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知道外头吃人的拐子多么?再这样下次就不带你出门了!” 郎追心说,别看郎大夫巴掌抬那么高,真挥下来轻飘飘的,还不如张掌柜家的猫师傅力气大,雷声大雨点小的,威慑力简直是负数。 但他嘴上应得很好:“知道啦。”他最讨厌拐子了,这方面可谨慎了。 郎善彦就把孩子放下了,接着问了一句:“打疼了不?” 郎追:“不是很疼,阿玛你别担心。” 郎善彦立刻就心软了。 他崽真的好乖巧好懂事,明明才挨了打,还要对阿玛说“别担心”,其实仔细想想,这事也不是孩子的错啊,这儿人那么多,孩子短胳膊短腿的跟不上阿玛脚步,难道能怪孩子吗?他这个当阿玛的才不对呢,既然人多,为什么他不抱着孩子走呢? 郎善彦心里反思自己,转头就让伙计端一盘枣香的盆儿糕。 郎追捧着盆儿糕吃得喷喷香,眼睛看着戏台,神情专注。 台上锣鼓喧天,台下叫好不断,这新来的三祥班实在厉害,分明挑大梁的两个角儿都是以往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进京半月,却已是红透了半边天,喜乐茶楼日日要挂满座牌。 郎善彦手指敲着扶手,心想,倒是有股冀省梆子的味儿,估计戏子就是梆子出身,可京剧也唱得好,音很正,一举一动一看就知道是科班里打了好多年的戏。 只是等柳如珑出来,郎善彦还是有些失望。 郎追也想,这樊梨花味不正啊。 若说月红招的《棋盘山》演的是唐朝薛丁山的妻子窦仙童,《棋盘山》里的窦仙童是还未出嫁的少女土匪,她既有刀马旦的英气,又有女子的率真娇俏,月红招演出来的就是巨能打的活泼女孩,虽然也有旦角的媚,但整体是很符合剧情基调的。 这位柳如珑演的《樊江关》演的就是薛丁山另一个老婆樊梨花……对了,薛丁山一家是京剧热门ip,他的妻子姐妹和亲爹亲娘都是常被人演绎的。 但《樊江关》里的樊梨花是嫁人后进入军队为统帅的,这就意味着无论戏子怎么演绎这个角色,反正不能是上台就小腰一拧、柔媚到骨酥神醉的,这不是女将军的演法。 而且郎善彦和郎追都看得出来,柳如珑功夫很好,也没故意抛媚眼,演是正经在演,就是长得很媚,因此与樊梨花契合度不高。 估计柳如珑自己也知道这个问题,所以全场都肌肉绷紧,努力想把樊梨花演端庄点,可他就是不成功,他就是天生自带粉戏气场,他能怎么办? 最让柳如珑暗自咬牙的,还属座儿的反应——鼓掌、叫好,甚至还有吹口哨的。 如今能来茶楼看戏的都是男人,许多人还是来这谈生意的,戏看完了,大家携手往八大胡同里一钻,诶,生意还能深入的谈,他们就爱柳如珑这个风格! 郎善彦说:“功夫真俊,但他要是演贵妃就好了。”这位柳如珑不适合刀马旦,却绝对适合醉酒的贵妃。 郎追却想,这个演员看着满堂迷恋自己小蛮腰、桃花面的男人,恐怕不怎么开心。 柳如珑的功夫那么俊,一看就知道是挨了很多打、流着血泪才练出来的,演得也认真,可是台下爱他功夫的人少,为他销魂的人多。 郎追拍着手,在一精彩处叫了声好。 听了这稚嫩童音,柳如珑眼朝台下看,望见一个喜庆的小红帽,他嘴角微不可查地一勾,手上的功夫越发精彩。 戏台后边,已经扮好就等着上场的戏班头牌,武生金子来面露同情:“我早劝过师弟,让他演贵妃,怎么演怎么有,他就是不信。” 班主抽着玉兰烟,说:“他不甘心呗,明明功夫比你俊,因为相貌只能去演旦角,再不让他上个樊梨花,他就觉得自己一身功夫白练了。” 金子来:“那也没白练啊,进京这一路,咱们遇到勒索的流氓,不都是他打跑的吗。” 