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对外戚下手?” 她看向晏修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只有质问。 看来,张氏一族掌控半个朝堂的时代,将彻底终结了。 晏修知道她在不高兴什么。 她在怨他知道真相后,没有第一时间为死去的韵儿讨回公道,没有替余欣解围;而是冷眼任由事态发展,他在幕后操纵着一切,操纵着每个人。 可他——与寻常男子不同啊。 倘若坐在这个位置上时时被感性操控,那他还能成为今时今日之晏修吗? 大秦的子民还会过上比别国百姓更为安逸富足的生活吗?大秦还会是万国来朝的承平盛世吗? 晏修神色不惊,捏着祝思嘉的下巴,毫不回避她的眼神:“蝉蝉,告诉我,去岁秋猎驯鹰大会上你是何种感受?” 祝思嘉仔细回忆去年的盛景,盛景之下是旁人无法看见的悲凉,她不知道晏修为何突然会问起这件事,她如实答道: “我觉得那只鹰特别可怜,我在北地时也见过天上的雄鹰。玄之常常御驾亲征,或许也在荒郊旷野亦或是深山大泽见过,碧空如洗,鹰击长空、张翅高飞的场景,那样的壮景如何不叫人动容?” “雄鹰本该是天上霸主,却因为人的一己私欲远离故土,被运到了万里之外国度上的马球场,任由他人猴戏,失去了自由,我只觉得悲凉。” 晏修耐心地听,温柔地抚上她紧皱的眉头:“原来蝉蝉看到的是这样啊。” “那我告诉你,我看到的是什么。” “你可知于阗位于何处?” 祝思嘉脸红道:“我……我并不关心,我只知道于阗在西域,从西京去于阗,要漫过崇山峻岭、大漠孤烟,方能到达。” 晏修:“不错,不过是个不足挂齿的弹丸小国,夹杂在大秦、北凉和羌人之间苟延残息。每年上供给大秦的、能拿得出手的不过只有玉器。” “于阗之外更远的地方又是截然不同的国度,那些临海国度之富饶广阔、繁荣昌盛也不输于大秦。那些人生得红发碧眼,肤色灰白,高才博学,住着的地方不叫城池叫城邦。” “他们有大秦没有的东西,同样,他们更需要大秦有但他们没有的东西,譬如丝绸、瓷器、茶叶这些在大秦最司空见惯的,到了城邦会卖出天价卖给他们的贵族。” “而于阗是大秦与他们之间其中一条商路的必经之地,若每年向往来秦商、异商收取高额过路费,于阗人便可不劳而获,高枕无忧。” “可那条商路大秦和北凉并非没有能力拿下,谁能拿下那条商路,谁就能控制整个西域。于阗夹杂在几个兵强马壮的大国之间,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倘若他们不屈膝讨好北凉和大秦,一旦打起来,对于阗人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落到北凉人手中,他们的男人会沦为奴隶,老人和小孩会被屠戮殆尽,女人则沦为……总之,于阗人想提防北凉,只能讨好大秦。” “你只看得了鹰,兴许没注意到于阗使者在马场上奴颜婢膝、使尽浑身解数只为讨好我的模样;也不知道于阗人为了让我高兴,抓那只鹰时牺牲掉了多少勇士。” “更不知道为了让那只鹰对我俯首称臣,他们日日以龙涎香驯化那只鹰,只为让它闻到我身上的龙涎香时,能下意识地服软。” “百年之前,大秦与周齐尚呈三分天下的趋势,甚至稍弱一头;可百年之后的今天,我想拿下周齐二国不过囊中取物这么简单。” “倘若我是昏庸之君,在马球场上指望靠一只鹰能保住一国子民的,就成了大秦。” “蝉蝉,你我身居不同的位置,肩负不同的责任,所见所思亦有不同。世间万事都难两全,更没有黑白对错之分,你我可以各执己见,但不必对立,你别厌我。” 第130章 “原来,是我太愚昧无知,目光太狭隘。” 祝思嘉从未想过,昔日驯鹰一事的背后竟还藏着诸多博弈,晏修更是愿意不厌其烦,从头到尾向她阐述地这么清楚。 他见过的、知道的东西可真多啊,祝思嘉由衷羡慕,哪怕她重新活过这一回,依旧没有办法站在他那样的高度去思考问题。 