高兴的。 “你说还需要多久?” 虽然没提城外的战争一个字,可殷稷还是听明白了,“很快,此战不会有问题。” 谢蕴喜欢他这幅笃定中透着点骄傲的模样,仿佛年少时候没有过的意气风发,终于姗姗来迟,在他身上焕发了光彩。 可还是忍不住逗他:“就这么笃定?伊勒德最近可一连送了几封信过来,都是骂窦兢的,说他此番叛变十分彻底,把回鹘往死里折腾。” 殷稷笑起来:“楚镇老奸巨猾,若非以叛变之心图谋,如何能成?” 谢蕴挠挠他掌心:“就这般信他?窦家满门之仇,就没疙瘩?” “多少是有些芥蒂的,但……我们是同一类人。” 殷稷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虽说年少时候他与谢窦祁三人都说得上是好友,可却与窦兢最为投缘,他们一个为母所弃,寄人篱下;一个生父另娶,如履薄冰,境遇太过相似,便有些惺惺相惜。 他更紧地抓住了谢蕴的手:“在他眼里,没什么比窦安康更重要。” 战场之上,踏着皑皑白雪,窦兢身披银甲,手持令旗,催马出现在楚镇面前。 他远远扫过战场,眼底闪过浓烈的战意,很快就要结束了,他很快就可以回京,将妹妹接出来,带在身边照料,再也不必让她受胆战心惊之苦。 “窦兢。” 楚镇沉声开口,看见对方手里的令旗,他已然明白了所有,对方竟假传军令,将后军遣退。 他睚眦欲裂:“你竟骗我至此!” 他极力克制,可胸腔还是剧烈起伏起来,身为大周战神,在反叛之前,他未尝一败,即便时常自省,可也还是会有几分自得。 他骄傲于自己以臣子之身,掌控蛮部;骄傲于自己智计百出,出其不意;更骄傲于自己洞悉人心,看人从不出错。 可今天,他的骄傲却被窦兢狠狠踩在了脚底。 “你所作所为,就是为了取信于我,假传军令?” 窦兢摇头:“军令之事,只是事发突然,毕竟我不是楚侯,猜不到会有传军令的机会,方才只是顺势而为。” 这比精心筹谋更让楚镇恼怒,可也让他松了口气,若只是顺势而为,那就是没有后手。 可窦兢没有,他有。 他高声喊了一声山越首领,对方轮着斧子挥开身前的大周将士,从怀里掏出个烟花来,随着盖子拔开,赤红的烟火瞬间升空,在晦暗的夜色里十分明显。 不多时,一朵黄色烟花自几里地之外也升了起来。 楚镇心下一松,这才再次看向窦兢:“我先前教过你,带兵打仗,不要只凭臆测;现在我再教你一点,不论何时,都要留有后手。” 窦兢抬手抱拳:“多谢楚侯教诲,窦兢受教了。” 话虽恭敬,可他身上却不见丝毫惊慌,楚镇看得心里一沉,虽然没有别的证据,可他仍旧有种不祥的预感,事情可能并没有自己设想的那般简单。 “你也有后手?” 他警惕起来,心里已经动了杀意,随手一挥,身边的蛮兵就明白了他的暗示,带着几个人悄然朝着窦兢摸了过去,对方虽然站在高地,距离他们有段距离,可只身一人就敢露面,未免太过自负。 “楚侯方才问我,取信与你,是否为了假传军令,我否认了。” 窦兢似是并没有察觉到越来越近的蛮兵,仍旧骑在马背上,半分防备都没有,“楚侯不妨猜猜,我以命为饵,深入蛮部,所图为何。” 楚镇脸色变幻不定,脑海里冒出了一个十分可怕的猜测,可很快他就摇了摇头。 “你杀了白狄首领,若是招降,你不该动手……” “楚侯果然敏锐。”窦兢说话仍旧客气,再次抬手抱拳,声音郎朗,“吾乃天子使臣,奉命招降各部。” 话音落下,他才摇了下头,“只是有一点你猜错了,白狄没有降。” 楚镇很快反应过来,白狄的确不该降,一个一心攻打丰州,甚至不惜与殷时那种败类为伍的部族,已经被欲望蒙住了眼睛,他们怎么可能投降? “回鹘带走的人,”楚镇声音都在颤抖,“不是你招降的那些?” 窦兢没再言语,只静静看着他。 身边却忽然有人影闪过,是潜伏过来的蛮兵已经到了位置。 “奸细,去死吧!” 冰刃映着雪色,泛出凛凛的寒光,狠狠朝窦兢扎下。 可他却仍旧没动,仿佛被冻僵了一般。 蛮兵心里一喜,可下一瞬长矛就自远处呼啸而来,贯穿了他的胸膛,将他狠狠定在了不远处的树干上。 伊勒德率领回鹘众人催马赶来,见了窦兢二话没说先捏了下拳头:“你是把我往死里坑啊。” 窦兢抱拳道歉:“都是为了大局,若非如此,楚侯怕是早就发现我的小动作了。” 比起他,楚镇更不信任伊勒德,毕竟当初回鹘壮大的内情,稍一留意就能查清楚,他撕咬伊勒德,为的是将楚镇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借着这层遮掩,他才能悄无声息地招降各部。 “好,好好好……” 楚镇抓着长枪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若是窦兢招降的部族都在后军,那应该是不可能回来了,那些还忠于他的部族,此时应该正在经历一场屠戮。 “真是年少英才……” 他哑声称赞一句,眼底却已经沁满血色,技输一筹,他无话可说,只是—— “我的人很快就会动手,窦兢,为了取信于我,你连唯一的亲人都搭进去了,值得吗?” 窦兢像是被戳中了痛楚,脸色微微一变,半晌才开口:“清明司守卫森严……” 楚镇眼底满是嘲讽:“森严?那你就等着看吧。” 第796章 夜袭清明司 京城,清明司。 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一阵尖锐的叫喊声却打破了清明司的宁静,内侍高举太后懿旨闯了进来。 “宫内失窃,太后命清明司即刻进宫追拿贼人。” 郑寅一愣,他在清明司任副使多年,从没管过宫闱内的事。 “公公确定太后传召的是清明司?这些一向不都是宫正司处理的吗?” 内侍满头大汗:“这次情形不一样,那贼人凶恶得很,已经伤了不少宫内禁军,太后怕宫正司应对不妥,特下懿旨传召清明司。” 他喘了口气,声音急促:“副使大人快些走吧,太后还在宫里等着呢,还有那么多娘娘贵人,可不能出了岔子。” 虽然以往没有过这种事,可既然情形这么凶险,郑寅也不敢怠慢,连忙将清明司值守的人都带上,匆匆进了宫。 等众人的脚步声远去,清明司再次安静下来,几道人影却悄无声息地翻过了清明司的墙头,他们显然知道清明司内部的构造,连犹豫都没有,朝着牢房就直奔而去。 可在打开通往牢房的庭院大门时,几人的脚步却顿住了,院子里矗立着数不清的刑架,冷不丁一瞧像极了人站在那里,更可怖的是大部分刑架上真的有人,只是这些人已经完全没了声息,肢体却因为严寒仍旧僵硬着,头颅也高高地扬了起来,空洞无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仿佛他们正站在死亡尽头,在无声地呼唤。 虽然都是刀尖上混日子的人,可冷不丁看见这幅情形,众人还是寒毛直竖。 为首那人压低声音呵斥了一声:“有什么好怕的?等咱们成了事,就一把火烧了这清明司。” 其余人像是被这句话激励了,纷纷压低声音答应一声,随即众人穿过刑架,进了地牢。 里头漆黑一片,那黑暗浓稠的,竟连墙上的火把都不能穿透。 为首那人深吸一口气,掏出迷香点燃,随即将香丢进了地牢里,片刻后,原本就没怎么有动静的地牢彻底安静了下去。 他伸手拔出刀:“不要节外生枝,找到人杀了就走。” 众人纷纷点头,随着为首那人一个手势落下,一群人转瞬间四散而去,训练有素地朝四面八方去搜索窦安康的牢房。 领头的也没闲着,选了一条没人去的路,快步往前。 