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术台是找木匠临时敲的,除了结实和消毒得很干净外没别的,躺着一定很不舒服,香华躺在上面却想不到这些。 屋子里点了很多蜡烛,还有煤油灯,光线很亮,秦追配了麻醉药过来,冷淡问道:“香华,十五岁?” 香华看着房梁,发现这屋子里连梁都没有一点灰,特别干净,她大概是这个屋里唯一脏的。 “是,我是香华,十五岁。” “没吃东西吧?” “是,昨晚就没吃东西了。” 秦追再次确认:“身高一米四九,体重七十五斤。” 香华:“是。” 还是小孩子呢,秦追前世死的时候十八岁,比香华还大三岁。 秦追又莫名想起荷兰仔也是一米四多的身高,不过那小子从小就是肉蛋奶的吃着,看着比香华结实挺拔得多,一看就知道是没吃过苦的富贵公子。 荷兰仔、小毛子、小企鹅、瑞士宝宝、朝族妹妹都对做手术很好奇,不过秦追觉得手术自带残酷血腥的标签,便果断拒绝了他们发来的通感申请。 香华颤抖着问:“大夫,疼不疼啊?我怕疼。” 秦追安慰道:“不疼,你睡一觉,醒来就结束了,胎儿出来后,要不要我帮你处理?” 香华怔了怔,眼中蓄起眼泪,她扭过头,哽咽一声:“是,我不敢看,您帮我吧。” 秦追:“那行。” 他拿起香华的手,拍拍手背,扎针,一针见血,嗯,他的打针技术也没怎么退步嘛。 氯|仿沿着针管流入香华的血管,女孩小声对秦追说道:“谢谢您。” 秦追再次安慰,声音非常温柔,像哄一个受伤的孩子:“别怕,很快就好了,等痊愈以后,你还是好好的。” 香华不想哭的,可她忍不住,她哽咽着,秦追就握着她的手不断安慰,可他越安慰,香华越难过,因为从小到大,都没人这么哄过她。 爹没有哄过她,他为了大|烟把她卖到青楼里,娘没有哄过她,因为娘难产死了,奶奶说她是丧门星,老鸨叫人强|暴她,那些嫖|客一个比一个恶心。 为什么在她觉得人生已经苦到极点的时候,老天爷才让她从一个小小的医生这里得到安慰呢? 过了一阵,香华睡过去,秦追摸了她的血压、心率,还行,到底是年轻,也没感染什么病,连这一行常见的炎症都没有,底子还是不错的,不然他术前还要开方子给人消炎。 郎善贤和德姬戴着口罩站在一边,郎善贤问:“寅哥儿,开始做手术了吗?” 秦追:“不急,我先看看她的子宫位置,不然我心里没底。” 原本用双合诊确认子宫位置这事,应该是之前就该做的,但考虑到年代和社会环境,秦追还是默默挪到麻醉后了。 他和小厮说半个时辰就可以做完手术,那也是往宽的说了,真正做手术只需要十分钟。 因事前准备充分,秦追的技术也没退化到连这种小手术都翻车,手术过程无波无澜。 做完以后,秦追检查了清出来的东西,确认没有异常,便用盒子装起来,五周的胎儿只有0.6cm大小,最小的木盒也装得下。 他让德姬帮香华处理剩下的事情,抱着盒子到院子里,点了个火盆,把盒子放里面。 秦追双手合十,认真说道:“你妈妈也是小孩,她背不起你的人生,所以你去别的好人家吧,我明日会去静安寺上香,对佛祖菩萨祈祷,好孩子,别怪你妈妈,她真的很可怜,你安心地走吧,以后投到一个父母双全、家境殷实的好地方。” 说完,他又丢了纸钱和小衣服进去。 火光映在少年的眼中,眼神一如前世,如一泊盛满慈悲的星湖。 香华醒来的时候,并没有觉得很疼,只是小腹酸胀,和来了月事一样,麻醉让她有点头疼,但又还能忍。 她下面有点流血,但是出血量很少,比来月事少,垫了软软的布。 秦追靠在门边,敲了敲门板:“醒了?” 香华对他腼腆地笑了笑:“诶,醒了。”她想起昏睡前小大夫哄她的样子,小小一个人,哄姑娘却和大哥哥似的。 秦追:“能吃东西吗?” 香华看他冰冷的面孔,瑟缩一下,心里怀疑起手术前那个温柔的小医生是不是一个梦。 她回道:“能。” 十几岁的小孩子本就是吃啥啥不够的年纪,她从昨天饿到现在,这会儿胃里空空荡荡。 德姬就端了碗面进来,煮的是鱼汤,下的是白面,里头卧了三个荷包蛋,撒了翠翠绿绿的葱花。 秦追说:“吃吧,吃饱了才好康复。” 香华坐在病床上,腿上架着木几,面碗搁木几上头,她拿起筷子,低头吃面,鲜美的面条入了口,她眼前一酸,泪珠子就落到面汤里。 小姑娘边吃面边哭,秦追又溜达到外头。 郎善贤走到他边上:“寅哥儿,这个手术的事,你不许告诉别人,不然以后不好说媳妇。” 秦追:“嗯。” 郎善贤又说:“但二叔心里为你骄傲,你阿玛传下来的术式,你继承得很好,你的心也和你阿玛一样善良,他在天之灵一定很欣慰。” 