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起了缩头乌龟” 齐少心里恨恨骂道,自己没有料到曾毅会把一众公子哥吓破胆也就算了,怎么邱大军这王八蛋也跟着躲了起来,这根本是想都想不到的事啊。这还是邱大军吗 今天这事要想收场,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就是由邱大军出面,也只有邱大军,才能迫使曾毅退步了。 可邱大军这王八蛋怎么就不出来呢 不远处的包间里,邱大军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心道终于轮到自己出场去收拾局面了 邱大军可不像曾毅想的那样,他之前一直不出面,可不是看破了这个局,他还没有这个眼力,就算有这个眼力,他很难有什么大局观。他躲着不出来的原因很简单,那就是他想让张少出丑丢面子。 之前在包间里,张少就积极怂恿邱大军去教训曾毅,甚至还放言要给邱大军找回面子,这让邱大军很不爽,我堂堂的邱大少,什么面子找不回,还需要你姓张的帮我去找面子,你算哪棵葱啊 既然要帮邱大军找面子,那自然会提到让邱大军丢了面子的事情了,这就让邱大军更不爽了。他哪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上次庞乃杰不过提了“龙美心”三字,邱大军就差点拍桌子要跟庞乃杰翻脸,张少当着一众公子哥的面,左一句的曾毅,右一句的面子,邱大军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他觉得自己的面子都丢光了,没有亲自去扇张少两个耳光,这都已经是很克制了。 也罢,既然你姓张的要帮我找回面子,还要去找曾毅的茬,那老子就顺水推舟,一百个表示赞同 邱大军深知曾毅是个什么角色,姓张的要找曾毅的茬,那根本就是屎壳郎进茅房找死 果不其然,张少还没嚣张几下呢,就被曾毅两巴掌给面子打得稀碎掉了一地,后面桃子再接着噼里啪啦一顿走,张少的面子就不止是稀碎了,那简直就是荡然无存啊 躲在包间的门后面,邱大军始终面色不变,心里却早就乐开花了,要不是立场问题,他甚至还要出去帮曾毅再踹两脚呢。妈的,你姓张的算什么东西,用筷子都夹不到桌面上的玩意,也敢帮你邱爷爷去找面子。 我呸你配吗 压住心里的喜悦,邱大军清了清嗓子,已经借曾毅的手把姓张的给收拾了,现在也该自己出去收拾残局了他很有自信,就是借姓曾的十个胆,也不敢冲自己动手的,今天这事哪怕最后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那我邱大军也是面子里子都有了 姓张的那几个怂包,还指望姓齐的给他们撑腰呢,也不看看姓齐的早已经是六神无主了,今天除了我邱大军,还有人能降得住曾毅嘛 “走出去看看” 邱大军很是豪气地道了一句,就推开了包间的门,大摇大摆地朝洗手间方向去了。 “这里很热闹嘛”邱大军到现场站住脚,啧啧地嘬了两声,道:“难怪我吃顿饭,总觉得耳根子不清净呢” 齐少一听,牙根咬得直痒痒,邱大军这王八蛋出来倒是出来了。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张少这顿耳光算是白挨了。 “邱少,你来得正好”齐少生怕邱大军跑了。赶紧上前招呼一声,道:“今天这事,只有你才能主持公道了” 这话让邱大军很受用,他微微颔首,道:“说说,怎么个情况” 齐少心里都把邱大军给骂翻了,究竟怎么回事。你邱大军心里不比别人清楚吗不过,他现在只能压住心里的怒火,和声细气地又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邱大军不出面,他根本摆不平这事。 邱大军听了有点为难,道:“这不好吧,事情是在你吉祥饭店发生的。当事双方我又都认识。我怎么能做这个主” “这个主,除了邱少,也没人能做主了”齐少一指猪头样的张少,道:“张少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邱大军看了一眼,心里更高兴了,要不是自己始终就在现场,现在张少就是站在眼前,自己也绝对认不出来。这哪还有什么人模样啊,他道:“如果让我做主。那就得都听我的” “唔,听邱少的”张少含含糊糊说着,他牙都掉了几颗,说话直跑风。 邱大军又看了一眼,发现曾毅只是冷脸站在那里,并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表示反对,这跟邱大军料想到的场面是一样的。 曾毅倒不是默许,而是他想看邱大军到底要做什么,邱大军出来后的表现,完全就像事不关己一样,这让曾毅完全看不懂,不知道邱大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道今天这一切不是他搞出来的 邱大军看谁都没有反对,便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大家都同意让我来做这个公,那我就说两句吧” 邱大军的心里很是高兴,他的公断,无非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他感觉今天所有人都被自己耍了,这感觉很爽 谁知话音刚落,走道的另一头传来威严声音:“好啊,我也很想听一听,你邱大军究竟能有什么公断” 这声音让现场很多人不爽,大家齐齐回头去看,脸上的不爽顿时消散不见,因为大家都看清楚了,讲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邱大军的亲生父亲邱建廷邱大将军。 大家齐齐吃了一惊,心道邱建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要给邱大军撑腰吗 邱大军也很意外,愣了足有十秒,才巴巴迎了上去,笑着脸问候道:“大伯,您怎么来”邱建廷是邱大军的亲生父亲,这一点邱大军也知道,不过他已经过继给邱老,所以只能称呼邱建廷为大伯了。 “啪” 那“来”字还没讲完,邱建廷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了邱大军的脸上。 “啊” 现场的人齐齐跌碎下巴,邱建廷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给邱大军一巴掌,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邱大军也傻了,捂着脸半天没回过神,不过很快那脸就有些涨红,不服气地道:“大伯,您您为什么要打我” “啪” 我字还没讲完,邱建廷抬手给邱大军另外半边脸又来了一下。 “嘶” 现场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懵了,不是邱建廷疯了,那就是自己眼花了。 “我”邱大军捂着两边脸,心里犹自不服,还想再争辩几句。 “给我滚回去”邱建廷雷霆怒喝,将军的威势显露无疑 邱大军顿时蔫了,连争辩的勇气都没有了,他相信自己再多讲一个字,邱建廷会毫不犹豫再甩自己几个巴掌。 想了片刻,邱大军如同一个泄了气的皮球,垂头耷耳,捂着脸就顺着墙根溜进了电梯,生怕自己现在的样子被人看到。 就在一刻钟之前,看到张少被曾毅甩两个耳光,邱大军还直高兴呢,谁料转眼之间,同样的事情竟发生在了自己身上,这还真是世事难料、乐极生悲啊。 现场静得吓人,掉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气氛更是冷得离谱,喘口气都能凝结在空中。一来是事出突然,大家全都懵了,二来是邱建廷这位将军身上的那股杀气,让大家各个噤若寒蝉。 曾毅很是纳闷。心道就算要来,那也是张杰雄过来啊,怎么会是邱建廷呢以张杰雄的地位。根本就指挥不动邱建廷的,今天这事怎么处处让人看不透呢 现场足足冷寂了三分钟,最后还是齐少反应过来了,他上前向邱建廷问候,道:“邱伯伯,您过来应该让人通知我一声,我好准备啊” 邱建廷没有搭理齐少。而是冷眼看着现场的一切,道:“这里是什么情况,乌烟瘴气。