班主:“那也不行,若是看客苛刻些,他这会儿已经吃倒彩了!下次你们再撺掇他去演不合适的,要是砸了戏,我立刻赶你们走!” 金子来面上喏喏,心中不以为然,知道班主舍不得赶走两棵摇钱树。 这三祥班的班主并不是金子来和柳如珑的的授业师傅,不能拿师徒大义约束他们,只是他们师兄弟出师后到三祥班搭班唱戏,班主还要多多依仗两个角儿多捞些钱呢。 金子来笑呵呵的,等柳如珑的戏完了,一整衣装,迈步上台。 正如伙计所说,金老板的《夜奔》是顶顶的硬功夫,金子来更是妥妥的好武生身段,他身高腿长,身形挺拔,一拳一腿都颇有力,嗓音高亢嘹亮,是一个长了眼睛都知道“武生是他的舒适区”的天生武生。 这出《夜奔》,只一个字形容,正! 郎追小手鼓着掌,又转头拿起香香甜甜的盆儿糕塞嘴里。 戏唱完,夜也深了,郎善彦抱着郎追回家,郎追半路上就靠着他昏昏欲睡,什么时候被扒了外衣,摘了红帽,被拿湿帕子擦了脸和手脚也不知道,只四肢摊开,享受父母的照顾。 吵醒他的却是露娜的声音。 “寅寅,寅寅,这里是什么地方?” 郎追睡到一半醒来,十分茫然:“什么地方?我的卧室啊,你怎么这么晚叫我?” 露娜摇头:“不是!我知道你在卧室,但还有一个,还有一个,我不知道,就叫你来看。” 孩子比划着,可惜语言表达能力跟不上。 郎追这才意识到他居然开了三个视野,他自己的位于东厢房,露娜的视野则在发黄的草坪上,远处便是连绵起伏的安第斯山脉。 还有第三个视野,是漆黑湿冷的柴房。 破旧的柴堆在一边,白天见过的知惠抱腿坐在地上,怯怯望着他们。 郎追说:“她是知惠,我今天白天才认识的。” 露娜点头,只当羽蛇神又派了一位朋友给她,她蹲下说:“我是露娜,你好,知惠。” 知惠糯糯地回道:“你好。” 两个女孩望着对方,试探着伸出手,她们的精神体远隔千山万水,却轻轻地触碰到彼此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本文会在周六,也就是第21章入v,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啾咪加比心~ . 桔梗的得名与其根有关,李时珍曾言:“此草之根结实而耿直,故名桔梗。”——百科 朝鲜族对妈妈的称呼有两种,一个是平语“eom ma”,一个是敬语“eo meo ni”,一般未成年叫“eom ma”多一些,也是最日常的叫法。 北半球女宝出场,全名南知惠,她唱的歌是《桔梗谣》。 第17章 散肿 两个货真价实的三岁宝宝在交朋友,假三岁宝宝郎追在观察环境。 知惠是朝族人,她所在的国家位于东九区,只比东八区快1个小时,郎追这边是晚上23点,她那就是0点了。 这么晚了,知惠却没有待在温暖的床铺上,而是被关在柴房中。 郎追:“知惠,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知惠很老实地回道:“是姐姐把我关在这里的。” 郎追不解:“她为什么要关你?” 知惠:“因为姐姐的妈妈是贵族,我的妈妈是中人。” 她这么一说,郎追就懂了。 要说将嫡庶发展到登峰造极的,还得数朝国。 朝国有一门法律,叫《从母法》,孩子的社会阶级随母,贵族女性的孩子是贵族,中人女性的孩子是中人,贱民女性的孩子是贱民,贵族生生世世高贵,中人和贱民世世代代卑微,不得翻身。 除此以外,庶出子女必须将嫡出子女视为主人侍奉,继承权完全归于嫡出,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庶孽禁锢法》。 