清明司的地牢实在是太黑,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缝也看不清楚牢房里头是什么情形,不得不伸手去摘插在墙上的火把,可就在这时候,忽然瞥见了一点亮光,那亮光来自长廊深处,因为有个拐角,所以十分不起眼,可他还是察觉到了。 直觉告诉他,他找到地方了。 他连忙摘下火把,朝着光源来处疾走,等转过拐角时,眼前豁然明亮起来。 “这是……” 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情形,这的确是牢房,可牢房里不止有暖炉床榻,还铺着地毯,吊着垂蔓,就在此刻,牢房角落里的红泥小炉上还吊着汤水,香甜的气息正丝丝缕缕飘过来。 床榻上有个女人,看不清楚面容,但会出现在这里的只能是他们的目标,良妃窦安康。 “找到了!” 他低吼一声,上前一步砍断了牢门的锁链,寂静之下,这声音颇有些刺耳,可大约是迷香的缘故,床上的人竟毫无反应。 刺客也不含糊,快步走到床前,挥手就要砍。 可刚才毫无动静的人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下一瞬被子就朝他糊了过来,刺客躲闪不及,被蒙住了头脸,正要挣扎,胸膛就挨了重重一拳,那力道凶狠至极,刺客瞬间倒飞出去,撞到了牢房的栏杆上。 此起彼伏的惨叫自牢房各处响起来,领头的刺客挣扎着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半分退缩,反而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人:“你是谁?” 那姑娘咧嘴一笑:“清明司暗吏,苏笑笑。” 话音落下,她一踹床榻,纵身扑了过来,就这短短几步路的功夫,她手中就多了两把锋利的短刀,朝着刺客扎下去的时候,动作狠辣干脆,显然是干惯了这种活的人。 刺客原本还想挟持她逃出去,一看她这般凶悍,当即放弃了想法,转身朝着外头发足狂奔,大腿处却骤然一痛,方才还在那姑娘手中的短刀,此时已经稳准狠地扎进了他的大腿。 他惨叫一声,跌倒在地。 暗吏自四面八方涌过来,将人擒住了,其余人有些无奈:“不是说放走一个吗?怎么还是给抓住了?” 苏笑笑挠挠头:“一看见他跑,就下意识的……没事,我来审。” 她上前一步,抓着刺客就进了身边的牢房,不多时里头就响起凄厉的惨叫声:“我说,我说……” 苏笑笑又把人拎了出来:“去找那群老鼠吧,我去放信号,通知司正。” 暗吏们立刻带着人出了清明司,与此同时,一盏孔明灯也晃晃悠悠升了空。 “看来是成了。” 薛京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又遥遥看向长信宫方向,若非楚镇下令,斩杀良妃,他们怕是还要花费不少时间才能找到萧家余孽的藏身处。 但即使现在找到了,想要将人全部缉拿也并不容易,太后方才既然下旨调离清明司,显然是动了帮衬敌人的心思,这也算是谋反了,只可惜皇帝远在边境,太后又身居高位,他们不能轻动。 “我先去长信宫,试着说服太后将人交出来。” 秀秀开口,眼下这是他们唯一能用的法子。 薛京却不自觉抓住了她的手:“太后复荀家之心不死,你此番一定小心。” “我自然会小心,” 秀秀抬眼看着他,“逆贼没有十足的胜算,太后就不敢鱼死网破,自然也不敢动我。” 薛京有些恍惚,虽然他心里还将秀秀当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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