成何体统” 齐少显然吃了一惊,心道邱建廷不知道什么情况,就甩了邱大军两巴掌,这也太霸道了吧。有邱大军的例子在前。他哪敢有所隐瞒。当下原原本本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殴打国家干部”邱建廷剑眉竖起,不怒而威,喝道:“你们想干什么啊,要造反吗无法无天的混账东西” 齐少噤若寒蝉,背上冷汗直流,嗫嚅道:“邱伯伯,您看这事怎么办” “让警察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邱建廷的右脚在地上一跺。道:“谁去要人,让他来找我邱建廷” 说完这句。邱建廷便转身拂袖而去,直到邱建廷进了电梯,众人仍旧能感到那股寒气。 齐少有些犯愁,但不管怎么讲,有邱建廷讲了话,事情总算是有了结局,就是自己这次也得罪不少人,要把张少这几个公子哥都送进局子去,这点齐少不敢犯糊涂,要是事后让邱建廷知道了,那就是给自己找事 “对不住了”齐少朝张少几人拱拱手,道:“邱将军发了话,做兄弟的我也不敢背着来,就委屈哥几个到警局先待几天吧,相信他们也不敢为难你们的” 张少几个此时想哭的心思都有了,谁能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局啊,偏偏肇事者邱大军挨了两个耳光反而是脱身了,自己这些人冤不冤啊 曾毅也没办法了,邱建廷都讲了话,他肯定没办法继续追究了,不过好在邱建廷这个处置方案是公允的,甚至还有些偏袒自己这边了。至少有邱建廷那句话,今后是没有人敢背着邱建廷去寻李伟才的麻烦了。 齐少便向身边的人打了个眼色,让保安看着现场,然后打电话通知警方来人接管。 “齐少”曾毅此时看着齐少,道:“事情是在吉祥饭店里发生的,等会还麻烦齐少过去给做个证” 齐少牙根直痒痒,曾毅的意思很明白,别到时候警方来了,你又说酒店的监控坏了,或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甩开手摆个与己无关的架势。 “那是自然”齐少咬碎呀往肚里吞,不得不答应下来,你不答应,曾毅这不知道又要搞什么事端,他现在只想赶紧把事情处理掉。 吉祥饭店出了事,警方自然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来了之后一看情况,警察也是吓了一跳,这哪是自己能管的事啊。 齐少在带队警官耳边讲了几句,那警官才将信将疑,让人客客气气地“请”这几位公子哥回警局接受处理。 到警局做完笔录,曾毅等人自然是无罪开释,其他几位公子哥则要继续在局子里待段时间了。 “伟才同志,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警局门口,曾毅在李伟才的胳膊上拍了拍,有些愧疚,李伟才今天是被无辜殃及的,早知如此,自己就该听王副院长的提议。 “老领导千万别这样说”李伟才急忙摆手,道:“事情已经得到公正处理,我心里一点委屈都没有。” 王副院长一旁有些感慨,曾毅动手的那刻,他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李伟才真是幸运,碰到如此仗义真性情的一位老领导,换了是别人,就算有心要为李伟才撑腰,那也绝对不敢当场打人,更不敢以牙还牙,一巴掌一巴掌地打回去。 虽说今天受了点委屈,但李伟才的前途,以后怕是更宽广啊 “李主任,你这个样子,怕是一时也不能回南江去了要不这样吧,你就先在京城医院住段时间,等养好伤再回去,正好设立分院的事情,我还有些细节要跟你商量呢”王副院长开口说到,他今天没帮上忙,有些很不好意思,毕竟他是东道主。 李伟才也知道王副院长能力有限,并不怨他,当下道:“那就给王副院长添麻烦了” 桃子此时道:“李主任,那我先回南江去” 李伟才直点头,道:“恩,你回去向市里解释一下,另外帮我盯着小吴山的工作” “行了,这时候还管什么工作啊,先养你的伤吧”桃子摆摆手,她觉得李伟才今天就该狠狠甩那张少几个巴掌,只是这话她没讲出来。 一切安排妥当,回到驻京办,已经是快到子夜了。 曾毅刚出现在驻京办门口,一辆黑色的车子从暗影中缓缓驶了出来,车子没有开灯,看起来有些鬼魅。 停在曾毅跟前,车窗慢慢滑下,邱建廷的脸就露了出来。 曾毅有些意外,道:“首长你好” 邱建廷点点头,道:“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明天有空的话,请到家里来一趟,我让大军向你赔罪” 曾毅摆摆手,事情已经解决,没有追究的必要了,他道:“今天的事跟大军无关” “就这么定了”邱建廷没给曾毅推辞的机会,以不容置疑的口气道了一句,便升起车窗,车子随即无声无息地离开。 t1706231537: ===第八八八章 好见=== 站在驻京办的门口,曾毅有些纳闷,自己跟邱建廷可没有任何的瓜葛,他怎么会突然想起要自己去邱家做客呢 难道是邱老病了 这是曾毅的第一个念头,不过很快又被他否决了,如果邱老真的生病,那潘保晋应该会给自己一些提示啊可今天在卫生部遇到潘保晋的时候,潘保晋还表示邱老一切如常呢。 难道是邱大军病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倒不是说邱大军不可能生病,而是即便是邱大军真生病了,那邱家也绝对不会请自己过去的,谁都知道自己跟邱大军是不死不休的。 想来想去,曾毅也没有想明白,只好掏出电话先打给张杰雄。 在很多人的眼里,曾毅跟翟家走得非常近,算是翟家的一份子了;而同样在很多人的眼里,翟老和邱老虽然同为军中元勋,但两人在治军强军的理念上有很多不同,算是有些不和吧。 当然,曾毅是知道的,邱老和翟老之间并不存在任何的私人恩怨,而只单纯是政见不同,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和与不和,相反,翟老私下里还常常提起邱老当年打仗时的英雄往事呢。 不过,曾毅要是就这样去了邱家,还是要给很多人误会的,所以,曾毅必须把这件事提前告诉张杰雄一声。 张杰雄很快接起了电话,道:“叙完交情了” 曾毅苦笑,道:“哪有什么交情啊。别提了” 张杰雄也知道是怎么回事,顿了一下,在电话里问道:“邱大军最后是怎么罢休的” 曾毅便道:“邱将军过来了” 张杰雄有些意外。没想到邱建廷还亲自过去了,本以为邱建廷会派秘书过去处理这事呢,如此看来,邱老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乐观啊,他道:“没事就好” 曾毅又道:“邱将军让我明天过去一趟” 张杰雄就知道曾毅的意思了,这是询问方便不方便去邱家。 按道理讲,曾毅确实应该算是算翟家的人。但曾毅又极为特殊,真要论对翟家布局的重要性,曾毅的分量甚至还不如孙友胜的重呢。可你要说曾毅对翟家不重要,那又大错又错了,翟家能有眼下的稳定局面,曾毅居功甚伟。 真要说的话。那就只能说曾毅游离于翟家的布局之外。他不是翟家棋局上的任何一颗棋子,他有很强的独立性,但对翟家又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而且无可替代。 对于曾毅这种另类,张杰雄也只能是表示惊叹了,怕是在派系林立的官场之上,也只有曾毅这么一个另类了吧。 “邱将军相约,却之不恭。那你就去一趟吧”张杰雄就表明了态度,曾毅的特殊性。决定了他去不去邱家,影响都不会很大。不过顿了一下,张杰雄又道:“还有一件事情,大国手谢全章谢老回到京城了,谢老和邱老是生死之交。” 曾毅意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十有真是邱老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他道:“我知道了” “量力而行”张杰雄又叮嘱了一句。 “那我就不打搅你休息了”曾毅挂了电话,心道这都是怎么回事,邱家都把谢老请回京城了,那还请自己过去干什么,曾毅间接地接触过几个谢老以前的病案,从病案看,谢老的水平不在自己之下,要是谢老都没办法,自己多半也很难有什么法子。 