然而这些封建制度,在十一年前的甲午更张时就被改掉了,现在是1905年,知惠的家庭却还死揪着被旧制不肯放手。 他们死拽的理由很黑色幽默——因为甲午更张来自倭人的强迫,部分忠君爱国的贵族要通过对传统的坚持,以证明自己的尊严。 而且知惠的母亲并不贞洁,她曾被倭人抢走过,直到知惠半岁时,她才终于抱着孩子逃回娘家,为了不让娘家打死知惠,她又嫁给了姐姐的丈夫,用自己能付出的全部,来换取女儿生存的小小空间。 知惠并不是南家家主的孩子,她是父不详的“杂种”,靠着母亲能讨丈夫的欢心,才让“父亲”好心将她认为庶女,将南这个姓氏施舍给了她。 知惠年纪不大,要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世很困难,郎追能通过她零碎的表达分析这些情报,旁听的露娜却是满脸茫然。 年仅三岁的阿根廷宝宝根本听不懂嫡庶是什么东西,很多话落到她耳朵里就是“¥#@%&……” 郎追扯了下自己的耳垂,在心里感叹,这孩子的人生开局好地狱啊…… 虽然郎追自己的出身也不算体面,毕竟他的母亲不是旗人,连包衣旗都不是,外界都说她是没名堂的女人,郎世才甚至曾放出话,说绝不会让郎追的名字进族谱。 但郎追并不稀罕所谓“高贵”出身、进族谱的殊荣,他在这个时代珍视的只有郎善彦和秦简两个人,因为父母不求回报、全心全意的疼爱,他才能接受这一言难尽的世道。 郎追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知惠。 格里沙的家庭曾有不幸,但他勇敢的母亲会带他逃离不幸,菲尼克斯和露娜则是出身就在罗马,这三个宝宝都是那种有点小烦恼,但哄起来很容易的类型。 就在此时,柴房外传来脚步声,知惠爬起来跑到门边,顺着木门的缝隙看向外面。 郎追借着她的视野,看到一个瞧着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她梳着少女的唐只头,有一双天真的、蒙着雾气的眼,神态轻灵得像一只猫,这就是知惠的母亲,德姬。 她用柔软的语气开朗地说:“知惠,妈妈来接你了,我们回去睡觉吧。” “阿玛尼!”知惠扑进母亲怀里。 德姬抱起女儿,迈着步子回去,知惠趴在母亲肩头对郎追、露娜招手。 露娜也压低声音:“有空就找你玩哦。” 知惠弯弯眼睛:“好啊。” 德姬:“什么好?知惠,你在说梦话吗?” 这样一来,郎追认识的能和他通感的宝宝就有四个了,目前来看,露娜能连接知惠,说明除了郎追以外,其他人也可以进行通感。 但到目前为止,格里沙和菲尔都没有联系,郎追决定告诉他们其他三人的存在,教他们尝试呼唤其他人,让小孩多交个朋友,这样大家都可以经常跨国游学外语了。 跟着他困在小四合院里,还是太逼仄了。 郎追靠着汤婆子睡得身上发热,第二天起来一身都是汗,他知道这是夏天即将到来的征兆。 秦简在院中挥舞长棍,那木棍在她手中如一条毒龙,刁钻狠辣,若她对面站着人,且正好挨上几棍,郎善彦也不能保证救得回来。 郎善彦对儿子的所思所想浑然不觉,他去外头逛了一圈,回来时提了早饭:“来,羊肉白菜馅的包子,来尝尝。” 他没带豆汁回来,但身上的豆汁味相当浓郁。 见儿子围着自己嗅,郎善彦哭笑不得:“你鼻子也太灵了,这也能闻出来?” 郎追说:“是你味道太重了。” 郎善彦:“哪个北京老爷们不是这味儿啊?合着喝豆汁的人都味儿重,就你一身清香!” 