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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七八的青年人没有两样! 不过唱京剧的,入门时就先让师父筛了一道,能成名的哪个骨相不好?只要骨骼端正,能挂住皮肉不垮,自然显得年轻些。 侯盛元道明来意,说:“我有个宝贝徒弟,是传承我一生本领的,今年九岁,想带他出门长长见识。” 一说年龄,芈七豆耳朵一动,觉得自己明白侯盛元的意思了:“这孩子要上台?那得先带我跟前看看。” 他这样靠戏吃饭的最重视饭碗,绝不敢让本事不够的小孩上台,这是原则问题,交情再好也不能改。 侯盛元摇手:“不上台不上台,他就跟我做个饮场的,在我唱一半口渴了,给我送口水就好。” 有些戏一唱就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艺人的嗓子也是肉做的,唱到空隙了,让跟着自己的人捧着小茶壶过来,对着壶嘴来一口温水,这送水的人就叫“饮场”,因为艺人的饭碗就是嗓子,为了防止别人在水里做手脚,能做饮场的都是他们最亲近信赖的人。 芈七豆又明白了:“哦,你家孩子功夫还没到家,所以带出来熏戏是吧?那行,你到时候带他来就是了,咱班子里角儿不少,一准能给他熏出个名堂。” 只是等侯盛元带着秦追过来,芈七豆看到秦追,立时叫道:“如鸳,你怎么不早说你徒弟是这个模样?能上台,他绝对能上台!” 侯如鸳是侯盛元的艺名,至于秦追,原本他没过来的时候,年禄班众人都在收拾衣箱行囊,一看到他过来,再一听芈七豆喊的那一嗓子,所有人都朝秦追看来。 这一看不得了,有点眼力的都知道这孩子一定能红,就算秦追唱工做工稀疏平常,可年纪这么小的戏子都被叫“童伶”,童伶里头有几个功夫炉火纯青的? 只要扮相鲜嫩可爱,就够看客新鲜一阵了。 侯盛元把秦追往身后拉:“这孩子功夫不到家,我可不放他上台,省得被嘘下来。” 芈七豆好奇:“那这孩子唱的得有多差啊?” 梨园里的师傅徒弟说来就是老板和牛马,徒弟契书一签,八到十年里的收入有大半要给师傅,师傅要是狠点心,把钱全拿走的都有,甚至还有给徒弟推荐恩客,找个富商把人梳拢了,往后徒弟台上唱戏的钱师傅要赚,徒弟卖|身的钱师傅也赚! 月红招在这件事上很有发言权,不然也不会有人说出“八年坐科,十年大狱”的话来,学戏就是这么苦。 可秦追都长这样了,侯如鸳还不让他上台,肯定是功夫差到极点,不然谁会放着这么一棵摇钱树不摇?暴殄天物么? 芈七豆遗憾之余,又俯身问秦追:“可有艺名不曾?” 侯盛元还真给秦追取了艺名:“叫杏游,秦杏游。”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往后在梨园,大家都要管秦追叫“杏游”了,等他什么时候红了,才会有人叫他秦老板。 秦追被芈七豆看得歪头,笑出两个酒窝,转身去和柳如珑、金子来收拾行李,芈七豆更感叹了:“多灵的眼睛啊,换了我就给他取名叫秦秀灵,那看客喊声秀灵,他应一声,打赏绝对铺天盖地的来。” 侯盛元脸色不好:“这都什么玩意啊,他又不卖!我这一派只卖艺,别的都不卖!” 芈七豆这才知道秦追是以后要给侯盛元摔盆的,他又明白了,面露理解道:“也是,你把胆一割,身子都虚了,也不说娶妻生娃,捡个孩子养也挺好的。” 侯盛元:往后都不叫这老头芈老板了,直接叫大明白多好?