转眼间,曾毅又想起一件事来,李钊雄曾经对自己讲过,谢老有一本以六瓣梅花为封皮的医书,这或许跟自己爷爷的来历有很大的关联,之前李钊雄曾经答应帮忙询问,可惜一直没有面见谢老的机会,明天到了邱家,自己多半能够见到谢老。 如果能够见到谢老,那就再好不过了,也希望谢老能够给自己一些线索。 这么多年,曾毅一直没有忘记寻找自己爷爷的过去,可惜除了李钊雄提供的线索之外,就再无收获了,现在掌握这条线索的人即将出现,曾毅的心里难免有些激动。 回到房间,曾毅躺在床上许久都没有睡着,直到天色微亮,他才合眼眯了一会。 吃早饭的时候,张卫正道:“曾毅,你好像没有休息好啊” 曾毅笑道:“昨天在王副院长的饭局上喝多了,头疼,没有睡好。” 张卫正微笑点头,道:“喝酒这件事,还是要量力而行的,尽兴便可,尽兴便可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有些酒不喝不行”曾毅苦笑说到。 张卫正便拿筷子指着自己眼前的早饭,只有一碗白粥,配两碟咸菜,他道:“外人都道我们这些人每天海吃海喝,却不知我们心里真正所求的,不过如此而已” 曾毅跟着点头,就是铁打的胃,让他每天海吃海喝也受不了,就是再好吃的佳肴,天天吃那也腻了,如果不是自己想吃喝,而是不得不吃喝,那就是一种痛苦和折磨了。 饭厅除了曾毅,也没有外人,张卫正就端起碗吸溜着白粥,道:“如果没有别的事情,等吃过饭,我们就返回东江。” 曾毅只得道:“我正要向张市长您汇报呢,我可能还要在京城待几天,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张卫正有点意外,不过很快又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等你一起了,你事情办完之后就立刻回来,市里的创卫工作现在一刻都离不开你” 曾毅点着头,道:“办完事我就回,绝不耽搁一分钟” 张卫正又笑了笑,道:“没有那么紧迫,我又不是周扒皮,你尽管放心睡到天亮再起来干活” 吃过饭。驻京办主任就亲自去送张卫正去机场,而曾毅则借了辆车,亲自驾着往邱老家里去了。 到了邱宅门口。照样是警卫值守,曾毅报上姓名来历,警卫便向里通报。 很快,邱宅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位大校军衔,来到曾毅面前一敬礼,就伸出手。道:“曾局长里面请,首长已经在等着了。”估计这大校是邱建廷的秘书吧。 进了邱宅,曾毅打量了一下。里面的布局很随意,甚至还有一亩见方的一块菜园子,里面种了各式各样的菜,现在的时节。长势正好。开着五颜六色的花。 当年开国的元勋,绝大多数都是穷苦出身,他们在家里不建花圃而开菜园子,这已经见怪不怪的事情了,一是习惯使然,二是老同志依旧保持了朴素不忘本的作风。而再往后,大多数的领导则都有很高的文化造诣,兴趣更多的是书法字画。围棋京剧,或者是古董收藏。 进了屋。邱建廷已经站在沙发前了,看见曾毅便大手一伸,指着一旁的沙发,道:“小曾来了,快坐吧,不要拘束” “首长好”曾毅向邱建廷打了个招呼,拿出自己准备的两样简单礼物交给那位大校,然后等邱建廷坐下之后,便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一旁。 大校把礼物往旁边一放,就有保姆把沏好的茶送到了曾毅面前。 曾毅一闻,当时眉毛就动了动,不用尝曾毅也已经辨出来了,这是将军茶的味道,邱建廷很有心啊。 “喝茶”邱建廷大手一摆,侧身看着那位大校,道:“大军在不在家” 大校便道:“吃过早饭,就进楼上卧室没出来” 邱大军被打了两个巴掌,又是当着很多人的面,就算脸上不留痕迹,他也在一段时间内不能出去了。 “去把他叫下来”邱建廷说到,看架势,还真打算让邱大军给曾毅道歉了。 大校闻言便要往楼上去,曾毅赶紧说道:“首长,昨晚的事情警察已经调查清楚,并且有了结论,不关大军的事” “即便不关他的事,那也绝对脱不了干系”邱建廷说到。 曾毅便站起来,道:“首长,你这样做,就让我和大军今后再无好见之日了。” 邱建廷微微一滞,似乎是有些意外,不过倒没有再让那位大校去叫邱大军下来,而是对曾毅道:“你坐吧” 曾毅便坐了下去,他和邱大军是不死不休的梁子,就算没有今天的道歉,那也是永无好见之日了,而有今天的道歉,梁子还是那个梁子,无非是更加不死不休了。 话又说回来,已经是不死不休了,还有比这更大的梁子吗 所以,道歉不道歉,根本就是表面工夫,没有任何的意义,曾毅懒得费这工夫,他也不想见邱大军,免得影响了心情。 邱建廷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曾毅的说法让他很意外,根本没有好见的可能,曾毅的意思却是希望今后能够好见。唯一的解释,就是曾毅已经猜到今天请他过来的目的,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一码归一码,自己不会因为和邱大军之间恩怨,就影响了和邱家其他人的“好”见。 想到这里,邱建廷也就决定不再隐瞒,直接开门见山,道:“小曾,今天请你过来,一是到家里做客,认个门;二来是有事要请你帮忙。” “首长言重了”曾毅看着邱建廷,道:“您尽管吩咐就是了,只要能做到,我一定尽力。” 邱建廷微微颔首,想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家里有位老人最近旧伤发作,很是痛苦,家里请了不少的大夫,不过效果实在一般。知道小曾你医术了得,又正好在京城,便想请你给诊治一下,不知道方便不方便。” 曾毅便敢确定,一定是邱老病了,邱建廷不直说,是因为邱老身份特殊,如果言明病人就是邱老,那对双方来说都很麻烦,倒不如不言明。只是“家里老人”四个字,也足以说明身份了,从这点看,邱建廷倒很磊落。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已经来了。要不就先看看病人吧。”曾毅说到,他和邱老没有仇,相反。他还很敬重这位征战一生的开国元勋,不管他和邱大军之间有什么恩怨,曾毅既然已经知道邱老病重,那就肯定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当然,曾毅也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谢老。 邱建廷也就不再多讲,起身领着曾毅往楼上去了。上楼往右一拐,走道尽头是一间书房,书房里有超大的阳台。此时两位老人正坐在阳台的沙发椅里,一边晒着太阳,一边聊天。 但讲话的只有一位老人,而另外一位则只是听着。不时点头。 邱建廷在敞开的门上敲了两下。便走了进去,道:“曾大夫来了” 两位老人闻言便转过头来,看向书房门口。 曾毅一看,当时就有些意外,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眼前那位穿着老军装的老人,自己去年在老人家那里见过,而且还给他把过脉。进行了一番盲诊。 没有想到的是,这位老人便是赫赫有名的邱老了。难怪可以在老人家酣睡时他还能待在一旁,曾毅一下就确定了邱老的身份。 至于另外一位穿着老式中山装的老人,应该就是谢老了,曾毅已经闻到谢老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药草味道了,不是整天接触草药的人,是不会有这个味道的。 只是曾毅也有些疑惑,自己去年盲诊的时候,好像就对大公子讲了邱老很可能会在今天春天旧伤发作,按说大公子肯定会转告给邱老的。那邱老发病,邱家应该会第一时间来请自己才对,怎么会万里迢迢地把谢老给请了过来,以谢老眼下的这个状况,就是想亲自给邱老诊治,怕是也有心无力了。 转念一想,曾毅就明白了,大公子肯定是告诉邱老了,而邱老却没有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邱老一旦讲了,那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猜测,曾毅什么时候诊的脉,在哪里诊的脉,熟悉邱老行程的人,一定能找出点蛛丝马迹的。 