秦追:我觉得他被我甩了那么多锅以后,不想揍我都不错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手术室里的描述来自《外科手术学》。 负压吸引术来自——以及两个b站视频,但后一个视频比较残酷,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的朋友请千万谨慎,不要去搜。 . 流产手术对身体是有创伤的,因此大家一定要爱护自己,就算男朋友帅得和吴彦祖一样,在关键问题上也要坚守,对方不愿意用防护措施就让他滚。 第79章 酷暑(二更合一)[VIP] 秦追告诉香华, 可以多吃胡萝卜、木瓜和咖啡避孕,但这些东西只就能做辅助用,而且不一定起效, 然后教香华怎么算安全期。 香华是个很灵慧的女孩子, 她的琵琶弹得是全申城第一的好,能在一个领域达到全城第一的人, 做其他事情一般也不会太差,所以她分明没上过一天学,却能很骄傲地和秦追说:“秦大夫不必反复教我,算学罢了, 我一遍就能学会。” 秦追应了一声:“你要记住,百分之百的避孕是不存在的,你依然有怀孕的风险。” 香华回道:“做我这一行的, 怀孕和死的风险一样,怎么走都是死路。” 秦追:“嗯,时间差不多了, 你走吧,我这儿也该收摊了。” 香华:“啊?” 这哪儿像摊儿了?别糊弄她啊, 她香华也是看过不少大夫的,这手术室又干净又好看, 做完手术还有面吃, 多好的地方啊, 她还舍不得走呢。 然而秦追是借地方做的手术室, 手术做完了总该把一切变回去, 不然二叔的西厢以后还能住人吗?这点道德秦追还是有的。 谁知走进了手术室, 却见二叔一脸正气地将秦追写的手术室注意事项往墙上贴。 秦追大囧:“二叔,你贴这个做什么啊?这里是客房啊, 以后客人住进来就看这个?” 郎善贤回头说道:“东厢也能住人,那边有三间屋呢,再加上两间耳房,怎么都住的开,这儿就做手术室。” 秦追抱胸,幽幽道:“那您能做什么手术?” 郎善贤:二叔不才,钻研这么久西医,因着到底没进学校研习过,也没有机会留学,因而只随温蒂女士做过肺肿瘤手术的拉钩助手,然后剖过一些尸体,医术技能点主要还是集中在中医。 这也是郎善贤特别佩服他大哥的原因之一,居然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搞了个负压吸引术出来,简直天纵奇才。 郎善贤转身摸了摸那简陋的手术台:“若能得机缘进一步学习西医就好了,小追,大哥当初是和谁学的?” 秦追利索甩锅:“这我怎么知道?我那时也只是小孩子,不过。”他话头一转,“二叔若是实在想学,外科外科,技术还得从外练起,如今是乱世,申城码头时不时也有汉子打架打得满头血,二叔在家先拿水果皮练伤口缝合,日后遇到了伤患也能更妥善地救治。” 郎善贤一拍手:“着了,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学西医也得从这些细节开始,济德堂就在码头边上,我何愁没有施展之处?不过的确是要先积累技术。” 秦追见他想明白了,又道:“如今人们受了伤,一怕流血,二怕感染,缝合技术对付流血很是有用,二叔也有偷偷解剖尸体,记清楚那些血管的位置,在伤者血流不止时也可以用止血钳夹住血管。” 郎善贤道:“认清了血管,再去摘除一些东西时,心里也更有数,看来问题还是落在解剖上。” 其实秦追想说的是,以后碰上有皮脂囊肿、做个清创、割个痔疮什么的,二叔也是可以试试动刀的,只要他事先先练手,把术式程序摸熟就好。 摘器官就不是小手术了,没专门学过的人还是不要去碰,秦追上辈子有个师兄,还未学成出师就被帮派绑去摘旅客的腰子,因为技术不好,腰子摘下来也不能用,最后脑门被开了一枪,也没了。 看郎善贤一副打了鸡血的模样,秦追轻哂,也不提把手术室变回原样的事,提着包袱告辞,和德姬一同回家。 “二叔,我走了,改日我将一些术式的程序写出来给您。” 手术难度分四级,秦追把部分简单的一级术式写出来完全是可以的,比如说拔牙就可以算一级术式,但在当下,很多中医甚至剃头匠都会帮人拔牙,反倒是秦追拔不动牙,因为他力气不够。 香华的手术做完,也不过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夏日暖风徐徐吹拂,日头较大,德姬就让秦追走靠近屋檐下面阴影的路。 德姬问道:“寅寅,你以后会教知惠做手术吗?” 秦追回道:“只要她愿意学,我就倾囊以授,知惠是我妹妹,我爱护她的心与您的心是一样的。” 