什么事都让他明白完了!我怎么就虚了? 秦追问柳如珑道:“柳叔叔,你们都不雇跟包的么?” 柳如珑和金子来都是角儿,角儿不仅戏服不穿公中的,而是自带私服,那抱戏服的,负责勒头、贴片子、化妆的,他们都自己做啊?那唱戏的时候谁看东西? 柳如珑道:“我有跟包的啊,和金子来在外头说话呢。” 柳如珑和金子来找的跟包年龄不大,十四五岁,但是都很有特色,让人过目难忘。 柳如珑的跟包是槐乐街一个卖花婆子的儿子,叫长生,人不太灵泛,胜在听话,做事勤快,秦追观察了一阵,觉得这孩子可能有点智力障碍,有时候特别死心眼,不是柳如珑说话他就不听,再一问,这孩子小时候发过高烧,好了以后就这样了。 金子来找的跟包更绝,这孩子叫菜瓜,左手在饥荒的时候被爹剁了卖去人市,去年秦追送冬至饺子的时候,金子来也提了两桶饺子跟着,在角落里发现这个快冻死的孩子,干脆捡回家让他住门房看门,如今又跟着金子来学做跟包。 秦追:这两人也是好心。 侯盛元的跟包不是秦追,是芍姐,芍姐只要一想起秦追敢给人开颅、朝王家族老青壮开|枪的性子,就觉得很不安,知道秦追这趟出门前还去找张二爷买子弹后,她生怕秦追一言不合把鄂北总督给毙了,最后硬是跟了过来,如今戏班子不许带女人,她就扮男装。 这一行七人包括侯盛元在内,就是前往鄂北打探徐谷雨消息的人马了。 待坐上船,金子来特别感叹:“这不知不觉,咱们红尘四侠又要一起做大事了,待我老了将这些故事编成个戏本子,再一唱,啧啧啧,一准儿能红!” 柳如珑踹他一脚:“可拉倒吧!能平安回申城就不错了。” 秦追抱着药箱,说道:“先说好,我这趟出门没带甘露醇,谁要是脑袋受伤了,我可能救不了,大家悠着点,打架时护好脑袋。” 侯盛元左看看,右看看,两名好友生死相随,弟子乖巧灵动,芍姐一身干练男装,连两个跟包的也不是一般人,他笑着嘀咕一句“真有点话本子那味儿了”。 随即一拱手:“各位,这一趟不论能否救下徐谷雨,侯盛元都谢谢诸位的义气。” 如此便出发吧。 年禄班从申城登船,沿长江一路往上游走,路上的小港口都不管,一路到了汉口,芈七豆拍手,让大家上岸,他去给当地的地头蛇递折子,年禄班要准备在这打三天炮。 打|炮也是梨园常用的词儿,即到了一处新码头,摆出戏台,将自己拿手的戏免费演三天,和打广告似的,告诉众人,来一来看一看,我们这儿有精彩的好戏,只要这炮打红了,戏园子的老板就会请他们过去,看客花钱买戏票。 有些豪横的老板请有名角的戏班子唱戏,就得给角儿一百五到四百一个月银子,可那些大戏班不光头牌厉害,他们的二牌三牌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一个月下来,戏班子赚钱如流水。 按金子来的说法:“我现在是年禄班的二牌,我和戏班子好好跑几个月的码头,就能在槐乐街和如珑联手买栋小楼。” 侯盛元则感叹:“换了我当红那会儿,哪里需要打|炮啊,都是别人请我去唱的。” 既是戏班子要拿出看家本事招客,那头牌芈七豆、二牌金子来、三牌柳如珑、特邀嘉宾侯盛元就得聚在一起开小会。 芈七豆道:“我来个杨家将的《碰碑》吧,大轴由我压。” 身为一班之主,就要在关键时刻挑大梁,这都是应有之义。 金子来道:“那我压轴,就唱《夜奔》。” 夜奔是武生里难度最高的戏之一,虽只是武生一人扛一个戏台,能演好的武生却必是唱念做打无一不精,让他倒数第二个出场也不错。 那开场唱什么呢?