事关老人家的布局,邱老倒是宁可自己承受旧伤发作痛苦,也没有给任何人透露有关丝毫信息啊。 “两位老先生好”曾毅上前打了个招呼,这个称呼是他经过一番思考之后才叫的。 邱老点点头,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道:“我知道你,酸辣汤同志”邱老反倒比曾毅更自如,他并没有摆出完全不知晓曾毅任何情况的架势,而是搬出曾毅的这个外号。 谢老跟着颔首,也没有讲什么,脸上古井不波。 “酸辣汤同志正好在京城办事,我就把他请过来了”邱建廷解释了一句。 邱老也没有讲什么,而是伸出手,道:“我这是几十年的老毛病了,治不好,也死不掉,酸辣汤同志要是不觉得麻烦的话,那就给我看看吧” 曾毅也就走了过去,顺手搬过一张小凳子坐在邱老身旁,为了不让邱建廷怀疑,他在搭脉的同时,还专门问道:“先讲讲犯病的具体情况吧,都有什么症状” 邱建廷便在一旁讲了一下这个毛病的由来,是以前战争年代在战斗中负伤,因为弹片无法取出,就一直这样拖着,现在发作越来越严重。 曾毅摸了摸脉,便点头道:“没错,足少阴经神藏穴与灵墟穴之间气息不通,这块弹片的位置应该就在第二根肋骨与第三根肋骨之间。” 邱建廷心中惊骇,他可没有讲弹片具体在身体的哪个部位,没想到曾毅一搭脉自己便确定位置了,这太神奇了难道曾毅还有透视眼不成 坐在旁边的谢老却是点了点头,只露这一手,便知道曾毅名不虚传,这是有真本事的。 曾毅继续把脉,他也不能完全等着邱建廷来介绍,还是要适当地显露一些本事,如此才能让事情更没有破绽。外面都说自己医术厉害,要是自己表现得过于平常,那才更令人生疑呢。 足足诊了有五分钟,曾毅把手收了回来,道:“情况我大概清楚了,问题主要就是因为这块弹片了。” 邱建廷便道:“曾大夫有办法吗” 曾毅想了一下,道:“办法倒是有,不过不敢保证有效。” 邱建廷知道曾毅这是客气,这种事谁敢打包票当下他道:“曾大夫先讲一讲办法吧” 曾毅便道:“这是个外伤,又是旧伤了,只是用一些寻常药物,怕是很难奏效,最好是针灸加药物,双管齐下。如果能够坚持治疗的话,我相信还是可以减缓伤痛发作的频率。” 邱建廷便知道曾毅确实很有一套,针灸加药物,这不完全说到了点子上吗,这几十年就是这么治的,现在大伯的旧伤来回发作,就是因为缺少了针灸的配合。 “那现在可以进行针灸吗”邱建廷问到,他最关心的是曾毅有没有这个施针的能力,可不要给出了办法,最后又要自己去另寻施针的高人。 曾毅点点头,道:“如果首长您同意我这个治疗方案的话,那我现在就可以进行针灸了。另外呢,我再开个方子,先给老先生连续针灸三天,等针灸完毕,再服上几剂药。” 邱建廷自然是非常同意,他道:“你是名医,就按你的方案来治疗吧” 曾毅便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纸和笔,坐在那里拟了个方子,等拟好方子,曾毅交给邱建廷,道:“方子我拟好了,首长看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照方抓药。” 邱建廷看了一眼,然后交给了谢老,请谢老把关。 谢老拿起方子一看,便不住点头,曾毅方子的思路也是加强血脉通行能力,只是少了几味药,分量也减半了,完全应了年老体衰去爬山,决不可脚下太急太猛。 就凭这个方子,足以看出曾毅水平之高了。 谢老点了头,然后要把方子交给邱建廷,抬头正好看见曾毅从手指上抽出金针,当时便有些激动,嘴里喊道:“慢” 这个字,现场所有人倒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不需要翻译。 t1706231537: ===第八百八十九章 痴道士=== 大家就看着谢老,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刚才明明都已经点头同意药方了,怎么突然间又喊着“慢”呢,这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啊 曾毅便不着急施针,把金针拿在手里问道:“老先生,是不是我的治疗方案有什么问题” 谢老摇了摇头,然后讲了几句,可惜又含含糊糊的,在场没一个人能听明白。 邱建廷就转身出门,让人去把谢老的助理叫过来。 助理就在楼下休息,得到消息,不到一分钟就过来了,进门听谢老把话重复一遍,便道:“小曾大夫,你手中的这根金针,可否让谢老一看” “当然可以” 曾毅便把金针递给了那位助理,心里也有些惊喜,看谢老的这个反应,他应该是知道金针来历的,看来要弄清楚爷爷的来历,很可能就要着落在谢老的身上了。 邱建廷此时有些无奈,心道谢老这是干什么啊,就算对曾毅手里的那根金针感兴趣,也完全可以等曾毅施完针再看再问嘛,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治病,是看一看曾毅到底能不能施针。 助理拿到金针,转身交到谢老手里,谢老先是捏在手里感觉了一下,然后从椅子里摸出一副老花镜,仔细地观察了起来,足足三分钟,谢老放下老花镜,坐在那里久久不语。 曾毅就忍不住了,试探地问道:“老先生,是这根金针有什么问题吗” 谢老收回神思。摇了摇头,表示这根金针没有任何问题。 曾毅又道:“那是老先生以前见过这根金针” 谁料谢老还是摇头,表示自己根本没有见过这根金针。 曾毅就纳闷了。如果谢老不认识金针,刚才为什么那么激动,难道谢老只认得上面的六瓣梅花 想到这里,曾毅便再次试探,道:“老先生,” 话没讲完,谢老把针递给身边的助理。含含糊糊讲了几句。 “先施针吧”助理就把金针又还回曾毅的手里,并没有多讲什么。 曾毅接回金针,心里很是无奈。谢老明明是知道金针来历的,至少是认识六瓣梅花的,为什么看完金针之后,又变得如此冷淡呢曾毅还想再问。却看到谢老端起面前的茶杯。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显然是不想再说话了。 “先施针吧” 邱建廷又道了一句,他对曾毅的金针也很好奇,还从没见过可以绕在手上当戒指的金针呢,但邱建廷更在意曾毅是否能够用了这么长的针,至于针的来历,邱建廷并不是很在意。 曾毅只好按下心中的纳闷,决定先施针再说。反正谢老已经回到京城,自己改天专程登门拜访便是了。或许是谢老上了岁数,一时想不起来呢。 助理此时告罪一声,便出门走了。 曾毅请邱老在椅子里坐直,解开外套,然后就把手里的金针一抖,那金针瞬时变得笔直,邱老还没反应过来,那根金针便扎了进去,并且转眼间就进去了五六寸。 等进去五六寸之后,金针进入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只见曾毅不断地施展各种手法,做出提、捻、按的动作,另外一只手掌则悬在针尾上方两寸处,不断感觉着针尾的抖动和频率。 如此三分钟过去,金针才进去了七寸。 曾毅又向邱建廷要了一包普通的银针,从胸前几个穴位扎了进去,最后是后背和臂膀,一包银针很快就被曾毅用光了。 而邱老的身体这时候也有了反应,一会喊着胸前有灼热的感觉;一会又觉得像掉进了冰窟;一会觉得胸腔舒服;一会又觉得胸口像是大石头,气都喘不过来;一会又觉得像是被勒了根绳子,胸口的肌肉都往一块挤。 等这股感觉过去,邱老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一层细汗,不过却感觉胸口没有之前那种难受憋胀的感觉了,他道:“没错,是这个感觉” 邱建廷立刻问道:“大伯,你觉得如何” 邱老颔首道:“以前全章和小莫给我针灸,也是这个感觉。” 邱建廷大舒一口气,看来曾毅确实能用七寸针啊,难怪他能治好翟浩辉的疯病,难怪那些老同志都夸这个年轻的大夫,这着实是有很深的道行啊。 “小曾,辛苦了”邱建廷就对站在一旁观察的曾毅道了一声谢。 曾毅摆摆手,道:“不敢称辛苦,举手之劳而已。” 邱建廷就在心里暗道侥幸,幸亏昨晚自己亲自赶到吉祥饭店去了,否则事情的结果难以预料啊。 