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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愿意控制饮食,和作死有什么区别? 医生们看到明明生病还偏要作死的病人时,总会生出那么几分火气,但医生这个职业特性决定了他们没法“放下助人情结”。 于是郎善彦只能给自己灌菊花茶,清火。 但他忘了,菊花茶还利尿,当晚,秦简有半夜都没睡好,因为郎善彦老起夜,把她烦得直接一脚把人蹬地上。 “打地铺去!” 郎善彦在地上铺被子,还委屈地抹眼泪,觉得自己简直是天字一号大可怜,外头受气,家里也受气,他好苦啊! 秦简躺床上听到丈夫的哭声,差点没把白眼翻上天,可这小男人是她自己选的,只能认栽地起身去哄。 锦王府老福晋的病把郎家三口拖在了盛京,好在锦王是个孝子,性格较涵王更加温和老实,见郎善彦治疗母亲尽心尽力,抬手就赏了二百两,老福晋不愿吃对身体有益的食物,他就去跪着请求。 锦王福晋也怀孕了,一日,锦王便提起:“善彦的儿子今年三岁?这年龄不错,我福晋这一胎若是阿哥,把你家那个送进来做个哈哈珠子吧。” 哈哈珠子就是“幼仆”的意思,锦王觉得让郎善彦送儿子给他的儿子做奴才是恩典,是提拔。 郎善彦心中万般不请愿,面上还只能装作欣喜,嘴上说着好话:“福晋这胎定是个阿哥。” 等离了锦王家门前那条街,郎善彦就轻轻呸了一声,心里祈祷起来。 锦王福晋这一胎呱呱坠地还要几个月,婴儿长到读书又要几年,锦王到时候最好把寅寅给忘了,另找他人去做那劳什子哈哈珠子。 他郎善彦不是大富大贵的料子,也不愿让自家宝贝去伺候人。 直到治好老福晋,郎善彦才急匆匆带着一家子上火车回家。 这个年代的火车条件可谓糟糕至极,而且全家都没人坐过,郎善彦紧紧抓着火车票,跑前跑后,还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搞清楚验票登车的流程。 秦简全程抱着孩子,生怕松一松手,软乎乎的儿子就会被拥挤人群踩扁,郎善彦双手护着娘俩,伙计抱着行李紧随其后,好不容易找到座位坐下,还因为有无赖占座和人吵了一架。 郎善彦用自己一米八的身高优势获得了胜利,夺回座位,挺起胸膛,宛若一个英雄。 郎追用纱巾包住口鼻,趴在母亲肩头,双手环着她的脖子,他的父母一通折腾后,坐在火车窗边,露出笑模样来。 火车头响起长长的鸣笛,秦简眼睛一亮:“善彦,是不是要开车了?” 郎善彦紧紧握着她的手:“快了快了。” 待火车缓缓驶动,小两口一起发出惊呼。 郎追心里就涌起一股他自己都觉得诡异的慈爱。 傻阿玛和帅妈妈一个23岁,一个25岁,在这样的年纪撑起一个温馨小家,好好教育抚养孩子已经很棒,第一次看到火车,开心一下多正常呀,郎追一点也不嫌他们土包子。 如今火车站已经有了亲朋接站,张掌柜特意过来,帮着一起卸了从东北运回来的药材,笑呵呵地问郎追:“寅哥儿,出去好不好玩啊?” 排除被小屁孩求婚、给美国大胖子看哮喘、在兴安岭中许久洗不了澡,郎追实事求是:“好玩呀,张掌柜你什么时候也去玩吧?” 张掌柜哈哈笑着:“不了不了,我已是一把老骨头了。” 他靠近郎善彦,小声道:“东家,栀子姐近日来药堂开药,郑掌柜跟着去看了她公爹,老头儿前几日走了,她婆婆撒泼打滚,叫族老街坊压着栀子姐操办隆重的丧事,栀子姐不愿意把那德福读书的钱拿去办丧事,老太太竟是找了高利贷,嗨,这事闹的……” 郎追耳朵一动,回头看他们一眼。 那德福的爷爷死了? 郎追对那老爷、那老太太的印象并不好。 有着糖尿病足的那老爷身上总散发着一股古怪难闻的甜味,郎追只跟着那德福去他家玩过一次,之后怎么也不愿去第二次,就是被那股怪味熏出来的。 糖尿病足必须要保持最高等级的清洁,时常换药,可那老爷不是个讲究卫生的人,而且总要吃好穿好,一旦去哪,必要讲究个排场,使家中门板上的鸡爪子多了一个又一个,是栀子姐经济压力庞大的源头。 至于那老太太,郎追认为,她就是个心理变态。 这老太太很喜欢对别人做服从性测试,比如叫大香二香为她倒夜壶,冬天逼她们去洗一堆衣服,稍有不听话的,就能站院子门口骂半天。 那德福在她边上吃饭,若是她说“来,吃一口菜”,那德福却吃了两口,就不得了了,立时就指着栀子姐骂“你生了个饿死鬼”。她不直接骂那德福,因为那德福是男丁,但那德福若是顶撞她,她立刻就要拿拐杖打栀子姐。 那德福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可他为了这事对郎追哭了好几回,他身上所有的早熟,也几乎都是被这样的环境磋磨出来的。 郎追唯一一次去那家做客,老太太给了他一块起码摆了三天的糕点,上面有了霉点,郎追没吃,只是捧着说了谢谢。 