是她的眼界太小,只能决定她看到那些比之家国大义,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 外戚一日不除,大秦就一日不得安宁。 祝思嘉听晏修提起过,张氏一族贪赃枉法、徇私舞弊多年。 北地百姓若无李卧云前去救济赈灾,落在外戚一党提拔的地方官员手中,更会民不聊生,恐怕半数都撑不过去年那个冬天。 而若想除去外戚,绝非一日之功,晏修只能静候时机将其一击毙命。 所以他等了这么多年,上提拔武将制衡外戚多年,下能广布眼线、四处搜寻罪证,能多一份将外戚打入死无葬身之地的力量,他都会紧紧抓到手里。 祝思嘉并无责怪晏修的意思,她知道身为帝王不能太过多情,可也不能太过无情、失了人性,同样会招致苍生浩劫。 她只是想在这样一个身不由己的世道,坚持那一点为数不多的公正原则。 可一切原则在帝王术面前都毫无作用。 她的坚守没有错,晏修的行事也没有错,错的是草芥人命、上不敬苍生鬼神下不仁民爱物的世家奸臣,错的是从不把宫女奴役的性命放在眼中的张晚瑶。 晏修没想到,他多说几句话就能让祝思嘉愁云惨淡。 夏日炎热,他怕祝思嘉嫌他太烫,又担心她会因这些事情伤神,便什么也不顾地抱着她: “你别多想,我从未觉得你愚昧无知,你想坚守的那些原则恰恰是我目前最无能为力的。论及风骨,蝉蝉才是这世间最难得的清风劲节之人,我自愧弗如。” “我向你保证,此事之后,我会做有史以来最闳识孤怀的皇帝,我们一起做流芳千古的圣君贤后。” 祝思嘉转过身面向他,笑得两眼弯弯:“时候不早了,不说这些了,我们先睡觉吧。” 然后小声道:“我可不是什么清风劲节之人,我锱铢必较、我有仇必报。” 外戚一倒,太后就会重新集结各路势力谋反,燕王府也会参与其中。 晏行耍小聪明故意躲过这一劫,但祝思仪的死期将至了。 祝思嘉眼里登时泛起了光。 晏修读不懂这光,只当她是心情转好,他捏了捏祝思嘉的脸: “好,我记住了,祝思嘉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晏玄之对天发誓,今日开始再也不惹祝思嘉生气了,否则日后当心被她报复。” 祝思嘉:“你真讨厌。” …… 次日,太极宫。 胡顺海给晏修端上一碗参汤,关照道:“陛下,您都接连批阅两个时辰的奏折了,歇歇吧。” 晏修无动于衷:“才两个时辰,无妨,参汤端下去,晚膳朕去长乐宫用。” 正殿外忽然传出小太监说话的声音。 “方顺常您先回去吧,陛下还在处理政事,没功夫见您呢。” 方顺常?哦,就是那个要替张晚瑶顶罪的。 晏修放下笔,示意胡顺海放人进来 他倒是要看看,张相让她的父母教了她什么顶罪的说辞。 方心月走进正殿,扑通一声在晏修桌前跪下:“陛下,求您救臣妾一命吧。” 晏修斜着身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缓缓活动酸乏的手腕:“朕救你?” 莫非他算错了,她竟不是来太极宫负荆请罪的。 方心月缓缓抬起小脸,她流了一夜的泪,一双漂亮的眼睛哭肿成两颗核桃,怎一个凄然了得,晏修这下更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了。 “陛、陛下可否让宫人,回避一二。” 看到晏修这张脸,即使再如何俊朗好看,让方心月无比仰慕,可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和没有弧度的嘴角总让她心底犯怵。 正殿里的宫人迅速退下,只余胡顺海这一个心腹。 晏修抿了口茶,扬声问道:“方月,你有何话要说?” 胡顺海在一旁小声提醒:“陛下,方顺常叫方心月,您若是叫不对……下次还是继续叫她的位分封号吧。” 说得好像位分他也记得住一样。 被晏修这么一叫错名字,方心月更紧张了,跪下半日哭了半日,一个字也没往外说。 晏修清了清嗓子:“朕时间有限,你若不说便打道回府,不要浪费朕的时间。” 