郎追说:“我身上没味儿。” “嘿,和阿玛斗嘴有意思是吧?你个小崽子。”郎善彦蹲着,对着郎追傻笑了一阵,把郎追闹得莫名其妙,他才正了颜色,“郎追,吃完早餐,阿玛带你去出诊。” 这是郎善彦第一次叫郎追全名。 在买羊肉包子的时候,郎善彦遇见了三祥班的柳如珑,他是特地来找郎善彦的。 “我们三祥班走到赵县的时候,遇到了庆乐班,嗨,他们也是惨,得罪了当地水匪,别说是在码头唱戏了,整个戏班子行头被烧,人被打,如今已是凋零散落。” 郎善彦失声:“怎会如此?” 事实就是如此,戏班子是什么?下九流,谁都能踩一脚的玩意,想到外地去唱戏赚钱,就得先学会拜山头,给当地的地头蛇说好话,谈好赚了钱后该怎么分,这戏才有得唱。 若是得罪了地头蛇?戏班子就要倒血霉了。 有一回一个水匪的老娘过七十大寿,把庆乐班叫过去,月红招唱着唱着竟是在场上咯血!这一下惹恼了地头蛇,那些人是不讲理的,直接就将兴盛一时的庆乐班给毁了。 柳如珑说:“月老板现在已是病得起不来了,唉,这就是我来寻您的因由,他已回了京,想找个好大夫看看,他认识的最好的大夫就是您。” 郎善彦回道:“我稍后就去他家。” 这次出诊,郎善彦带上了听诊器,背上药箱,带着郎追一路行到韩家潭,这儿不算干净地方,远远的就能看见墙上写着清丽的字体,乃“情愿春”三个大字,这情愿春,说得就是京中很有名气的一个一等清吟小班。 此处白日安静,只有扇铃的匠人在此走动,盼着那些精通风雅趣味的高等|女支|女,能来找他修一修扇子,等到了夜晚,这就是京城最富声色之处, 月红招就在这处胡同的西北角有个小院,院中住着他、母亲、妻子、儿子、两个兄弟并他们的妻儿子女。 郎追面上围着纱巾,被郎善彦紧紧抱怀里,柳如珑带着他敲门,开门的是月梢。 这孩子迎面就匆匆打千儿:“郎大夫,寅哥儿,吉祥,劳你们来一趟,我爹在里头躺着呢。” 大半年没见,月梢看着没怎么长高,人却更精瘦了。 郎善彦还未进屋,先听见一阵咳嗽声,那声音沉闷、缺乏咳嗽时常见的爆破音,郎追耳朵一动,知道患者已出现声带麻痹的症状。 其实在现代,一次利索的、声音响亮的排痰性咳嗽未必是坏事,因为那代表着感染,而感染可以用抗生素解决,当然了,还有些高危的排痰性咳嗽,背后藏着的是支气管癌、左心衰等疾病,这就看更细致的检查结果了。 但在郎追记忆中,这种沉闷的咳嗽很难搞,因为它通常代表着患者出现了阻塞性的肺病,说明白点,就是有慢阻肺的可能。 进了屋,郎追被放到地上,月梢要给他搬凳子,郎追说:“先让我阿玛坐,他得把脉。” 月红招被妻子扶着勉力坐起,苦笑一声,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红招失礼了,郎大夫,谢谢您来这一趟。” 郎善彦:“你都叫我大夫了,你有病,我自然要看,我是大夫嘛。” 郎追看着月红招的脸,眼球内陷、下睑下垂,典型的霍纳综合征面相。 再看着桌上的茶壶,水杯有用过的痕迹,说明月红招不是没水喝导致嗓子干哑,但他的声音却不对,引起他嗓音沙哑的原因是喉返神经麻痹?还是甲状腺功能减退?还是最坏的情况——肺癌? 月梢拖来一条长凳,郎善彦坐下:“伸手,把脉。” 月红招抬手,行动间一直喘着。 一看到他抬手,杵状指,就是指尖变宽变厚,手指看起来就像杵,尖端像个槌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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