那老太太看他一副乖巧模样,才哼笑一声:“来,奶奶请你吃个更好的玩意。”说着,将发霉糕点拿走,换了一块酥饼。 郎追立刻就意识到,这老太太喜欢把所有靠近她的人当狗训,是个没有权贵命却得了权贵病的怪人。 而且那老太太喜欢抽水烟,牙齿黄到发黑,说话时总有股恶臭,郎追受不了,只想离她远远的。 栀子姐带着女儿、儿子在郎追家里做工时,秦简喜欢招呼她们留宿,郎追对此持默认态度,他愿意把一半床分给那德福,好让他在没有臭味的屋子里睡觉,也不希望糟老太太欺负陪自己一起长大的栀子姐和大香、二香。 如今那老太太逼着栀子姐隆重地办那老爷的白事,无非就是另一种服从性测试,想测一下自己这个寡母可还能继续做家里的主子,其他人是否还愿意继续做她的狗,为此,她做出了他人看来近乎疯魔的决定,就是抵押家中房产去借了高利贷。 秦简听到这,直接说:“老太太是糊涂到没药救了,大香、二香和德福还好吧?” 张掌柜道:“不好,哈达那拉的族老说,德福家的房子是祖产,不能让高利贷套走,就让他们把二香嫁给索绰罗家的病秧子冲喜,换笔钱回来还债,栀子姐和德福死活不同意,想找那老太把借的钱拿出来,先还钱,现在他们正为了这事掰扯呢。” 郎善彦当机立断:“走,我们马上回东绦胡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生日(一更)[VIP] 在清末, 一个五岁的孩子能为了他的母亲和姐姐做到什么地步? 郎追以前不知道,在21世纪,便是天真的塌了下来, 也轮不到一个五岁孩子去顶。 但那德福是可以为家人豁出命去的, 郎善彦和秦简背着行李儿子赶回家的时候,夕霞酡红, 一群人站在屋檐下大喊“你下来”。 那德福不下去,他站在房檐上,不管谁和他讲“死者为大”,他都说“卖了我姐, 我就跳下去,我们一家死了,整整齐齐的葬, 才配得上这借高利贷办的葬礼。” 他太小了,没别的本事,也没有钱和权力, 连有力一点的拳头都没有,只能用死威胁人。 这却误打误撞正中了那老太的命脉, 因为哪怕是她被扭曲的大脑也还记得,那德福是珍贵的孙子, 是全家仅剩的男丁。 秦简立刻将郎追往郎善彦怀里一塞, 也不用梯子, 纵身一跃上了胡同口的枣树, 几步跳到屋檐上, 把那德福抱了下来。 栀子姐立刻冲过去, 抱着那德福放声大哭。 那老太太这时也才像是大梦初醒一般,往地上一坐, 拍着腿大哭:“老头子啊,你快来看看啊,你一走,所有人都来欺负我啊!” 大香搂着母亲和弟弟,无助地看向她已定好的夫家,布庄的小儿子,那小男孩很不喜欢那老太太,因而也不想靠过来,只是大香凄惶的目光太可怜,他才勉勉强强过来,扶起栀子姐。 二香沉默地看着这一切,拳头握得紧紧的,走到秦简面前跪下:“郎太太,您救救我,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 说着,她开始磕头。 那二香也是六神无主了,她不想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冲喜,也怕家里唯一的房产被卖,和母亲、弟弟从此无处安身。 如今站在家中院子里的,像那老太太,那就是要吃光她血肉来彰显自己唯一的怪物,万万指望不得,其余人也都觊觎着她家这点钱,唯一对她有善意的,也就是郎叔叔和秦阿姨了。 孩子无助时只能依靠大人。 秦简扶起她:“别哭了。” 郎善彦朝院子里一众豺狼虎豹抱拳:“各位,今儿是那老爷子出丧的日子,天大的事也要等到丧事办完,三喜,去找厨行来,让他去肉市买了吃的过来,整几桌好的,等把那老爷子葬了,咱们再提其他。” 死者为大,这句话能压死栀子姐,也能暂时压住一众宵小。 所谓厨行,也叫跑大棚的,专门给一些办红白事的人家搭棚做流水席的,他们比饭庄的价格便宜,带砖过来砌灶后,就能快速出菜。 原本那老太太只借高利贷,却并没有用心办丧事,不过是要拿着这一辙压着栀子姐听话罢了,如今手头的钱花了一半,都是用来买了棺材,郎善彦来了后,就理所当然地接手了那老爷子的丧事。 他让那德福把那老太太手里的钱拿过来,说:“我们要去找出丧的人。” 这年头把抬死人去葬的,叫做“抬杠的”,也有专门的杠房,只是要提前约,有意思的是,唱戏台子上那些龙套因收入微薄,也常常兼职抬杠,临时去杠房找人不便利,那就去找柳如珑帮忙,再有撒纸钱的,时下叫“一撮毛”,龙套里也有人能做。 郎善彦精打细算,将那老爷子的后事办得十分体面,又余了二十两下来,他去问过高利贷,知道那老太太借了五十两,加利息六十两,郎善彦自己贴了四十两,将钱还清,把借条交给那德福。 “等你长大了还我。” 