德姬弯腰牵起他的手:“我对你们兄妹两个的心也是一样的。” 其实德姬的身量只比香华高一点,一米五三、五四的个头,放时下的女子里也是中等偏上的个子,只是秦追、知惠都是高个宝宝,不知不觉就长成了德姬抱不起来的大孩子。 两人走在20世纪初的申城街道上,偶尔能看见洋鬼子傲慢地走过,偶尔能看到龟公背着香华那样的女孩走过,还有黄包车来来往往,耳边是商贩的叫卖声。 德姬、知惠、寅寅的家就坐落在这繁华而古老的城市。 那个曾经历劫掠的十五岁朝国女孩看着这热闹的街景,终于在德姬的心中停止哭泣,开始好奇地打量周遭的一切。 德姬有点享受牵着孩子逛街的滋味了,连生活的烦恼都追不上这一刻的她。 第二日,秦追去了静安寺。 秦追嘴上说着不信神,实则心中惦念的太多,也在寺庙里供了三盏灯,分别写着郎善彦、秦青、冉秋华这三个名字,许多人只知道秦追供了阿玛,却不知后面两盏灯也是秦追的父母。 寺内僧人也认识秦追,这孩子有一张令人过目难忘的脸,见他过来,知客僧过来接待。 秦追说:“不占您的时间,我就是来上炷香。” 他用左手去点香,青烟升起,模糊了眼前的佛,他将香插到炉中,到蒲团上跪坐着,双手合十,闭目默背超度用的《往生经》。 不知何时,他身边的蒲团也有人跪下,念的是《七佛药师经》。 大殿中有浅香浮动,使人心静,秦追顺带做了个冥想,感觉内心舒服了些。 许是他太久没和女支|女打交道了,昨日听到香华说她“学算学一遍就会”后,他心口就一直堵着口气,又不好和人说,只能自己消解。 静安寺环境不错,以后可以常来晃晃。 秦追睁开眼,眉眼松融安宁,不经意间一瞥,看到边上跪着的是个十四五岁左右的少年,眉眼黑沉,面目清俊,也在看秦追。 见秦追看过来,刘天霁垂下目光:“并非有意冒犯姑娘,只是殿中唯有此处尚有空缺。” 眼前的孩子一身男装,可雪白垂珠上分明有耳洞,应是个姑娘吧。 秦追两辈子都有小时候被认错性别的经历,连解释都懒的,起身发现殿里确实人多。 也不意外,日子苦的人多了,神佛面前就热闹。 静安寺位于申城闹市,光地皮都值钱得很,许多苦命人都会感叹,他们这一生比寺中银杏落下的叶子还不如,银杏叶落下了有僧人去扫,他们死了无处埋。 秦追去和知客僧打了招呼,出了寺门,陪秦追来的曲思江在阿育王石柱旁看有轨电车,这是两年前在申城落成的,车站和寺庙挨着。 见秦追出来,曲思江笑着招手:“小追,走,带你坐电车玩去。” 秦追心想,电车有什么好玩的,但还是跟着曲思江,小孩哥们今天也不只是出来拜佛,主要还是一起玩,吃个灌汤包,品评包子皮是全发面口感好还是半发面口感好,再一起去吃葱油拌面,最重要的是,要吃生煎饺子。 今天全场消费秦公子买单,因为十二岁的曲思江,马上就要和师兄们第一次出门去押镖了。 曲思江客气道:“其实就是跟着走一趟,认认安皖、苏淮、浙杭的路。” 秦追道:“那你也是出远门了,我是你兄弟,都说出门饺子进门面,你出门回家,我就得请你吃饺子和面,这才合规矩。” 曲思江道:“都是北边的规矩。” 秦追问:“你祖上不是北边的人了?扣霍勒.思江,你老家可就在兴安岭边上,那都是最北的地儿了。” 曲思江说不过弟弟,只好看着秦追掏钱,然后被塞了一肚子吃的,打着嗝把秦追送回家,秦追还不许他走,让人留下,他请芍姐缝了个双肩背包,用的最结实耐磨的布料,针脚细密。 “里面是你出门要穿的换洗衣服,尤其是内衣,有条件就勤换洗,没条件就别洗,起码隔一天换一次,别做个臭屁股的人,讨嫌!” 秦追想起现在是夏天,又往背包里头放驱虫药包和蚊香,止痒药膏,一小葫芦人丹。 曲思江好奇地问:“怎么给我两个药葫芦啊?” 秦追头也不抬地往包里塞袜子:“还有一个葫芦是我阿玛留的秘药,叫七蛇丹,专门压炎症用的,10两银子一颗,配一次这种药,我就要跑一次兴安岭,给你带五颗以防万一,你可不能叫外人知道了。” 曲思江咋舌:“我这趟出门不凶险,不会受伤,用不着带这么金贵的好药。” 秦追觉得要带:“那万一你生病了呢?肺炎、肠胃炎,哪样不能要命?你带着,这样就算突发重病,也多一份希望撑到我去救你。” 曲思江:“你可想我点好吧,习武之人,哪就那么容易病了?” 卫盛炎带着曲思江出门,留下侯盛元守着武馆和弟子们,侯盛元有点惆怅,但他很快就没空想师兄了。 因为夏季的热浪正汹涌而来,侯盛元天天都要扛一麻袋绿豆去盛和武馆熬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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