昨晚那两巴掌,邱建廷确实是甩得结结实实,没有半点的含糊,邱大军这个混账东西,算下来已经是第二次差点陷邱老于死地了,这第一巴掌,邱建廷就是替莫思立打的,当谢老讲出七寸针的缘由时,他就恨不得要揍邱大军,可惜邱大军不在跟前;那第二巴掌,则是为曾毅打的,不如此的话,又怎能请得动曾毅,又怎能化解邱老的第二次求医危急呢,你就算托李钊雄做中间人,终究也没有亲自请更有诚意了。 如果要感谢的话,还要再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张杰雄,否则邱老就会成为第二个常洪赢。 邱建廷想来也是觉得后怕,如果自己昨晚有任何的迟疑和顾虑,那么就算托李钊雄做中人,也未必能让曾毅尽力;换言之,就算曾毅答应出手,自己也不敢放心让曾毅来治疗的。 谢老坐在一旁细细观察曾毅施针的动作,始终没有再开口。 如此过了有半个小时,曾毅上前开始起针。按照反过来的顺序,将之前的针一根根拔了出来,拔银针的速度很快。但那根金针,又是用了足足三分钟的时间,才拔了出来。 “好了”曾毅拔出金针,站直身子,很自然地又把金针绕在手指上,很快变成了一枚戒指,他道:“邱老注意休息。等再针上两回,应该就有点效果了。” “小曾大夫,请楼下用茶”邱建廷大手一抬。请曾毅到楼下去休息,今天曾毅这一针,扎得他是心旷神怡、无比舒爽。 “那我明天再来”曾毅向邱老和谢老道辞,准备跟邱建廷下楼。 话刚说完。谢老的那位助理又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本老旧泛黄的书,看见曾毅要走,助理便说道:“小曾大夫请留步,谢老还有话要对你讲” 曾毅就看向谢老,心里有些疑惑,既然谢老都已经讲了没见过金针,现在要对自己讲什么呢。 谢老朝助理微微一颔首,助理便把手里的书递到曾毅面前。道:“这是谢老最为珍视的一本医术,小曾大夫请过目。” 说罢。助理把书翻过来,正好露出封皮上的那朵六瓣梅花。 曾毅一见就激动了起来,一把将书捧起,急声问道:“谢老老先生,这本书您是从何处获得的” 回答曾毅的还是那位助理,道:“谢老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四九城里的名医了,无人不识、无人不知。有一天,当铺着人上门,说是他们收了一本医书,但是到期无人赎当,成为了死当,他们就想问问谢老有没有兴趣收藏。谢老看这书有些年头,便出钱买了回来。后来越看,谢老就越觉得这本书里的针术玄妙,用来治病也是奇验无比,以至于是书不离手。谢老曾说,他此生的一桩愿望,便是找到这本书的主人。所以刚才见到小曾大夫的金针,谢老便有些难以自抑,让大家见笑了。” 曾毅听到这句话,满腔的激动顿时变得冰冷,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本以为能从谢老这里得到一些重要线索,甚至是希望谢老知道自己爷爷的来历,谁知道最后得到的答案竟是两个字死当。 一个死当,便彻底断绝了曾毅所有的希望和念头,当铺这个历史的产物,早已经深埋于历史长河之中了,自己又要到哪里去找什么当铺,又要到哪里去打听这个死当的物主呢 辛辛苦苦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曾毅心里唯一仅存的线索,也跟着断了。 谢老看曾毅半天没讲话,便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翻译道:“小曾大夫,谢老想知道你师承哪位名医,有何渊源” 曾毅刚刚受挫,有些精神不振,道:“我的医术是跟我爷爷学的,不是什么名医,也没有什么渊源。” 谢老似乎略有失望,随后又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翻译道:“不知道令祖高姓大名谢老很想想见一见。” 曾毅黯然道:“我爷爷已经去世十多年了。” 谢老讶然,坐在椅子里凝滞许久,对助理讲了几句。 助理便道:“能培养出小曾大夫这样的大名医,令祖在九泉之下也当含笑了。”说着顿了一下,助理又道:“虽然不能见到令祖,但今天能够见到小曾大夫,谢老也很欣慰,这本医书谢老决定送给你了,请收下吧” 曾毅很想收下,但助理刚才讲了这是谢老最为珍视的医书,他也只好道:“这使不得” “谢老说了,这本书送你,一来是了了他的心愿,这本书说不定便是曾家某位先祖一时受困,当给了当铺;二来没有深厚的施针本事,这书留着也是摆设。小曾大夫医术高明,又能使得了长针,这本书送给你最合适不过,谢老希望你能用书里的针术为更多的患者解除病痛”助理解释道。 曾毅拿着那本书,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长者赐,不能辞我看小曾你就收着吧”最后还是邱建廷开了口,道:“我也觉得这医书你留着最合适。” 那边邱老没说话,但也微微点头,换了别人。根本无法使用七寸针,即便有这医书,那也是枉然啊。 曾毅便不再推辞。道:“曾毅感谢老先生的厚馈。” 谢老摆了摆手,又恢复到了那一副不愿讲话的模样。 曾毅便收好医书,跟着邱建廷下楼去了。 “小曾啊”邱建廷下楼坐好,端着杯子想了很久,突然叫了曾毅一声。 曾毅正捧着那本书发楞,闻言便站起来,道:“首长有什么吩咐” 邱建廷赶紧压手。道:“坐,坐,坐下说嘛” 曾毅只得坐下。然后把那本书装进公文包,免得看见这本书又让自己失神,他打起精神,等着邱建廷的下文。 “还是关于家里老人的病情。今后还得麻烦小曾大夫常来施针。”邱建廷看着曾毅。道:“不知道这会不会影响你的正常工作” 曾毅便道:“其实针灸不用那么频繁,大概半年针一次就可以,这次需要连针三天,是因为最近发作比较频繁。今后只要注意调理,按时用药,相信发作不会很频繁的。” “那就好,那就好”邱建廷放了心,道:“我还怕会影响你的工作呢” “等下次来京城的时候。我会再来看望老先生的首长请放心”曾毅说到。 邱建廷这就算是跟曾毅订下长约,免得以后要用到曾毅。又得想着如何去请,他想了一下,道:“听说你在东江的工作成绩可是很不俗呐” 曾毅便道:“只能说是在其位、谋其事,不敢说有成绩” 邱建廷哈哈一笑,道:“能文能武,小曾你倒是个多面手,出成绩那是迟早的事情” 曾毅倒是想起一件事来,东江省的大老板李德群原先曾经担任过邱老的秘书,邱建廷说这句,难道是指这个吗曾毅并不指望邱建廷能帮自己什么,也不希望邱建廷帮自己,但邱建廷这么讲,倒是很好理解,自己帮邱老治了病,邱家自然要有所表示。 陪着邱建廷在楼下聊了有十来分钟,曾毅约好明天再来,便提出告辞。 从始至终,两人都没有再提到邱大军,曾毅不想提,邱建廷也不愿意提,现在邱家和龙家的婚事,已经不是邱建廷能做主的,既然捅到老人家那里去了,他只能等老人家的答复。 回到驻京办,曾毅接到了张杰雄的电话,张杰雄在电话里问道:“事情办得顺利吗” “挺顺利的”曾毅说着,道:“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后天我回东江” “顺利就好,我也好回报老爷子一声”张杰雄也不多说,道:“就这事,挂了” 放下电话,曾毅又拿起谢老送给自己的这本医书。 从封皮看,这上面的那朵六瓣梅花,不管是形状,还是花纹,都跟曾毅行医箱和金针上的梅花是一模一样的,这绝不是巧合可以解释的;而从内容看,里面记录的针术也跟曾毅从小学到的针术是一脉相承的,只是书里的内容没有曾毅学到的更为详细,而里面记录的针术,也没有曾毅学到的细腻。 但不可否认的是,这针术和曾毅学的绝对是同一种针术,你可以伪造一朵六瓣梅花,但这些历经检验的针术是绝对不可能编造出来的。 这么一本极其珍贵的医书,怎么会被送到当铺里,而且还成为了死当 曾毅对此感到不解,虽说那个年代是有些兵荒马乱,但物主也绝不会粗心大意到把能这本书给彻底忘掉吧,而且曾毅也从没有听自己爷爷提起有这回事,那当这本书的人,究竟是谁呢 想来想去,曾毅都有些头疼了,以谢老的地位和身份,他应该不会说谎,可这个死当,实在令人想不通啊 苦苦寻求多年,最后竟成了无头官司,这让曾毅有些苦闷,索性倒头睡在床上,细细翻起医书,看字里行间,是否会有什么线索。 接下来的两天,曾毅都去邱宅给邱老施针,等针完第三回,曾毅便向邱老道辞,带着无奈和苦闷返回了东江。 