那德福捧着借条,几下撕了个粉碎,便要对郎善彦行了大礼:“郎爷,以后我这条命就是您的,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伺候寅哥儿,一定……” 郎善彦一把将人提起:“别许愿了,你以后记得还钱就行,谁家还没个困难的时候了?但你方才说往后努力读书,这我可记着了,你小子可一定要读出个名堂来,让你妈,你姐姐有个依靠,不然下回再出事,你二姐真被卖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那德福擦了眼泪,用力点头:“嗯!” 经此一遭,那德福越发渴望长大,希望自己可以成为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能赚钱养活一家,族里的人来欺负他们一家的时候,他也可以反抗。 郎善彦身体力行地向郎追、那德福展示了一个青壮男性,在面对不怀好意的人时,应该如何利用现有的社会规则来解决困境。 当然,这些法子女人是没法用的。 那二香受了刺激,因为索绰罗家那个比她大了十岁的病秧子没几天就去世了,二香和寡妇的日子擦肩而过,又亲眼看到了病秧子的父母竭力大办葬礼。 她无法同情那对夫妻,因为他们压着其他的儿子出钱来安抚自己的丧子之痛,他们的儿子媳妇神情是那样麻木,往后必要过许久的窘迫日子。 哭丧的人嚎得惨烈,那二香打了个寒颤,开始拼了命跟秦简学粤绣。 郎追和那德福被秦简按着练字的时候,听到二香和妈妈说:“秦姨,我日后可不可以去南边?那边有绣娘自梳,我可以去那儿和她们一块吗?” 那德福一跃而起:“不许去!你走了妈怎么办?” 二香转头就哭:“那我该怎么办?未嫁的女儿就是钱,老虔婆这次没卖了我,以后也还惦记着呢!” 那德福着急跺脚:“那你也不许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家里就剩我了,要自梳你在家里啊!” 这番闹起来,秦简无奈,一拍桌子,让他们先练字刺绣,等栀子姐买完菜回来,她拉着栀子姐聊。 郎追对她们商量的结果相当好奇,因为他很清楚这个年代是没有“女儿不嫁人”的说法的,后世女性想保持单身,都有亲戚三催四催,何况是清末的二香了。 事实上,除了对自梳没概念的那德福,大人们都是不赞同二香自梳的,秦简和郎善彦都是这个时代相对明理的年轻人,对二香来说则是可信可敬的长辈,两口子也一起去劝。 秦简道:“二香,你还小,不知道天地浩大,也没品过更多艰苦,只是等你年纪大了就晓得,一个人过日子实在难熬,什么苦都自己咽,到了晚年也孤单。” 那二香道:“秦姨,我知道您是好心劝我,可我真的怕了,您看我妈,嫁人以后可过了什么好日子吗?她不嫁人就没我,可我有时候情愿她没我!如果让我过我妈的日子,我宁可一辈子孤苦!” 这话触动了郎善彦,因为他也和很多孩子一样,有时候情愿母亲不要生自己,也不要嫁给自己的父亲。 郎善彦想了想,说道:“二香,你妈妈是舍不得你去南边的,叔叔走过许多地方,南边的宗族比北边还厉害,你去了那人生地不熟,一定会被欺负,留在家里的话,那你就是家里的姑奶奶,德福有良心,不会不管你。” 秦简喝道:“善彦!” 郎善彦拍了拍她的手:“简姐,现在咱们是一家子关起门来说话,我讲的话字字都是真情,当初你怀寅寅五个月那会儿,我把不出是男是女,就担心是个女娃,长大后要是嫁给郎世才一样的,我能活活呕死!最呕的是,郎世才那样的,在这年头都不算差劲男人。” “不瞒你说,我也有过要生个女儿就留家里,我养她一辈子的念头,你看,郎世才不是个东西,二香的爹不是东西,她的玛法也不是东西,这世间好男儿太少,简姐你要不是碰着我,遇到个坏东西,只怕也是说不尽的苦,但德福是个好爷们,这却是如今就能看出来的。” 郎善彦道:“这世道不好,女人总要跟着男人才不被生吞活剥,与其跟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跟着弟弟有什么不行?只一个,你们要好好抚养德福,让他健康长大,不能让他沾了嫖、赌、抽的恶习,日后德福要是娶媳妇,二香你不能摆姑子的谱,要真心把人家当一家人。” 栀子姐坐一边听了许久,一边听一边流泪,之后拉着大香和德福商量一阵,和二香说好,现在且按下自梳的话题,等二香再长几岁,栀子姐会尽力为她说好亲,若是说不上,那再在家里自梳。 栀子姐爱怜地摸着二香的头发:“妈疼你,只是没本事留下万贯家财让你坐家招赘,但妈也怕你晚年寂寞,所以自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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