恰好侯如鸳和柳如珑两个武艺高强的名旦都在,就让他们上《樊江关》,来一出樊梨花和薛金莲的姑嫂之争吧。 他们说定,那装台的已经忙活开来,那些在年禄班里学艺的小戏子们也忙碌起来,跟着师父为明日的戏做最后的排练。 梨园的师傅都严厉,一言不合就是打,手里提着根食指粗的细棍,看谁表现不好,就将木棍嗖嗖地抽,打得少年们泪眼涟涟。 便是脾气再硬的孩子,被狠狠地打了,也是会流生理性眼泪的,这一路上少年们也要练功,还得伺候师傅们起居,端茶倒水,洗衣服买饭菜,秦追和侯盛元一起坐桌子上吃杂粮饭和炒青菜,每日清晨还被师父塞一个水煮蛋的时候,他们蹲角落里啃噎嗓子的窝窝头,一丁点油水都没有。 不过有几人因水土不服发烧、拉肚子时,是秦追去给他们看好的,少年们也因此觉得秦追待遇好点是理所当然。 有本事傍身的人吃好的,没本事的啃窝窝头,世道不从来如此么? 侯盛元穿着练功服,过来往秦追脑门上弹了个轻轻的栗子:“庆幸吧?我从不打你。” 秦追睨他一眼。 侯盛元恼:“你这什么眼神!” 秦追回道:“我在想你变着法的把我丢来丢去的那些日子。” 本来他只是个普通小孩的,如今被侯盛元丢得多了,他已经能做到在空中转体拧身,然后稳稳落到梅花桩上,和体操运动员似的。 幸好他没被摔坏,不然这师父就拜亏了。 侯盛元讪讪:“我每回扔你的时候,都让你师伯盯着呢,一有不对就会接你,你怕什么?” 秦追:“呵呵。” 幸好随着年龄增长,秦追今年突破了一米四五大关,体重也有39公斤,侯盛元即使还扔得动他,也扔不了太远,秦追才总算不用担心走着走着就双脚离地。 师徒俩打打闹闹地往回走,秦追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在和年禄班的花脸练功,两人目光对上,那少年就被师傅拧了下耳朵。 “转头!看他做什么?桂之岚,你再不认真,仔细你的皮!” 作者有话说: 营养液满八万,今天会有二更,但是比较晚,大家不要等啾咪~ 祝看文的大朋友小朋友们六一快乐~ . 思帝乡.春日游 唐.韦庄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 清朝民国时期的戏班子打|炮是很常见的,这个时期的地头蛇也很厉害,还有戏园子对来表演的戏子的盘剥也相当酷烈,因而有些角儿刻意摆场,就是讨厌这些地方势力,也没法对着干,只能做些其他事让他们不痛快,比如民国的十全大净金少山(据说是古往今来霸王唱得最好的一位京剧演员)便是如此。 第92章 劈账(二更)[VIP] “快!水!” 侯盛元穿着樊梨花的衣裳, 回头小声一喊,秦追便捧着小茶壶过去,里面装着恰到好处的温水, 他将水壶一举, 侯盛元俯身叼住壶嘴吸了几口,回头继续演, 观众们也不计较有个小孩突然冒出来又跑回去。 谁一口气唱那么久不喝口水的?又不是龙王爷,嗓子眼里都是风雨! 秦追不仅做侯盛元的饮场,也是金子来和柳如珑的饮场,还在侯盛元的指导下, 给这三个大人勒头、贴片子,拿笔在他们脸上化妆。 也亏得他是个能徒手画人体解剖图的人,本就有绘画功底, 再学化妆时还被夸了几句“进步挺快的”。 才一回到后台,秦追就又听见了叫好。 有个检场的伙计道:“真是不得了,这好就跟在他们舌头底下压着一样, 只出声就立刻有,换了旁人哪有这个场面?” 检场就是给场上搬道具的, 和饮场一样,是偶尔在台上冒一眼又飞快消失的人物。 