此时的邱宅,邱老已经没了之前的痛苦,他让助理推着谢老到外面去散步。 邱老平时很少有说话的对象,出门这一散步,边走边说,便走得有些远了,直到觉得有些乏了,邱老才指着前面的一座小凉亭,道:“全章,我们到那边歇歇脚,这许久不走动,反倒有点乏了” 谢老笑了笑,这并不是因为许久不走动的原因,而是因为邱老今天走太多路了。 到凉亭坐下,谢老对助理吩咐几句,说是自己觉得有些凉,让助理回去拿张毯子过来。 助理锁好轮椅,便往邱宅去了,小凉亭里就只剩下邱老和谢老。 “全章,虽然不想让你回到京城来,但你这趟回来,我的心里着实快活了很多,很久都没讲这么多话了,也没人听我讲这么多话了。”邱老坐在那里讲到,脸上带着笑意。 谢老听了这句话,却没有一丁点的笑意,反而脸色严肃,道:“邱老,有件事我要对你讲。”谢老说这句话的时候,很费气力,也有些含含糊糊的,但比起平时那根本听不清楚的话,这句却是清晰了很多,不至于听不明白。 邱老听清楚了,便笑道:“想讲就讲嘛” 谢老坐在那里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其实前几天我送给曾毅的那本医书,并不是我买来的死当。” 邱老便有些纳闷,谢老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为什么要对一个年轻的晚辈撒谎啊,邱老也不明白谢全章对自己讲这件事情的目的,他道:“你接着讲,接着讲” “我怕再不说出来的话,这件事就要被我带到棺材里去了。”谢老看着邱老,突然有些激动,伸出手拉住邱老的胳膊,道:“邱老,你还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位痴道士吗” t1706231537: ===第八九零章 追悼=== 听到“痴道士”三字,邱老的身子猛然一硬,然后直直地坐在了那里,这三个字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谢老稍顿,道:“三十年前,邱老也有一次旧伤发作得非常厉害,我当时用尽了一切方法,却没有什么效果。于是我瞒着所有的人,偷偷去了一趟劳改农场,去找痴道士想办法。” 邱老一下想起了很多往事,他的伤是抗日战争时代留下的,以那时候的医学条件,是很难取出这块至关重要的弹片的,而那时候邱老也年轻,就算弹片留在体内,也很少发作,发作了吃点止痛药就扛过去了。一直到了建国以后,准确说,就是三十年前,邱老那一年的旧伤突然发作得非常厉害,几次差点要了命。而弹片存在体内数十载,跟血肉长在了一起,又压在十分危险的位置,这块弹片就变成了永远无法取出的东西了。 当时谢全章试了很多办法,前前后后花了半年的时间,才用针灸加方剂的办法,稳固住了邱老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今年,才再次发生了旧伤反复发作的情况。 谢老继续说道:“那时我的医术虽说已经是臻于完善了,但却精于方剂、疏于针术。痴道士听我讲完治疗方案,便送给我一本梅花针术,也就是我送给曾毅的那一本。” 邱老虎目圆睁,像是听到了不敢置信的事情,道:“那那书是痴道士送你的” 谢老缓缓点头,脸上出现十分愧疚的表情。道:“不是我要故意隐瞒,而是那时痴道士正在改造,我偷偷去见他。已经是犯了大忌,又哪敢再声张。” 邱老的手有些颤抖,在谢老的手背轻轻一拍,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谢全章为了治他的病,竟然冒了这么大的风险,邱老道:“全章。苦了你啊” “后来,痴道士从劳改场逃走,成了轰动一时的案子。大风波结束之后,我一直等着痴道士平反,可因为始终找不到痴道士本人,加上痴道士没有后人。他的平反案一次次被搁置。最后束之高阁,如今怕是再也无人记起了。”谢老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愧疚之色更盛。 邱老也是不住感慨,真正论起来,痴道士的资历其实不比自己差,甚至痴道士参加革命的时间比自己还早,如果痴道士能够活到今天的话,相信他的分量比自己只重不轻。 投身革命前。痴道士是道观里的一名舍药道士,因为非常痴迷于医术。加上为人耿直、心肠慈悲,所以大家都叫他痴道士,时间一久,甚至都忘了他的本名。 建国之后,天下收兵,痴道士辞去军职,在四九城里坐堂开诊,重新干起了治病救人的老本行,不然凭着痴道士的资历和功绩,至少是可以获得将军衔的。 然而时间不长,随着改造中医运动的开始,痴道士连坐堂的机会都没有了,后来,痴道士又站出来为一些遭受冤屈的老同志讲话,并且反对以阶级斗争为纲,他认为天下战乱已久,如今人心思安,不应该再搞任何形式的斗争了。 这一下,痴道士便闯了大祸,加上战争年代时痴道士曾经直言某些将领有装病畏战的情况,也得罪了一些人,于是在有心人的作用下,痴道士就成为了改造的对象。 好在痴道士活人无数,欠了他人情的数不胜数,所以在劳改场也无人为难他,痴道士还成为了劳改场里的大夫,借着这个便利,痴道士当时救护和保护了很多人。 “再后来,大军过继到了这边,时间一久,这个秘密就更没有办法说出来了”谢老叹道。 邱老闻听此言,身子猛地站了起来,大手微微颤抖,指着谢老,道:“你你是说当年建岳的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他” 谢老重重点头,长叹一声气,道:“梅花金针是痴道士的珍爱物件,当年赠书的时候,我亲眼见到痴道士手指上戴着梅花金针,那天见到曾毅,我便知道这个秘密是无法再隐瞒下去了。” 邱老站在那里,不知道是惊、是怒、还是喜,以至于嘴唇颤抖良久,却一句话都讲不出来。 当年痴道士从劳改场逃走,一起消失的还有邱建岳夫妇的那个孩子,可惜那时邱老本人也在改造学习之中,等大风波结束,已经是四年之后了,邱家再去寻找的时候,早已经没有了任何线索,也无人能够说清楚那孩子是怎么消失的,甚至连邱建岳夫妇的坟冢,邱家也是费了很多周折,在一年之后才寻到的。 谢老坐在轮椅里,情绪也有些激动,道:“邱老,这么多年你心里的孤独,我是很清楚的,现在我的时日不多了,实在不忍心看你再如此凄凉下去,才说出了这个秘密。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即便是莫思立他们,也是毫不知情。不过有一件事,邱老必须答应我。” “你你讲”邱老一生戎马,就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也没有皱过一次眉头,但此时此刻,声音却有些颤抖。 “如果曾毅真是当年的那个孩子,那邱老有生之年,就绝不能为痴道士平反”谢老说到这里,有些气力不济,奋力讲出最后一个字,便靠在椅背里喘粗气。 过去的三十年,谢老天天都盼着痴道士能够平反,而现在,他却要求邱老不要为痴道士平反,因为他很明白一个孤独了三十年老人的心,如果曾毅真是那个孩子,邱老必定会做一些事的。 而这样做,恰恰会害了曾毅。 如今的邱家,已经不是三十年前的邱家了,如果突然冒出一个曾毅,必然为很多人所不容,邱老已经遭受了很多打击,实在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打击了。 邱老的脸上出现了很痛苦的表情,显然,他明白谢全章的用意,只是让他怎么能够忍下心答应呢,自己的这条命,也是痴道士给的。 凉亭外此时传来脚步声,助理拿着一张毯子走了过来。 邱老的脸色恢复如常,腰板笔直地站在那里,跟平时的样子毫无两样。 谢老却有些乏了,坐在轮椅里不讲话,让助理披上毯子后,便闭眼靠在那里养神。 “你送谢老回去休息吧”邱老吩咐了一声,道:“以后出门记得带上毛毯,免得着凉” 助理答应了一声,便放开轮椅的锁,推着谢老在前面走了。 邱老就那样站在凉亭里,足足十分钟后,才抬步往回走,脚步有些沉,但比平时充满了力量。 曾毅此时降落在了云海机场,顾迪得知消息过来接机,然后拉着曾毅要去喝酒。 推脱不过,曾毅便跟着顾迪去了,反正今天时间已经不早,就是赶回中化也无法工作了,倒不如明天早早起身返回中化。 