方心月急忙哭道:“臣妾说、臣妾说。” 她老老实实将昨日方母进宫找她夜谈一事说了出来。 原来方心月家中还有个游手好闲的哥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加之方父官阶太低,多年都不曾升迁,导致他这个哥哥也没有门道能踏上仕途。 方家本以为自己的女儿一朝进宫得了盛宠,能助方家平步青云,可没想到方心月进宫这么久了还只是个小小的顺常。 眼看着方家即将破落,张相私下秘密带着大额钱财珠宝,会见了方心月的父母。 他承诺方家,只要说服方心月替张晚瑶顶罪,认下谋害段韵儿、栽赃嫁祸余欣一事,不仅方父能在晏修面前得到美言,升至正五品刑部郎中令,方心月的哥哥也能接任方父现在的从七品左补阙一位。 这对于方家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只需要牺牲她这个女儿就好。 方母进宫劝了她一夜,方心月哭了一夜。 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沦为父辈手中的棋子,不甘心做自己废物哥哥的垫脚石,更不甘心替张晚瑶顶罪。 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不单是打入冷宫这么简单,晏修生平最厌恶别人算计他。 若是让他知道眼皮子底下居然生出了这么多事端,还敢算计他老师的女儿,治她个欺君之罪让她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思来想去,方心月决定赌一把,横竖都是一死,赌输了死远比带着骂名枉死痛快。 方母到底是她母亲,心疼她这个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自然是不忍心见她去赴死的。 方心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方母回家说服方父,将此事秘密检举给晏修,将方父手中外戚一党的罪证和赃物上呈给晏修,以明哲保身。 而她自己则直接跑到太极宫,揭露张晚瑶这个杀人真凶。 第131章 方心月顶不顶罪并不重要,晏修已手握张家草芥人命的证据。 可若是方家倒戈,当众揭露张氏的罪行,意义就非同一般。 看来她才是方家最聪慧狠辣之人,生死关头居然能思考出如此自保的方法,甚至不惜产生让父亲背弃旧主的想法,拼死一搏。 方心月伏身跪着,只微微抬起眼眸观察晏修。 她读不懂晏修脸上的情绪,不知他是在考虑让她生亦或是让她死,印象里远远见到他的那寥寥几面,他都姿貌端华,神圣矜贵,不可亲近。 这样于她而言生死攸关的关头,晏修竟还颇为闲适地倒了一盏茶,不疾不徐饮下道: “朕会命人将你父亲请进宫,你的生死成败,皆由他在朝堂上的一言一行决定,你当真不悔?” 方心月咬咬牙,磕头谢恩:“臣妾不悔。” 她再笨也明白,晏修要把父亲拉拢进新党阵营以指控旧党,这条活路她终于走成功了。 …… 方心月出太极宫一到时辰,方宅就有宫人造访。 方母今晨回家将方心月的意向告知于方奇时,还换来他一阵辱骂。 在他眼中,外戚还能再风光几年,晏修现在的重心在于吞并周齐二国,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对旧党下手? 等他和儿子爬上位风光几年再倒戈不迟,何必现在就急于得罪张相? 故而他还是固执己见,执意要送方心月送死,以谋得他和儿子的大好前程。 可宫中来人请他去太极宫与晏修一见时,方奇吓得汗毛直竖,方心月竟当真有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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