都说打|炮要打三天才见效, 就检场伙计看来, 这怕是过一天就有人找过来请他们, 那戏院茶楼的老板也要赚钱, 见着角儿过来, 也是要争一下的。 又有个龙套说:“要我讲, 先前在金陵的码头就该停下来打|炮,在那唱一阵赚钱, 再到汉口来,多唱几个码头就多几个码头的钱呢。” 这自然也是戏班子最赚的做法,可侯盛元就怕徐谷雨撑不到几个月后,因而才催促着班主一路到汉口来,说是先在这儿唱,回去的时候再唱其他码头,换个顺序的事,芈七豆没什么不肯的。 秦追对侯盛元和柳如珑这两位名旦的嗓子再熟悉不过,有时他早上被他们其中一人牵着去喊嗓子,那喊嗓也有技巧,使蛮力喊是要把嗓子喊坏的,他们就细细地教秦追如何发声,但也因为大家太熟了,有时他们在秦追午睡的时候对着唱一段,秦追被惊醒了,还要嘀咕他们两句。 到了金子来上场时,秦追对传说中极为考验武生的《夜奔》多了份好奇,扒着帘子想看,被打台帘的驱赶:“杏游,你上边儿去,能喝水了再过来,不然帘子边上总有个小孩的头,看着怪吓人的。” 金子来的唱工不是顶级,因着嗓门先天制约,他再练也就一流,突破不到更高的水准,可一旦搭配他顶级的扮相和做工,那就厉害了。 这也是个神奇的人,平时相处时,许是秦追上辈子看惯了秦欢那张脸,这辈子又有格里沙、菲尼克斯、罗恩三人在跟前时时刷新,秦追从不觉得金子来算帅哥,还觉得这人有些憨。 但是金子来只要一扮上,诶呦,这赵子龙怎么就能那么英俊了?这林冲怎么就看着那么美强惨了?天啊!不怪他才到申城就被个位高权重的零纠缠上了! 都说教戏的师傅会把徒弟筛一遍,着重培养那些能红的人,金子来的面部骨骼和肌肉走势都是为京剧粉墨而生,身高腿长更添英武,一举一动天然是武生的料子。 后来也有人说,林冲在《夜奔》之中于山神庙遇见的那场大雪,是中华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夜雪,雪夜独行,从此成为侠客的浪漫,哪怕这戏剧背后是林冲的家破人亡,乃不折不扣的悲剧。 金子来下场时已积了一身的汗,他嚷着:“得亏不是夏天来《夜奔》,不然我都成花脸了。” 菜瓜旁边就是衣箱行李,他一直蹲那守着,上个茅房都要叫长生分心思看着,此时见他下来,连忙提着个蒲扇来给他扇风:“爷,您真是牛,我在后头听着,那好一阵阵的,都没断过。” 金子来苦笑:“可不么,我得鼓足劲才能盖住那些乱叫好的,所以我才不爱《夜奔》,每回唱都太热闹了。” 这话就是纯纯的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的典范,换了其他人若是能和金子来这样,有一出演一回火一回的戏,做梦都能笑醒。 “还有,杏游,你能别给我枇杷水了吗?” 秦追莫名其妙地问:“喝枇杷水不好吗?这个润嗓润肺的,我还特意把温度凉成最适合入口的。” 他是带温度计出门的,还特意拿小毛巾包着三个茶壶,维持水温在三十五度到四十度之间呢!有他这样的饮场伺候着就乐吧!居然还有人嫌弃? 金子来愁眉苦脸:“甜水喝着利尿啊!”说着,他就奔茅房去了。 秦追撇嘴,对侯盛元和柳如珑摊手:“怕你们体力消耗太大,往里面加了点糖,算了,下次我泡罗汉果,里面不加糖呗。” 柳如珑捂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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