既然是喝酒,两个人肯定不热闹,顾迪又叫了董力阳、张俊宇、王大志等人,满满开了一桌子。 董力阳现在已经跟菲菲彻底没有干系了,席间曾毅不提这事,他自然更不好意提,只说中化市创卫的事情他会力所能及地支持。 张俊宇倒是想起一件事,道:“下个月,就要开始新一年度的评优评模了,曾毅你有什么想法” 曾毅想了一下,道:“这几个月中化市治安情况的改善,张厅长你是清楚的,基层的同志们都出了大力气,我们也不奢望能够获得多少荣誉,但如果这次评优评模颗粒无收的话,那对士气的打击就太大了,张厅长到时候可得说句公道话。” 张俊宇举着酒杯点头,他提这个,就是要让曾毅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如今中化市局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可坏就坏在中化市局被撤消了一切荣誉称号,这到时候拿出来跟别人比,天然就矮一截。 “你把材料做充分一些,必须言之有物,到时候我会帮你们中化市局说话的。”张俊宇说了话,虽然不能帮中化市局拿回所有荣誉,但争取两三个个人优秀模范,相信还是可以办到的。 要是一点荣誉不给中化市局,那对曾毅就太不公平了,本来接手的就是个烂摊子,现在有了成绩还不给予肯定,那中化市局的队伍可就不好带了,曾毅刚竖起来的那点威信怕是也会没了。 “等见到于厅,我也得说说”王大治一旁也帮了腔,曾毅在中化市局的成绩那是有目共睹的,不给荣誉实在说不过去。 “谢谢,谢谢”曾毅举起酒杯,道:“有你们几位的肯定,那也是我的荣誉” 尽兴散席,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曾毅直接回酒店睡觉,第二天天刚亮,便启程往中化赶。 车子刚刚下了高速,电话就响了起来,曾毅拿起来一看,发现是顾迪打来的,便道:“老顾,我已经到中化了。” “你这走得也太快了”听语气,顾迪似乎是才刚睡起来。 “没办法,我出去好几天了,今天必须得去点个卯啊”曾毅笑道。 “老曾,有件事要告诉你,谢全章谢老今天凌晨去世了”顾迪电话里说着。 “谁告诉你的”曾毅猛地吃了一惊,车子就刹死在了原地,这消息太突然了,自己昨天还见过谢老的,怎么可能今天就去世了呢。 顾迪倒是没有察觉到曾毅的异常,道:“我家老爷子刚刚打来的电话,他准备去京城参加谢老的追悼会,让我也去” t1706231537: ===第八九一章 荣誉=== 曾毅拿着电话凝滞了许久,他有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甚至他还想着等过段时间风平浪静之后,自己再去京城拜访一次谢老,好好地询问一下那本医书的来历,谁知道这才刚刚道别,就变成了永别。 “老曾,京城地头你比较熟,有什么必须要拜访的人,你给我指指路”顾迪在电话里说到,他给曾毅打电话,就是要说这件事的,他平时很少去京城,人生地不熟,去了之后该见谁不该见谁,都需要提前做到心中有数,免得到时候弄出岔子,另外,就是根据要拜访的人好提前准备礼物。 曾毅这才回过神来,问道:“顾省长要亲自去参加追悼会吗” “电话里是这么对我讲的,应该错不了吧。”顾迪说到。 曾毅便有些好奇,问道:“顾省长和谢老以前认识” 顾迪道:“只是见过一两次吧,不过听我奶奶讲,谢老以前给我爷爷看过病。谢老在保健系统工作了几十年,底蕴深厚,他的追悼会应该很多人都会去参加的,我家老爷子不去不好吧” 曾毅沉吟着没有讲话,按顾明夫和谢老这点交情来讲,谢老的追悼会他应该是去参加的,但不一定非得本人到场。顾明夫要亲自参加,怕也是因为顾迪讲的第二个原因,那就是谢老底蕴深厚,参加追悼会的人会非常多。 想到这,曾毅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急忙说道:“顾迪,谢老的追悼会你去参加就可以了。” 顾迪讶异,愣在那里半天没讲话。心道曾毅这是什么意思,我去就可以了,难道是说让老爷子不要去吗,这是为什么啊,他道:“老曾,你刚从京城回来,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曾毅说道:“要是有消息。昨晚我不就告诉你了吗我就是觉得谢老的追悼会你去就行了,顾省长即便是要参加,也不一定非得亲自到场的。” 顾迪有点搞不懂曾毅了。既然决定要参加追悼会,那当然是亲自到场最好,而且到时候参加追悼会的人会非常多,说不定中央首长集体都到的。自家老爷子要是只派个代表去。怕是不太好吧 “曾毅,我不太理解”顾迪倒是实话实说,他真的是弄不明白。 曾毅就道:“就是我的一个感觉,也是个建议,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别啊,你得把话说明白”顾迪很郁闷,道:“不然我就这么对老爷子讲吗” “说不明白的”曾毅苦笑,道:“要是能说明白。我肯定会给说明白的这点你还不了解我” 顾迪就知道曾毅是不肯说原因了,或许曾毅是真的没办法说。他道:“行吧,我回头请示一下,让老爷子自己决定吧” “行,那回头再联系”曾毅说了一声,便挂了电话,顾迪还得去跟顾明夫请示,这去不去京城都还不一定呢,那去京城见谁不见谁,就是下一步才要考虑的问题了,这个事来得及,毕竟追悼会不是今天就举行。 重新发动车子,曾毅往市区驶去,一边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给方南国打个电话。 顾迪那边放下电话,人也完全清醒了,稍作洗漱,他就往省政府去了,这个时间,顾明夫应该已经到办公室了。 顾明夫此时刚到办公室,喝了杯茶提提神,正要翻看秘书送来的报纸,就看到顾迪敲门走了进来,当下说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顾迪把门合上,然后坐到顾明夫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半个身子压在桌上,道:“我是为参加谢老追悼会的事情来的。” 顾明夫便放下手里的茶杯,道:“不是让你去准备东西吗有什么问题吗” 顾迪便道:“京城我不太熟,准备东西没什么头绪,所以我就给曾毅打了个电话,他在京城医院工作过一段时间,对京城的情况比较熟悉,我想听听他的建议。” 顾明夫脸上就露出笑意,而且点了两下头以示肯定,心道顾迪这段时间长进倒是不小。 “不过曾毅的建议挺奇怪”顾迪想了一路,还是没想明白,再次露出疑惑的表情,道:“他说谢老的追悼会我去参加就可以了,让你就别去了” “哦”顾明夫也稍稍露出诧异的表情,曾毅这是什么建议,为什么顾迪可以去,自己就不能去呢 身子往后靠了靠,顾明夫让自己坐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然后两手交叉攥在一起,轻轻地放在肚皮上,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表示他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需要斟酌琢磨。 如此过了一分钟,顾明夫像是想起了什么,道:“曾毅没有说别的吗” 顾迪摇头,道:“我说了这奇奇怪怪的一句,其它没说”说到这,顾迪又探了探身子,道:“爸,曾毅这是什么意思” “行,这事我知道了”顾明夫就结束了自己的思考动作,重新坐直身子,道:“你明天出发去京城,去准备准备吧” 顾迪诧异,道:“那你真的不去了”他还是没想明白这是为什么。 顾明夫想要点两句,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接起来,道:“我是顾明夫” “我是李德群”电话里传来东江一号李德群的声音。 顾明夫就提高了语调,在电话里笑道:“德群书记您好,您有什么指示” 李德群是个很干脆的人,直接道:“谢全章谢老去世的消息,明夫同志应该知道了吧,你是怎么考虑的” 顾明夫想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我正要是向德群书记汇报呢,后来省里有一项重大活动,我必须参加。日程是早就定下来的,临时变更怕是来不及了,所以届时我可能无法亲自去参加谢老的追悼会了,我会安排人代我前去的。” 李德群道:“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定吧我明天下午出发,届时一起走。” 顾明夫道:“好的” 李德群说的一起走,自然不是和顾明夫一起走。而是和顾明夫的代表一起走,这是要以整个东江省的名义去参加谢老的追悼会,李德群这个人在外还是非常注意团结问题的。 放下电话。顾迪又问:“真的不去了” 顾明夫微微颔首,道:“到了京城之后,该见的人见,不该见的就不见。不要多作滞留。” 顾迪心里很是郁闷。怎么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偏偏自己就不明白呢,不过看自家老爷子不打算解释,他也没法再问了,只好点了头,然后起身出去忙了,去京城要准备的东西很多,他得先办这事。 等顾迪离开。顾明夫再次端起茶杯,心道这次多亏了曾毅的提醒。否则这次京城之行,怕是好去不好回啊 如今京城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怕是有人早就按耐不住了,只是还缺少那么一个机会。现在谢老突然去世,以谢老的底蕴,各方人物必然都会去参加追悼会,届时中枢大员和封疆大吏齐聚一堂,这对于某些有心人来讲,岂不正是一次奔走呼号、私下串联的千载良机吗 想明白这一关节,顾明夫果断决定不去京城了,自己和李德群不一样,李德群和谢老的关系非常近,所以必须亲自参加追悼会,而自己这边有顾迪去做代表,就已经足够了,没人会挑出理来。 曾毅只是一个市公安局的局长,却能够想到这一关节,实在是令人意外啊 顾明夫把茶杯端在手里转了两圈,他关注曾毅很久了,从南江他就注意到曾毅了,可直到现在,他仍然屡屡会有“又低估了曾毅”的想法,曾毅的眼光和睿智,每每都超过自己所想。 曾毅回到市局,进了办公室,还是决定给方南国打个电话,他总感觉这次谢老的追悼会不会太平静,还是提醒一下的好。 方南国此时也是刚上班,接到曾毅的电话,他有些高兴,道:“你可很少会在上班的时间给我打电话啊” 曾毅笑了笑,道:“想方书记了,就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方南国哈哈大笑,道:“行了,这套就给我收起来吧,到底有什么事,说吧。”说着,方南国放下手里的笔,坐在那里准备听曾毅要讲什么事情。 曾毅便道:“保健委谢全章谢老去世了,不出意外,后天会举行追悼会,方书记是怎么考虑的” 方南国太了解曾毅了,曾毅这么一问,他就有点明白曾毅的意思了,道:“你是说会无好会” 曾毅在这边点了点头,道:“我刚从京城回来,有这种感觉,但希望自己的感觉是错的。” 方南国“唔”了一声,曾毅的担心或许是对的,不过他仍道:“你的担心我明白,不过我必须去参加追悼会。老爷子卸任以前,算是和谢老曾经共过事,有这层关系,我不得不去。” 曾毅就知道方南国肯定会安排一切的,又道:“冯姨最近也好吧” “好不好,恕不转告,你还是自己打电话问吧”方南国心情很好,大概是高兴曾毅能够意识到这一点,他道:“好了,就这样,我还要去主持个会议” 放下电话,办公室主任汪宏毅就敲门进来,道:“局长,您回来了” 曾毅招招手,示意汪宏毅坐下说话,道:“最近市里的治安情况如何,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件吧” 汪宏毅就在曾毅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道:“实行治安等级制后,我市的治安情况持续好转,没有什么大的治安案件发生,小偷小摸行为基本绝迹” “说点问题”曾毅笑着打断了汪宏毅,他不喜欢听这些官样文章。 汪宏毅想了想,便道:“这次局长随考察团一起出去,却晚回来几天,外面有些谣传,不过您回来就好了” 曾毅皱皱眉,自从自己主持市局工作以来,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和小道消息就没有停止过,最大的风波就是菲菲合影事件了,而小风波几乎是天天都有,自己只要两天不露面,便有传言说自己给调查了;自己从市委大院转一圈,回来就有闲话,不是说自己要被调离,就是说自己准备提副市长了;要是去市政府转一圈,又说治安等级制搞不下去了。 总之,曾毅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解读出很荒唐的说法来。 对此曾毅是嗤之以鼻,虽说有人暗地里小动作不断,但这也恰恰说明,某些人已经是黔驴技穷,再也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改变中化市局的大局,只能用这种小动作来时不时给你上点眼药了。 “有件事,你马上布置下去”曾毅看汪宏毅没有什么大事汇报,就吩咐道:“今年省厅的评优评模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你通知下去,让各基层单位务必高度重视起来,要把那些真正立警为公的优秀警察、模范警察的事迹发掘出来,整理成详细的材料。” 汪宏毅点头应着,这件事绝对不能马虎,或许往年还可以马虎,但今年是绝对不行的,中化市局眼下除了那块“双拥模范单位”的荣誉外,就没有任何荣誉了,如果这次评优评模再颗粒无收,那对曾局长的威信是个很大的打击,对整个中化市局警员的士气和工作热情,也将是极大的打击。 “我一定把曾局长的指示传达到位”汪宏毅说到。 曾毅点了点头,道:“另外,在评优评模期间,绝不能发生大的治安事件,各治安片区的工作要比平时更用心、更到位、更扎实” “好”汪宏毅点着头,看得出,曾局长对于这次的评优评模很重视。 上次撤销中化市局的所有荣誉称号,还可以说是曾局长为前任的工作失误背了黑锅,但这次要是拿不到任何荣誉,那就是曾局长的工作失误,也是对中化市局这大半年来工作成绩的否定了。 曾局长可以不在乎荣誉,但有些人却在眼巴巴地等着呢,等着会拿这个来挑衅曾局长,等着看中化市局的大笑话呢。 t1706231537: ===第八九二章 高捧=== 安排好局里的事情,曾毅给市长张卫正打了个电话,汇报自己已经回到中化市的事情。 张卫正一听非常高兴,道:“曾毅同志回来得正好,下午我们开个会,具体研究一下创卫的准备工作。” 挂了电话,张卫正便让覃金党给爱卫会所有委员以及在家的市领导、还有各局办委部都发去通知,要求下午三点召开创卫准备工作会议。 下午两点五十分,曾毅准时走进市府会议室,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都是市属各局办的负责人,见到曾毅,不少人都热情地站起来打招呼。如今曾毅可不是什么中化公敌了,而是炙手可热的市公安局局长,市里各方都极力争取的实权人物。 就算还有一些人看不惯曾毅,但也不敢把曾毅当做敌人看了。 “今天天气不错”曾毅在开会之前从来是不讲话的,今天也破例跟大家寒暄了两句,然后笑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刚落座,副市长廖祖源也到了,进来看到曾毅,便笑着招呼道:“曾毅同志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次去京城,收获肯定很大吧” 曾毅听了心里一愣,难道市长张卫正回来之后还没有宣布这次去卫生部拜访的成果吗那廖祖源今天的这个招呼,就有点不怀好意啊 大家是一起去北光市考察创卫工作的,回到东江后曾毅和张卫正直接去了京城,说是提前做一些工作。结果张卫正在京城待了一天就返回了,而曾毅却拖了好几天才回来,加上市长张卫正回来一句不提此次进京的收获。那事情就很明摆了,这次进京颗粒无收,曾毅留在京城继续想办法了。 廖祖源这么问,就是要把曾毅先往高处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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